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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栋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米糕羊
现在,渔船上横杆落着几只水老鸭,一对父子则在船舱里忙碌,旁边渔船上,李笠看着这些水老鸦,忽然想到了一张照片。
这个时代当然没有照片,那是他后世旅游时,被人忽悠,和景区渔民养的鱼鹰合影,当时对方竖了个手指,说一声“十块”,他以为是一张照片十块钱的意思。
结果拍了照,对方说是照片里一只鱼鹰十块钱,而拍照时,他身后有二十只鱼鹰,所以一张照片二百块。
好坑啊,真是...
李笠腹诽着,收回看向水老鸦的视线,低头整理起钓具来。
旁边不远处,柳盼倚着水榭扶栏,大声问:“李笠,你有把握么?”
李笠抬头回答:“回郎君,小人尽量。”
“莫要尽量,一定要赢!”柳盼呼喊着,满是期盼的表情。
一个小胖子来到他身边,看着正在整理钓具的李笠,又看看另一艘船上正在打理水老鸦的父子,笑盈盈的回头对柳盼说:
“一会我赢了,你不能耍赖,李笠就去王府,陪我玩。”
这话听在李笠耳里,如同催命符,而柳盼则不服气:“你如何知道一定会赢?李笠惯会钓鱼,肯定能赢的。”
小胖子不以为然:“这不可能,我这水老鸦,捕鱼比人厉害多了,最厉害的那只,捕起鱼来飞快,李笠可赢不了。”
柳盼反驳:“那得比比才知道。”
两个小家伙在斗嘴,李笠听在心里,愤愤不已。
他是个鱼梁吏,在官府中人看来,就是“官方专用渔民”,跑腿的命,如今父母官的小郎君要鱼梁吏陪着玩,那有什么问题?
然后,王府的小郎君要鱼梁吏陪着玩,又有什么问题?
这年头,吏家子服吏役,不仅为官府做事,有时还得为官宦人家,或者王公贵族做事,这有个名头,唤作“饷家”。
官员外任,家人不一定随行,于是朝廷为了让官员没有后顾之忧,就让当地小吏到官员留守家人的住处干活,此即为“饷家”。
实际上就是官府把劳动力(小吏)作为福利,发放给官员(有期限),这也是一种吏役。
鄱阳王的封国在鄱阳郡,鄱阳城里有鄱阳王府,所以,鄱阳郡廨必须时刻为王府着想,时刻提供“福利”。
虽然鄱阳王常年不在封国,带着家眷在京城或者地方当官,但只要鄱阳城里的王府有鄱阳王的眷属住着,鄱阳郡廨就得安排小吏“饷家”。
年初,就有鄱阳王的家眷到鄱阳城小住,眼前这个小胖子,便是鄱阳王的儿子。
但到今日,李笠依旧不知道这小胖子的名讳,他没资格问,对方也不屑于说。
同理,李笠若不是得刘德才透露,同样不知道柳府君的儿子是什么名字,只能靠猜。
在官宦子弟、宗室子弟面前,鱼梁吏是比草民地位更低的贱民,贵人们没必要自我介绍,而随从,也不会向贱民介绍自家郎主的姓名。
李笠不打算亲近这样的小家伙,但他不找对方,对方却找上门。
要他和王府的水老鸦,进行一场比赛,看看谁捕的鱼多。
参赛的水老鸦只能是一只,而李笠不能用网捕鱼,只能用鱼竿钓鱼。
人和水禽竞技,其实是对人的一种侮辱,但李笠没资格说“不”,因为在人上人看来,他和水老鸦,都是一路货色。
不过是一个捕鱼工具而已。
现实如此,李笠只能从命,而且还要拼命,因为若是他输了,就要去鄱阳王府“饷家”,陪着小胖子玩耍。
事情的起因,李笠听柳盼说过,就是小胖子找到好友(柳盼),要求李笠去王府陪自己玩。
柳盼不同意,小胖子当时有些扫兴,却没说什么。
隔日,又旧事重提,说吏家子“饷家”理所当然。
于是两个小家伙就定下赌约,让李笠和小胖子的水老鸦比赛,赌注就是李笠,若李笠输了,就得去王府。
这种肆无忌惮的熊孩子,可不好伺候,对方不把人当人,而是当做玩具。
