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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栋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米糕羊
听得彭禹这么说,众人面露苦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谁也不想碰,但既然有人告官,就不能搪塞。
也不知道是谁缺心眼,居然拿私炉搞事!
敢弄私炉的,哪个不是强宗著姓,或者有靠山?拿这搞事,活腻了是不是?
彭禹在自己的廨舍对手下发飙,公廨另一边,税吏们则在诅咒那个告状的混账。
近日有人分别在郡廨、县廨告状,说市集、关津多有行商坐贾逃税,言之凿凿,还拿出一些账簿作为证据。
这些账簿记载内容,大多是某邸店一个月或几个月间的实际经营情况,包括各种开支等等,可见是有人偷偷记录,关键时刻拿出来搞事。
到底谁在搞事,税吏们很关心,因为这事情若闹大了,他们就要倒霉。
事实就是,他们确实和行商坐贾沆瀣一气、偷税漏税,利用职务之便损公肥私,一旦坐实,不死都要脱一层皮。
但这都是公廨里的规矩,从许多年以前开始,规矩就是这规矩,无论建康城里打的是什么旗号,哪个人做皇帝,郡县公廨的规矩,就是这个规矩。
收税的活,好干也不好干,总体来说,收税油水足,而税吏可不是随便就能当上的,既然当上了,那就得按规矩行事。
给别人行方便,就是给自己行方便,给同僚一个面子,同僚也会给你面子,这就是规矩。
大伙按着规矩行事,日子一天天就这么过下去,平平常常,波澜不惊,现在,有人居然敢扰人清静,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就这么说吧。”一名税吏当着同僚们的面,表达自己的看法:“大伙平日里也许多有恩怨,可就这件事,都是坐在同一艘船上的人。”
“事情要是闹大了,谁都落不得好。”
“我不知道是谁,因为什么缘故,闹出这件事,或许,他以为只有别人会倒霉,自己好端端的。”
“但是,我话先说明白,若是敢搞到我头上,行,我活不下去,也会扯着别人下水,一起沉底!”
“我不知道那告状的混账,是谁家亲朋好友,这件事,最好不要闹大,大伙平日里各自吃自己碗里的肉,不好么?”
“为了多吃几块肉,就把别人的饭碗砸了,呵呵,一间房子着火,左邻右舍都知道不救火的话,迟早自家都要被点了!”
这是在放狠话,威胁同归于尽,另一个税吏赶紧出来说好话:“老马性子急,说话难听,大伙莫要往心里去,但道理就是这个道理,事情闹大了,谁都没有好处。”
“或许,不是我们自己人斗自己人,是有小崽子眼馋我们的位置,想要取而代之。”
又有人附和:“老马说得没错,这件事不能闹大,该怎么办,大伙心里有数,但我要说一句,断人财路,如同杀人耶娘,这件事是谁挑的头,一定要弄清楚,决不能就这么算了!”





乱世栋梁 第七十二章 输赢
鄱阳,黄府,黄三郎独坐自己书房,琢磨着事情,虽然如今已是二月底、天气回暖,房间里还点着火盆,但他依旧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最近一段时间,他派出去的人,接连失踪,一个都没回来,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为什么会这样?黄三郎当然知道,所以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所幸,这些人都是他雇佣的无业游民,即便被人抓了、拷问,也供不出“黄三郎”三个字。
只是如此一来,自己的精心布置全都化为泡影,不仅火没有点起来,还差点引火烧身,把自己和家里都点了。
想到这里,黄三郎擦擦额头冒出来的冷汗,喝一杯温茶,稳住心神。
确实差点引火烧身,因为他本来打算从“私炉”、“偷税漏税”等方面下手,把白石村李笠的鱼钩作场给“点”了,一开始效果还是不错的。
但是,后来有人到郡廨举报私炉,又有人举报鄱阳郡地界多有行商坐贾偷税漏税,这就直接把整个鄱阳郡都给点了。
敢办私炉的,都是官府无可奈何的地头蛇;敢给行商坐贾以方便、偷税漏税的实际经手人,就是郡县税吏。
这两种人都不好惹,却一齐炸了毛,到处在追查“幕后主使”,黄三郎听到风声之后,吓得连续几天都睡不好觉。
就怕这把火烧起来后失控,烧到自己家。
黄家虽然也是地头蛇,但是众怒难犯,一旦被一群地头蛇和公廨吏员知道,是他黄家搞的鬼,黄家就完了。
想着想着,黄三郎后怕不已,虽然他不清楚这事情是谁搞出来的,但事情太巧,他刚打算把李笠的作场给“点”了,结果马上有人要把鄱阳郡的地头蛇们都点了。
很明显,李笠不是那建平侯,很难对付。
黄三郎用三只猴就弄死了建平侯,现在,搞不好李笠一使坏,就能把黄家给弄得大出血。
还好,还好...
