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荣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千年书一桐
“哈哈,哀家就爱听你说话,还得是你们年轻人,有朝气,堪配这些花啊朵儿的,我们这些老古董啊,看了这些花没的只剩下感慨了。”最后一句话,太后是扭过头,对身后的这些老命妇们说的。
“可不是这话。”有人附和道。
“启禀太后,太后才不老呢,太后万寿千秋,这才哪到哪?”有人奉承道。
“这话好没意思的,难不成我真成了老妖精?”太后自嘲道。
“回太后,太后不是老妖精,您呀,是地上的朱母娘娘。”曾荣怕那位命妇尴尬,帮着化解了一下。
“朱母娘娘?”太后一时没回过味来。
“太后您想啊,天上的那位是王母娘娘,您是地上的,皇上姓朱,可不是朱母娘娘?”曾荣解释道。
这话令太后心花怒放,不过还是佯做生气拍了曾荣一下,“罪过罪过,哀家哪敢跟王母娘娘比?小孩子不懂,休得胡说。”
“回太后,这小姑娘也没说错,您可不就是地上的朱母娘娘?咱们大周国内,还能有比您更尊贵的人?”方才那位说错话的老太太陪笑道。
“是这个意思。”好几个人同时回应道。
“罢了,打住,来,阿荣是吧,哀家考考你,认识这花么?”太后指着旁边的一丛尚未开花的萱草问。
“回太后,认识,是萱草,也叫忘忧草,不过古人更多的是用来暗指高堂。”
“哦,那这边的呢?”太后指着另一处同样未开花的绿草模样的东西问道。
这一处花和那处萱草不同的是,花四周还有木桩,旁边还有一层稻草,显然,这花呵护得比萱草要精心。
“认识,玉簪花,花开时香气四溢,花色洁白,奴婢斗胆,猜这花准是太后的最爱。”
“哦?这话怎解?”
“瑶池仙子宴流霞,醉里遗簪幻作花。这花本原本生在瑶池,如今落入凡间,若不是太后最爱,又何须如此精心呵护呢?”
太后一听,笑着摇摇头,试探道:“丫头,你这嘴这么好,小心哀家离不开你。”
这话曾荣就不好接了。
庆荣华 第一百九十章、现身(一)
太后的话着实令曾荣为难,她不能当众驳了太后的面子,可又委实不想违心地答应进慈宁宫,正要开口把话岔开时,徐老夫人开口了。
“这孩子,可见是欢喜傻了,太后抬爱,还不赶紧磕头谢恩?”
徐家的本意一直是想让曾荣进慈宁宫,如此一来,也就不用卷进皇后和皇贵妃之间的争斗,因而,现成的机会送来,徐老夫人见曾荣没反应,以为她真是高兴傻了,有点着急了,哪知道是这孩子改了主意,想去内侍监。
“可不是欢喜傻了,怨不得太后抬爱,这孩子委实是个怜人的,小小年纪,既通透又灵透,老身恭喜太后了。”王老夫人附和道。
话说到这份上,曾荣不想接受也难,正要跪下谢恩时,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声“皇祖母好兴致。”
这一声“皇祖母好兴致”不但把曾荣惊到了,就连太后也被吓到了,太后是背对着朱恒,曾荣是侧对着,因而,曾荣先转过身子,只见那个坐着轮椅滑过来的红衣少年一改之前在城墙上的颓废,苍白的脸上挂着温和的浅笑,琉璃般的眸子里似有星辰在流动。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他从不见外人的么?
曾荣正暗自诧异时,太后已然转过身子,看着那个向自己滑过来的红衣少年,眼睛眨了又眨,确认是那张熟悉的脸后,忍不住潸然泪下,全然不顾旁边还有这么多的朝廷命妇,颤颤巍巍地扑向对方,“我的儿,你怎么来了?”