熊孩子得了新玩具时,宝贝得不得了,可以抱着玩具一起睡觉,说什么“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等到玩腻了,就扔到一边,再不搭理,甚至肆意破坏,以此取乐。
李笠不想伺候这种熊孩子,而且他担心是王府里有人怂恿小胖子,把他弄进王府,然后“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三个月前,为王府放债的吕全诬告李笠,结果自作自受,丢了性命,李笠有理由认为,吕全后面的王府管事詹良,可能心怀怨恨,找机会收拾他。
此次,小胖子说不定就是被那詹良怂恿,搞什么比赛,以此让李笠入王府饷家。
李笠觉得自己若进了王府,就是到了詹良的‘主场’,自己极有可能会因为各种“意外”丢掉性命。
事关自己的性命,李笠不敢掉以轻心,看着对面船上的水老鸦,他暗暗下了决心: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输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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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栋梁 第五十二章 很红很暴力
湖面上水花激荡,忽有黑影窜出水面,却是一只水老鸦从水下钻出来,如同铁钳的嘴上叼着一尾大鲤鱼。
水老鸦的嘴巴呈锥状,上末端如同铁钩,捕捉鱼类时,喜欢啄瞎鱼眼,然后叼着鱼往嘴里吞。
但是,渔民饲养水老鸦是为了让其捕鱼,于是在脖子系上细绳,避免水老鸦将捕获的鱼吞入腹中,所以经过训练的水老鸦会叼着大鱼,往渔船游过来。
现在,这只水老鸦就叼着被啄瞎眼的大鲤鱼,往渔船这边游。
大鲤鱼身上血迹斑斑,不住挣扎着,却无法挣脱,因为水老鸦嘴尖弯钩,如同铁钩牢牢勾着鱼身。
水老鸦游到船边,船上的中年人伸出一根竹篙,让水老鸦攀着,然后将其举出水面,再放到船边横木旁,让水老鸦转移到横木上。
一名少年将水老鸦叼着的大鲤鱼放入鱼篓,摸了摸水老鸦的头,让其继续捕鱼。
水老鸦似乎有些不愿意,“呵呵”叫着,因为平日里捕鱼,它每捕一条大鱼回来,主人都会松开脖子上的绳索,喂一条小鱼。
“听话,再捕一条,就给你吃的。”少年如是说,就像和自己朋友讲悄悄话一般,水老鸦似乎听懂了,摇摇晃晃挪到船边,“噗通”一声跳入水里。
水老鸦在水面上游着,如同鸭子一般,游了一段距离,猛地一扎,扎入水中。
过了一会,水老鸦钻出水面,嘴里又叼着一尾大鱼,往渔船这边游过来。
“哈哈,我说吧,水老鸦捕鱼可厉害呢!”
水榭里,小胖子拍手叫好,一旁,柳盼眼巴巴看着湖面上的一个身影,不发一言。
小胖子很得意,不住炫耀:“我说过的,这水老鸦是最好的,百里挑一,水老鸦中的水老鸦,谁都比不过。”
柳盼心中焦急,他不想输掉赌约,更不想让李笠去王府。
无他,柳盼觉得李笠是‘郡廨的人’。
虽然郡廨有很多鱼梁吏,但柳盼从未听说谁能钓鲢鱼,所以他不想让李笠去王府。
只要赢了这场比赛,他就能正大光明让李笠留下来。
然而比赛一开始,李笠就如同傻瓜一般,呆呆划着船转悠,东张西望,手里拿着鱼竿,却就是不下钩。
柳盼一开始还很镇定,觉得李笠一定是在找鱼,找到鱼活动的地方,
但等了许久,李笠就这么划着船在湖上划圈,时不时抛撒鱼饵,却没下过一次钩。
“李笠!你必须赢,必须赢!”
柳盼顾不得那么多,扯着喉咙喊起来,身旁的中年人想阻止这种有失体统的行为,但还是没说话。
两个小孩子在比赛,郎君一向是输不起的性子,如何能用大人的规矩来限制?
中年人如是想,抬头看向湖面,看着李笠的身影,心中祈祷:小子,你还是努力点,一定要赢啊!
