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荣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千年书一桐
不对啊,怎么以前他没有发现这个小姑娘有这么聪明果敢?
联想起今天他和曾荣的几句对话,他发现了问题,今天曾荣对他说话相当客气,开口闭口不是“有劳了”就是“多谢”,而且她叫自己“先生”,并非以往的“欧阳大哥”。
欧阳思越想越诡异,越想越毛骨悚然,沉吟了一会,他转身又走到了曾华面前。
“小妹妹,来,跟大哥说说,你大姐醒来后有没有哪里不对劲?”
很普通的一个问题,谁知曾华听了后哆哆嗦嗦地退后了几步,并且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小妹妹,你别怕,我不是坏人,我是救你大姐的人,我就是想知道,你大姐醒来后有没有和平时有不一样的地方?”欧阳思蹲下身子,换了更平和些的语气。
可惜,曾华并没有回答他,而是转身飞快地跑了。
“喂,小妹妹,明天早上,别忘了,我教你辨认草药。”欧阳思看着曾华的背影喊道。
尽管他不清楚自己哪里吓到了这位小姑娘,但他却没忘了自己的承诺。
而跑了一段路的曾华,回过头看见欧阳思转身往书院走去了,她也停了下来,很快又坐了下来,看着眼前的湖水发呆起来。
庆荣华 第十二章、贼心不死
这天的晚饭,曾荣依旧没有下床,是曾华端来给她吃的,没有鸡蛋,只有一碗菜粥,这具身子肚子里本就没有什么油水,再加上饿了一天,曾荣也顾不得许多了,把这碗菜粥都吃进了肚子里。
晚上,曾荣原本是想好好和曾华谈谈的,可临睡觉前,曾华给她送来一盆洗脚水,这事令曾荣也警醒起来,因为上一世,好像大姐出事之前都有一个习惯,给她打洗脚水并伺候她洗脚。
没办法,他们家的棉被太旧太薄了,硬邦邦的,一点都不暖和,为此,天冷的时候,大姐都会带着她一起洗个热乎乎的暖水脚,说是洗完之后,进被窝会很快暖和起来。
这件事再次印证了曾荣的猜想,多半她是和自己大姐互换了灵魂,而大姐想必也猜到了真相。
以曾荣对自己大姐的了解,未必能这么快接受这件事,因而,她不敢多言了,怕姐妹两个双双被人看透。
不过曾华倒是主动告诉她,说是欧阳思答应了次日一早教她辨认草药。
曾荣听了之后更不敢多说什么了,再则,她也清楚,她这一病倒,曾华身上的活计更多了,每天都要早起的,她这具身子才六岁,没有足够的睡眠哪能吃得消?
可谁知,这天晚上曾荣又发热了,呓语不断,迷迷糊糊中她感知到有一双手在不停地照顾她,不是拍打她的身子轻轻地哄着她就是帮她擦汗擦身,折腾到快天亮才安稳些。
待曾荣睁开眼时,曾华已经不在床上了,她喊了两声,见没有人应答,琢磨一下,从床上爬起来。
主要是她太饿了。
找寻了一圈,见屋子里没有她吃的东西,她下了床,扶着床沿适应了一下之后,见没有之前的眩晕,她便打开了房门往后廊走去。
后廊的中间是灶房,两边各有一间屋子,早前,这两间屋子是用来堆放柴火和杂物的,田水兰嫁过来之后,因着不愿意住进之前曾荣生母的屋子,主动要求住到后廊西边的这间屋子来了。
曾荣一时也忘了这些,她沿着就近的西边往灶房走去,可能因着她上一世习惯了轻手轻脚地走路,因而她跨过后廊的门槛时一点动静皆无,谁知她刚要往灶沿走去时,忽听到西边屋子里传来说话的声音。
曾荣把脚缩了回来,细细辨认了一下,是田水兰和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两人说的好像是什么答应了给一年时间十两银子什么的,不用问,肯定是和她相关了。
“你也是,这话你也能信,才十二岁的女孩子,大字不识一个,连个基本的绣花都不会,她拿什么去挣十两银子?亏你还是过来人,我且问你,你和你当家的一年能挣到十两银子?”
“不能。我家什么情况你还能不晓得?”说这话的是田水兰。
“可不就是这意思。”对方的声音里带了丝不屑。
“可这娃当时答应的真真的,那你说这是为何?”
