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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栋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米糕羊
鄱阳郡公廨塘里,大多养的是鲩鱼,需要外购鱼苗,王乐为了以防万一,肯定要在别的鱼塘里多养一些鲩鱼。
一旦公廨塘出事、鱼死光,他还有挽救的机会。
若公廨塘没事,鱼获定期上缴,那么他额外养的鱼,就能拿到鱼市出售,赚一笔钱。
所以,他要买的鱼苗很多,但是囊中羞涩,因为官府定的鱼苗钱,是按前几年鱼苗价给的,今年鱼苗价明显涨了,但官府定的鱼苗钱却没涨。
他自己手头上的钱,要购买额外的鱼苗,不足以弥补差价,所以只能和鱼贩磨。
结果只能是徒劳无功。
午后的阳光洒在王乐身上,他觉得心里拔凉拔凉,如今是鱼苗上市的时节,无论如何,他都要买鱼苗回去,不然到了明年交不上鱼,可就不得了了。
然而,鱼贩们把售价定得很高,他要是买,只能举债填差价,放债的掌柜们如今聚集鄱口,借钱是很容易的。
但是利息很高,利滚利,到了明年,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如果他借了债,一年里平平安安,鱼塘不出什么意外,到了期限交鱼、卖鱼,勉强能把本、息都还了。
但若是出了意外,应付完官府的定额,恐怕就没钱还债。
这样可以说是举债养鱼,养好了不过得上官一个“好”字,自己收入却没多多少;
若出意外,辛苦一年不说,还得变卖家产还债。
王乐看着鱼市里熙熙攘攘的人群,看着各摊位水盆里的鱼苗,看着蹲在摊前讲价的鱼梁吏们,愣愣发呆。
良久,长叹一声。
边上,有放债的人在高声吆喝,笑容和蔼,态度谦卑,王乐看着这群笑面虎,心中发凉,但两腿却不由自主向对方走去。
走着走着,忽然一人挡在面前。
定睛一看,却是同僚:郡廨鱼梁吏,李笠。
李笠一脸关怀的看着王乐:“王叔这是不舒服吗?脸色好难看呀。”
“哦,是李三啊,你不在家养伤,怎么来...你也是来买鱼苗的?”王乐问,心不在焉,但被李笠这么一拦,他便停下脚步。
“有劳王叔挂念,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来这里,不是买鱼苗。”
李笠说完,扯着王乐走到一边:“王叔,我这里有鱼苗卖,鲩鱼苗,夏花,你买不买?价格好说。”
“不买不买,我先走....嗯?你说什么?”王乐瞪大眼睛,看着李笠,见对方不像是说笑,立刻抓住李笠双手:
“鲩鱼苗?你卖多少钱?能卖我多少?”
“哎呀,王叔,你抓得我手疼,旁人见了,还以为我是偷儿,被你抓了现行。”
王乐赶紧松开手,急切的问,如果李笠卖的鲩鱼苗能有去年的价,而且足够他要的数量,那他又救了。
“王叔为官府养鱼,很辛苦,我是知道的,平日里又很照顾我,那我就按去年的价,你要多少,我有多少。”
“呃...”王乐沉吟着,没有马上回答。
他不知道李笠从哪里买来的鲩鱼苗,但对方年纪小,恐怕不懂得做买卖。
如今湓城那边的鱼苗价,都比去年鄱口的鱼苗价贵,李笠这傻小子,按去年鄱口的价卖鱼苗,恐怕亏了老本都不知道。
“李郎。”王乐换了个称呼,苦着脸,说:“我这里钱也不多,要不,你比去年的价再低些,我买。”
李笠看着王乐,笑了笑,回答:“告辞。”
他转身就走,王乐急了眼,追上去,一把扯住李笠:“好好好!我买,我买!就按去年的价!”
“去年的价?”李笠回头看着王乐,似笑非笑:“我改主意了。”
“别,别!有话好好说!”王乐如同溺水之人抓着浮板,哪里肯放过,紧紧抓着李笠的手,笑得比哭还难看:
“李郎!有话好好说,王叔这一家老小,就指着鱼塘过活,你若是涨价了,王叔的日子可就过不下去了。”
两人拉拉扯扯,走出鱼市,来到僻静之处,李笠见着没有人跟梢,旁边也没有人,便向王乐摊牌:
“王叔,我没说要涨价。”
“那、那....”王乐的求生欲望很强,见着李笠松口,差点就热泪盈眶。
“这样吧王叔,再便宜一些,比去年鄱口的鱼苗时价低一些。”
“啊,这,这....”王乐听了之后,脑子一下子回不过神,瞠目结舌,不知该说什么。
良久反应过来,欣喜若狂:“好,就这么定了!”
