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栋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米糕羊
然后,黄大车还在家中设宴,带着儿子们宴请李笠。
如今,杜氏和黄四郎登门,一来是再三道谢,二来是闲聊,李笠便和这对母子聊起天来,聊的是镜子。
“过了正月十五,我就到湖畔各地转悠,听许多村里的长辈说起,说年底在杜东主店里买的镜子,确实不错。”
李笠说起做买卖,头头是道:“杜东主,如今这新式镜子名气越来越响,不打算趁热打铁,多做一些、多卖一些?”
“多做些倒是可以,多卖一些?莫不是开分店?”杜氏笑着摇摇头,“开分店要人手,管分店同样要人手,这不是小事,太麻烦了。”
李笠提建议:“不需要开分店,镜子不会坏,可以长途运输,所以,镜店可以招揽行商来进货,不需要分销各地。”
杜氏还是摇头:“经去年一事,我不想再和外人接触过多,若如监作所言,各地行商纷至沓来,即便免了应酬,也免不了照面,这可不好。”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杜氏的意思是自己和黄四郎都不合适为了做买卖抛头露面,李笠当然知道,却继续劝:
“东主可以安排个驵主帮忙打理,不需要露面的。”
杜氏还是觉得现状就不错:“做买卖,把人脉都交给驵主打理,迟早要被人碗里夺食。”
这话也有道理,但李笠有不同看法,不过杜氏镜店和他没关系,没必要多说,见黄四郎坐在一旁不知谈什么,他主动问:
“郡学即将开学,四郎要继续读书了?”
黄四郎摇摇头:“不了,我已学完《春秋左传》,再在郡学读下去没意思。”
“原来四郎学了《春秋左传》?正好,我最近也在看《左传》,日后有空,不如探讨一二?”
“监作公务繁忙,我不好打扰吧。”
“无妨,有空就到鄱口转转嘛,若我在珠署,正好讨教一二。”李笠诚意满满的邀请对方做客,“我苦练射箭一年有余,博射竞技,也能比比的。”
黄四郎表态:“既如此,我定当择日拜访。”
李笠听得出这位全是礼貌回答,大概是这位怀疑他和那什么建平侯萧全理勾结,掳了杜氏,后来见萧全理猝死,就变成“好人”。
于是可能产生误会。
这种误会可能带来严重后果,李笠当然想澄清,因为当时他出手救杜氏完全是基于良心,加上武祥已经听到风声,才从江五郎手中把杜氏“赎”出来。
问题是这事情无从说起,也许黄大车并不怀疑什么,自己却主动去解释,反倒会让对方起疑。
李笠看得出来,杜氏态度热情,应该是真相信他救人确系“见义勇为”,黄大车应该也不至于这么糊涂。
但黄四郎年轻气盛,其交谈时的神态证明,心里对他保持着距离。
想靠着交流《左传》的阅读心得,结交这个朋友,恐怕很难。
。。。。。。
春雨绵绵,骑马赶路的李笠一行,到官道旁驿站里避雨,却碰到了同样在避雨的黄四郎一行。
黄四郎似乎是和几个好友骑马出游踏青,遇到下雨后在此避雨,李笠基于礼貌,主动上前打招呼,寒暄几句。
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将近两年前,当时黄四郎高李笠一个头,现在,黄四郎长高了,但李笠比黄四郎略高。
另几位年轻人,得知这个皮肤黝黑的高个,居然是鼎鼎有名的“李监作”,说话语气变得阴阳怪气起来。
去年成立的珠署,借着珠役对湖区百姓横征暴敛,这是不务实事的大户子弟们之普遍看法。
虽然与事实不符,虽然李笠的好名声如今在民间大涨,但是这几位年轻人就是看李笠不爽,因为年轻没有城府,所以心中所想就在言谈举止间表露出来。
黄四郎倒没有表现出负面情绪,而李笠对其同伴的语气极其不爽,决定灭灭这帮年轻人的威风。
李笠坐下,旧事重提:“我读《左传》,看到一个故事,郑伯克段于鄢,百思不得其解,请黄郎指教一二?”
“请讲。”黄四郎很认真的回答,旁边的年轻人见李笠问‘郑伯克段于鄢’这个很简单的故事,居然白色不得其解,心中嗤笑不已。
“郑伯克段于鄢,我看来看去,好像说的不止一个故事?”