“还能为何?肯定是不想被卖呗,能拖一年是一年呗,兴许明年大了更有主意反抗你了呗。”
这话说的田水兰有几分信了,她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有点不确定地说道:“我想的是,晚一年也有晚一年的好,正好今年我要生娃,留她在身边还能帮帮我,再则,晚一年,说不定家里一穷,正好老二也不用进学了。”
“你呀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我且问你,你手里能有几个钱?万一碰上个难产,有钱买救命的人参吗?你可别说,不晓得你男人先头那个女人是怎么死的?”
这话令田水兰动摇了。
是啊,她也听说了,先头死的那个,就是因为生娃时大出血没的,当时稳婆说,若是有人参,说不定还能把命救过来。
至于伺候月子,没有曾荣还有曾华呢,洗洗涮涮的活曾华也会干了,没有必要留着曾荣。
不过田水兰也不傻,她知道对方之所以劝她,是因为看中了曾荣的长相,尽管曾荣一脸的菜色,可这孩子五官正经长得不错,尤其是那双眼睛,水灵灵的,小鼻子小嘴,眉毛也弯弯的,有人说像极了春天的柳叶。
还有人说了,说这孩子没生在好地方,若是托生在大户人家,准是一个俊俏的小美人。
要不,上次来相看的那个猎户也不会见了曾荣合不上嘴,答应换亲还答应添补一吊钱呢。
还有,这王牙婆也是见了曾荣的长相才又起了别的心思,偷偷找到她,说是这孩子拿去换亲太可惜了,随便带到城里卖给哪户人家做丫鬟也能给到七八两银子,若是卖给那些勾栏酒肆就更多了,少说也能拿到十二两银子。
田水兰就是被这十二两银子打动的。
可这一次,田水兰学聪明了,既然这牙婆如此费心费力地想要促成这桩买卖,说明曾荣应该不止值十二两银子,于是,她把价格提高了,一咬牙,要了二十两银子。
“哎吆吆,二十两银子?莫非你家这个是天仙?你也知道,孩子长年吃不饱饭,脸上没二两肉不说,还蜡黄蜡黄的,就那头发,也跟枯草似的,我跟你讲,就她这样的,我买回去还得好吃好喝地养上三五个月才能带出去见人,这些不需要银钱?说实在的,我也是厚道,见你家日子委实艰难,这才一趟一趟地上门,罢了,你既不愿意,就当我白费了这些口舌。”婆子说完像是起身要走。
曾荣听到这忙后退回去,不过很快她又听见田水兰拉住婆子,“婶子也说了我家日子委实艰难,既这样,还请婶子多看顾些,好歹看在我冒这么大风险的份上,让我卖个好价钱。”
“我给的已经是好价钱了,不信你去镇里打听打听,哪家卖人能给到我这个价钱?不过你既然开口了,我就给你添一两银子,十三两,不能再多了。”
“十八两,不能再少了,她婶子,你是不知道,这娃邪乎着呢,我还发愁要怎么跟她爹说呢,这个村子读书人多,要是被族长和族老们知晓我把孩子卖去那种地方,我会被休回家的。”田水兰见对方先退了一步,也咬着牙还价了。
曾荣见她们谈妥了,剩下的就是讨价还价了,便悄悄地退了回来,这一次,她得去找族长了。
庆荣华 第十三章、张嘴就来
曾荣说是去找族长,可上一世她离开时才六岁,哪里知道族长是谁又家住何处?
还好,她刚走出大门没多会,正犹疑往哪个方向去时,正好看见欧阳思陪着曾华过来了。
原来,欧阳思听曾华说曾荣晚上因为高热而呓语不断,有点担心,便跟着曾华一起过来了,想再给曾荣把把脉,毕竟他不是专业的大夫,这些年也只给自己母亲把脉看过病,因而,他对自己的技艺不是很有信心。
说实在的,若非清楚曾荣家的情况,他不会出手管这桩闲事的,可既然伸手管了,也没有道理半途而废。
故而,见到曾荣走出家门,欧阳思吓了一跳,忙上前两步问道:“曾家妹妹,你怎么下床了?”