黄三郎庆幸不已,因为他派出去煽风点火的人,都是雇来的,这些蠢货拿钱办事,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谁。
正庆幸间,有僮仆慌慌张张跑来,向他禀报:“三郎君!那人又来赌档了,二郎君让你赶紧过去!”
。。。。。。
鄱阳城东,黄家赌档,斗鸡场被人围得水泄不通,无数人的目光,聚集在即将上场的两只斗鸡上。
东主(黄家)一方的斗鸡,那可是斗鸡中的极品,一身青羽,头竖而小,毛疏且短,颈长足高,走起路来步态稳重,双眼眈视,没有多余动作,如同木鸡。
有即将下注的赌徒,议论起黄家的斗鸡:“这可是岭表番禺的斗鸡,那边的人酷好斗鸡,诸番人更甚,番禺所产斗鸡,极其善斗。”
“训鸡之法,与中原不同,所以,斗起来时,凶狠异常,如今黄家把看家的斗鸡拿出来,我看,这来客要败。”
大伙看向来客,其人及同伴身材一般,样貌平平,带来的斗鸡,同样平平无奇,羽毛为黄色,感觉和平日里春游时用于斗鸡取乐的斗鸡,没什么出奇之处。
却有赌徒向左右介绍:“你们莫要小看这汉子带来的斗鸡,听说啊,已经在这里连赢十余日,手里还不止一只斗鸡。”
“黄家眼见着情况不对,所以才把最厉害的斗鸡拿出来,不然,就脸上无光了。”
有人不信:“果真这么厉害?”
“当然厉害,那来客的斗鸡极其歹毒,可是专门啄眼的!”
众人听了,惊讶不已,见着开始下注,纠结起来,不时交头接耳。
窃窃私语中,黄二郎看着对面来客的斗鸡,又看看自己手中抱着的斗鸡,第一次觉得没有把握。
他家专门有人养斗鸡,有数十只,今日带来的斗鸡是最好的,若是别的对手,黄二郎可不怕,可现在,对方的斗鸡不同寻常。
此人接连十余日,在这里连赢,带来的斗鸡不止一只,每一只看上去都平平无奇,但就是能赢。
究竟有何秘诀?黄二郎通过多日观察,发现了一些端倪。
其一,对方的斗鸡极其阴狠,搏斗时专门啄眼,也不知是怎么训练的,竟然能练出如此技艺。
其二,之前斗完鸡收拾场地时,检查过对方斗鸡掉落羽毛,发现其羽毛似乎涂抹了药水,其他斗鸡啄击时,很容易“中毒”,变得萎靡不振。
其实第二招很多斗鸡者都会用,而黄家的斗鸡,则会在两翅腋下涂抹芥子糁,因为两鸡相斗时,会琢腋下,于是鸡目被芥子所迷,气势锐减。
毫无疑问,对方是斗鸡好手,所以黄二郎不敢掉以轻心,做好万全准备,一定要赢,不然赌档声望必然受损。
对方有秘药,他当然也有,斗前给斗鸡服用,可以让其亢奋,即便对方的秘药能够让鸡发昏,一加一减,大不了效果对消。
不过黄二郎现在发现,对方斗鸡的鸡距(鸡爪)居然没有绑上刀刃,只觉难以置信:斗鸡不上刀刃,就如士兵不拿刀矛上战场。
随后心中一喜:一会,看我斗鸡将你斗鸡斩首!