“回皇祖母,孙儿听闻三弟领着好些世家公子在湖心亭那边吟诗作画,给祖母助兴,孙儿也想去凑个热闹。”朱恒握住了太后的手,抽出丝帕来要替太后擦眼泪。
短暂的激动后太后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接过朱恒递过来的丝帕,自己擦了擦眼泪,对身边的命妇们笑道:“哀家是欢喜过头了,诸位老姐妹们别笑话我。来,大家认识一下,这位是我的二孙子朱恒,从小身子不好,胆子也小,不怎么出来见人,还请老姐妹们多担待些。”
众诰命们虽也震惊,可到底是久经世故的老人,这会先不去剖析朱恒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也顾不上分析那位传闻中患有隐疾之人为何是坐在轮椅上,大家几乎异口同声地回道:“早就听闻这位二殿下身子弱,如今看来是大好了,恭喜太后,贺喜太后。”
“恒儿,来,皇祖母带你认识认识这些长辈们。”太后说完,一个个开始介绍在场老诰命们的身份。
曾荣留意了一下,除了几位本家老王妃,其余的都是一品诰命夫人,且这些人有一个特点,年龄均和太后接近,也就难怪太后会称呼大家老姐妹了,且以“我”相称。
想必这些老诰命们是陪她从年轻时一路走过来的,交情不浅,否则也不会在生日之际,独独陪她们来后苑赏花。
朱恒不能起身行礼,但每位老人他都含笑问好,躬身长揖一礼。
“孩子不说我还忘了,走,我们也凑个热闹去,看看那些孩儿们都玩些什么,咱们这般年岁,也无需避讳什么,都是做祖母的人。”太后忽然有了兴致。
她知道湖心亭那些吟诗作画的人大多也是这些老妇人们的孙儿,难得自家这大孙子开口想去凑个热闹,她自然要随行护着,她是怕万一有人欺负了朱恒,朱恒以后就再难走出来见人了。
太后提议,众人自是附和,正好这些老人们也想去看看自家孙子是否能否拔得头筹,再不济,也能在太后面前露个脸。
“阿荣,来,扶着我。”太后把手伸向了仍在一旁发呆的曾荣。
原本她是想让曾荣去推轮椅的,在这个地方碰上曾荣,她孙子又破天荒第一次主动出现,想不让她多心都难。
可转而一想,在场的外人这么多,她不能因小失大坏了孙子的声誉,再则,通往湖心的桥不太好走,曾荣一个小姑娘推着轮椅着实有些费力。
故而,她命曾荣扶着她,依旧由侍卫推着轮椅,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湖心走去。
湖心亭此时已聚集了二十来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这些人看到曾荣一行时已起身迎了过来,打头的是一位十五六岁紫衣少年,原本正要躬身行礼的紫衣少年在看到太后身后的轮椅时,居然目瞪口呆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孙儿见过皇祖母。”紫衣少年恭恭敬敬地向太后行了个礼,随后又转向朱恒,“三弟见过二哥。”
“这是我那三孙子,你们也认识认识。”太后一边往亭子里走一边向众人介绍朱悟。
朱悟也一一笑着向众人行礼问好,其中好几位老人他见过也认识。
朱悟和众老人们问好时,曾荣已扶着老太太站在亭子中间,亭子四周各摆了一排矮几,中间的空地上摆了两张高几,上面堆满了些笔墨纸砚和各种吃食,高几上空有两根绳子,上面挂着几幅诗作和画作,宫女们有的在磨墨,有的在忙着煮茶,个子高的在帮着挂字画,还有的趴在高几前吹干多余的墨汁。
因着这些宫女们不认识太后,因而,见到这些来人,有人停下了手头的活,有人则还在忙着,曾荣扫了一眼,正疑惑之前那位掌事姑姑去了何处时,红菱蹭到了曾荣身边,“阿荣,你怎么才来?那位掌事姑姑去找你了。”
曾荣冲红菱摆了摆手,“红菱姐,这是太后,见过太后。”
红菱一听吓了一跳,其余的宫女也忙赶了过来,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都起来吧。”太后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过相对于太后的震惊,在场的这些世家公子们才更震撼,他们中有些人压根不知道朱恒的存在,这会突然看到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瘦弱少年说是二皇子,有人看向了三皇子朱悟,有人看向了自家祖母,还有少数几个人则看向了曾荣,这些人脸上无一不是一头雾水。
庆荣华 第一百九十一章、现身(二)
曾荣对王梵、李漫、顾砭三人会出现在这一点也不稀奇,不过她猜想今儿的主角应该是那位紫衣少年朱悟,只是她不明白的是,皇贵妃不是明明答应把她推举进内侍监么,怎么又突然改了主意?
至于为何不是王梵,曾荣猜想王皇后不可能为一个小小的她去得罪太后,毕竟王梵再怎么尊贵,也尊贵不过皇子,王家没有必要搅进这趟浑水。
再有,就冲王梵三个一个个魂不守舍的样子,曾荣料想这三人见到她只怕比她还震惊,不像是事先知情的。
徐老夫人是深知曾荣和王家恩怨的,见这三人均盯着曾荣忽略了正主,不免有点着急,她是怕太后察觉,同时也怕二皇子生气。
尽管这一路曾荣和二皇子没有互动,可以徐老夫人近六十年的人生阅历,早就感知到了二皇子和曾荣之间的暗流涌动,尤其是这会听了红菱的话,知道曾荣原本也该出现在亭子中间伺候人时,她猜到了二皇子出现的缘由。
只是这会的她尚未明白今儿这出戏究竟是谁主导的,皇后还是皇贵妃?
