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荣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千年书一桐
“‘树色连云万叶开,王孙不厌满庭栽。’(注:作者韩溉)这两句不错,有气势,哀家喜欢。”太后夸道。
“启禀太后,‘凌霜尽节无人见,终日虚心待凤来’这两句更不错,更应景,可不就是等着太后您这只凤凰么?这是谁家的公子写的?”徐老夫人问道。
“回徐老夫人,是小子。”李漫站了出来。
“不错,不错,小小年纪有这种气度。”王老夫人知这位李漫和自己孙子交好,也笑着附和道。
李漫的祖父乃当朝四公之首的镇国公,之前一直和王家交好,可自打王家出了个皇后且生下朱慎后,李家逐渐和王家疏远了,显然是不想站队。
好在小辈们关系一直不错,并未受到什么影响,但有一点王老夫人也颇为担忧,这位三皇子朱悟自打进了太学后,开始大肆笼络这些世家子弟,他可比自家孙子聪明多了,学问好不说,手段也高。
因而,这次好容易抓住机会,王老夫人也想拉拢拉拢这位李漫,这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比自己孙子大一岁,但比自家这个稳重多了。
“多谢太后抬爱,多谢众长辈们抬爱,晚辈惭愧,这幅竹子图是借鉴了别人生出的灵感,当不得如此谬赞。”李漫说完,眼睛不由自主地从曾荣脸上瞟过。
“只是借鉴,并非抄袭,有何不可?咦,今日的四大才子缘何一个个都如此谦逊?”王梵为李漫说话了。
彼时的他并不知李漫的心事,更想不到李漫口中的借鉴指的是学服上的那幅竹子图。
事实上,王梵也不知道学服上的竹子图是曾荣所绘,他知道曾荣进宫了,却没想到曾荣会继续接锦绣坊的设计活。
而李漫因为考古过曾荣的所有画作,研究过曾荣的画法和技巧,也研究过曾荣所有的题诗,因此,他对曾荣的绘画习惯以及通常想要表达的意境有一定的了解,猜到不仅学服上的竹子图是曾荣画的,还猜到他妹妹有一件大宗的六开屏风画也是曾荣的手笔,那六幅画皆精选出唐诗,画里行间无不透露出一点,这个女孩子很有韧性,内心很强大,尽管高高的宫墙束缚了她的身子,却束缚不了她的灵魂,而她的灵魂是渴望自由渴望平等渴望幸福的。
而这次李漫之所以画竹子,正是因为他想到了曾荣,想到他如今和她站住同一片红墙里,而这些画作最后是要送给太后的,他生出一丝奢望,兴许曾荣有机会能看到这幅画。
只是李漫万万没想到的是,奢望这么快变成了现实,因而,在见到曾荣那一刻,他是蒙的。
或者应该说,整个过程,他都是晕乎乎的。
好在王梵的话为他解了围,李漫忙收回自己的目光,笑道:“晚辈只是个凑数的,孙兄的婴戏图才叹为观止呢,太后老人家见了定会喜欢。”
朱悟一听,笑着说道:“皇祖母,孙儿领你去看看,确实精妙绝伦,孙儿自愧不如。”
李漫口中的孙兄指的是礼部尚书孙之铠之孙孙晋,他画的也是和祝寿相关的一幅婴戏图,只是他这幅图上至少有二十来个孩子,这些孩子服装神情个个不同,或憨态可掬,或粉妆玉琢,或活泼可爱,或撒泼调皮,等等不一,这些小孩子们托着一只硕大的桃子,桃子顶上坐着一位胡须雪白的仙翁,仙翁的手里托着一只葫芦。
“确实很有意思,哀家一看这些孩子们就开心了,怎么一个个都画这么好,活灵活现的,看着就喜欢,这么大一幅工笔画,应该费时不少吧?”太后频频点头。
看得出来,她是真喜欢,喜庆不说,寓意更好,她这个岁数,可不就想着儿孙绕膝么?
“回太后,是提前画好今日带进来的。”孙晋站出来回道。
“有心了。”太后点点头,扭头对身后的掌事姑姑说了句话,她要打赏这些少年们。
掌事姑姑转身离开了,曾荣又扶着太后往前走,接下来众人又点评了几幅作品,有诗作也有画作,其中不凡佳作,太后看到这些字画,自是满口称赞。
最后看的是朱愉的麻姑献寿图,因是自家晚辈,太后就略略带过,没想到引起了朱慷几个的不满,提议让朱恒也露一手,说是太后的寿诞,怎么能缺了朱恒的作品?
