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栋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米糕羊
据说,李笠定制了几艘很特别的渔船,每一艘渔船网的渔获比一般渔船多很多,鱼梁吏们集中起来捕鱼,似乎收入不小。
李笠又组织人手,在白石村东大片洼地围堰蓄水养鱼,养鲩鱼,又捕捞乌鳢进行暂养、繁殖,鱼梁吏们也参与其中。
而彭蠡湖畔各村被加派珠役,是个不小的负担,李笠便和各村协商,以渔获抵珠役。
但是,渔民们的负担本来就重,即便可以用鱼抵珠,所需渔获也不少,许多村民依旧无力承担。
结果,李笠提出新的办法:从各村招募青壮,要么入其船队参与捕鱼,要么听从安排去新开鱼塘养鱼。
无论是随船捕鱼还是在岸上养鱼,都有工钱拿。
而且,据说捕鱼、养鱼表现好的话,还有什么“提成”,每月一结。
数月下来,许多原以为要被盘剥的村落,其村民发现给珠署干活居然比平日里自己打渔划算得多。
于是乎,沿湖村落有越来越多的人,应募到李笠那里捕鱼、养鱼。
又因为彭蠡湖中多有水寇,所以李笠还招募“护渔”、“护珠”,船队规模迅速扩大,每日不仅有渔船拖网捕鱼,又有快船巡逻水面,驱逐水寇。
种种迹象表明,李笠并未人们事前所想的那样,要借着珠役盘剥沿湖村落,许多渔民一开始担心的“家破人亡”,似乎不可能发生。
此时,吏员汇报的内容,就是李笠最近的行踪:
“李监作近月以来,不断乘船走访沿湖村落,要么与村民喝酒,要么收购各种渔获、山货,有时还载着货郎、商贩,到村里做买卖。”
“这段时间以来,多有渔船将大量渔获运抵鄱口,卖与珠署,其实珠署只是转个手,转到大鲶彭鱼鲊作场去了。”
“这是转卖?”范胥问道,吏员想了想,回答:“其实也不是转卖,而是做个中转,似乎各村经由珠署撮合,与大鲶彭作场定了契约。”
“珠署其实只是做个见证而已。”
“大鲶彭作场以约定价格收购各村运来的活鱼,有多少,收多少,府君,大鲶彭的红鲊、鱼松,如今供不应求,需要很多活鱼。”
“而且,需要购入大量陶罐、瓷罐,所以从新平运陶罐、瓷罐来鄱阳的船,比往日多了许多...”
范胥听到这里,真想不明白李笠要做什么,一个珠官,不去组织沿湖渔村捕捞河蚌、采珠,却搞起了捕鱼、养鱼?
甚至不务正事,为大鲶彭作场联系货源?
这小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范胥想不明白,但手下打听回来的消息有很多,可以互相印证一件事,那就是李笠并没有借着珠役盘剥百姓。
反倒是雇佣了许多穷苦渔民,带着这些人捕鱼、养鱼赚钱。
这是好事,但发生在李笠身上就有些奇怪了。
范胥知道少府丞徐驎是什么人,这种奸佞小人提拔人做事,不是为了造福百姓,必然是要横征暴敛的。
珠署的成立,是要向少府寺上缴定额珍珠的,不是带人捕鱼、养鱼的。
李笠得了“珠官”的职务,没道理就是为了雇人捕鱼、养鱼,联想到此人招募青壮武装护渔、护珠,莫非....
想要学那鲜于琛、刘敬躬一般聚众造反?
可鲜于琛、刘敬躬是靠妖言惑众才迷惑了许多无知愚民,李笠招募人手捕鱼、养鱼,行为正大光明,不好说是意图不轨。
因为彭蠡湖周边,多有大户人家招募人手捕鱼、养鱼,若说李笠意图不轨,总不能说其他人也是如此。
再说,此人投靠了徐驎,隶属少府寺管辖,若无真凭实据,可不是那么好定罪的。
吏员见府君眉头紧锁,似乎在想事情,小心翼翼的问:“府君...”
“何事?”
“卑职还得知,李笠所在的白石村,里司组织青壮修砌石墙、挖壕沟,说是要防御水寇。”
范胥问:“然后呢?又是李笠一手主导的?”
吏员回答:“其实,是李笠出钱粮,村中各家各户出力,又有几家大户监工,说是原有木栅年久失修不堪用,加上暂居村中的外人日益增多,要扩建许多房舍,索性新建石墙。”
“白石村那边如今养有乌鳢,需要投喂大量鱼虾饵料,所以对外收购鱼虾,往来白石村的别处渔船日渐增多,于是村里扩建新的码头...”
