庆荣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千年书一桐
“欧阳小姐,您找我?”曾荣深吸一口气,控制住自己情绪,这才走到了欧阳霁面前。
“阿荣,两个月不见,你好像长高了些,脸也白净多了,也漂亮多了。”欧阳霁一眼发现了曾荣的变化,笑着说道。
被人这么直白地夸好看,曾荣有点脸皮薄挂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可能是这几个月比在乡下吃的好,也不用出去做事。”
“这倒是,以前在乡下肯定连饭都吃不饱,哪能有什么好气色?”晓晴插了句嘴。
“你以前在乡下吃不饱饭?”欧阳霁问,脸上顿显关切之意,语气中又略带了几分怀疑。
她没有接触过真正的穷人,即便回乡陪着父母丁忧,也只是在自家院子里,唯一接触过的也就是自家几户下人,可下人们也不至于吃不饱饭。
“欧阳小姐找我是?”曾荣不想继续那个话题,因为她看到了王家姐妹投过来的那种轻视的目光,别提有多堵得慌了,偏她还什么也做不了。
“是这样的,我想给我三哥绣几个荷包,你能不能帮我画几幅花样,他说要别致一点花样的,最好是动物,不要之前的蝉和蝈蝈以及蚱蜢,换点别的。对了,他属兔的,你也帮我画两张兔子的,你放心,我付你钱。”欧阳霁说道。
其实,她本来想直接从曾荣这买几个这样的荷包,可她哥哥不愿意和别人用一样的,所以她才来找曾荣,想让曾荣画几幅花样卖给她,如此一来就不会和别人重上。
“我行吗?你三哥是个读书人,我怕贻笑大方。”曾荣摇摇头。
“放心吧,不会的,我三哥看过你做的荷包,说很有意思,俗有俗的好,活泼有趣,雅有雅的好,尊贵清冽,我自己倒是也能画几笔,可多半是画静物,比如花花草草什么的,于这些活物上实在有限。”
曾荣一听对方语气如此诚恳,刚要答应下来,一旁的王棽问:“欧阳妹妹,你是说这些花样是她画出来的?”
“是啊,两个多月前我找阿荣姑娘帮我绣过荷包,就是类似的花样,只不过没有题诗。对了,说到题诗,阿荣妹妹,这些诗句也是你自己加上去的吗?”欧阳霁问。
“是,阿荣班门弄斧,让欧阳姑娘见笑了。”曾荣大大方方地认了下来。
她的初衷就是为自己扬名,如今机会送到面前来了,为何不用?
“你念过书?”王棽上下扫了曾荣一眼,似是不信。
“没正式念过,跟着别人学了点。”怕眼睛泄露自己的情绪,这话曾荣是低着头说的。
只是她的低头在对方眼里就成了卑怯和恭谨,或许还有一丝心虚,因而,王棽又问:“‘一蝉一茶,一念一生’这话出自哪里?”
“出自佛教的禅茶一味,原文是一禅一世界,一茶一人生,我略做修改了一下,只是此禅非彼蝉,借了个音。”曾荣回道。
“你参禅?”欧阳霁惊问道。
“算不上吧,不过我之前住的书院隔壁就是一座古刹,多少被熏染了些。”
“原来你在书院住过,怪道我一见面就觉得你气度不凡,果然是腹有诗书气自华,既这样,那荷包上的题诗也一并劳烦你了。”欧阳霁笑道。
曾荣颔首应了下来,商定次日对方来取货。
“那你也给我画几张吧,我要老虎的。”王楚楚突然开口了。
“不会,没见过。”曾荣直接拒绝了。
“你的意思是没见过的不会画,那见过的是不是都会画?”王棽见曾荣如此干脆地拒绝她妹妹,连个称呼都没有,颇有点不爽。
“不是。”曾荣吐了两个字。
欧阳霁见曾荣如此生硬,以为她不知这两人身份,忙陪笑说道:“阿荣,这两位是镇远侯王家的两位千金。”
“见过两位王小姐。”曾荣屈膝行了一礼。
没办法,形势比人强。
只是这口气堵在心里也不是事,因而,起身后,曾荣向欧阳霁说道:“欧阳姑娘,若没什么事我回工坊了,你也知道,我们有我们的规矩。”
“也好,你去吧。”欧阳霁此时也看出曾荣和王家姐妹两个不对付,生怕曾荣再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
“三姐,你看,你看她。。。”王楚楚见曾荣二话不说屈膝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气得指着她的背影噘嘴。
“好了,不过是一个没见识的乡下人,你跟她计较什么?”王棽虽心里不爽,可也不愿意在外面让外人看了笑话。
“才不是呢,你没看她对欧阳姐姐是什么样?”八岁的王楚楚还不懂得隐藏自己的喜怒,只觉自己受了冷落。
要知道,她姑姑刚母凭子贵封了皇后,她爹又是一品镇远侯,地位比欧阳家高了不知多少,京城这些世家女眷谁不对她们姐妹笑脸相迎,这个小小的绣娘凭什么敢甩脸色给她看?