庆荣华 第一百九十四章、又一个借鉴
在场的不光曾荣捉急,就连太后也跟着着急起来,有心想提醒孙子几句,又怕落了孙子的颜面,因为此时,在场所有的人都看向了朱恒。
过了好一会,只见朱恒抬头冲太后歉然一笑,道:“皇祖母,孙儿要逾矩了,先告个罪。”
“无妨,皇祖母不会怪你的。”太后赶紧给了个承诺。
朱恒听了这话,低头又写道:“蓁蓁老福从花甲六十到上寿百年。”落款是“不孝孙朱恒”。
连起来下联就是“祝蓁蓁老福从花甲六十到上寿百年。”写完,朱恒抬头,颇为懊恼地一笑,“皇祖母,孙儿找不到合适的词替代这两个字。”
“无妨,无妨,你皇祖母多少年没听人叫这个闺名了,好孙子,不碍事的,皇祖母喜欢,是真喜欢。”太后的眼泪再次滚了出来。
“可不是多年没人叫了,说起来我们几个当年也算是手帕交,没少参加这个花会那个花会的,那会也和这小宫女这般大,一晃四十多年过去了。”镇国公府的李老夫人指着曾荣感慨道。
李老夫人的话把在场的命妇们带入了追忆中,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了当年的往事。
朱恒见这些老人家谈兴正浓,那些小辈们则围着他的对联品评他的字,独曾荣在一旁替他收拾矮几上的笔墨,却连个余光也吝啬给他,朱恒眉头一皱,拿起毛笔勾勒了几下。
很快,一只兔子仰面躺着,抱着一只大寿桃出现在纸上,很简单的一幅画,却很生动,画面上的兔子为了抱住这只寿桃,四只小短腿脚均使上了力,只是如此一来,兔子走不了路,只能抱着寿桃往前滚,于是,朱恒又画了这只兔子侧着身子抱着寿桃打滚的场面。
果然,这画面吸引住了曾荣。
“如何?”朱恒问曾荣。
“很好,真的很有趣。”说完,曾荣总觉得这只兔子的耳朵和眼睛还有嘴巴有点莫名的熟悉,像是自己画过的。
果然,朱恒颇有深意地一笑,“这也是借鉴的。”
曾荣一听,略一寻思,明白朱恒这话从何而来了,不禁有点心虚,准是方才李漫的眼神让朱恒捕捉到了。
可这件事她是真的冤枉,若不是皇贵妃设局,她压根就不会来这,更不清楚李漫也会来,不清楚李漫会画什么竹子,会说出那番话来。
李漫的前车之鉴令曾荣警醒了,她若继续跪在一旁,指不定这位二殿下还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来,因而,她起身,再次喊红菱过来,两人抬起了这幅画去展示。
太后虽和那几位命妇们聊着,可余光一直关注着这边,见曾荣和人抬着一幅画到她面前,忙细看了看,欢喜道:“这画好,这画更有趣。”
太后一夸,众人的赞誉声也纷沓而来。
倒是朱恒,听着这些溢美之词,忽地意兴阑珊起来,再说他这么窝坐着时间长了也委实不舒服,因而,抬手示意了下,那名侍卫再次把他抱起来放回轮椅里。
不得不说,太后对朱恒还是挺在意的,见朱恒回到轮椅里,猜到他准是不耐烦了,而她在这站立了许久,也有些乏了,便张罗要走。
可巧袁姑姑也回来了,取了二十个荷包来,每个荷包里有两枚金锞子,是这次太后祝寿新铸的笔锭如意花样,一枚足有一两重,给在场的世家公子送完后还剩了两个,太后命袁姑姑给曾荣了。
曾荣一人拿两,颇觉有点烫手,可这种场合断没有拒绝的道理,只得跪下去谢恩。
这一幕自然又惊呆了在场的命妇们,联想到方才太后命曾荣去磨墨去伺候朱恒,她们猜到了太后的心思。
尽管朱恒是个废人,尽管曾荣只是个小小的宫女,可太后的面子大家是要给的,因而,见太后把剩下的两只荷包一并送给曾荣,这待遇高过在场的所有王孙公子,这些命妇们也纷纷从自己身上解下东西要送曾荣当见面礼。
曾荣自是婉拒,一是嫌这些见面礼太过贵重,不是镯子就是玉佩,无缘无故的,不想平白受这么大一恩惠,二是她猜到这些老太太们是把她看成朱恒的身边人才表示心意的,可她不想被人误会。