水榭那边很吵,旁边渔船也很吵,但李笠没听见,因为他的注意力集中在水面上。
捕鱼,最重要的一点是先找到鱼,或者让鱼聚起来,不然即便渔具再先进、高效,若是目标水域没有鱼,或者没有目标鱼,必然是空手而归。
他当然知道水老鸦捕鱼能力很强,自己要赢得比赛,就得想办法。
首先,要用饵料聚鱼,因为有时间提前准备,所以他现在不缺诱鱼饵料,但饵料投下去到鱼儿聚集,这需要时间,他不能急。
其次,刚聚过来的鱼,警惕性很高,所以要等,等聚过来的鱼更多了,“饵少鱼多”,鱼儿为了抢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最后,就是时机。
当鱼儿抢食抢红眼,那就是时机到了,这个时候,即便鱼群里出一些“小状况”,也不会让抢食的鱼注意到。
李笠就是在等时机,他面前不远处的水面上,有许多气泡从水下升起来,大水泡之间又夹杂着小水泡。
很明显,水面下的鱼儿已经进入抢食状态,抢食物抢得眼睛都要红了...前提是鱼眼会发红。
时机到,李笠站稳身子,紧握钓车,挥舞起来。
鱼线末端串联着的三个铁锚,呼啸着在李笠头顶上空画着圆圈,然后如同流星一般向前飞去,划出一个弧线,坠入气泡密布的水域。
没错,铁锚,这是李笠特制的钓钩,每个钓钩就是将三个大鱼钩捆在一起,从前面看去,铁钩之间就是一百二十度夹角,如同铁锚一般。
然后在锚柄位置裹上铅块,加重。
铁锚入水,因为分量十足,所以下沉速度很快,很快坠入抢食鱼群之中,然后穿过鱼群,继续向下沉。
忽然鱼线一蹦,那是李笠发力提竿,于是铁锚迅速向上走,再次穿过鱼群。
“噗嗤”声中,最上层的铁锚,一个锚钩钩中一尾鲤鱼的鱼鳃、鱼腹,中间铁锚钩中另一尾鲤鱼的鱼嘴、鱼鳃。
最下层的铁锚,直接勾穿第三尾鱼的鱼背。
水面上,感受到铁锚锚中大鱼的李笠,不停地扬竿、转动鱼轮,将被锚中的大鱼拖过来。
受伤的鱼儿挣扎着,但已被铁锚贯穿身体,鲜血四溢,在水面上留下淡淡的红色痕迹。
李笠很快将铁锚收回来,将三尾血淋淋的大鱼放入鱼篓,然后站稳,挥舞鱼竿,让串联铁锚在头顶上空划圈。
数息后,手腕一抖,让铁锚向目标水域飞去。
铁锚稳稳地落入“老地方”,不一会又被李笠扯上来,水面泛起丝丝红色:又有两条大鱼被李笠锚上来。
李笠收了鱼,再把铁锚投入那片水域,不一会,再锚上一尾大鱼。
水榭,柳盼和小胖子目瞪口呆的看着李笠从水里“扯”鱼,话都忘记说了。
其他人也是如此,因为距离有些远,所以在大家看来,李笠就是把鱼钩放到水里,然后“轻轻一扯”,就把鱼“扯”上来了。
“扯”了一会,李笠摇着船转到另一边,继续下钩,继续“扯”鱼。
仿佛水里有人候着,专门等李笠下钩,然后把手里备好的大鱼往钩上挂。
小胖子此时就是这么想的,但他觉得不可能,因为没有人可以长时间在水里憋气不冒头。
他看得清楚,李笠真就是从水里“扯”鱼,速度很快,与之相比,另一艘渔船旁的水老鸦,虽然也很努力的捕鱼,但捕鱼速度明显比不上李笠。
“哈哈,哈哈!”柳盼笑逐颜开,一扫方才的愁云惨淡,笑起来:“我说了吧,李笠最厉害了,他稳赢了!”
小胖子看着湖面,脸色发红,然后发青,然后怒目圆瞪,明显处于即将爆发的边缘。
周围随从见状竟然不由自主发抖,一个个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招来一顿毒打。
摆在案上的水漏,其内的水已经漏完,计时结束,随着一声锣响,两艘渔船停止比赛,慢慢往水榭这边摇过来。
一艘船上,是面色惨白的父子俩,另一艘船上,是面色惨白的李笠。
父子俩面色惨白,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输了比赛,会有什么后果;李笠面色惨白,是因为累坏了。
他用的捕鱼方式不同寻常,不是钓鱼,是锚鱼。
这种捕鱼方式其实不算累,但他这次是比赛,所以频繁高强度锚鱼的后果就是透支体力,很累。
毕竟,现在的他,不过是十四岁的总角而已。
他的船,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装鱼的鱼篓,底部有血水渗出,将部分船板染红,而那锚鱼的小铁锚,还有鱼线,都已经被血染红。
此情此景,很红很暴力。
在后世,垂钓是一种大众化的休闲方式,但垂钓需要耐心及运气,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耐心和好运气。
有的人顶着烈日在水边垂钓大半天,看着鱼儿就在眼前游,却一条鱼都钓不上来,脾气暴躁的,甚至当场踩断鱼竿。
于是,为了追求鱼获,有垂钓者另辟蹊径,用另一种方式把鱼从水里弄出来,那就是锚鱼。
锚鱼的原理很简单,就是把大鱼钩做成的铁锚投入鱼群聚集的水域,然后抽竿就行,因为只要铁锚落入鱼群之中,一抽竿,必然有收获。
这种捕鱼方式,简单粗暴,效率比垂钓高很多,但也引来争议,锚鱼的人,被垂钓的人鄙视。
垂钓爱好者认为锚鱼没有技术含量,锚鱼爱好者觉得我出来找乐子消遣,锚鱼很爽,我就爽,你管得着么?