“楚楚姑娘误会了,阿荣第一次见我时也很拘谨,不大懂规矩,后来得知我们是乡友,这才熟惯自在些。”欧阳霁替曾荣说了句话。
事实上,她对曾荣方才的行径也颇为不解,但她清楚一点,王家是曾荣绝对得罪不起的。
王棽扯了扯嘴角,未置可否,转向王楚楚,“有什么想要的吗?”
王楚楚噘嘴道:“不稀罕。”
“欧阳姑娘。我们先走一步。”王棽说完牵着王楚楚往外走去。
“王姑娘。。。”欧阳霁刚要追上去再解释两句,可一看对方射向自己的目光,欧阳霁住嘴了,脚也没迈出去。
说起来她和王家姐妹并无交情,只是在几次赏花会上碰过面,可因着不是一个圈子里的,最多也只是点头之交,因此,真说起来,她在王家人面前也是没有分量的。
庆荣华 第八十二章、孽缘
翌日,一早阿樱就给曾荣带来一个较为隐晦的消息,据她所说,她没有见到阿梅,家里人只说把她送去外面养病了,具体什么地方却不肯说,什么病也没说。
曾荣总觉得这事有点古怪,一上午也没大理顺,谁知偏不巧,早饭后,欧阳霁如约在前来取画稿,特地约她出去说了会话,曾荣更觉心里堵堵的。
原来,昨日欧阳霁回去后和三哥说起曾荣莫名其妙得罪王家两位小姐一事,欧阳霖给她出了个主意,把曾荣买进府里藏起来。
主要是他太了解王梵其人,既霸道又护短,若是知晓自己妹妹受了委屈,以王梵的心性肯定会把曾荣弄回侯府慢慢折磨。
更别说,那日在凉品店他也得罪了王梵,王梵一直在找机会出这口气,若是知晓这个曾荣不但是他的小同乡,且他还颇为欣赏她的才华,王梵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因此,与其等王梵先下手,还不如他们先把曾荣买回来,不管怎么说,曾荣进了欧阳府,王梵未必能找到她,即便找到,想伸手多少也会顾忌一下。
只是这个提议被欧阳霁否决了,理由有四,其一,曾荣是徐老夫人从老家带来的,她连徐家的丫鬟都不做,怎么可能会做欧阳家的下人?其二,欧阳霁不太相信王家会如此仗势欺人;其三,退一步说,若果真如此的话,曾荣还有徐家做靠山;其四,欧阳霁不想因此和王家交恶,万一把父亲牵扯进去这后果不是他们能兜得住的。
可什么也不做太考验欧阳霁的良心,于是,才有了这番谈话,她把王家的家世详细告诉了曾荣,包括王家那位新晋皇后。
她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至于曾荣能领悟多少,要怎么做,她没法置喙,毕竟王家目前并没有任何动作,她不能凭自家哥哥几句揣测就恶意中伤王家会如何如何,万一这话传进王家耳朵里,欧阳家离倒霉也不远了。
曾荣并未听懂欧阳霁的暗示,但她看出了欧阳霁的忧心,只得安抚对方道:“多谢欧阳姑娘挂心,我不过就是一个不起眼的绣娘,顶不济以后她不买我的绣品,还能真放下身段来为难我?”
她不怕王家出手。
若王家真敢仗势欺人,她就敢把事情闹大了,相信徐老夫人不会放任不管,退一步说,即便徐家最后认怂了,可王家这顶仗势欺人的帽子肯定跑不掉了,到那时,徐家还会愿意和王家结秦晋之好吗?