差价,他居然可以吃差价!
买了鲩鱼苗回去,跟上面报账,按时价报,那差价,不就到自己兜里了?
想着想着,王乐觉得李笠越看越顺眼:“三郎,王叔真是要谢谢你了。”
称呼从“李三”到“李郎”再到“三郎”,称呼的变化,让李笠想起了有名的段子:茶、上茶,上好茶。
他领着王乐去交易,走着走着,又问:“王叔,我如今有个赚钱的活,不知王叔感不感兴趣?”





乱世栋梁 第四十五章 润物细无声
赣口,河边一艘小船上,几个男子看着手中活蹦乱跳的“夏花”鲩鱼苗,又看看船中水舱里密密麻麻着的鱼苗,目瞪口呆。
他们是豫章郡鱼梁吏,为官府养鱼,每年都要到赣口鱼市买鱼苗回去养,其中,又以鲩鱼苗为主,因为鲩鱼吃草,很好养。
当然,豫章郡治南昌的鱼市也有鱼贩贩卖鱼苗,但鱼梁吏们为了省钱,一般都自己划船到赣口买鱼苗,然后自己运回去,能省则省。
但是,他们买了多年的鱼苗,从没见过如此健康但售价低廉(相对时价)的鲩鱼苗。
这些鲩鱼苗,个个活蹦乱跳,鳞片、鱼鳍完整,至少从明面上看不到伤口,不像平常所见江捕鱼苗,很多身上都有些许瑕疵。
江里的鱼苗被渔网捞上来,和其他鱼挤在一起,被人挑出来另外养着,然后运到外地出售,整个过程难免会有伤口。
伤口多的鱼苗,暂养一两日就死了,能拿出来卖的鱼苗,即便身有瑕疵,只要有活力,也是可以养大的。
鱼梁吏们常年养鱼,对于如何挑选鱼苗有经验,但他们见着这船上的鱼苗,依旧有些惊讶,原因正是因为这些鱼苗好像是养出来的一样。
如此整齐划一的尺寸,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就像是塘养鱼一般。
塘养鱼,因为都是同期投放鱼苗,所以一年后打捞上来时,个头都差不多,如今这些鱼苗的尺寸相近,鱼梁吏自然就想到了塘养鱼。
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鲩鱼无法在塘里繁殖。
这是常识,正如太阳必然从东边升起一样,自古以来,不可能有谁,能在鱼塘里繁殖鲩鱼苗,就连春秋时的养鱼大户陶朱公也做不到。
陶朱公,就是范蠡,相传范蠡协助越王勾践称霸后,急流勇退,化名陶朱公,经商发家,成为巨富。
陶朱公被民间誉为经商奇才,世间流传《陶朱公生意经》,而据说陶朱公发家的看家本领还有一个,那就是养鱼。
鱼,默认是鲤鱼,陶朱公靠着养鱼,数年之内暴富。
所以自那以后,成为天下养鱼人的楷模,又有《陶朱公养鱼经》流传,天下养鱼人或多或少都知道。
至于这《陶朱公养鱼经》到底是不是陶朱公本人所写,还是后人托名伪作,已经无法得知。
但大家都认为,既然陶朱公都做不到的事(繁殖鲩鱼),其他人也不可能做到。
这不是妄言,而是千百年来,从没有人真的能够繁殖鲩鱼,事实胜于雄辩,所以几个鱼梁吏没把这忽如其来的想法当真。
年长一人看向笑眯眯的王乐,问:“老王,果真是按这个价卖?”
“哎呀,你我相识多年,我何时骗过你?”王乐如是说,拍拍老相识的肩膀,比了个手势:“回去...就按这个价,鱼苗都是好的,绝对没问题。”
“一手交钱,一手交鱼,早点回家,你我都得多休息几日。”
就在这时,一名年轻的鱼梁吏忽然问:“这价钱不对吧,比方才我们开始说的价高了。”
王乐闻言,瞪了一眼这小子,然后看向老相识:“我说,这娃儿怎么回事,脑子不灵光的?”