但有一点她很肯定,冲的不是曾荣,而是他们徐家。
还好,曾荣这孩子聪明,躲过了这一劫,否则,这会只怕把自己的闺誉搭进去也不好收场。
还有,这短短两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元宵那日曾荣还说尚未见过太后,也不清楚二皇子的存在,如何突然一下就入了这两人的眼?
可惜,偏这位二皇子是个坐在轮椅上的。
可是话说回来,坐轮椅也有坐轮椅的好,至少他不用卷进皇后和皇贵妃之间的争斗,徐家也能置身事外。
徐老夫人正暗自分析利弊时,只见朱恒先扫了眼那几个离曾荣比较近又盯着曾荣发傻的三人微微一笑,拱手说道:“听闻三弟在这和诸位世家公子吟诗作画,朱恒不才,也想来凑个热闹,可惜,貌似吓到大家了。”
“不不,二殿下说笑了,二殿下能来,才是我等荣幸。”李漫很快回过神来了,正式向朱恒长揖一礼。
“既是吟诗作画这等雅事,大家也别拘于这些俗礼。今日第一次见面,先正式认识一下,我叫朱恒,永恒的恒,可能虚长你们一两岁。”朱恒一边说一边缓缓扫过在场的这些同龄人。
在场的少年待朱恒说完,纷纷上前也向朱恒行礼并自报家门,一时厮见完毕,朱恒提出赏鉴一下众人的墨宝,侍卫推着他到了那些画作前,朱恒仰着头,从就近的一幅开始看起。
“皇祖母,这首贺寿诗不错,我念给您听听。”朱恒指着第一幅墨宝读了出来,连同序跋和落款一并读了出来。
因着落款用的是字,而字和名是不一样的,朱恒从未参加过这些活动,也就不清楚这字是谁的,刚要开口问时,只见半响没有说话的朱悟脸红了,咳咳两声,走到他身边,“二哥,立白是我的字。”
“原来是三弟的大作,二哥眼拙了,对不住。”朱恒神色如常地冲朱悟歉然一笑,“往日曾听人说三弟是个有名的才子,二哥今儿才见,是二哥的错,三弟果然有才,一首贺寿诗能写的如此磅礴大气且不落俗套,委实难得。”
“三殿下是京城的四大才子之一,难道二殿下没听闻过?”问话的是顾砭。
他倒不是为朱悟抱不平,而是委实没看懂这兄弟两个之间的互动,或者说,他至今仍是一头迷雾,不知这所谓的二殿下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
还有,那个女人,不是锦绣坊的绣娘么?什么时候摇身一变成了太后身边的人?
百思不得其解的顾砭一时忘了身在何处,故而听到朱恒的话也没有深思,直接脱口怼了一句。
话音刚落,顾砭的祖母忙出言训道:“糊涂东西,二殿下也是你能质问的,还不赶紧向二殿下赔罪。”
“无妨,不怪他,是我孤陋寡闻。”朱恒深吸一口气,淡淡一笑,“京城四大才子,不知其余三位是?”
“那是同窗们的调侃,做不得数的。”李漫见别人不吱声,只得站出来说道。
“李兄客套了,能获如此殊荣,定是才学不浅,别人我不知,但我三弟的才学早就享誉京城了,其他三位能和他并驾齐驱,自是不会差。”朱恒回了李漫一笑,随后问起其他二位来。
“当然不会差,还有一位是二哥呢,我二哥成名更早,不知俘获了京城多少。。。”一位也身着红衣的十五六岁少年搂着一位十八九岁的绿衣男子笑道。
“十二弟休得胡说。”男子甩开并喝住了少年。
少年似乎也意识到场合不对,冲太后呵呵一笑,摸了摸鼻子,站在一旁不吱声了。
曾荣记得这位十八九岁的男子是淮南王世子,他是在座的这些少年里年龄最大的,方才朱恒和众人厮见时,他和那位红衣少年以及另外两位宗室子弟退出一旁,陪着太后说笑,倒是没想到他居然也是四大才子之一,着实有点意外。
同样意外的还有朱恒,朱恒眸光微动,手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后半握,再次深吸一口气,仍是温和地笑道:“二哥,无妨。不知二哥今日做的是诗还是画?”