“承蒙各位长辈抬爱,奴婢感激不尽,只是这见面礼太过贵重,奴婢真不能收,收了也不配用不能用,只会暴敛天物。再则,奴婢今儿承了太后老人家天大的恩惠和福分,已然足矣,再多就是贪心了,还请各位长辈们体谅。”曾荣躬身说道。
好在这一次太后替她说话了,说是小孩子家家的,没见过什么世面,别把她吓到,那些命妇们才把手里的东西收回去。
因着集会尚未散场,曾荣本该和红菱等人一并留下来,太后看出曾荣的为难,直接给曾荣派了个活,让她把这些字画收齐了送往慈宁宫,那边还有好些女眷呢,也得让她们一并赏鉴赏鉴。
送走太后,曾荣叫上红菱开始解下这些字画,朱悟、李漫等人均要上前帮忙,被朱恒身边的两名侍卫抢了先。
字画收齐了,曾荣叫上红菱和自己一起走,朱恒没跟着一起离开,而是又耐着性子跟大家讨论了会琴艺,估摸着曾荣该到慈宁宫了,这才告辞。
再说曾荣和红菱抱着这些字画进了慈宁宫,这一次,慈宁宫的宫女没有让她在院子里候着,而是让她和红菱一起抱着字画进殿了。
大殿上也是摆了好几排矮几,众人也是三三两两地坐在四周,中间有一大块空地,空地上铺了红毯,有人在表演歌舞,不像是世家闺秀,应该是宫里的女伶。
曾荣进去后,也顾不得打量,直接走到离主位一丈多远时把字画交给两名宫女,两名宫女接过字画放到了皇后面前,皇后一张张拿起来翻看,翻看完之后再命人给皇贵妃送去,因皇贵妃的位置离四大妃比较近,她看完一张就手传给了贵妃,贵妃看过之后也就手传了下去,曾荣见没自己什么事,告辞出来了。
庆荣华 第一百九十五章、不戳破
回到尚工局的曾荣本想去见柳春苗,路过餐厅的拐角时,正好碰上柳春苗身边的宫女来取饭,得知柳春苗去了后宫那尚未回来,曾荣拐去了餐厅。
一时饭毕,曾荣歇了去见柳春苗的心思,这事虽说和她有关联,可主意肯定是皇贵妃出的,柳春苗没有话语权,只能配合,因而,她去见柳春苗也没多大意义。
再说如今曾荣破了皇贵妃的局,着急的应该是她们,莫若以静制动,静等后续好了。
不过曾荣一直想不通皇贵妃因何要改主意,那个叫朱悟的三皇子,貌似才十六岁,曾荣也才十三,两人都太年轻了些吧?
再则,那种场合,应该也做不了什么吧?真要发生点什么,败坏的不仅是她的闺誉,还有那位三皇子呀。
以皇贵妃的性子,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肯定是哪里出了差错,那个女人不可能算计自己儿子坑自己儿子,那么另一个被算计之人会是谁呢?
柳春苗会给她答案吗?
回到宿舍的曾荣去拎了两桶热水沐浴,沐浴出来,红菱等人也回来了,说是那边的聚会结束了,那些世家公子大多从后苑的北门出去了,那几位宗室子弟则和三皇子一同回慈宁宫,说是要领什么晚宴。
据绿荷私下告诉曾荣,那些世家子弟离开后,这几位宗室子弟吵起来,起因是三皇子朱悟责怪朱慷不该逼朱恒画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抱着放到矮几前,让外人怎么看?让太后怎么想?
最后,此举非但没有难到朱恒,反倒引起了众人的同情和怜悯,而朱恒也因此落了个大度、宽容、善良、温和的好名声。
更呕的是,今日之后,只怕整个京城都会讨论这位双腿残疾却满身才华的皇家嫡长子。
朱慷自是不肯认错,他怪朱恒自己不该出来丢人现眼,还说什么当时他是为朱愉打抱不平,谁让朱恒眼里太没人了些,还说什么这些年因为他他们受了多少委屈,没少被太后责罚等。
“对了,他们还提到你,说二皇子看你的眼神好温柔,说二皇子准是看上你了,不过这话也被三皇子岔开了,并骂了他们。三皇子人还不错,肯替他哥说话,也主动去推轮椅,只可惜,皇贵妃那人。。。”后面的话绿荷没有说下去。
曾荣瞪了绿荷一眼,“这是什么话?我和二皇子压根就不认识,你看他对谁不温柔?还有,你怎么会偷听到他们说话?”