“你莫要多嘴,听着就行!”年长的鱼梁吏低声呵斥着少年,其他几个人也瞪着傻小子。
傻小子不服气,噘着嘴,但想着想着,忽然愣住了,随后面露喜色。
郡廨体恤他们,给的鱼苗钱(鲩鱼苗),按如今赣口的时价,这个时价,比去年的价钱高。
现在,他们向这个“王叔”买鲩鱼苗,对方开的价,是按去年赣口的时价,所以出现了差价:他们带来的钱,买了足够的鱼苗后,有盈余。
如果回去时向上官报账,说是在赣口按时价买鱼苗,那么,这盈余的钱,神不知鬼不觉,就由他们几个分了。
傻小子想通了其中关节,为自己方才的鲁莽感到不好意思。
年长的鱼梁吏见傻小子想通了,也不说破,笑眯眯的跟老相识王乐“一手交钱、一手交鱼”。
涉及的钱不少,分量很沉,清点、搬运很麻烦,而鱼苗的称重、转移也很麻烦,所以买卖双方忙了许久,才完成了交易。
日头偏西,王乐擦了擦头上的汗,看着一旁的李笠,笑道:“李郎,你到底是从哪里买来的鱼苗?”
交易期间全程“路人化”的李笠,一直被那几个鱼梁吏当做是划船小工,现在没了旁人,他也不用再装,笑道:
“王叔,实不相瞒..这是佛祖保佑啊...”
那一世,他练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忽悠人很拿手,如今王了问起鱼苗的来历,李笠就编了个故事。
纯属运气好,在一个河段捕鱼时,居然误打误撞遇到了鱼窝(鱼苗聚集的地方),于是就捞上来许多鱼苗。
对于这个说法,王乐倒是能接受,确实,常有运气好的渔民,捕鱼时下网网中鱼窝,卖鱼苗发了财。
但这都看运气,王乐只道李笠运气好,不过想想对方前不久被人构陷,在牢里被打得皮开肉绽,差点连命都没了,如今走运,大概是老天爷的弥补。
王乐一边解缆绳,一边说:“你运气真好,若还有下次,一定要记得王叔。”
李笠点点头:“嗯啊,如有下次,当然忘不了王叔,只是这种好事,恐怕一辈子都难有一次...”
王乐感慨着:“唉,总比我好,我这一辈子,都没碰上过一次...”
时候不早,李笠和王乐划着船顺着赣水北上,返回鄱口。
李笠辛辛苦苦孵化、养大的鲩鱼苗,为避人耳目,选择在鱼梁吏的“圈子”里消化掉,十分方便。
当然,少不了王乐等鱼梁吏的帮忙,所以“中介费”是要给的。
李笠以优惠价格,向各地鱼梁吏销售鲩鱼苗,让对方有机会吃差价,回去虚报后,小赚一笔。
当然,这些鱼梁吏不可能把鱼苗都拿来自己养,可能将部分鱼苗加价转卖,卖给相识的塘主、鱼贩或者鱼主,变成李笠的“二级分销商”。
而吃差价、对官府虚报,这种事抖出来是要倒霉的,所以,鱼苗的来历,大家都会默默瞒下来。
每个从他这里买鱼苗的鱼梁吏,只知道单项交易的份额,不会想到他有很多鱼苗。
因为吃了差价、虚报的缘故,这些人做贼心虚,不会和别人打探,问别人是不是在李笠这里买过鱼苗。
即便问了,别人若真是在他这里买,因为吃差价、对官府虚报,也不会承认。
这是一个化整为零的买卖,类似王乐这种先是“买家”,然后转为“中介”、“分销”的鱼梁吏不少。
他们又帮忙向一些塘主销售鱼苗,所以,没人意识到李笠手里,到底卖出去多少斤鲩鱼苗。
李笠的鱼苗,不在鱼市销售,所以,不会有鱼主、鱼贩意识到,把他们的市场份额(鱼梁吏、部分塘主的购买需求)都抢了的神秘卖家,居然是同一个人。
加上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认为世间会有人能够繁殖鲩鱼苗,所以,即便有人起疑,最后面对“常识”,也只能认为他李笠不过是运气好,打渔时撒网,网中鱼窝。
孵化、饲养出来的鱼苗,就这么悄悄销售出去,赚了一笔“巨款”,却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李笠心中石头落了地。
高高在上的人们,看不起鱼梁小吏,却不知道,只要运用得当,鱼梁吏的圈子里,一样蕴含着商机。
李笠不动声色的发财,发的还是大财,靠的,却只是几个鱼塘,人手就两个,能做到这一点,关键就在他的见识。
奈何,太低,如果他是大户人家嫡子,譬如什么少主之类的,今年这一期鱼苗买卖,可以爆赚。
如果,他有足够的实力自保,动用数百亩鱼塘繁殖四大家鱼鱼苗,用更好的孵化设施,投入充足人手,分批次繁殖鱼苗...