可说归说,真要这么早和王家杠上曾荣并无半分必胜的把握,更重要的是,她没法保证不伤到自己也不伤到曾华。
因着这两件事,曾荣也没静下心来做事,于是,她干脆放下手中的绣活,知会于掌柜一声,自己一个人出去走走。
漫无目的地转到上次的凉品铺子,确切地说应该叫茶楼,曾荣看着门口的牌匾发呆了,她想起上次在这碰上的欧阳霖和王梵,也想起昨日的欧阳霁和王棽、王楚楚,看来,这欧阳若英家和镇远侯府关系似乎不浅,不应该啊。
其实,曾荣误会欧阳霁了,欧阳霁和王棽昨日纯属偶遇,并非结伴而来,两人之所以认识,是因为一起参加过几次聚会,因是同龄,被人安排在一起作诗作画什么的,可也仅限于如此,不曾深交。
至于欧阳霖和王梵,因着是同窗,又一起参加过不少次诗会,所以彼此间较为熟惯些,只是两人出身不一样,个性和品性也有很大差别,所以也难说到一起。
说来也是巧,曾荣站在街边看着这家名为“聚茗轩”的茶楼发呆时,街对面有两个人也看着她发呆,只是曾荣没有留意到。
片刻之后,曾荣继续往前走了几丈远,她记得这边有家书肆,既然来了,她想去找两本新书,上次买的那几本书她都看完了,昨日帮欧阳霁设计花样时明显感觉自己有点江郎才尽。
在书肆转了一圈,挑了四本书,其中两本是关于诗词类的,另外两本一本是棋谱,另一本是琴谱,曾华在徐家附学,很快也会接触到琴和棋,曾荣也想借这个机会把这两样东西捡起来。
谁知付账时,曾荣才发现自己手中银子不够,她身上只有欧阳霁给的二两银子,只够三本书的。
于是,她只好忍痛放下这本琴谱,对小二说:“劳烦小二哥把这本书替我留着,我明日再来取。”
话音刚落,后面有一只手伸了过来,“这书我替姑娘付了。”
曾荣回头一看,居然又是王梵,旁边还站了两位气度不凡的世家公子,曾荣认出来其中一位是威远侯家的顾三公子顾砭,另外一位她就没见过,这两人年龄均和王梵相仿,十五六岁。
看来,她和王家的孽缘果然很深,这才多长时间,就一而再地和他们遇上。
“不必。”曾荣说完,放下二两银锭,抱着手里的三本书转身就走。
“哎,姑娘,你等等我,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王梵跟了过来。
曾荣一听这话猜到对方并没有认出自己,多半是看自己衣着比较寒酸,偏又有几分姿色,以为可以随意逗弄几句。
可事实并非如此。
原来,王楚楚昨日回去后,果真找王梵诉苦一番,说自己被一个乡下来的绣娘甩了脸子,让自家哥哥去帮她把这个绣娘买回来,她要留在身边做丫鬟,从此后好好教教她怎么做人。
王梵自是不愿为这种小事违了妹妹心意,满口应承下来,原本他是把这件事交给自己身边人去办的,只是听王棽说曾荣就是那个绣出蝉系列荷包的绣娘时,且又和户部侍郎欧阳家略有点瓜葛时,他改主意了,打算亲自来会会曾荣。
不巧的是,他进绣坊时曾荣已经提前出去了,自觉扫兴的王梵想起来去聚茗轩碰碰运气,看能否遇到熟人打发下时间。
巧合的是,刚拐到这边街口,正好就碰上了顾砭和李漫两人,彼时顾砭和李漫两人正拿曾荣打赌呢。
庆荣华 第八十三章、为难
原来,曾荣对着聚茗轩大门发呆时,顾砭和李漫正从街对面路过,见一个衣着寒酸的小姑娘对着聚茗轩发呆,以为曾荣是馋了里面的点心,苦于囊中羞涩不敢推门进去。
于是,这两人相约上前打趣她一番,若是个有趣的呢,可以赏她点银子满足满足她的愿望,若是个蠢笨的呢,就当是消遣了。
只是这游戏由谁主导起了点争执,最后两人打了个赌,两人走到路对面,若曾荣不曾移步,则由李漫出银子也由他主导,反之,若曾荣离开,则由顾砭追上去也由他出银子。
谁知两人正要过马路时,王梵来了,还没来得及弄清楚状况的王梵很快就被顾砭和李漫拽着往前走了,因为彼时曾荣也突然迈开了脚步。
这三个人正要追上曾荣时,曾荣推开了一家书肆的大门。
见此,顾砭和李漫均停下了脚步,相互对视了一眼,笑了。
方才他们看曾荣的打扮,应该就是一市井小民,不像是哪位大户人家的丫鬟,更不是什么小家碧玉,一个连茶楼都不舍得进的人居然推开了书肆的大门,这意味着事情越来越好玩也越来越有趣了。
“什么情况?”王梵见这两人笑得颇为诡异,问道。
顾砭和李漫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解释清楚了,王梵也很快抓住了重点,这种事情他们三个以前也做过,只不过多半是戏弄戏弄那些蠢笨的丫鬟和没有自知之明的穷人。
于是,三个人很快也推开了书肆的门。
见曾荣并不是进书肆瞎逛,而是真的在看书挑书,三个人更奇了,因着怕惊扰到她,三个人均在一两丈远一边假装挑书一边留意着她,曾荣彼时一心挑书看书,不曾发现自己被人围观了。
直到曾荣挑了几本书要离开,王梵三个才凑了过来,彼时,王梵的确觉得她有几分面熟,所以才会脱口而出要为她付书钱。
只是三个人均没有想到,曾荣会这么高冷,都没正经看他们一眼就拒绝了,且只吐出了短短的两个字,“不必”,这也太反常了吧?