绿荷低下了头,耳根肉眼可见地红了,曾荣一看,再结合她方才那番话,有几分猜到她的心思了。
“你可别说我没警告过你,皇贵妃是什么人你比我清楚,你若想进瑶华宫,最好是通过正规途径,否则,你会死的很惨的,别忘了你姐姐的教训。”
这话戳中了绿荷的痛处,很快抬起头来,“我,我没有,我只是落了东西,又跑回去取,路上碰到他们,这才听到一二。”
“没有最好,我就是想提醒你一下。”曾荣顾忌到对方面子,没有揭穿她。
不过绿荷的话倒是令她过心,那几位宗室子弟都能看出朱恒是为她来的,太后难免不会也这么想,可朱恒又是从哪里得知她要去后苑呢?
覃姑姑,莫非是覃姑姑去报的信?
还有,朱恒果真是为她去的么?
曾荣觉得单凭两人在慈宁宫的那次初见以及今日城墙上的二见,朱恒即便对她有那么一丁点好感,应该也到不了为她改变自己并为她直面别人挑衅的勇气吧?
一个人被自我封闭了近十年,会在片刻之间改变?
可若是朱恒知晓她就是那天晚上扶起他并安慰他的人呢?这个条件够分量么?
她需要去找覃初雪求证么?
曾荣摇了摇头。
她不想被朱恒乱了心智,她的目标是内侍监,不是慈宁宫。
这天晚上,覃初雪和柳春苗两人均没有出现,曾荣看了会书练了会字早早上炕了。
翌日,曾荣和大家一同进了工坊,她手头的活都交了出去,柳春苗尚未给她派新活,曾荣闲着无事,找了几块小碎布,打算给自己拼做几双袜子,拿来自穿或送人。
一上午,柳春苗都没出现。
一下午,柳春苗仍未出现。
晚饭后,曾荣迟疑许久,到底还是拿着一双自己新做好的袜子进了柳春苗的屋子,只见柳春苗正坐在炕上用晚膳,见到曾荣,脸一拉,眼皮一搭,继续低头吃着自己的饭。
曾荣不以为意,拿出自己做好的袜子坐了过去,“姑姑,这是我今儿给你做的袜子,看喜欢吗?”
柳春苗瞟了她一眼,仍是没吱声。
曾荣回头看了一眼开门的宫女,宫女摇摇头,见柳春苗放下碗筷,忙上前把炕桌搬出去,并细心地把门从外面带上了。
“说吧,昨儿究竟怎么回事?”柳春苗忽略了曾荣的示好,黑着脸问道。
“昨儿早饭后我不是想去挖荠菜么?可能那会吹了点凉风,进后苑就有点肚子不舒服,只得向掌事姑姑告个假,可谁知我从茅房出来,路过钦安殿时忽然碰上了太后,后面的事情我想您肯定清楚了。”曾荣撒了个谎。
既然对方不想承认她们用了卑劣手段,她又何必急着跳出来戳穿?
装傻谁不会,左右她年龄小,经历简单,有优势,真要把事情挑破了,只怕她们还得怀疑她的心智呢。
柳春苗虽觉得这个解释很合情理,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算曾荣说的是真的,可如何解释突然出现的二皇子?如何解释他的性格大变?又如何解释他对曾荣的示好?
“我问你,你之前见过二殿下?”
“没有,姑姑,在昨日这之前,我只去过两次后宫,第一次是二月二,碰上皇贵妃,有她可以作证,第二次,是和你一起去的。”
“不对,在这两次之前,你去见过皇后,很长时间没有回来,那段时间你做什么去了?”柳春苗驳道。
曾荣一听,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可不是,我怎么把它忘了?可那一次我也向你解释了,是迷路了。”
“好,我信你。那旧年除夕夜呢,你果真没有去过后宫?”
这话把曾荣问住了。
庆荣华 第一百九十六章、动摇
曾荣的确被柳春苗问住了。
见她愣神,柳春苗直接说道:“你可想好了再编。”
“有什么好编的,这件事我也跟你提过,那天晚上本来说好您带我去看焰火,后来您有事出去了,我回宿舍时宿舍空了,我一个人不敢去后宫,去找小翠姐,结果覃姑姑那没人,我在覃姑姑家附近溜达了一圈,见还没回来,我嫌冷,没再等下去,回宿舍了。”
“你果真没去后宫?那为何有人说在慈宁宫附近见到你?”
“怎么可能?姑姑,你仔细回想一下,我们两个分开就快天黑了,我回宿舍,再去找小翠,再走到慈宁宫,那天不得黑透了,谁能看清谁是谁?可见是有人撒谎,只是我不明白的是,为何要造谣在那见过我,你们究竟想确认什么事情?逼我承认我见过二皇子?”