“二哥惭愧,只画了一幅画,倒是今儿凑巧,不知二哥是否有这福气见识一下六弟的墨宝,听闻六弟这些年醉心于琴棋书画,想必大有所成吧?”朱愉说道。
“二哥说笑了,我那连涂鸦都算不上,还是先看看二哥的画作吧。皇祖母,你猜二哥今儿会画什么?”朱恒扭过头去,冲一直在担心他的太后灿然一笑。
“我猜,八成是麻姑献寿吧?”太后见朱恒这会应对得当,并未有半分不耐,也无任何失仪之处,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也有心情配合孙子说笑了。
“到底是太后,一下就猜到了,只是侄孙这幅画尚未完成,还请太后和六弟先看看别人的,侄孙这就把它画完。”朱愉拱手抱拳行了个礼,忙走到自己位置上,拿起笔,他的画其实是画完了,只是没有落款,也没有题诗。
庆荣华 第一百九十三章、打谁的脸
朱慷几个一起哄,太后顿时紧张起来,有心想斥责这几人一顿,可又碍着这些外命妇们在,她不好落人口实,毕竟在正常人眼里,这几个小子提的要求不过分。
可问题是,她这孙子并非一个正常人。
小的时候,这些宗室子弟和朱恒、朱悟在一起念书,一开始还相安无事,可自打朱恒的腿出事后,那几个淘气孩子没少嘲笑并捉弄过朱恒,朱恒被气哭过几次,最后压根不出屋不见人了。
彼时太后也没少训斥那几个熊孩子,可七八岁的男孩子正是淘气时候,今儿挨训明儿就忘,她一个长辈也不好过多责罚他们。
再后来,这些孩子们一个个长大了,虽不再针对朱恒,可因着他们从小和朱悟一同长大,一同念书,自是和朱悟交好,每年倒是有一两次机会聚在一起,朱恒和他们彼此间仍是相对无语,甚至于相看两相厌。
因而,乍一听朱慷几个提的要求,太后着实有几分生气,她倒不担心朱恒的字画拿不出手,而是清楚这个孙子有一股轴劲,他想做的事情会自己做,不想做的事情不会给别人一丝脸色。
那些年因为他的轴劲,没少在宗亲们面前下不来台,她那个儿子本就对这个孙子不喜,再加上有心人撺掇,渐渐的,也想不起自己还有这么个儿子。
朱恒也就因此渐渐脱离大家的视野,若不是她这个做祖母的护着,这孩子只怕死在储华宫也没有人问起的。
因此,今儿这场合,太后真担心朱恒又会犯轴劲,在场的毕竟有这么多外命妇,她不希望自家孙子给外人留一个坏印象,一旦这些外命妇走出宫门,只怕用不了两个时辰,朱恒的坏名声就该传遍整个京城。
因着太后的手搭在曾荣的胳膊上,曾荣感知到太后的手明显抓紧了,也把她弄疼了。
曾荣是见过朱恒的另一面,且也听阿梅和覃初雪说过朱恒些日常,因而,她多少猜到太后的心思,忙伸出另一只手,握住胳膊上这只手,轻轻捏了捏,冲太后微微一笑。
看到曾荣的笑容,太后瞬间放松下来,是啊,这个孙子既然肯自己走出来,定然不会让她失望的,她该对他有信心的。
事实证明太后的确多虑了,朱恒既然肯主动走出来,又怎么会被朱慷一个小小的提议吓到及至再退缩?
“皇祖母,弟弟们说的对,今儿是皇祖母的六十大寿,孙儿也该给皇祖母助助兴。”
说完,朱恒看向在场的这些老太太们,向她们抱拳一笑,“朱恒不才,没有正式进学,只是跟着师傅们学过几笔聊以打发时日,跟令孙们没法比,还请众长辈们包涵一二,别笑话晚辈不知深浅。”
“二殿下太过自谦了,二殿下是把学问当成日常,定然要比他人领悟得更通透。”李漫的祖母李老夫人说道。
李老夫人一说,别的老夫人也紧跟着附和。
这些人年龄均在六十上下,说句不好听的,黄土都快埋到脖子上了,这点眼力见还能没有?
皇家的孩子哪有真差的,没有一定的底气,朱恒敢接这挑战?
要知道,真不行的话,打的可是太后的脸!