范胥听着听着,不知该说什么,白石村是杂姓聚居的渔村,没有什么宗族,那么,这种行为其实也不好说什么。
宗族聚居坞堡,地方官府当然不待见,却不好有什么实际举动,再说湖畔渔村筑垒自保,防御水寇,这是说得过去的。
毕竟李笠成日里派船在彭蠡湖里转悠,招惹不少水寇,为防水寇报复、袭击白石村杀害家人,加强防备怎么不行?
但李笠聚集大量青少年,也是事实,一定是在图谋什么。
作为地方官,范胥当然会警惕任何人聚集大量青壮的行为,然而,这些平日里无所事事的青少年,如今在李笠那里有了活干,鄱阳城里游手好闲的人少了不少。
这对于公廨来说,也是好事。
况且,李笠也有“护渔”、“护珠”为借口,若无确凿证据,还真拿他没办法。
所以范胥实在想不通:你小子意欲何为?
见吏员傻呆呆站着碍眼,范胥摆摆手,让其退下,自己起身来回走动,想了片刻,忽然想到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李笠成日里这个村那个村喝酒,又组织人手捕鱼、养鱼、贩鱼,还派船去驱逐水寇,唯独一件事没有作。
珍珠,珍珠!
你不是珠官么?怎么什么事都做了,就是不组织人手去采珠?湖畔各地渔村,日子照过,就是没见你督促渔民去采珠。
你巴结徐驎,得了个一官半职,成日里不务正业,意欲何为?
乱世栋梁 第四十六章 不务正业?
湖面上,数艘双桅帆船乘风破浪,因为是顺风,为了最大可能提升船速,船上好汉们操帆,将主帆左右撑开,从正面或后面看去,如同蝴蝶展翅。
此为硬帆船特有的满帆方式“蝴蝶帆”,能够将船帆最大限度展开、兜风,一般情况下,船只凭借“蝴蝶帆”,可以把船速提升到极限。
但即便如此,也甩不掉身后追兵。
后面紧追不舍的三艘快船,同样满帆、提升船速,一追一逃之间,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
硬帆船上,好汉们看着后面模样有些怪的软帆船,心中惊恐,却无可奈何。
隶属于珠署的快船,是罕见的软帆船,虽然同样是双桅,船帆却是麻布,不仅有纵向的帆,还有横向的帆。
船头还斜着伸出一根“船首桅”,和主桅之间又扯着几张布帆。
这种快船,顺风时很快,比一般的硬帆船快得多,据说即便硬帆船撑开蝴蝶帆,也跑不过这种船。
之前,好汉们以为这是讹传,如今被对方盯上、紧追不舍,才知道这快船真的很快。
靠风吹帆是跑不掉了,于是大当家常水牛吩咐手下,立刻用长棹划水,帆、棹并用,使出吃奶的力气,甩掉追兵。
很快,几艘硬帆船“长出”许多脚,如同蜈蚣一般,有节奏的摆动,船速渐渐提升。
见手下拼命划棹,常大牛心中稍定,回头看看追兵,不一会便目瞪口呆。
却见追来的快船上,高高的桅杆上半截,缓缓升起布帆:看来,之前对方并不是满帆,现在才是。
珠署的快船,是罕见的软帆船,用的是布帆,且有横向支桅。
布帆重量比硬帆轻,所以桅杆可以很高,挂更多的布帆。
高耸的桅杆,宽阔的横向支桅,撑起一张张巨大的布帆,所以能兜更多的风,如今同样是顺风,对方的船走得更快。
即便没有用长棹划水,快船和他们之间的距离,依旧在缩短。
“大当家!我们、我们跑不掉了!”有人惊恐的喊起来,被常水牛一脚踢倒:“嚎什么!准备接舷!”
事已至此,逃不掉,那就只能玩命,好汉们纷纷拿起武器,要等对方追上后,接舷白刃战。
他们在湖里讨生活,刀头舔血,不怕玩命,但是...
珠署的快船,因为是软帆船,操帆很麻烦,于是要比寻常硬帆船多用许多人,若是行商运货或者捕鱼,雇的船员多费用就高。
可是,若接舷肉搏,哪边人多,哪边就占上风。
据说,珠署的快船,比同尺寸的硬帆船多了许多人,一会打起来...