“先生来的正好,我娘还是要卖我,正偷偷地和牙婆商议呢,劳烦你帮我去找一趟族长来,若是族长不肯来,你就说我娘要卖我去勾栏,到时损害的是整个曾氏一族的清誉。”曾荣一边说一边扶住了曾华,她有些站不住了。
原本她想让曾华去找族长,可曾华也未必清楚族长是谁,退一步说,即便她知道族长是谁也未必有这个能力把族长拉来。
“啊?找族长?”欧阳思猜到曾荣是要把事情往大里闹,他一个大小伙子夹杂其间多有不便,待要推却,可一看曾荣摇摇欲坠的身子,他什么也没说,转身跑了。
这边曾荣也松开了曾华,让曾华去田间地头把曾呈春和曾富祥叫回来,最好是再能把曾有庆和曾呈夏以及曾呈秋等几位本家亲人一块找来,她确实存了把事情闹大的心思,正好借这个机会脱离曾家。
曾华虽不是很明白曾荣想做什么,但她清楚一点,曾荣是不想被卖,因而,她二话没说转身就跑,还是曾荣叫她把手里的篮子放下来的。
目送这两人离开,曾荣拎着篮子慢慢蹭回家,把篮子送回到灶房时,可巧撞到田水兰在给曾来祥喂鸡蛋,是那种带壳的煮鸡蛋,田水兰把鸡蛋剥了一半的壳正往曾来祥嘴里塞着,旁边还有一个陌生的四十多岁妇人,手里也拿着一个鸡蛋正剥着吃。
见到曾荣,田水兰唬了一跳,可没等曾荣开口,她先瞪了曾荣一眼,“你可别攀着我,我是个大肚婆,你爹说了,得一天吃一个鸡蛋补身子,阿来吃的是我那一份。”
曾荣没有接话,直接看向了那婆子。
事实上,这具身边本尊是见过这个婆子的,只是曾华不记得了,上一世发生这件事时她实在是太小,而这一世她又没有大姐的记忆。
“哎哟哟,阿荣来了,我听你娘说你不小心落水了,特地过来看看你,你放心,你的亲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我跟你娘说过了,一定会给你找一门好亲的。”王牙婆主动招呼起曾荣来。
田水兰听了王牙婆的话,脑子也拐过弯来了,“对对对,王婶子晓得你心气高,不乐意之前换亲的那门亲事,说是答应给重新找门好亲事。不过你王婶子说了,她帮你在城里找了份帮佣的活,一个月能挣八百大钱呢,等你身子养好了,你跟王婶子去城里看看,阿弥陀佛,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呢,你一个月能拿回来八百大钱,你二哥念书的费用就有了,用不了一年,你大哥娶亲的钱也够了,我也不用卖你了。”
曾荣可不是她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好糊弄的大姐,只是此时她一个人身单力薄的,显然不是撕破脸的好时候,因而,她也笑了笑,“多谢王婶子,就是不知王婶子找的是什么活?我可没有什么长处。”
王牙婆听了曾荣如此回答,脸上的笑又多了几分,瞥了田水兰一眼,这才转向曾荣,“放心,是城里的周老爷家,他家的五姨娘是我保的媒,如今有了孩子,想找一个可靠的人在身边使唤几年,说是不用签死契,等过几年就放出去,条件是一定要老实可靠,手脚也要勤快利落,可不正适合你。”
“哦,敢问婶子,难道这五姨娘之前没有丫鬟使唤吗?这周老爷家既能娶得起五房姨娘,想必也不缺人使吧?不知这周老爷家是做什么的?”曾荣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可惜,曾荣并没有难倒这位牙婆,只见这牙婆张嘴就来,“周家是做茶商生意的,有万贯的家财呢,怎么会没人使?罢了,跟你说说也无妨,主要是这周家的人听大太太的居多,五姨娘一个小妾,哪敢放心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大太太的人,我跟你讲,你去了以后,千万要机灵些,别耽误了五姨娘的大事,五姨娘也是信任我,才把这事托付给我。”
这下倒是麻烦了。
曾荣见婆子连退路都想好了,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一时倒有些为难起来。
“好了,我也不跟你们多说了,出来半天了,我也该家去了。”王牙婆见曾荣不吱声了,向田水兰努了努嘴。
“啊,好,劳烦他婶子费心了,等这件事办成了,我一定让我家阿荣好好答谢你。”田水兰把手里剩余的鸡蛋塞进了自己嘴里,起身要送客。
“王婶子先别急着走,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弄明白。”曾荣忙出口留人。
“有什么不明白的问你娘吧,我得赶回去给我孙子做饭呢。”王牙婆感知到眼前这个小丫头不像想象中好糊弄,想开溜了。
“我娘就是一个大门不出的村里人,哪里清楚外面的事情?王婶子平日里没少走东家串西家的,肯定比我娘明白多了。”曾荣上前拉住了她。
“这是怎么说的?你留我就留我,怎么还拽上了我?”王牙婆使劲挣开了曾荣。
好在这时曾富祥扛着把锄头回来了,人没进来声音先进来了,“阿荣,你又哪里不舒服了?早起的药吃了没有?”