仅仅一个夏天的利润,他有信心达到上亿钱。
但是,要有这样的实力,不让别人染指鱼苗繁殖产业,李笠觉得恐怕得到宗室藩王这一级别才行。
不,皇帝会伸手要的,这种可以让人富可敌国的技术,皇帝哪能不抓在手里。
李笠如是想,不断告诫自己,过犹不及。
繁殖四大家鱼鱼苗的技术,在这个时代等同于点石成金术,除非有那么一天,谁也不敢、不能把他怎么样的时候,这技术才能光明正大拿出来用。
如今,就只能偷偷摸摸发财,人人都看到“大鲇彭”食摊生意火爆,却不会注意到小小鱼梁吏用些许鱼塘就发了大财。
仅就当前现状而言,李笠觉得这才是最合适自己的发财方式。
就像一首诗写的那样: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绵绵细雨看上去不起眼,却能在不经意间打湿人的头发和衣服。
船从繁华的赣口旁经过,即将往东北面的鄱口而去,李笠看着岸上鳞次栉比的邸店,看着热闹的集市,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看着岸边一艘艘装潢讲究的大船,不动声色。
这些大船,宛若后世的豪车,车上的男男女女,一个个衣着光鲜,而他和王乐划着的小船,就如同寒酸的收破烂三轮车。
船上,不时有人用鄙夷的目光看过来,李笠却不觉得自己矮人一截,心中起誓:
总有一天,我会俯视你们。
不靠投胎,不靠溜须拍马,靠自己堂堂正正的努力!




乱世栋梁 第四十六章 润物细无声(续)
白石村,李家,房间里,堆着满满的铜钱,吴氏看着这一屋子的钱,只觉心跳得厉害。
八十余万钱,即八百余贯,这就是儿子花了一个月赚回来的钱,聚少成多,结果多得让人无法相信。
多得让人震惊,多得让人无法呼吸。
一贯钱,足数的话,加上麻绳的重量,分量十三斤左右。
一百贯,分量就是一千三百斤,八百贯,那就是...
“娘,八百贯钱的分量,过万斤了,折算为石,一石等于一百二十斤,那就不到百石,一艘百石小货船就能装完。”
李笠说道,此刻他光着膀子蹲在这一堆钱的前方,吴氏低头看着儿子身上那密密麻麻的伤疤,心疼得紧,继续换药。
一边换药,一边问:“寸鲩,这些伤口还疼么?”
“娘,伤口结痂都快脱了,哪里疼,反倒是痒,痒得难受,好想挠。”
“不能挠!如今眼见着就要脱落了,你若是挠,万一留下疤痕那可不好。”
“哎哟,身上有伤疤又如何,又不是脸上有,谁会光着身子在外面溜达,让人看笑话?”
“不要动!”
李笠老老实实的蹲着,他忙了一个多月,是该好好养伤,尽可能不让鞭伤留下疤痕。
人的皮肤,代谢周期大概是一个月,如果真皮层受损,大概需要一个多月愈合,若受损严重,时间还会长些,只要护理得当,伤痕会慢慢消失。
李笠把辛苦繁殖的鲩鱼苗都卖了,是分批卖,然后将所得一点点带回家,堆在后院小房间里,房门钥匙他自己拿着。
现在,鱼苗卖完了,李笠给家里一个惊喜,而吴氏确实被这惊喜‘惊’得目瞪口呆。
先前,为了帮助村民,儿子把城里的宅子卖了,用所得来租庞秋等人的鱼塘救急,吴氏觉得心疼,却不吭声,因为她相信儿子。
儿子租下二百亩鱼塘,现在已经放养了许多捕回来的螃蟹和鲢鱼,这“鱼蟹混养”到底能不能赚钱,吴氏不看好,但相信儿子有办法。
鱼苗卖了多少钱,“鱼蟹混养”前景如何,若儿子愿意说,她就听;不愿说,她不会问。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儿子将来发迹了,自己就跟着享福,所以吴氏看得开。
现在,儿子只花了一个多月时间,靠卖鱼苗赚了八百余万钱,让吴氏惊喜之余,也放心许多:李家总算熬出来了。
李笠辛苦了月余,赚了许多钱,却很低调,不过也没亏待家里。
这几日张罗着给家里房屋修修补补、置办了一些家具、用品,又买回许多礼物,吴氏很高兴,不住说“好”。
眼前是一屋子的钱,但吴氏她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回到儿子背上的伤,只要儿子平平安安,她就放心了。
