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栋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米糕羊
“谢上官。”
“方才那句话,是陛下说的。”徐驎笑眯眯的看着李笠,“前年,说到鄱阳王府詹良命案。”
李笠听了,觉得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他不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对方随口那么一说。
“本官听你刘叔说了,你想报效朝廷,是吧。”
“是,但小人文不能作诗,武不能破敌,报效无门...”
徐驎看着这个总角,然后视线转移到那个瓷盆里:“那么,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小人,想以此技艺,投效上官。”
“怎么,你不是说要报效朝廷么?这技艺你献给郡廨,不也可以?”
“若如此,恐怕这功劳轮不到小人身上了。”
“那你献给本官...”
“小人走投无路,想来,上官会赏口饭吃。”
徐驎闻言再次看向李笠,良久,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这小子有意思,有意思!
李笠恭敬的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
计划赶不上变化,所以他当机立断,要钓更大、更猛的大鱼,虽然这样很冒险,但侯景之乱恐怕没几年就要爆发,他不能浪费时间,必须找大靠山,走捷径。
要找靠山,最大的靠山就是皇帝,但李笠一介草民,没资格去讨好皇帝,而且年近八旬的老皇帝不是他能够讨好得了的。
所以,不如讨好皇帝的佞臣,哪怕,这佞臣是“三蠹”之一、名声狼藉的奸臣。
什么郡守,什么刺史,什么藩王,什么皇子,大大小小的权贵,其兑现能力都不比不上皇帝身边得宠佞臣。
但这样做风险很大。
徐驎的经历,李笠有所耳闻,此人出身微寒,从底层一步步向上爬,付出了不知多少代价,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所以,手黑心更黑,贪婪无比,没有道德底线,欲望如同无底洞。
和这种人打交道,无异于与虎谋皮。
李笠却不怕,因为他有法宝。
笑声戛然而止,徐驎让美人回避,然后两眼闪烁着精光,看着李笠:“那,你说说,这个...胆铜法,是怎么回事?”
乱世栋梁 第四十章 摇钱树
乐安,城外一处山涧,少府丞徐驎以及乐安县令等几个官员,聚集在一处蓝色的水潭旁,看着一名道士折腾。
外围,兵丁把水潭围起来,不许其他人接近。
身着道袍的道士,年约三十,身材消瘦,留着八字胡,此刻独自忙碌着,同时做两件事。
其一,观察一筐浸入这汪潭水中的铁片,这筐铁片昨日就已经浸入潭中。
其二,用一个铁镬煮潭水。
徐驎等官员,仔细看着道士忙碌,不顾天气炎热,不顾蚊虫叮咬。
铁镬里,浅蓝色的水沸腾起来,而铁镬内壁,呈现红色,但就在不久前,这铁镬内壁还是黑色。
“显色”效果,和之前在新平时,瓷盆里铁片的情况一样,不过时间短了许多。
想到这里,徐驎的呼吸急促起来,心跳加速。
这事看起来是真的,那么,那么..
陛下知道以后,可不得了啊!!
他看着满头大汗的道士,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一头雾水的乐安县令等人,虽然看不太懂道士所作所为,却渐渐意识到,自己升迁的机会好像要来了。
不久前,北鄱水畔新平那里传来消息,有人能够烧出白瓷,这让南鄱水畔的乐安官员有些羡慕。
新平有好水土,自古就能烧陶器,后来又能烧瓷,如今能烧出白瓷,朝廷必然设官窑,那么新平的官员就有了升迁的机会。
南北鄱水在鄱阳汇集为鄱水,新平的瓷器可以很方便的走水路入彭蠡湖,入江,运往建康。
乐安也有如此水路,却没有什么好出产外运,和新平比,比不过。
但现在不同了,乐安县,也有不得了的出产!
道士将竹筐拉上来,然后将筐里铁片拿出些许,放在簸箕上摊开。
“诸位请看,铁片已经附有铜了。”
徐驎立刻拿起一块铁片,就着阳光仔细端详,其他人也是如此。
大伙看得清楚,原本磨得锃亮的铁片,如今已被染成赤红,也就是变成了铜的模样。
一如道士之前所说。
那道士讲解着:“贫道所说胆铜法,可从胆水中提炼铜,乐安地界,群山之中多有胆水流淌,譬如此处...”