“嘭!”的一声,快速驶来的快船撞向一艘硬帆船左后舷,船上好汉被震得东倒西歪,好不容易爬起来,却看见快船船首底部有尖锐凸起,径直撞破他们座船左弦。
左弦被撞破,大量湖水涌入船内,还等着肉搏的好汉们,没等来接舷近战的机会,就已经随着破船开始下沉。
旁边,另外两艘快船相继撞中其他硬帆船,那两艘硬帆船也很快倾斜。
座船被撞得倾覆的常水牛,点起火把,奋力往近在咫尺的快船扔,结果火把还没脱手,便被船上高高桅杆顶部望巢蹲着的弓箭手,一箭射中胸膛。
常水牛感受着胸口巨疼,低头一看,箭矢前端穿透身上所穿环锁铠,只觉难以置信:这是铠甲啊,怎么挡不住箭矢的?
身体发冷、力气在消失,常水牛不甘心,要弄清楚怎么回事,奋力一拔,把箭拔出,发现箭镞为针状。
是专破环锁铠的破甲箭!
“混蛋,我跟你们拼了...”
常水牛骂起来,又被射中几箭,当场身亡。
三艘快船上,高高的桅杆都有望巢,弓箭手居高临下,肆意射杀硬帆船上的好汉们。
许多人跳水逃生,却被船上倚着船帮射箭的弓箭手逐一射死,一场激战,没有发生接舷白刃,只有单方面的屠杀。
一艘快船上,梁森看着水里哭喊着“饶命”的水寇,看看周围一个个紧张不已的随船“护珠”青壮。
这些青壮是普通百姓,哪里杀过人,于是梁森看着跟着自己磨炼的青少年们,板脸下令:
“杀,这些水寇,一个不留!”
。。。。。。
一处小岛附近水域,两艘快船被二十余艘硬帆船围攻,设下陷阱的猎人,如今嚎叫着围攻落入陷阱的猎物。
珠署的快船,确实跑得快,但落入陷阱之后就跑不了了,接下来,就该被大伙“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想着这段日子以来,珠署的快船在湖里四处游荡,不时袭击各处寨子的船只,杀了不知多少人,围攻快船的好汉们就觉得气愤难当。
你们这么凶,如同乌鳢一般,又有何用?
乌鳢再凶,也要被人网起来剁了,现在,轮到你们被我们剁了!
见着快船桅杆上有弓箭手居高临下放箭,各艘船开始放火箭,要把快船的软帆点燃。
然而,火矢没射出几支,快船两侧如同一个个窗户的船板忽然打开,露出一张张大弩。
“嘭嘭”声中,大量装着生石灰的瓦罐被大弩喷射出去,撞在围攻的船只上,很快激起一阵白雾。
生石灰碰到水会发热,碰到人的眼睛,会让眼睛疼痛难忍,睁都睁不开。
突如其来的生石灰攻击,打得围攻快船的好汉们猝不及防,他们见识过火攻,也用过生石灰糊脸,却没见识过规模如此之大的“生石灰攻”,瞬间大乱。
许多被生石灰糊了脸的好汉,嚎叫着捂脸乱窜,刚开始的火矢攻势,很快便被快船上的弓箭手压制下去。
快船上的人,不和好汉们接舷肉搏,靠着桅杆上的弓箭手,不断射杀各船上的活人。
待得白雾消散,快船甲板上的人们投入反击,同样是射箭,甚至投掷鱼叉。
船舱里,李笠透过舷窗,看船员们熟练的投掷鱼叉,把周围靠帮的水寇打得哀嚎不已,心中颇为满意:
‘也不枉我包吃包住,供你们日日锻炼、练武艺。’
梁森在外面指挥杀敌,李笠没人聊天,就只能等着,有些无聊,琢磨起舆图。
他是珠官,负责采集河珠上贡,那么,彭蠡湖区各处‘珠场’的安危,是他要考虑的问题。
少府寺类似天子内库,名下地方官署上贡的珍珠,一旦因为蟊贼干扰,达不到数量,那是不行的。
所以,珠署要么借助官府力量来清剿水寇、确保珠场安全,要么自己想办法,‘临时’募集人手,组织“团练”,驱赶水寇。
对于李笠而言,自然选择后者,他自己的护院武装,以及征发、招募的青壮,刚好派上用场。
以打击水寇、确保采珠为名,看谁不顺眼,就说谁威胁了‘珠场’,然后名正言顺的予以驱逐(剿匪),以做练兵。