“大哥,你过来。”曾荣把曾富祥喊了过来。
“你家大哥回来了,我还是家去吧。”王牙婆隐隐有点不太妙的感觉。
“急什么?”曾荣说完对进来的曾富祥说道:“大哥,这位王婶子给我找了份好差事。”
曾荣把王牙婆说的那番话学了一遍。
庆荣华 第十四章、对质
可惜,令曾荣没想到的是,不知是见识少人单纯还是天性愚笨的缘故,自家这位大哥居然信了这位牙婆的话,忙不迭地向牙婆作揖道谢。
还好,曾荣气得正想开口骂人时,欧阳思陪着族长和曾有庆过来了。
族长的见识到底比别人强多了,听了这话狐疑地问道:“有这么好的事情?我听说城里大户人家的奶娘才不过四五百大钱,一个丫鬟,还不是死契,能给到八百个大钱那么多?”
“还是族长阿公明白,可不就是这位王婶子和我娘撺掇好了想糊弄我,说是给我在城里找份差事,其实是想把卖了,两人这会只怕连价钱都谈妥了。”曾荣把之前这两人的对话学了一遍。
“族长阿公,这个家我是真不敢留了,不定什么时候我娘就把我卖了,我被卖了不打紧,可传出去影响的是我们整个曾氏一族的声誉,外人听说了,还不得耻笑我们,亏我们还自诩,自认,自认为耕读人家,族中女子居然被卖去那种脏地方,以后,族中子弟如何参加科举,如何在官场立足?”曾荣说道。
她知道,只有把整个曾氏一族拉下水,她才能有机会说动族长出面来阻止这件事。
“你这个婆娘,这孩子说的可是真的?”族长一听要把曾荣卖去那种脏地方,顿时也怒了。
他做了这么多年的族长,自然清楚这件事的危害性,不说别的,他儿子如今就在邻县做县令,他孙子是一名秀才,这会也在府学就读,正打算明年去参加秋闱呢,若是传出去族中有女子从事那种见不得人的贱民职业,肯定会对他儿孙有影响的。
不说族长,旁边的曾有庆也生气了,他的孙子也在念书呢,他和曾荣还是近枝呢,曾荣若是被卖,他孙子受的影响肯定比族长家的儿孙更大,首先,家世清白这一点就说不过去。
“不是说好了换亲吗?再不济,就卖去做丫鬟也行,怎么非得把孩子逼上绝路?到底不是你生的,你要再这么狠毒,我就让大春把你休了。”曾有庆怒斥道。
“就这个意思,我们不能因为你一个妇道人家影响族中的清誉。”族长也点头附和。
“族长,他三叔,这事真不是阿荣说的这样,人家王婶子是真替阿荣找到一份好差事,我也是听着这差事正经不错才答应的。他三叔要这么说,可就真冤枉我了,我嫁进这个家也有四年了,操持家务,生儿育女的,一点福也没享到不说,反倒跟着吃了四年的苦,呜呜,就这样,你们还嫌弃我,听了一个孩子的几句话就要把我休了,我倒是要问问你们,我究竟犯了哪条罪?”田水兰一边说一边撒起了泼。
“到底又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又闹起来?”曾呈春一进门就听见妻子的哭声,忙不迭地跑了进来。
得知前因后果后,他有几分信了曾荣的话,因为妻子昨晚没少跟他嘀咕,说曾荣凭什么这么笃定自己一年能挣到十两银子,这一大家人加一起都办不到的事情她一个小姑娘如何能做到?多半是曾荣为了不被卖想出来的借口。
说实在的,他也不信自己孩子一年能挣到十两银子,可他也不忍心把孩子卖了,孩子因为这事已经死过一回了,若再死一回,谁知还有没有这运气被救?
与其如此,还不如就拿曾荣去换亲,好歹还能给老大娶上一门亲,至于老二念书的费用,慢慢来呗,这么一大家人,只要勤快点,总能有法子的吧?