赌徒们“买定离手”,斗鸡开始,黄家的青鸡,以及来客的黄鸡,羽毛竖立,双翅扑腾,很快便斗在一起。
黄鸡果然不同寻常,一直都在试图琢击青鸡双眼,青鸡灵活躲避,时不时予以反击。
看来,来客斗鸡最擅长的琢眼斗法无效,黄鸡无法速胜,只能缠斗。
众人看得入神,都认为双方势均力敌,也许要斗上一阵,才能看出谁占上风,但黄鸡没有在鸡爪上绑着薄铁刃,恐怕胜算不大。
就在大伙以为还有得打的时候,青鸡寻了个破绽,扑腾翅膀跳起来,双爪对准黄鸡脖子奋力抓、划。
这一抓、划,夹带的铁刃必然将黄鸡斩首,那些下注青鸡的赌徒,几乎要欢呼起来。
却听“嚓”的一声,青鸡虽然划中并且抓中黄鸡脖子,不仅未能将其斩首,甚至都没斩破、见血。
致命一击没有生效,反倒露出自己的破绽:鸡腹露出来了,黄鸡的头,就在青鸡鸡腹下面。
黄鸡立刻琢击青鸡鸡腹,三两下便血光飞溅,青鸡挣扎着,双爪死死抓着黄鸡脖子,却依旧无法抓破。
只扑腾了几下,鸡腹已经被琢烂。
胜负已分,青鸡倒地抽搐,很快丧命,黄二郎看着惨死的斗鸡,再看看对方那鸡嘴红彤彤的黄鸡,有些回不过神:
这黄鸡的嘴太厉害了吧,怎么三两下就把我的斗鸡琢死了?
一旁,闻讯赶来的黄三郎,站在一旁身后,看得明白:来客的斗鸡,鸡嘴装了铁嘴,十分锋利,因为薄,所以距离稍远就看不出。
而且,鸡脖子上的羽毛有些怪异,他仔细看了看,羽毛已经胶结、变硬,所以不怕刀片割、抓。
黄三郎想喊“作弊”,但喊不出口:以当前斗鸡规则而言,这种做法勉强不算作弊。
而且,自家输了,如果喊作弊,只会被人耻笑输不起。
愿赌服输,黄二郎输了,赌注就归对方,与此同时,下注的赌徒也互有输赢,有人欢呼雀跃,有人唉声叹气。
而黄家兄弟的心情跌到谷底:输钱事小,赌档连输十余日,名声受损,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想想此人,连续十余日就只到黄家赌档斗鸡,那么用意再明显不过:
这人是来砸场子的!
黄三郎想到这里,杀心顿起,但黄二郎冷静得多,知道如今情况不对,若真有人要对付他们,这可能只是个饵。
招呼弟弟近前:“三郎,你不可乱来,先看几日,若这厮还是每日斗鸡,一场都不输,再说。”




乱世栋梁 第七十三章 乌鳢凶猛
夜,黄府,黄大车召集三个儿子夜谈,房间里点着油灯,灯光摇曳,照得黄家父子面庞明暗不定。
一个月,整整一个月,黄家赌档面对上门挑战的过路客,自己豢养的斗鸡,和对方手中斗鸡交锋,一场都没赢过。
“赌档,只要打开门做生意,自然会有形形色色的人上门,有的好对付,有的不好对付,时不时吃些亏,在所难免。”
黄大车看着儿子们,语气平静的说:“只是,吃了亏,得搞清楚为何会吃亏,如果是故意有人来砸场子,不仅要应对,还得想办法还手。”
“要还手,得知道要对付谁...”黄大车看着长子,“大郎,你探出来是谁了么?”
黄大郎摇摇头,一脸郁闷:“未有实证,只能靠猜。”
“是谁?”黄大车问,黄大郎欲言又止,黄二郎插话:“我觉得是李笠。”
“觉得?有实证么?”黄大车反问,黄三郎插话:“阿耶,就只有这小子,才想得出如此奸诈的伎俩!”
“不对吧。”黄大车摇摇头,“赌档经常被人砸场子,办法就那几种,譬如连赢,而你又不敢对来客怎么样,只能先花钱消灾。”
“可那人不要钱,就是突然不来了。”黄三郎嘟囔着,声音越来越低,黄大车看另两个儿子:“也就是说,人家,其实是高抬贵手了,对吧?”
两人无奈点头,这事确实憋屈,但技不如人,还能说什么?