这就是李笠想要的特权(虎皮),其实侵犯了地方官府的职责:维持治安。
珠署在彭蠡湖区部分水域剿匪,把郡游军都晾到一边,如此侵害地方官府职能的机构,居然能成功设立,这事情只有天子身边佞幸能够操作成功。
李笠用胆铜法、大铜矿位置换回来的“虎皮”,“含虎量”十足,鄱阳王可给不了。
有少府丞徐驎做靠山的,不怕地方官府对此不满,只要李笠不犯下捅破天的大错,不祸害百姓,不影响地方税收、劳役征发,州、郡、县都拿他没办法。
至于游军尉彭禹那边,不过是小事,李笠已经送过几次礼,表达歉意。
游军不用出动,水寇就被收拾,这种好事,谁会吭声。
毕竟郡游军还要对付陆地上的贼寇,能少操一份心,总是好的。
外面的动静渐渐变小,李笠透过舷窗看去,之间围攻己方的这些水寇船只纷纷外逃。
推开舱门,走到甲板上,他看到远处有己方两艘快船赶来。
甲板上一片狼藉,被火烧了一部分的船帆已经熄火,散发着淡淡黑烟。
梁森指挥手下收拾甲板,收治伤者,看着成长起来的手下,觉得颇为感慨。
一年时间,总算是能做到见血不慌了,但这还不够,还得继续磨炼,毕竟,剿寇和上战场打仗是两码事。
梁森见李笠东看看西看看,近前请示:“监作,接下来?”
“穷寇勿追,让他们跑,我们才有追剿的借口嘛....”李笠轻轻笑起来,“不然,我们找谁来练手?”
这话有道理,梁森很容易想通,不过,他有一件事想不通。
李笠如今是“珠官”,负责珠役,但这几个月来,什么事都在做,唯独不见李笠采收珍珠,这不是不务正业么?
“不务正业?我当然没忘本职。”李笠依旧笑眯眯,“我好不容易有了这张虎皮,可得用好了,你只管带着人磨炼,一应开销,不用担心。”
“可是...”梁森看看左右,见无人在旁边,依旧很担心的问:“寸鲩,采珠很麻烦的,不抓紧时间,万一...”
李笠信心满满:“没有万一,相信我,没错的。”
乱世栋梁 第四十七章 喝!
湖畔某渔村,李笠和手下陷入苦战,将其重重包围的大伯大叔们,手拿小杯,杯里盛着米酒,向珠署一行人发动如潮攻势。
珠署这边,多是贫寒出身的鱼梁吏为主,平日里喝不起多少酒,所以酒量不行,如今一杯接一杯的米酒下肚,纷纷“阵亡”。
李笠的“副将”王乐,和十几个人拼酒之后,英勇“战死”,醉得一塌糊涂,如今拼死守护‘中军’的壮士,就只剩下李笠带来的“酒保”六人。
刘犊子作为“酒吞队主”,带着其他五人,豪迈迎战,与‘敌兵’不停拼酒,拼得“人仰马翻”。
一旁,酒劲上头的李笠,和几位村中长辈说起自家往事,说着说着,悲从心中来。
鄱口北三十里有白石村,村里有一户李姓人家,老李和李大郎,在大同元年鲜于琛妖党作乱时丧命。
几年后,李二郎捕鱼时受寒染病身亡。
李家就只剩下两对孤儿寡母,苦苦支撑,差点就因为还不起债,家破人亡。
后来的事情,鄱阳地界已经传开,李三郎的英勇事迹,人们多有耳闻,如今见着李三郎就在面前,一边喝酒一边嚎,在坐的叔伯长辈们只觉这后生不容易。
李三郎的遭遇,许多鄱阳渔民都经历过,在水边讨生活的人家,日子有多辛苦,有多少亲人捕鱼时染病身亡,说出来都是泪。
毫无疑问,这个李三郎确实是乡里乡亲,是自己人。
既然是自己人,当然不会祸害乡里,而事实也证明了这点。
“三郎啊,莫要担心,大伯虽然没什么见识,但事理多少都明白些。”一个中年人,拍着李笠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着。
“你带着大伙捕鱼、养鱼,这是好事,也是善事,若是缺人,和大伯说一声,大伯马上给你找来好小伙,一个比一个能干活!”