只是这档口,曾呈春肯定是要向着自己女人说话,他也怕族中长老一气之下真的让他休妻,因为他心里明镜似的,真休了这个妻子,他这辈子想再娶是不可能的。
而田水兰尽管有不少私心,但有一点他很肯定,她是实心实意地跟他过日子,这不,连孩子都替他生了一个又怀了一个。
“阿荣,该不是你听错了吧?你娘昨儿还跟我保证了不卖你,还说要等着你的十两银子过日子呢。”曾呈春把错推到了女儿身上。
“爹,我怎么可能听错?这周家的事情明明就是王婶子临时编出来的,你还真信有这种好事?不信你问问族长阿公,若真有这种好事,也不可能会轮到我们家来,我们和王婶子是什么关系?她们两个就是商定了以这个为由把我带去安州城里,随后养我两三个月,说是等把我养白嫩些再把我远远地卖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对外就说我在城里做工,过一两年,找个理由说我病死了,外人也不会怀疑到她身上。”曾荣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点出了田水兰的私心,同时也是曾呈春的私心。
“大春家的,是不是这话?”族长黑着脸问道。
“是,不是,哦,不是,不是的。”田水兰见一开始被曾荣说蒙了,下意识就应了,不过很快回过神,又忙不迭地否认了,只是她的态度说明了一切。
“王婶子,我娘可是认了,你若是再扯谎的话,我豁出去请族长和我三叔公以及族中长辈一并带我去一趟那位周老爷家,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有这么好的事情等着我,不用签死契,一个月还有八百大钱拿,若果真如此,我就应了这份差事。”曾荣趁热打铁逼了王牙婆一下。
她才不信真有这么好的事情呢。
这么多年的大门高户人家也不是白待的,大户人家的丫鬟一开始根本就没有什么月钱,只是管吃管住,得提到三等丫鬟之后才能给月钱,徐家的二等丫鬟才有五百大钱,一等丫鬟才能拿到八百大钱,而一等丫鬟且得熬几年呢,她们可都是主子身边的心腹。
最重要的是,谁家买丫鬟不是签的死契?
庆荣华 第十五章、狗咬狗
王牙婆本来还想再死扛一下,可一听曾荣的话,她彻底死心了,这个真她较不起,她上哪里给曾荣找一份这么好的差事?
周老爷家倒是真托她买两个人,可人家言明是死契,还必须是十岁以下,为的是好调教,且人家压根也没提到月钱,生手进去后还得调教一段时日呢,哪能一来就给月钱?即便给月钱,也不可能给到八百大钱,有一两串钱就不错了。
“这,这,这。。。”王牙婆“这”了半天,干脆把手一拍,“嗐,我就实说了吧,是这么回事,是水兰妹子一直向我抱怨日子难过,家里负担重,说阿荣这个女娃长得好,拿来换亲可惜了,想托我去城里卖一个好价钱,我这才接了这份差事。”
“你,你,你。。。”田水兰一听这话傻眼了,她明明说不卖曾荣了,是这婆子鼓动了她半天才动的心,怎么一眨眼又成她的错了?
不过这下倒不用大家逼问了,又恼又恨的田水兰忙不迭地把刚才两人的对话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曾荣见这两人开始狗咬狗了,心下一乐,倒是没显出来。
“族长,三叔公,你们也听见了,我娘的确是存了卖我的心思,这个家我可不敢待了,我答应了一年时间给他们十两银子买下我自己,所以我想搬出去好好琢磨怎么挣这十两银子,否则,我待在这个家里,不定什么时候又把我糊弄着卖了,这次是我运气好听见了,下次呢?”曾荣趁机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胡闹。”好几个声音同时说道,有族长,也有曾有庆,还有曾呈春和曾富祥。
在他们看来,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搬出去住同样的有伤风化,传了出去,同样会影响到整个曾氏一族的声誉。
“我真不是胡闹,族长,三叔公,你们听我说,我答应了用十两银子买下我自己,肯定是要花心思去挣钱的,住在这个家,每天睁开眼就有干不完的家务活,我怎么去挣钱?挣不到这笔钱,他们还是会把我卖了的。我知道,你们肯定会说,我是女孩子,不方便住外面,可我今年才十二岁,没到说亲的年龄,而且我也不在外面住时间长了,就一年,一年时间不管我是否能挣到十两银子,我都会搬回来,因为我答应了爹娘,若是挣不到十两银子,我去换亲或是被卖做丫鬟都行,若是挣到十两银子,我继续留在这个家里,他们也答应不卖我。”
“你打算怎么挣这十两银子?”族长和三叔公有点被曾荣说动了。
不对,与其说是被说动,还不如说是好奇,因为曾荣的想法对他们两个来说无异于痴人说梦。
不说曾荣,就他们这两个成年人也不敢说自己一年时间能挣到十两的,这个小姑娘凭什么口出狂言?
而曾呈春和曾富祥等人虽不是第一次听见曾荣要用一年时间挣十两银子这话,可这是他们第一次听见曾荣说要搬出去住,因而,他们也同样讶异同样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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