“我从没见过,斗鸡还能这么玩的,此人若如此有本事,为何不去寻阳、湓城,甚至建康,来鄱阳做什么。”黄二郎喃喃着,满是不甘。
“很简单,来给我们提个醒。”黄大车笑起来,“或者,是故意把水搅浑。”
“近来,鄱阳可不太平,有人告私炉,有人告偷税漏税,公廨那边,怨声载道,一个个都发着狠,要找人算账。”
黄大车说完,收起笑容,看着儿子们:“断人财路,如杀人耶娘,鄱阳郡地界,上上下下,那么多人,指着私炉和税收的财路,谁敢碰,谁就会倒霉。”
“你们,没掺和这事吧,那是要出人命的,若犯了众怒,谁都扛不住。”
黄大郎和黄二郎否认得很干脆,黄三郎虽然也立刻否认,却很心虚:这事就是他搞出来的。
本意是针对李笠的作场,结果,忽然有人把水搅浑,搞得鸡飞狗跳。
事情闹得很大,据说公廨那边,找了几个倒霉的顶罪,不过事后,各家对这几个倒霉鬼都有补偿。
“各家”,指的是地头蛇们,由此可见,这件事若是让人知道是他黄三郎引发的,黄家怕不是要被人拆了。
到时候没有黄虎,只有被群殴致死的死虎。
“很明显,有一拨人在针对另一拨人,那拨人察觉到危险,于是把水搅浑,但是,要把水搅浑,可不容易。”黄大车看着儿子,语重心长的说:
“那么多私炉的位置,那么多商贾偷税漏税的证据,你们以为,是现编出来的?”
“不是,这必然是早就捏在手里的,有需要,就扔出来,把水搅浑,或者是...”黄大车指着油灯:“或者是吹灯。”
“那个人,坐在灯旁,发现有人在暗处,要对他不利,索性把灯吹了,房间里一片漆黑,他自己躲起来,瞪大眼睛,竖起耳朵,等对手露出破绽。”
“扔一颗石头,看看石头落地的位置有无动静,或者故意弄出动静,看看对手沉不沉得住气。”
黄大郎听到这里,面色凝重起来,因为他听出阿耶言外之意,黄二郎和黄三郎也听出来了。
阿耶指的是一个人,或许是这个人,认为有人对付自己,却不知道是谁,索性把鄱阳郡地界的水搅混。
这个人现在只是吹灯,往一个方向扔了石头,试探动静。
如果这个人发狠了,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事?
对方扔出的石头,就是到黄家赌档斗鸡的过路客,那么,对方首先怀疑的,就是黄家。
种种迹象表明,此人可能是白石村的那尾乌鳢,但无真凭实据,只能是猜测。
“我说过很多次,莫要小看此人。”黄大车看着儿子,意有所指,“他不是你们可以招惹的。”
仨兄弟赶紧否认,老大、老二当然觉得委屈,因为他们真没针对那乌鳢做什么事,不过经此一事,有些后怕。
至于老三...
黄三郎是真的怕了,他之前以为那人是瓮中鳖,现在发现不对头,但只能否认。
“他也只是怀疑,所以,上门挑衅的人,折腾了一个月,就不来了,如果他真的判断是我们搞的事...”
黄大车顿了顿,语重心长的说:“他要真的动手,你们接得住?”
仨兄弟默默摇头,黄大车不再多说,儿子们心高气傲,是得碰碰壁,才知道“一山还有一山高”的道理。
如果他对此事的猜测没错,若是那白石村的乌鳢搞事,那么很明显,自己三个儿子加起来,都不是对手。
“你们最近,关注过鱼市的消息么?”黄大车话锋一转,说起鱼市,三个儿子摇摇头,表示没关注。
“有大量塘养乌鳢上市了,乌鳢时价却未受影响。”
黄大郎觉得奇怪:“这不对吧,不该是降价么?”
“大鲶彭食肆,新推出‘生滚鱼片粥’,用的是乌鳢。”黄大车笑起来,“不知用了何种做法,这生滚鱼片粥肉质弹滑,肉片完整,别家根本就做不出来。”
“或者说,没法低成本,做出如此风味的鱼片粥。”
“鱼片粥的鱼片,很容易散碎,大鲶彭是怎么做到的?”黄三郎想不明白,黄大车继续说:“又做乌鳢脯,味道鲜美,用白瓷罐装,啧啧,供不应求啊。”
乌鳢脯是很美味的鱼脯,富贵之家多食用,但是...
“乌鳢脯不是要到秋末天凉时才好做,否则容易变质、长虫,如今是春天,按说不是做乌鳢脯的时节,怎么...”黄二郎也觉得奇怪。
“你们想不通?许多人也想不通,但是,大鲶彭做到了,加上一直供不应求的红鲊、鱼松,彭家如今财气聚集,今非昔比。”
黄大车说完,叹了口气,“你们觉得,这主意,是大鲶彭那小子能想到的?”