“胆水昼夜流淌,源源不绝,只需用贫道的胆铜法,便可不断从水中提炼出铜,无需开山掘地。”
“贫道初步估计,仅此一处山林,只要布置得当,几处泉水,一年出铜数千斤不在话下。”
话音刚落,乐安官员激动万分:仅此一处就能每年出铜数千斤,那么多设几处矿冶,岂不是...
“好,很好!”
徐驎大声叫好,满意的看着这个自己临时找来演戏的道士:“道长且与本官去建康,把详细情形,与陛下说说。”
“当然。”徐驎看向乐安官员,“贵县,也要派人与本官一道去建康,把乐安情形说清楚。”
“是,是!”
乐安县令和几位官员忙不迭点头,一个个兴高采烈。
他们亲眼看见了,水里能提炼出铜来,而且这种‘胆铜法’很方便,根本就不像其他铜矿那样,需要动用大量青壮挖矿、开采矿石。
乐安山林间多有浅蓝色的溪水,只要朝廷设官冶,调集人力物力,那么乐安就会变成产铜之地,官员们升迁的机会就会瞬间增大。
新平有白瓷,乐安有水铜矿脉,这真是意外之喜啊!
远处人群,官员的随从之中,李笠看着水潭,又看看周围山林,只觉得蚊虫真多。
这地方要大规模开采,需要万人级别的劳动队伍,州一级的物资供应,以及大量军队现场坐镇。
所以小打小闹是没用的。
以上说的是大规模开采铜矿,而不是用铁从五水硫酸铜里把铜还原出来。
想到这里,李笠有些走神。
中学化学知识,铁可以从硫酸铜溶液里,把铜置换出来,具体表现就是浸没在蓝色硫酸铜溶液里的铁片,表面会变成赤红色。
那就是溶液里的铜被置换出来后,附在铁片上。
置换需要时间,若溶液浓度大,或者对溶液加热以加速浓缩,置换的时间会明显缩短。
这个化学现象,古代已经有人发现,那就是炼丹修仙的道士,却将其视作能从胆水(硫酸铜溶液)中点铜的“点铜术”。
到了唐宋年间,这种‘法术’逐步完善,于是胆铜法出现,进而出现了‘水法取铜’。
宋代,胆铜法成为大量生产铜的主要方法,最出名的矿场之一,在后世江西德兴地区。
这是化学课上学到的小知识,而李笠还知道一件事。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末,江西德兴地区勘探到了一个巨型铜矿,随后大规模露天开采,此即曾经的亚洲第一铜矿——德兴铜矿。
后世的德兴,应该就是这个时代的乐安,至少地区范围应该是大致重合的。
所以,正是因为有大铜矿矿脉藏在乐安地区,所以这里的山林中,有些地方的溪流水体为浅蓝色,意味着水中含有较高浓度的硫酸铜。
用胆铜法,可以轻松获取大量的铜。
李笠仔细询问过一些乐安出身的小吏及商贾,多方印证了这一现象,才有把握献胆铜法。
铜,对于朝廷来说等同于钱,拥有一个开采成本低、产量大的铜矿,等同于拥有一座摇钱树。
这就是李笠献给三蠹之一徐驎的大礼,哪怕只是胆铜法取铜而不是露天开采矿石冶炼,也足以让这个佞臣为此疯狂。
也只有这样的佞臣,才会赏他一口饭吃,若报给郡廨、鄱阳王府,效果没那么好,因为佞臣有强大的兑现能力,而郡廨、王府没有。
代价,就是明面上的功劳全归徐驎,是徐驎从一名游方道士口中,得知这个惊天秘密。
不过,李笠要作为‘技术顾问,暗中协助乐安官冶的创办。
李笠收回视线,琢磨起来。
这个地方要大规模开采,必须先找到真正的矿脉,便涉及大面积钻探,需要很多人力物力。
然后在和平年代,由朝廷来主持开采,并持续多年才能见成效。
所以胆铜法献出去没关系,反正,他没法自己来开采。
侯景之乱大概没几年就要爆发,李笠要赶时间,所以必须走捷径,原本打算投靠鄱阳王府,后来决定投靠皇帝佞臣。
抱上皇帝佞臣这个大树,必然事半功倍,为此,付出这样的代价,并不可惜。
毕竟,和珅这种级别的奸臣,不是你想讨好,就能讨好的。
皇帝总需要一个白手套,承担骂名的同时,暗地里为自己捞钱、办一些有损名声的事,或者干脏活。
所以历朝历代,每个皇帝身边都会有佞幸。
李笠认为,一如和珅之于乾隆皇帝,这个时代的梁国,三蠹就是大梁天子的‘和珅’,侍中朱异是天子的笔杆子和传声筒,徐驎、陆验则是天子的钱袋子。
徐驎为天子找到一棵摇钱树,那么,我能从这个奸臣手中,得一口什么样的饭吃呢?