哪知这话刚从脑子里闪过,太后的脸真就被打了。
起因是朱悟一听朱恒要画画,忙推了朱恒到高几前,可这两张高几不是特制的,朱恒坐在轮椅上压根够不上,倒也不是说完全够不上,而是手臂要往上提着,身子还得尽力挺直了,这种情形下写出来的字也就勉强能看,无法体现他的真实水准不说时间长了手臂肯定酸了。
朱悟很快意识到自己的愚蠢,忙自责道:“二哥,不急于一时,等回慈宁宫再写也不迟。”
“可不是这话,回慈宁宫再写吧。”太后忙道。
“无妨,本就说了是来凑热闹的,哪能扫兴?”朱恒说完看向旁边的矮几,选了最近的一张,“皇祖母,我需要一个人帮我清理出一张矮几来,也需要一个人帮我磨墨。”
太后松开了曾荣,“好孩子,你去帮他磨墨。”
至于矮几上的东西,不用太后吩咐,早有宫女动手清理了。
曾荣自是不能拒绝,深吸一口气,走到矮几前,先磨墨,随即又替朱恒选了一张宣纸铺平,镇纸镇上,狼毫笔备上一把放在笔筒里,笔洗摆上。
正要退下时,只见朱恒吩咐道:“你先试试哪支狼毫好使。”
曾荣一听,只得从中选了一支狼毫,在旁边的纸上随意画了几笔,丢下,又重新选了一支,这次感觉还行,就把毛笔搁在笔洗上,考虑到朱恒的双腿,曾荣猜他画画时肯定多有不便,这次她没有退下,立在一旁。
其实,他这个样子,逼他当众画画,的确是为难他了。
高几他够不上,矮几他又下不来,需要人抱着把他放过去,当着这么多么人的面,未免有点不太体面。
别说太后见了心酸,就连一旁的命妇们看了也觉不忍,待要开口劝说,只见朱恒抬手示意了一下,那名侍卫上前,把他从轮椅中抱出来,放到矮几前的软垫上,并帮他摆正了他的双腿,曾荣走过去替他把矮几的位置重新调整了一下,随后,曾荣半跪在一旁,等候帮忙。
朱恒拿起笔,身子略往前倾了倾,提笔虚晃了几下,犹觉不便,抬头说道:“皇祖母,孙儿坐着不太舒服,画画就免了,给皇祖母写一副对联吧。”
“好好好,对联就好。”太后忙不迭地答应。
曾荣一听写对联,忙起身叫红菱帮忙另裁了两张红纸来,重新给朱恒铺上,自己也换了个位置,跪在了矮几前面,因为对联是需要把红纸往前抻的,朱恒自己肯定做不到。
朱恒见曾荣如此配合,冲曾荣笑了笑,“多谢了。”
“应该的。”曾荣微微一笑。
朱恒酝酿了一会,开始落笔,“愿岁岁今朝以美景良辰陈千秋雅戏,祝。。。”
写到这,朱恒纠结起来,提笔悬了好久,曾荣不知所以,不免有点为他捉急起来。
庆荣华 第一百九十二章、借鉴
众命妇们见太后颇有兴致,也走到朱悟这首诗面前,你一言我一语的,各种溢美之词纷纷堆砌到这首诗上。
朱悟被夸得听不下去了,走到太后身边,原本是想从曾荣手里接过太后,在看到曾荣时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这个宫女他从未见过,且年龄比一般的宫女略小些,联想到方才在场的宫女和这个小宫女的对话,联想到破天荒出现的朱恒,再联想到皇祖母对这个小宫女的宠爱,朱悟心神一凛,知道准是哪出岔子。
聪明的朱悟很快放弃了太后,站到轮椅后,从侍卫手里接过轮椅,“来,我推着二哥走。”
朱悟推着朱恒往前两步,和太后一起来到一幅画作前。
这是一幅竹子图,据朱悟说,是李漫的画作,曾荣看到这幅竹子图,先是咯噔了一下,没敢和李漫对视,扫了眼在场的这些人,还好,没有看到有身穿竹子图衣裳的男子。
原来,上次于韵青找曾荣设计太学学服时,曾荣画的就是竹子,她让于韵青把竹子绣在学服的下摆处,远看,有点类似于一幅水墨画。
也不知这李漫是巧合还是存心,给太后祝寿居然画出一幅竹子图来,好在这幅竹子图和曾荣的大不一样,再加上上面也有题诗,题诗中有贺寿的诗句,曾荣这才微微安了心。
饶是如此,她也没敢去看李漫,余光中,觉得总有一两道目光似有似无地追逐着她,令她更不敢偏离半分,不是专注于太后就是专注于绳子上挂着的作品。
“咦,这是谁画的,好挺拔的一幅竹子图。”太后见到这幅竹子图似是很喜欢,先是品鉴了一番这幅画,随后又点评了上面的题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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