柳春苗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这话的确是造谣,是她自己在诈曾荣,却忽略了最关键的一个时间节点。
曾荣见对方仍没放下对自己的猜忌,只得又道:“好,姑且就算如姑姑你所说,有人在慈宁宫附近见过我,我且问你,那日是大年三十没错吧?我怎么可能见到二皇子?二皇子是会自己跑出来还是我可以随意出入慈宁宫?你别忘了,慈宁宫是什么地方,二皇子又是什么人,只怕没等我靠近,那些太监侍卫们就把当成刺客抓了?”
“那天晚上,二皇子一个人跑出来了。”
柳春苗也才知道,大年初一一早,皇贵妃就打发人去前一日发现朱恒的地方查看了,在附近一处灌木丛里发现了轮椅被卡的痕迹,也发现泥地上有人摔倒的印记以及一堆乱七八糟的脚印,其中一个人的脚印很小。
也就是说,当天晚上朱恒摔倒后有人扶起了他,可没等皇贵妃查清这个扶他之人是谁就传出朱恒病重的消息,紧接着朱恒被接进慈宁宫养病,太后打发一个新来没几天的宫女去伺候他。
正是因为阿梅的出现让皇贵妃放下了戒心,以为是阿梅救了朱恒,可巧慈宁宫也传出来的消息也是说朱恒对这个新来的宫女很不错,元宵节那日两人还一起放了孔明灯。
可昨天朱恒的出现动摇了皇贵妃的判断,若果真朱恒是因为曾荣才逼自己走出来的,那只有一个解释,曾荣对朱恒来说相当重要,以致于他不得不逼自己变得强大起来,这样他才能护住自己想要之人。
这就有点不对劲了。
就算太后相中曾荣,可朱恒没道理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宫女如此心重吧?
皇贵妃把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重新捋了一遍,发现自己可能判断错了一件事,那天晚上救朱恒的不是阿梅,而是另有其人,唯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朱恒为何这么快就接纳曾荣。
当然了,不排除覃初雪在中间也起了搭桥的作用,比如太后那件常服上的寿字,朱恒肯定能认出是他的笔体,得知曾荣是覃初雪极力推举之人,又曾是救过自己的女孩,还是太后相中之人,朱恒想极力留住曾荣也就顺理成章了。
柳春苗原本是不相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她也记得曾荣说过那天晚上她没去后宫,可皇贵妃的推测也有道理,因此,她才想着诈一下曾荣。
哪知曾荣没诈到反倒她被曾荣说服了,没办法,她只能说实话,想最后再试探一下曾荣。
“您说什么,二皇子一个人跑出来?他一个人,怎么跑的?他的腿没事,可以走路,是装的?”曾荣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问道。
“你?算了,不说这些。”柳春苗微微叹了口气,改问道:“那你觉得今日二皇子对你如何?”
“姑姑,我都不认识他,他能对我如何?非要逼着我说点什么,我只能说,我挺同情他,尤其是看到他被推到高几前发现自己够不上台面,只得让侍卫抱着他去矮几那,那会我真挺同情他的,可也仅此而已。我来找你,是想问你,后宫采选的事情进行得如何了,我现在该怎么做?”曾荣主动换了个话题。
柳春苗和曾荣对视了片刻,问:“你想好了,不动摇?”
“当然,不过前提是内侍监,我可不想去皇贵妃那,不想夹在她和皇后之间。若那样的话,我还不如去慈宁宫呢。”曾荣表明自己的立场。
“你可想好了,去慈宁宫就是去伺候二皇子,你真甘心自己一辈子守着一个废人?”
“这?”曾荣沉默了。
她听懂了柳春苗的暗示,不过她在意的不是他的残疾,而是他的自我封闭,这样的人是没法给曾荣安全感的,也没法帮曾荣护住她想护住之人。
可昨日他的出现令曾荣动摇了,竟是她错看了他,他是非不能也,是不为也,只要他想,他也可以变得强大起来。
这不,昨日他的出现至少打破了一个传闻,他不是传闻中有隐疾不能见人,只是双腿不良于行,其间缘故,有心人自会去揣摩。
见曾荣沉默,柳春苗掀起了自己的裙子,露出一对青肿的膝盖,“因为你,我也受罚了。”
“因为我?”曾荣愤愤然道:“因为我去上了那趟茅坑?凭什么呀?遇到太后也不是你和我能把控的?”
“你这么想,我也这么想,可别人不这么想,说白了,在这后宫,我们都是最底层的可怜虫,哪有什么话语权?”柳春苗说完突然龇牙咧嘴的,她是想挪动一下位置,不小心扯动了膝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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