乱世栋梁 第四十一章 摇钱树(续)
鄱阳郡廨,厅事,鄱阳内史范胥看着手中公文,有些回不过神,这段时间,治下接连有好消息传来,让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首先,是北鄱水畔的新平,有人烧出了白瓷,这可不是碰运气烧出来的,是能够稳稳烧出来的。
消息传来,范胥颇为激动,派官吏随鄱阳王世子一道,去新平实地勘察,确认无误。
那么,官窑的设立已成必然,而鄱阳郡每年上缴朝廷的贡赋,自然就多了白瓷这一项。
新平自古就能制陶,后来又能烧瓷,但历朝历代鄱阳内史(太守)任上,也就只能烧出青瓷。
结果他到任没几年,新平忽然能烧出白瓷了,随后设官窑,此事既然是在任内发生,政绩当然算他的。
然后,没过一个月,南鄱水畔的乐安县也传来一个振奋人心的消:乐安发现铜矿,可用胆铜法开采,初步预计产量惊人。
这得设立官冶才能办到,虽然只是消息,也足以让人振奋不已:朝廷缺铜,以至于不得不发行铁钱,若鄱阳郡乐安县果然有大铜矿,那可是棵摇钱树。
在乐安用胆铜法开采出来的铜,可以很方便的经由水路外运,若真的数年后能达到每年出铜十余万斤,可是不得了的大政绩。
这件事,还是在范胥任上发生,如此之巧,让范胥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所谓“否极泰来”,就是这个意思吧?
范胥放下公文,见佐官们一个个喜上眉梢,自己心中也颇为高兴,想想之前的经历,只叹人生无常。
之前,范胥为国子博士,有东魏使节抵达建康,他作为主客,接待对方。
一如历年惯例,宾主双方会文斗,也就是舌辩,结果范胥在舌辩之中败下阵来,被清流讥讽。
因为这件事,范胥有些郁闷,后来恰逢鄱阳内史柳偃病故,于是他离京外放,到鄱阳任职。
这个任命让范胥更加郁闷,因为他仿佛是在建康待不下去,无奈之下逃到鄱阳避风头的。
结果,今年刚开始没多久,治下就接连发生两件大事,所以范胥真觉得自己是不是时来运转、否极泰来。
喜讯来得太突然,他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长官在发愣,佐官可不会发愣,如今是难得的机会,在场佐官们一个个群情激奋,几乎要挽着袖子、拍胸膛保证要为‘明府’排忧解难了。
“明府!新平事小,乐安事大,此事必然上达天听,可那铜矿开采后,到底产量能否如乐安县所说,必须查证,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明府!下官不才,愿往乐安,现场勘查!”
“明府!下官在乐安多有故旧亲友,对当地风土人情多有了解,下官请为明府分忧,到乐安实地勘察!”
“明府!卑职是乐安人,家中多有亲朋,定能把这件事摸得清清楚楚,卑职愿为明府分忧!”
。。。。。。
寻阳,江州州廨,厅事,江州刺史、湘东王萧绎看着手中公文,又看看面前侯命的鄱阳郡廨官员,有些回不过神。
大铜矿?设官冶后,数年后年产就能达到至少十余万斤铜?
胆铜法?水法练铜?轻而易举?不用开山挖矿?
真的假的?
水里怎么能炼出铜来?
萧绎觉得难以置信,但手中公文说得明明白白,又有去过乐安的鄱阳郡廨官员在此,随时等候询问。
而且,之前少府丞徐驎已经急报台城,说得奇人献秘法,能在乐安开采大量铜矿,这件事,父亲已经知道了。
他干咳一声,极力压制心中震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这胆铜法,是怎么回事?”
“大王,所谓胆铜法,汉时已有...”
“《淮南万毕术》,便记载‘曾青得铁则化为铜’...”