黄四郎点点头:“当然,春秋笔法,微言大义,每用一字,必寓褒贬,若用心读,当然能看出不止一个故事。”
李笠一脸真诚:“那,我有些疑问,就一一道来?”
“请讲。”
郑伯克段于鄢,是很出名的一个故事,甚至成了成语,在后世,还是语文课本里的一篇课文。
李笠认为在场的几位年轻人既然都是读过书的学子,没道理不知道这个故事,所以故事本身不需要复述,直接提问:
“那,请问,‘郑伯克段于鄢’,为何叫‘郑伯’,而不是郑公?”
黄四郎回答:“原因有二,春秋时,郑国为伯国,与其他诸侯并称时,郑君被称为“郑伯”。”
“但是,若诸侯为周天子卿士,可称公,郑国国君为周天子卿士,所以郑伯称作郑公,不无不可,然而...”
“春秋笔法,字含褒贬,称郑伯而不是郑公,是因‘伯’相较“公”为贬,贬的是他明知弟弟错了,却不矫正,反倒纵容,以至于弟弟越错越离谱,起兵谋反。”
“兄长纵容弟弟犯错,这行为本身是错的,而兄长面对弟弟无理要求,不顾大夫苦劝,竟然分封要地,于礼不合,所以行为要贬,故而用郑伯而不是郑公。”
李笠当然知道答案,其实是明知故问,闻言点头,又问:“‘郑伯克段于鄢’,为何用‘克’?”
黄四郎回答:“克,用于国与国交战,即两位国君之间交战,用在兄弟之间,实为讥讽,因为段起兵时,羽翼已成,可与兄分庭抗礼,如同一国二君。”
“黄郎,既然是兄弟之间的事,为何不用‘郑伯克弟于鄢’,反倒用弟之名‘段’?”
“春秋记载各国内乱,过错者必书其名。”黄四郎耐心解释,“这件事,做弟弟的‘段’错了,那就要书其名。”
果然和语文老师教的知识一样,恭喜你,达到了高中语文的水准。
李笠如是想,对黄四郎的水平有了大概了解,见旁边几个一脸鄙夷,切入正题:
“郑伯之母武姜,为申伯女,所以我认为,武姜处心积虑要扶小儿子上位,其实是为了挟持郑国,助申国对抗楚国。”
“什、什么?”黄四郎听了一愣,不知该怎么回答,因为这问题太过突兀:郑伯克段于鄢这个故事,有哪个字提到楚国?
又有哪段内容,提起武姜要控制郑国,助娘家(申国)防御楚国?
莫非你买的书是假书,你被人编的假故事“郑伯克段于鄢”骗了?
黄四郎真想这么问,却问不出口,一时半会不知该如何回答,李笠便看向那几位同样一头雾水的年轻人,问:
“莫非,诸位也没看出来?”
那几位真是觉得莫名其妙,其中一人不服气:“请问,你如何从‘郑伯克段于鄢’这个故事,看出方才你说的内容?”
“哎哟,我以为你们看出来了...”李笠笑起来,开始放嘲讽:“原来,是不学无术啊...”
包括黄四郎在内的几个人,几乎要跳起来:“你说什么!”
乱世栋梁 第七十章 不学无术
私第,黄四郎愣愣坐着,回想着前日,驿站里避雨的经历,脑海中浮现对方那似笑非笑的面容,耳边回荡着李笠的声音:
“郑庄公六年,楚国攻申国,申国,为武姜娘家。”
“郑庄公二十二年,段起兵,被郑庄公击败,即鄢之战。”
“郑庄公二十二年,卫国攻郑国,即禀之战。”
“郑庄公二十三年,郑国攻卫国,即郑攻卫之战。”
“你们连这四战都不知道,还敢说通读‘郑伯克段于鄢’?还敢说这个故事和楚国没关系?”
“这四战,说明‘郑伯克段于鄢’,并不是简单的母子、兄弟矛盾,而是权力博弈,诸侯利益纠葛,你们读书读出这种肤浅的理解,唉...”