垂钓一天,可能一条鱼都钓不上,我锚鱼,一上午能锚几十斤鱼,谁蠢?
锚鱼到底对不对,李笠不知道,但他知道锚上来的鱼伤势严重,活不久,而那些被锚钩钩伤、没有被锚上来的鱼,也活不久。
如果不是为了陪喜欢锚鱼的客户锚鱼,他是不会学这种技术的。
如果不是这场比赛太混蛋,他是不会用这招的。
李笠摇着船回来,柳盼欢呼着让人把鱼篓都提上去,和小胖子那边的鱼获一比,谁胜谁负一目了然。
这场比赛,他赢了。
小胖子的脸色很难看,李笠翻过扶栏,来到柳盼面前行礼,抬头,却见那小胖子两眼发红,仿佛被鱼血染红。
输不起的熊孩子,要发飙了。
李笠如是想,果然不其然,那小胖子一脚将己方的鱼篓踢翻,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对父子嚷嚷:“废物,废物!”
“皮痒了是不是,给我拖下去打!”
随从们应了一声,上前要拖人走,那少年吓得瑟瑟发抖,中年人拼命将儿子楼在怀中,用自己的身躯挡在前面,哀求着:
“郎君饶命,小的已经尽力了....”
“废物,废物!!”
“郎君!都怪小人无能,和小子没关系,要罚就罚小人....”
李笠看着这对无助的父子,忽然眼前一花,想起了自己。
债主带着“保安”上门讨债,他父亲被逼得走投无路,屈辱的跪地乞求再缓缓,一家人在这群大汉面前瑟瑟发抖,那种屈辱,那种绝望....
李笠心中一叹:唉,能帮就帮一下吧...




乱世栋梁 第五十三章 细思恐极
李笠要救人,而且是要在暴怒的熊孩子手下救人,难度不小,一不留神,怕是连自己都搭进去。
却不能犹豫,否则这对父子就要倒霉了,留给李笠反应的时间很短,他却很镇静,因为已有办法。
当一个人滔滔不绝讲话的时候,故意弄出不大不小的动静,譬如失手把一串钥匙跌落地上,然后自己去捡,这办法极有可能打断对方的谈话,却又不显得唐突。
那一世,这招的成功率还是颇高的。
所以,李笠“失手”把钓车跌落在地,动静不小,让暴怒的小胖子愣了一下,转头看过来。
“哎呀,郎君,息怒,”李笠弯腰去捡钓车,却仿佛手没力,捡不起来。
“你做什么?手断了?一个钓车都捡不起来?”
小胖子气鼓鼓的说,注意力瞬间被李笠转移过来,暂时忘记那对可怜的父子。
“小人这是累的,怕是往后数日手都没力,打不了鱼。”李笠一边说,一边“很努力”的捡鱼竿,却很吃力。
其实没有那么惨,但他看上去就很“惨”。
“你打不了鱼,关我何事?”小胖子哼哼着,注意力又要转回那对父子身上,却听李笠说:“郎君有所不知....”
“你喘什么?喘气喘那么久?”
小胖子的注意力又被李笠转过来,柳盼见着李笠如此疲惫的模样,担心起来:“李笠,你怎么了?”
“小人这是累的..唉,这法子捕鱼快是快,就是累.....”
李笠终于把钓车捡起来,对着柳盼笑笑,又看着小胖子:
“可水老鸦就不同,每天都能捕鱼,累计下来,比人不用网捕鱼时厉害。”
“是这样么?”小胖子喃喃着,回头看那对父子。
那中年人搂着儿子,听得李笠这么说,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郎君,确实如此,水老鸦每日都能捕鱼,每日捕鱼的数量都差不多的。”
“这样啊....”小胖子思考着,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也就是说,这水老鸦胜在持久,不适合单日比赛?”