那官员将胆铜法的来历,大概介绍一番,当然,仅限于概况,这法子具体是如何从‘胆水’里把铜‘取’出,因为保密,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
萧绎当然不关心这秘密,他就想知道用胆铜法在乐安开采铜矿,到底能不能做到“年产十余万斤铜”。
如果是,那可不得了,这乐安铜矿就是一棵摇钱树。
而且,这件事是在他江州刺史任上发生的,可是不得了的政绩。
就怕那些贪官污吏撒谎,万一他被骗了...
萧绎又看向公文,鄱阳内史范胥亲自到乐安现场勘查,也看了胆铜法取铜的演示,又跋山涉水,亲眼看到乐安城外山林之中,确实多有浅蓝色的‘胆水’溪流。
萧绎知道范胥的情况,因为范胥当年还做过湘东王府谘议参军,能力和人品都信得过,所以...
也就是说,这件事是真的。
想到这里,萧绎激动起来:你在荆州任上平平无奇,如今,被我比下去了!!
萧绎和五兄、庐陵王萧续有仇,有很多仇,所以只要能把对方比下去,无论什么事,都值得他高兴。
更别说这样的大事。
想到当年,自己因为鄱阳王府命案,莫名其妙被庐陵王弹劾,弄得灰头土脸,如今‘否极泰来’,萧绎几乎要放声大笑。
新年伊始,鄱阳接连传来好消息,首先是鄱阳新平有人烧出了白瓷,是货真价实的白瓷,萧绎知道之后,很高兴。
现在,又有更让人振奋的好消息传来,那可不得了。
萧绎喜上眉梢,命人赶紧撰文,向建康报喜,虽然少府丞已经抢先一步,但他作为江州刺史,所发捷报才是最正式的。
想到徐驎抢先一步,萧绎又有些不快,因为这胆铜法,据说是一个游方道士献给徐驎的。
徐驎是奸佞小人,萧绎很讨厌这种人,奈何对方得父亲信任,他也只能避而远之。
结果,你个游方道士,在鄱阳地界这么多年,有如此秘法不呈与寡人,却献给那奸佞,是不是看不起寡人?
还是,想要借此平步青云?
萧绎自幼瞎了一只眼,所以变得极其敏感,总是怀疑别人看不起他,对于“道士献胆铜法”,心有不快。
不过他想了想,觉得为这种事坏了心情不值得,看看一众喜形于色的佐官,很快再度高兴起来。
“鄱阳乐安有水铜,此事干系重大,寡人要再次确认,诸位,谁愿到乐安走一遭,勘察实情?”
立刻有人出列:“大王,下官不才,愿为大王分忧,到乐安勘察实情!”
乱世栋梁 第四十二章 为何?
徐府,徐君蒨苦着脸站着,听姊姊徐昭佩训斥:
“你年纪也不小了,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过了,怎么,如今酒喝上头,居然喜欢起吃鱼鲊了?”
“你还给兄长寄去几罐,丢不丢人啊!”
“姊姊,我...”
“住口!没大没小的,姊姊话没说完,你敢插话?”
徐君蒨心中叫苦,只能默默聆听。
“说,这红鲊有什么好吃的?把你的魂都勾了去?你自己在家里吃也就罢了,还送人,你不要脸就算了,我们家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哎?姊姊说话,你什么态度?”
徐君蒨见状赶紧叫屈:“姊姊!这红鲊和一般鱼鲊截然不同,正所谓...”
见姊姊盯着自己,徐君蒨赶紧话锋一转:“康乐公垂钓,制鱼鲊送亲友,这可是佳话,怎么小弟送几罐鱼鲊给兄长,就成了丢脸?”
“康乐公?你有脸自比康乐公?”徐昭佩眉毛一挑,看着弟弟。
康乐公,即故晋车骑将军康乐公谢玄,淝水一战击破秦军,让晋国转危为安,陈郡谢氏由此高升,跻身一流高门。
“哎哟,弟弟如何比得上康乐公,这不是前人故事嘛,姊姊莫要着恼。”徐君蒨说完,见姊姊脸色稍好,赶紧问:
“这红鲊,世子喜欢吃么?”
“嗯,还行吧。”徐昭佩点点头,没那么生气了。
“我听说,范鄱阳送了几罐红鲊给大王?”
“是啊,怎么,你就有理了?”