李笠不打算向娘隐瞒账目,便简要的说起此次卖鱼苗所得:大概赚了八十四万钱,也就是八百四十贯。
一尾成熟期的雌鲩鱼,一次可以产出“成熟”鱼卵二十万到四十万粒左右,然后用雄鱼进行“阴阳结合”后,可以进行孵化。
但因为雄鱼、雌鱼未必配合,土法上马的水缸孵化环道,孵化率当然不会高,所以李笠只能靠数量来保证成功率,准备了十几对处于成熟期的雌雄鲩鱼。
因为没有各种设备和药剂,孵化出来的“水花”,养到“寸片”大小,全程的死亡率不低,到最后,亩产鲩鱼苗大概三十斤。
从孵化时算起,成活率很低,比后世的成活率低多了,但在这个时代,依旧是奇迹。
本来产量不止这些,李笠虽然租了两百余亩鱼塘,但他为了保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只用自家鱼塘和周围几个鱼塘进行繁殖。
合计繁殖鲩鱼苗的面积大概是三十亩,累计产量九百斤左右,加上运输时的水量,总数大概是十七八个成年人的重量。
李笠和母亲晚上偷偷把鱼苗分批运出去,十七八个人的重量,很容易就“化整为零”。
运输、销售过程中损失了一些鱼苗,所以实际销售的鱼苗大概是七百斤,损耗率大概是二成二(22%)。
扣除各种成本,譬如消毒用的石灰、‘中介费’、运输及销售过程中死亡的鱼苗等,平均每斤鱼苗,他的利润是一千二百文左右。
所以,忙了一个多月后,孵化、卖鱼苗的净利润大概是八十四万钱,即八百四十贯左右。
年初定的小目标,才算是他通过自己的努力超额实现了。
当然,这里面也有实物(布帛、粮食等),并不全是铜钱。
折成钱、以钱计,是为了方便记账。
按价值,这笔钱顶得上将近三百户平民家庭的积蓄,顶得上两座马青林送他的宅子还有余。
若按重量,这笔钱总重万斤,不到一百石,一艘常见的百石货船就能装下。
一个普通房间就能放下,还绰绰有余,但过几日,李笠就要把这些钱分散埋起来,用的时候再挖。
这笔不多也不少的钱,被李笠悄无声息的赚了,全靠鱼梁吏的“圈子”。
鱼梁吏为官府捕鱼、养鱼,和许多养鱼户、塘主、鱼主都有联系,李笠觉得靠着这个“圈子”赚钱,真的可以做到闷声发大财、“润物细无声”。
唯一可惜的是,他太低,如果此次动用更多鱼塘养鱼苗,然后顺利销售,所得利润至少能翻上十几倍。
“娘,有这笔钱在,足够家里往后好几年的开支了,买粮、买布,更别说花钱免吏役,娘莫要再担心什么...”李笠低声说,吴氏点点头。
“但是,孩儿还会赚更多的钱,只不过鱼苗暂时不能再卖,孩儿会想别的办法赚钱,赚更多的钱。”
“让娘、嫂子、侄儿好好享福。”
吴氏心中高兴,有许多话要和儿子说,但千言万语汇聚到嘴边,说出来的只有一句:“寸鲩,娘只想你平平安安...”
“日子过得平淡些,没关系,钱少赚些,不要紧,娘不想你为了赚钱,出什么事,平平安安就好...”
。。。。。。
小院一侧,林氏和儿子的房间里,李笠盘腿在坐榻上坐着,和侄儿李昕说话,林氏则整理着房间。
这几日,李笠请人给自家修修补补,补了几间房子的漏水、漏风处,重新把破旧的院墙修补一番,又把一些破旧的家具换了,腐朽的窗户也换了。
还置办了许多衣物、被服和日用品,把屋顶收拾了一番,让李家小院焕发出蓬勃生机。
林氏和姑婆(婆婆)吴氏一样,人愈发精神起来。
她不太清楚小郎(小叔子)和姑婆这一个多月来在忙些什么,也不在意,自己负责出租排钩、带着儿子在后院养蚯蚓,忙得很,充实得很,心情大好。
李笠看着窗边案上放着的铜镜,问:“嫂子,这镜子好用么?照得清楚么?”
林氏闻言看向那铜镜,笑道:“唉,我其实要这镜子没用,小郎白花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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