黄四郎收回思绪,看着手中书卷。
郑伯克段于鄢,但凡读过《春秋左传》的人,那一定会知道这个故事:
郑武公夫人,为申国国君申伯之女,姜姓,因为嫁给郑公,郑公死后谥号是武,后人称这位申伯女为“武姜”。
武姜生长子,因为难产差点一尸两命,故名“寤生”,后生次子,名“段”(或共叔段)。
武姜极其讨厌长子,十分宠溺次子,于是多次鼓动郑武公,废长立幼。
郑武公崩,嫡长子寤生继位,即为后世所称郑庄公或郑伯。
但是,武姜处心积虑要扶段做国君,甚至为次子从长子手中讨要到了京邑这个大城作为封地。
双方矛盾经过二十来年的激化,最后爆发。
郑庄公二十二年,段起兵夺位,袭击国都,武姜打算给段做内应,开城门。
但是郑庄公击败了弟弟,弟弟逃亡卫国,然后郑庄公将母亲流放,立了黄泉之誓,一年后,思念母亲,挖地道,在地道里和母亲相聚。
黄四郎读书时,先生讲解,说故事讲的是母与子、兄与弟的恩怨情仇。
但李笠的见解,是这个故事的后面,蕴藏着权力争斗、诸侯国之间的利益纠葛,旁证,是四场战争。
郑庄公六年,楚国攻申国,申国,在郑国南边,因为挡住了南面楚国进攻中原的要道,所以常年面临楚国的威胁。
武姜见娘家被楚国攻打,虽然楚国未能得手,但申国形势危急,所以心急如焚,然而长子、郑庄公似乎不怎么用心帮申国。
于是,武姜坚定了更换国君、让听话的次子段做国君的决心。
郑庄公二十二年,段起兵,被郑庄公击败,此为鄢之战,段逃亡卫国,武姜被郑庄公流放,扬言“只能在黄泉之下相见”。
郑庄公二十二年,卫国攻打郑国,发生禀之战,郑国的城池,被卫国攻占。
这下,郑庄公焦头烂额,因为他流放了母亲武申,和南边的申国关系闹僵了,而周天子的王师驻扎在申国,提防南面楚国。
现在,卫国从北边攻入郑国,若南边的申国国君申伯,乃至周天子认为他流放母亲大逆不道,以此为借口进攻郑国,那么南北夹击之下,郑国要完。
为避免如此局面,郑庄公必须将母亲武姜接回来。
然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要收回来,很难,很丢脸。
还好,有大臣识相,在酒宴上给郑庄公台阶下,让郑庄公当众说出思念母亲的话,然后顺势献计:挖地道。
于是,郑庄公和母亲武姜在地道中重逢,母子抱头痛哭,应了“黄泉之誓”。
现场一群作见证的大臣赶紧奋笔疾书,将这感人肺腑的场面记下来,然后让周天子知道。
周天子知道郑庄公把母亲接回来了,是大孝子,既然是孝子,那就一定是忠臣,于是让王师协助郑国,将卫国军队赶走,然后郑国趁机反攻卫国。
便是郑庄公二十三年,郑攻卫之战,也正好是黄泉之誓实现、郑庄公和母亲在地道里重逢的那一年。
四场战争,说明了‘郑伯克段于鄢’整个故事跨度年间,诸侯国之间的局势。
所以,郑伯克段于鄢,正确的理解应该如下:
郑庄公继位,根基不稳,面对母亲(外戚势力)的逼迫,只能退让,封大城给弟弟做封地,而不是单纯的纵容弟弟。
郑庄公继承了郑武公的志向,即让郑国称霸,以拱卫周天子为名(郑国在成周雒邑以东),讨伐周边诸侯,扩大郑国版图,这对郑国贵族是有利的。
所以,郑庄公要坐稳国君之位,必然以郑国(即郑国国内贵族)利益优先,不能让郑国成为申国的护院。
不能为了抵御楚国,而无力扩张郑国版图。
郑庄公六年,楚攻申,楚国未能得逞,武姜担心娘家安危,对郑庄公不听话(不愿优先保护申国)忍无可忍。
于是彻底下定决心,让次子段替代郑庄公,成为郑国国君。
但需要时间栽培实力,而郑庄公也没闲着,加紧笼络贵族,不好和母亲、弟弟翻脸,这不是进一步放纵弟弟,而是基于现实不得不做出的让步。
郑庄公二十二年,段羽翼已成,起兵夺位,而郑庄公也获得国内贵族支持,实力更强,轻松将弟弟击败。
段逃亡卫国,卫国便有了借口,派兵攻郑。
郑庄公迫不得已,想了办法应黄泉之誓,把母亲接回来,由此获得王师助战,赶走了卫国,并且攻入卫国。
所以,整个故事里,主导郑庄公行为的,不是母子、兄弟情仇,不是故意放纵弟弟,而是现实权力斗争需求,做出各种让步。
当他根基稳了,获得贵族们的支持,才将弟弟(外戚势力)解决。
《左传》记载的是诸侯们的故事,那么看这些故事时,不能仅仅当做诸侯的家事来看,还要当做国事来看。
要看到权力博弈,要看到诸侯国的纷争。
黄四郎被李笠这么一说,才发现自己学的《春秋左传》,好像只是学了皮毛。
如同下棋,自己只是到了“走一步、看一步”的水平,而对方,是“走一步、看三步”的水平。
“我还以为郡学的学子,很了不起,结果居然连郑伯克段于鄢的故事都看不懂,不知这算不算是不学无术啊..”