“呃...”中年人语塞,不由自主看向李笠,他明白,这个少年是在救他父子。
“郎君!若是连续几日和水老鸦比赛,小人可比不过呀。”李笠喊起来,小胖子听了,脸色“雷暴转多云”,摆摆手:
“得了得了,谁有空天天看你捕鱼。”
李笠趁热打铁:“那,小人日后,可不可以跟这位大叔学学如何养水老鸦?”
小胖子闻言把眼一瞪:“你?养水老鸦?得了吧,你不是租了一艘双桅帆船捕鱼么?还养水老鸦作甚?”
李笠听到这里,心中咯噔一声:你为何这么关心我?谁在你耳边吹风的?莫不是有人撺掇什么?
柳盼听见‘双桅帆船’,来了兴趣:“咦,李笠,你有大船了?”
“嗯,小人租了船捕鱼。”李笠赶紧把话题转回来,“两位郎君,莫要为一场比赛坏了心情,今日天气好,不如小人讲个故事,让两位郎君开心一下。”
一听李笠要讲故事,小胖子马上来了兴趣,因为他认为李笠和其他人不同,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望:
“讲故事?你要讲什么故事?我听故事听多了,你莫要敷衍我。”
“郎君放心,故事一定有趣...呃,不如换个地方,此处风大。”李笠说完,看着柳盼,见柳盼点头,又看向小胖子。
“好,走!”小胖子把手一挥,往外走,李笠提醒他还有人跪着,小胖子回头一看,对着那对父子做了个“滚”的手势:
“走走走,今日我高兴,不与你们计较。”
逃过一劫的父子赶紧起身道谢:“谢郎君,谢郎君!”
经过李笠身边时,那父亲一脸感激的低声说:“谢谢,谢谢...”
李笠点点头,没说话,跟着众人,追随两个小郎君往外走。
。。。。。。
大概是从春末起,鄱阳有了一个恐怖传说,传说每到下午、临近夕食的时候,城里会出现一个身着布衣的小胖子,带着几个随从,在街上游荡。
这小胖子见到了生意火爆的食肆、酒肆,就会走进去,要最好的雅间,点最贵的酒菜。
如果这个时候,伙计、掌柜看不起人,把对方看做穷酸小子,冷言冷语,那祸事可就来了。
从春末起,已经有多家酒肆、食肆被这小胖子祸害,动辄伙计、掌柜乃至东主跪地求饶,甚至连食客都跟着一起跪地求饶。
这么一折腾,鄱阳城里的酒肆、食肆风气为之一变,无论进来的客人衣着如何,伙计们都客客气气,十分热情。
尤其来人之中有长得胖的,伙计们更不敢怠慢。
这,就是李笠听到的“鄱阳恐怖传说”,而他现在,给两位小郎君讲的“鄱阳恐怖传说”,却是另一个内容。
其实,就是这时代流行的志怪故事。
午后阳光明媚,夏末的天气十分闷热,但是坐在观鱼台凉亭里的两个小家伙,听故事听得身上发冷。
不止这两位,就连在一边旁听的随从们,也都觉得后背凉飕飕。
故事内容大概如下,那是许多年前,还是萧齐时,新任鄱阳相“柳明廷”,携家眷到鄱阳上任。
明廷,是汉以来人们对县令(相)的敬称,类似称呼太守为“明府”。
某日,有命案发生,根据出首者指认,凶手是县廨一小吏,涉嫌杀害自己的发妻。
柳明廷审案,那小吏自辩,道出其妇之死背后的可怕缘由。
小吏之妇,原为某王府侍女,两人成婚后,小吏随府主(就是柳明廷)到鄱阳上任,但是夫妇俩误了行程,没能跟上大队人马,只能自己赶路。
半路遇到强人,夫妇俩被洗劫一空,身无分文,临近夜晚,眼看着就要露宿野外。
所幸,碰到了一户人家,家中只有一个老妪,让夫妇俩过了一夜。
次日,小吏要继续赶路,老妪说万一路上遇见强人,吏妇恐怕就会被抢了去,不如让其留在这里,等小吏到了鄱阳安顿好了,再派人过来接。
小吏和内人商量,决定让内人留下,自己赶路去鄱阳。
到了鄱阳,小吏得人传来内人的书信,内人在信中说,良人舍她而去,久久未见回音,伤心欲绝。
现在,她已和老妪之子成亲,先前姻缘,就此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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