难不成她没有看出他们的身份来?
还是说,她有足够和他们对抗的底气?
可这两条哪条也不对不上吧?
顾砭和李漫正面面相觑时王梵追了上去,这时的他隐约有几分猜到了曾荣的身份,一是曾荣的年龄,二是旁边的茶楼。
而他之所以记得和曾荣的这一面之缘则是借助了王棽的提醒,说曾荣是欧阳霁的同乡,欧阳霖和欧阳霁貌似很欣赏这位同乡。
为此,王梵才想起来有一次和顾霖不欢而散时正好碰上两个小丫头子,彼时顾霖的随从要为那个女子付账,好像说的就是什么同乡不同乡的,因着这句同乡,他还特地看了那个女孩一眼。
也正因为这一眼,他才觉得曾荣有几分面熟,只是一时没敢确认。
不过曾荣这刚硬的拒绝以及后来的漠然离开倒是让他确定了几分,所以才追了上来。
“这位公子,不好意思,我们并不认识,还请公子莫要为难小女子。”曾荣见对方堵在了门口,只得顿足。
“你是不是在。。”话说到一半,王梵意识到不对,忙改口道:“你是不是在旁边的茶楼喝过酸梅汤,我对你有印象,姑娘,都说一回生二回熟,我们也算是熟人了。”
这时的王梵并不想太早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换了个说辞,只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眼前的人上一世和他妹妹有莫大的渊源,早就认出了他。
“公子想必也是大家出身,这么为难一个蝼蚁般的我您觉得合适吗?”曾荣看着他背后的大门说道。
“这怎么是为难,我们只是想帮你,喏,你的书。”顾砭拿着那本琴谱过来了。
“几位公子若真有这善心,我想南市那边会有很多需要你们帮助的人,至于小女子我,就不劳各位费心了。”
南市是京城的贫民区,那边住了很多最底层的手艺人和穷苦百姓。
“小姑娘,能不能问问你是哪家的千金?”李漫开口了。
冷眼观察了曾荣近一刻来钟,他发现这个女孩子尽管衣着比较寒酸,但身上的气度和气韵却一点不差,言谈举止也颇为得体,因此他判断曾荣不是大户人家小姐的贴身丫鬟就是乡绅之家的小姐,所以才有机会进学也有机会学琴棋书画什么的。
“这位公子,恕我无可奉告,家父只是籍籍无名之辈,说出来你们也不认识。”
曾荣说完,见王梵仍没有让道的意思,正要转身去喊小二来帮忙时,可巧外面有人推门进来,曾荣趁王梵挪开之际先一步出去了。
还好,这三个人并没有跟上来。
不过为防万一,曾荣没有回绣坊,她怕对方会打发身边的小厮跟着她,因此,思索再三,她进了徐府。
昨晚回家曾华告诉她,徐家的课业是申时结束,她想去接曾华一起回家,顺带看看她和徐家的这些小姐妹们相处得如何。
原本曾荣是不想去见老夫人的,为此进了大门后她特地没进二门,而是拐到西边跨院那,家塾就在这边。
谁知好巧不巧的,路过外书房时,迎面和徐鸿撞上了,曾荣先屈膝行了一礼。
得知曾荣是来接曾华的,徐鸿倒也没说什么,他几天前就从妻子那得知母亲让那个六岁的小姑娘来附学了,对此,他们夫妻原本均无异议。
不管怎么说,对方毕竟是儿子的救命恩人,且才刚六岁,曾荣又忙着去绣坊做工,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在家委实有些不妥。
只是前两天,白氏突然拿着几个荷包找到妻子,说妻子是真正的书香世家出身,请她帮忙评价一下那几个荷包。
杨氏虽不解白氏的用意,但看白氏如此郑重,也接过这些荷包细细审视了一遍,给出的评价是绣荷包之人应该是位饱读诗书的女子,且家中应该是遭遇过重大变故,否则不会有那些带有禅意的感悟。
庆荣华 第八十四章、考校
得知这些荷包是曾荣绣出来的,杨氏也被自己的结论惊到了。