李笠那日的嘲笑,黄四郎记忆犹新,当时和几个同学只觉惭愧得无地自容,又无法反驳,尴尬不已。
直到现在,黄四郎依旧耿耿于怀,不是在意李笠的讽刺,而是觉得自己学艺不精。
相反,李笠应该是看过很多书,所以才能把那个时代的各国形势捋清楚,从“郑伯克段于鄢”这个故事,看出不一样的内容。
那么,我这么多年读书,白读了?
黄四郎忽然有一些恍惚,发现李笠好像不似当初自己想的那样:不学无术,而且为人品性卑劣。
娘反复说,说李笠从江五郎手中把她赎出来,真就是做好事救人,而不是之前和“沈郎君”勾结,见“沈郎君”猝死后才换了副面孔,跳出来做好人。
阿耶也是这么说。
或许,李笠这个人,并不是有才无德的坏人?
或者,这郑伯克段于鄢故事的深一层含义,是有高人教授的?
黄四郎越想越觉得奇怪,思来想去,决定要去李笠那里一探究竟。
乱世栋梁 第七十一章 吹灯
春雨又绵绵,到处湿漉漉一片,让人颇为心烦,但对于李笠及伙伴而言,心烦的事还有很多。
此刻,白石村东河畔作场里,充作会议室的房间内,李笠正和其他人开会。
“有人在变着法子打听鱼钩的销量,看来是想抓作场的把柄。”贾成低声说着,语速慢,但有力。
“这事情可大可小,因为只要确定外销鱼钩的重量,比我们在官冶、城里铁匠铺买的铁料明显多很多,那就意味着..”
“意味着我们向私炉买铁料,一旦坐实,郡廨甚至可以说我们是私铸兵器,意图不轨,毕竟,作场里聚集了大量少年。”
李笠听到这里,问贾成:“那么我们的应对?”
“李郎,如今分销鱼钩的人有很多,瞒是瞒不住的。”
“关键在于,公廨派人来核查时,如何蒙混过关,至于私炉,公廨敢动私炉么?”
“贾郎,那你的看法?”
贾成回答:“我的看法是,我们的应对要稳,才不会露出真正的破绽,也就是说,他们打听就打听,公廨派人来查就查,不能乱了阵脚,让对方有机可乘。”
“这道理,就像赶野鸡,猎人怀疑一片草丛里藏着野鸡,却不知道藏在那里,便这里打一杆子,那里打一杆子,若野鸡沉得住气,不露头,猎人无可奈何。”
“若是野鸡被吓到了,慌慌张张飞出来,那就是个死。”
贾成的比喻很容易理解,李笠点头表示同意,看向梁森:“你之前说,湖里到处在传我们的谣言?”
“是的,去年年底,那建平侯萧全理身份公开后,许多人觉得是这个宗室贵胄故意搅混水,想要浑水摸鱼,而...”
“而我们,暗中和此人勾结,结果萧全理作恶多端,被老天受了命,至于我们...”
“当然,因为你经常到各处村子去商谈,带着他们赚钱,其实这个流言并没什么人信,但是,这流言之所以出现,就意味着有人要给你泼污水。”
虽然李笠就是‘浑水摸鱼’的幕后黑手,但被人这么“泼污水”,他还是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这很正常,自己可以算计别人,别人也可以算计自己,至于到底是谁对自己展开“攻势”,目前没有明确证据。
也许是一个人,也许是一群人;也许是一个团伙,也许是几个团伙。
毕竟他这一年多来,在彭蠡湖里东搞西搞,怀恨在心的人,不在少数,只是不知‘幕后黑手’是谁,便靠猜。
李笠表态:“我们捅了鸟窝,窝里的雏鸟叫唤几声很正常,嘴巴长在对方身上,爱怎么叫,我们是管不着的。”
“既然,有人盯上我们,那好,日后出行要多加注意、”李笠看向武祥,“你尤其要小心,莫要被人算计了。”
“明白,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武祥思索着,“不如,我们以攻代守?”