又有人搭话:“大鲶彭那小子,鱼鲊买卖做得红火,不过有他阿耶管着,拿不了主意,你不一样,但凡有什么事,说一声,我们这里照办,不用担心。”
“我们这里靠水也靠山,山里有不少山货,既然你这边有多少收多少,行,我就让后生们多进山,多弄些好玩意出来。”
“多谢,多谢诸位叔伯...”李笠摇摇晃晃起身,端着酒碗,向诸位敬酒,然后连续几口喝下肚。
自酿米酒的后劲很足,涌上来时,李笠差点就醉过去了,好不容易撑下来,看人都是重影。
眼见着李三郎拼命到这个地步,大伙适可而止,不再倒酒,而是和李三郎继续聊天,聊家常。
对于这些长辈来说,李笠不是什么“横征暴敛”的贪官污吏,而是乡里乡亲的后生,如今后生登门拜访,一起喝酒聊天,再正常不过。
至于先前让大伙忧心忡忡的“珠役”,看来李三郎有办法解决,不会让乡里倒霉,还带着大伙捕鱼、养鱼,可是个好儿郎。
更别说李笠的船每到村边靠泊,都会带着货郎,极大方便了村里人购买日用品。
而时不时来村里收购渔获、山货的快船,还会捎带着村民往返各地,确实方便。
所以,李笠的名声,很快就再次变好,湖畔各渔村,说到白石村李三郎,那都是要夸奖一番的。
这样的好人,当然能帮则帮。
先前传的“白石乌李”,变成了“白石乌鳢”,因为大伙都知道李笠如今开新塘养乌鳢,很有本事。
有人问:“三郎,你养那么多乌鳢,是要卖给大鲶彭么?”
“卖、卖、卖...”李笠变成大舌头,说话含糊不清,好不容易才说下去:“卖一些,我自己也卖一些,待得年底,叔伯们要吃乌鳢,我就送、送...”
“哎哟,乌鳢都是吃肉的,你养大不容易,我们哪里能白拿...不过你们村养了那么多鸡,可得便宜些卖给我们,还有蚯蚓。”
“行,行,我、我让黄团送来,那小子能喝酒却老躲着,你们逮着他喝酒,给我往死里灌、灌、灌...来,喝!”
。。。。。。
李笠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寝室,转头看去,窗口外一片昏黄,他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想起自己失去知觉前是在喝酒。
今日,有好几个村的里司带着村民摇船来鄱口卖鱼,卖给大鲶彭作场,于是李笠摆酒请客,一轮轮拼下来,当然是两败俱伤。
这段时间以来,李笠隔三差五就有应酬,要么是在别的村子喝,要么是在鄱口请人喝,喝来喝去,喝得头痛、反胃,感觉快要喝得胃出血了。
仿佛当年,自己为了跑业务,到处和人喝酒那样。
“吱呀”一声,门被人推开,武祥端着温水进来,见李笠醒了,赶紧扶他坐起来。
“你小子临阵脱逃,不仗义啊...”李笠嘟囔着,武祥嘿嘿一笑,把碗放到李笠手中:“这不是要以防万一嘛,你喝得不省人事,万一有急事,我来拿主意。”
李笠喝着水,不忘问:“人都安排住下了么?”
“住下了,放心,寸鲩,你也别太拼了,万一喝坏了身子,那可得不偿失。”
“没办法,这就是在打仗。”李笠把碗放好,起身在房间走动:“我得一个村一个村去拜访,和他们拉关系,谈事情。”
“既然去了,就得喝酒,不然,人家以为你看不起,嫌他们那里寒酸、酒浊。”
“一上来,什么也不说,先走三杯,唉,我是上门谈生意的,不是去横征暴敛,不这么喝,怎么能和他们说到一块去?”
“酒场如战场,即便酒量不行,气势也不能输了,虽然喝得难受,你看看,这两三个月来,局面不是被我们打开了?”
李笠所说,武祥明白,李笠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巴结京城来的大官,得了张虎皮,可以在彭蠡湖区“便宜行事”。
一番操作下来,短短数月时间,至少在彭蠡湖东畔,李笠的名声大振。
刚开始还有人骂“祸害”、“白石乌李”,如今个个都夸“李三郎”,李笠可比以前更有名气了。
又招募大量青壮入船队捕鱼,亦或是养鱼,还组织快船“武装护渔、护珠”,以驱逐水寇为借口,锻炼队伍。
如今,白石村李三郎可是很有实力的船主、鱼主了。
李笠觉得脑袋清醒许多,没那么胀了,问道:“我这边进展顺利,你那边呢?不是说有个大买家,要买许多铠甲么?”
武祥回答:“我觉得这是个陷阱,还在周旋。”
“对方可能是什么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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