“不是,我听说,范鄱阳还送了几罐给宣城王呢,正所谓礼轻情意重,这红鲊虽然不值几个钱,但风味独特,别处未有,送送礼,也没什么丢人的。”
“你如何知道不丢人?”徐昭佩反问。
“范鄱阳向来节衣缩食,他送鱼鲊,别人不说什么,你,锦衣玉食的,连侍妾都穿金戴银,送鱼鲊?人家怕不是要说我徐家家道中落了!”
“哪会哟,康乐公送鱼鲊是佳话,我送鱼鲊虽然称不得佳话,也不会有人说怪话。”
徐君蒨小心翼翼劝着,他知道姊姊只是借故发脾气而已,气的不是他给兄长送鱼鲊,而是气大王宠爱王氏姊妹。
确切来说,是前几日鄱阳有喜讯传来,让大王高兴不已。
于是让王氏姊妹一同侍寝。
此事把姊姊气得够呛,一肚子怒火无处发泄,就来欺负弟弟了。
这其实没什么,徐君蒨习惯了,而他有时候来兴致,也常和数名侍妾大被同眠,男人嘛,喜欢美人怎么了?
但这种话他可不敢和姊姊说,大王之所以如此‘失态’,是因为鄱阳那边接连传来好消息,尤其乐安的水发采铜的“水铜矿”,如今查实,预计产量惊人。
所以,大王十分高兴,那么乘兴御女,也就理所当然。
眼见着已是夕食时间,徐君蒨便问:“姊姊,不如在我这用了膳再回去?”
见徐昭佩点点头,徐君蒨赶紧让人准备膳食,然后陪着姊姊说话。
徐昭佩确实气得不轻,来这里就是找弟弟发牢骚,一骂萧世诚(萧绎的字)荒淫,二骂王氏姊妹不知廉耻。
徐君蒨知道姊姊说话会很难听,所以特地让下人回避,姊弟俩的话,不会被第三人听到。
两人说了一会,侍女们将膳食端上来,徐昭佩本不在意,却闻到了特殊的香味。
她看到一碟红色的鱼鲊,便问:“红鲊?这就是红鲊?”
“是,就是鄱阳的红鲊,最近才出现的。”
“你让他们端上来做什么?拿走拿走!”
“别,姊姊不如尝一口,真的风味独特,偶尔尝尝,还是不错的。”
“我才不吃!”
“姊姊莫非是怕了?”
“怕?我能怕谁!”
“那就尝一口呗。”
徐君蒨被姊姊训多了,大概捋清了姊姊的脾气,三言两语,就赚得徐昭佩点头,尝起这红彤彤的红鲊来。
徐昭佩尝了一口,愣住了。
鱼鲊是常见的鱼肉制品,味酸,可这红鲊,扑鼻而来的却是浓郁香鲜味。
这气味让人食欲大增,徐昭佩吃过许多山珍海味,却记得曾经品尝过如此风味。
碟子里放着的鱼鲊,颜色和普通鱼鲊不同,竟然是深红色的。
这种外表裹着深红色粘稠物的鱼鲊,闻起来香,吃起来更香,其风味明显和寻常鱼鲊不同,而且更好吃。
而且鱼肉的口感和寻常鱼鲊不同,寻常鱼鲊偏软,红鲊的鱼肉偏硬。
这种红鲊,果然与众不同。
徐昭佩如是想,不由得继续吃下去,徐君蒨见着姊姊吃得津津有味,不由得眉毛一挑。
嚯嚯,还说不吃,这不吃得真香么?
红鲊,是李笠送来的,对此,徐君蒨颇为感兴趣:世间居然有人能把平平无奇的鱼鲊,做成如此风味,也不知用了什么佐料。
虽然红鲊也是鱼鲊,便宜,比不上山珍海味,但平日时不时当做家常菜吃一下,也是不错的。
不一会,徐昭佩见弟弟特地在案边摆了个瓷罐,心中疑惑,看清楚后,只觉难以置信:“这是...白、白瓷罐?”
“是呀,白瓷,鄱阳的白瓷,如今可是极受欢迎,用来装红鲊,也不知是买椟还珠,还是鱼和熊掌...”
徐君蒨笑眯眯的看着姊姊:“姊姊,小弟倒是有办法,从鄱阳弄一些白瓷器具回来...”
“你跟我说这个作甚?我不要!”
“哎哟,姊姊不要,世子总是要的嘛,再说,那些官眷,成日里在姊姊面前炫耀什么奇珍异宝,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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