李笠摇摇头:“不可,说不定,对方就盼着我们这么做,若我们找错了对头,那就不好了。”
“现在,我们换位思考一下,想想,若是要摧毁白石李三郎的产业,要怎么做?”
武祥自言自语:“暗箭难防..白石村李三郎在明,我在暗,我算计十次,十次失败都无所谓,因为李三郎不知道是我弄的。”
“但是,只要李三郎有一次应对不当,我就成事了。”
“所以,我们也要躲起来...”贾成接过话茬,“可我们要如何躲到暗处?”
“我觉得,可以把灯吹了。”武祥指着案上灯台,现在是白天,当然不会点灯。
“譬如有一间房子,我们在油灯旁边坐着,对方在房间某个阴影角落里蹲着,一明一暗。”
“我们的动作,对方看得一清二楚,对方的动作...我们连他们躲在哪里都不知道,那么...”
武祥做了个吹灯的动作:“若我们把灯吹灭了,房间一片黑,他看不到我们,我们也看不到他们。”
“但是,我们本来就看不到他们,无所谓,但他们看不到我们,就不一样了,也就是说,大伙公平了。”
“我们是刚买下这房间的房主,房里的东西,迟早都是我们的,时间拖得起,而他们是翻墙进来偷东西的蟊贼,不能久留,必须先把我们干掉,才能拿房里的东西。”
“所以,等灯灭了,急得是他们!”
李笠觉得这办法好,既然不知道是谁要对付他们,那么就来个“吹灯”,大伙都在黑暗之中,凭本事“阴人”。
当然,他和武祥都怀疑,是黄家的小动作,但没有证据。
千万别让我知道,是你们搞的鬼,不然,呵呵...
李笠如是想,又过了一会,得人送来名刺。
这名刺却是黄大车的外室杜氏托人送来,约定日期,届时杜氏带着儿子黄四郎到白石村登门拜访。
李笠仔细一看,杜氏的来意倒也简单,其一,拜访李笠的娘亲吴氏;其二,和李笠谈谈扩大新式铜镜镜胚产量事宜;
其三,黄四郎想和李笠交流交流《左传》的阅读心得。
很正常的往来,李笠看完后,却觉得杜氏此举好像有些奇怪:莫非是找由头增加往来?
不过一想到这位做娘的带着儿子登门,释然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大概杜氏是想让儿子和他交往,多个靠谱的朋友,所以,找借口串门。
想想那日,自己一番忽悠,借助“郑伯克段于鄢新解”,把黄四郎及其好友忽悠得一愣一愣的,李笠真想笑。
来得好,小子,让我给你重塑三观!
。。。。。。
“啪”的一声,游军尉彭禹将书案拍得一颤,看着眼前一众手下,问:“到底是哪个混账玩意嚼舌头,跑来郡廨告官!”
“私炉,私炉!谁都知道鄱阳郡多有私炉,可是这私炉是好查的?陆府君、柳府君当年任上,也没有把私炉如何,如今范府君又能如何?”
“但是,有人告官,范府君不查处几个私炉,如何交代?可哪个私炉是好碰的?嗯?范府君让我!让我去查!我能查哪个私炉!”
“这个碰不得,那个碰不得,一个个在公廨里有人情,一个个在乡里有亲情,我若在名单上写了,范府君派人按着名单去查封了,怨气全都冲我来了!”
一个年轻人见彭禹喝茶润喉,赶紧说:“上佐,是不是有人和上佐过不去,故意的?”
彭禹把茶杯一放:“谁知道呢?私炉不归我管,可告状的说,说有私炉私铸兵器,售卖给贼人,这就和我扯上干系了!”
“你们都没听到什么风声么?是不是哪家私炉主人结了怨,搞得仇人急了眼,一不做二不休,来个狠的?”
“小的没听说啊...”
“没听说,那就去打听!我告诉你们,我要是被人记恨着,你们一个个也要倒霉!我若被府君派去查封私炉,你们一个个都得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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