她说的家中遭遇重大变故可不单单指幼年失恃和被逼跳湖,更多的是指一个人或一个家族的盛衰变迁,而曾荣一个小山沟里出来的穷人,一直穷得连饭都吃不饱,明显对不上啊。
还有饱读诗书这一条也不搭边,不过就是在书院借住了两三个月勉强认得几个字,会不会写字能不能看懂那些诗句都两说呢。
因此,杨氏怀疑这些诗句是曾荣照搬别人绣品上的,或者是有人指点了曾荣。
为此,杨氏又对曾荣生出几分不喜,一是觉得这个女孩子身世太复杂,看不透;二是曾荣的为人不单纯,不可信。
徐鸿听闻后只得又开解妻子一番,不过心下也有几分好奇,能让他妻子说出饱读诗书这四个字来,想必对方的才学必有其称道之处。
见过曾荣送给妻子的那个荷包之后,徐鸿有几分信了妻子的话,那几株兰花看起来虽只有闲闲几笔,但线条流畅、布局合理,配色悦目,令人观之忘俗,绝非初学者该有的涂鸦水准。
还有“空谷幽兰”这四个字也写的不错,笔画顺畅,笔锋有力,没有七八年的时间练不成。
故此,徐鸿特地找到母亲,可徐老夫人也没法释疑,曾荣的出身是不可能作假的,唯一的解释就是曾荣早年间可能就跟那位欧阳先生习过字。
得知那位欧阳先生是位十七八岁的后生,才刚考上秀才,徐鸿并未完全相信母亲这番说辞,只是他也不曾开口和母亲辩白一二。
这会碰上曾荣,徐鸿自是要问个明白,刚要开口,忽一眼瞥见曾荣手里拿了几本书。
“你手中是何书?”
“回老爷,适才从书肆路过,随意挑了两本。”曾荣说完,见对方伸出手来,只得把书递了过去。
徐鸿一看是诗集和棋谱,眉间微微拧了拧,夹了曾荣一眼,“你喜欢李义山的诗?”
“谈不上喜欢,他的诗多半晦涩难懂,我只是想了解一二。”曾荣斟酌着回道。
前世她确实不是很喜欢李商隐的诗,晦涩难懂不说,且还悲观绝望,读来令人倍觉伤感,只是这一世曾荣的心境契合了这种悲观绝望,所以适才在书肆翻到这本诗集后有心想留下它。
“围棋呢?你学过?”
曾荣摇摇头,“不曾,只是见别人下过,这本书是买给妹妹的,我想着妹妹在此附学,应该会用得上。”
徐鸿翻了翻,确实是初学者的棋谱,便放下这事,问起曾荣对李商隐、李白和杜甫等几位诗人的评价来。
“回老爷,我不曾仔细研读过他们的诗作,也不曾用心了解过他们生平,只是这些日子因着绣花所需才勉强翻看两本他们的诗集,哪敢有什么评价?”曾荣意识到对方在刻意考校她,自是不会上套。
这时的她颇为后悔,早知如此,她就把手里的书先寄放在门房那,或者干脆走二门去看看老夫人也好,偏偏这么背晦,遇到了他,最后仍逃不过要去后院拜访老夫人。
“是吗?不曾仔细研读也不曾用心了解,那么那句‘一蝉一茶,一念一生’出自哪里?”徐鸿问道。
听妻子念过这句话后,他仔细思索了下,居然也没找到出处,故有此一问。
“回老爷,是从佛家的一禅一世界,一茶一人生来的,我老家书院旁边有一座古刹,哦,对了,就是青山庙,老夫人他们住的地方。”多余的话她不想说,这种时候,说的越多肯定漏洞也多。
只是心下她不免也有些狐疑,那些带有诗句或禅意的荷包究竟是什么时候传到徐家人耳朵里的,这件事和于掌柜有无关联?
“佛家?”徐鸿想到了那句“行亦禅坐亦禅,语默动静皆安然”以及“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可不正是佛家禅语。
可问题是这丫头才十二岁,哪来的佛家感悟?
“你绣的那些语句都明白其中含义吗?”徐鸿追问。
这话曾荣又有些不好作答了,正暗暗叫苦时,可巧徐鸣过来了,“大哥,你还没走?正好,我和你一起去见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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