黄大郎面色凝重起来:“也就是说,还是白石那乌鳢...”
“对,从来没有人养乌鳢,他养,你们可知道,他找了多少人来养?”
见儿子们摇摇头,黄大车说:“郡县公廨鱼梁吏,及其亲朋好友,还有沿湖许多村落的村民,如今一个个,靠着养乌鳢赚钱养家糊口。”
“还有鱼钩,谁也不知道那作场到底每日能做出多少鱼钩,也不知道有多少私炉给那作场供铁料..”
“也不知,公廨里有多少税吏、小吏,靠着这鱼钩发一笔小财。“
“断人财路,如杀人耶娘,如今,不知多少人靠着那白石乌鳢发财或者养家糊口,谁敢动他..可以啊,大不了杀个人,只是事后的众怒反噬受不受得了,自己掂量一下。”
黄大车话里有话,黄大郎、黄二郎还好,只是有所慷慨,黄三郎听了,冷汗直流,心中不住庆幸:
还好我只是雇人去试探,没给李笠抓到把柄,不然就完了...




乱世栋梁 第七十四章 探讨
夜,作场某房间里,李笠正和黄四郎秉烛夜谈,当然,为了避免旁人误会他好男风,和样貌英俊的黄四郎‘不清不楚’,在场还有第三人。
那就是“金牌替考”张铤。
黄四郎来白石村拜访李笠,谈起《左传》阅读心得,越谈越投机,索性住了下来。
每次谈论《左传》,精通《左传》的张铤自然是要参与的。
此刻,三人秉烛夜谈,谈的是《左传》故事中一个人物:齐襄公。
《左传》对齐襄公的事迹有记载,其中:齐襄公和自己出嫁的妹妹私通,还把到访的妹夫鲁桓公弑了。
这事情发生在四月,到了八月,齐襄公和新任郑国国君子亹会盟,话不投机,弑。
两件事,让读过《左传》的人,对齐襄公的人品产生质疑,许多读者会觉得此人不守信义,荒淫、残暴。
然而死后却得了个美谥“襄”,简直难以理解。
黄四郎在郡学读书时,听先生讲解过缘由:
齐襄公治理国家期间,政绩卓越,而谥号,当然是针对其生前功绩进行总结、归纳,齐襄公得了美谥“襄”,说明了齐国大臣对其生前功绩的肯定。
黄四郎不太理解,却不得进一步解答。
而从小在国子学旁听的张铤,给出了更加深刻的解释:弑鲁、郑二国国君这两件事,齐襄公为齐国获取了大量的利益。
其一,齐襄公弑鲁桓公,是因为两人积怨已久,这积怨不是兄妹私通,而是齐襄公要吞并世仇纪国,鲁桓公从中作梗。
“周夷王三年,纪侯谮之周(天子),周(天子)烹(齐)哀公。”张铤不用看书,直接引用内容,“从那以后,齐国历代国君,都不忘此仇。”
“其二,齐国周边,鲁、晋、燕、卫都是硬骨头,想要扩张,就只能对东南面最弱小的纪国下手。”
“所以,基于齐国的利益,灭纪国是必然,但齐国国力直到齐襄公时,才真正强大起来,而鲁桓公促成了周王室和纪国的联姻。”
“桓公十七年春,(鲁桓公、齐襄公、纪侯)盟于黄,平(调和)齐、纪,且谋卫(商议对付卫国)故也。”
“也就是说,鲁桓公一直在阻止齐襄公灭纪国,而且,在鲁桓公遇害前一年,齐国和鲁国爆发过冲突,所以齐襄公索性...”
张铤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黄四郎恍然大悟。
果然,是权力博弈以及国与国之间的利益纷争。
一般人看这个故事,就只看到齐襄公是为了和妹妹私通才杀妹夫鲁桓公。
张铤继续讲解:“齐襄公弑郑君子亹,是因为要左右郑国对齐国的态度,换一个和自己相善的国君。”
“当时,郑庄公去世,郑国内乱,公子子亹继位,因为和齐襄公有私人恩怨,所以可知郑国接下来,和齐国关系不会好。”
“而齐国,正要对纪国动手,就怕后背被郑国捅刀,既然齐襄公已经把扯后腿的鲁桓公干掉,那么一不做二不休,把郑国新君子亹也干掉。”
“鲁、郑二国,国君暴毙,继位新君,因为种种原因,不想参合齐国和纪国的事,于是齐国腾出手来,攻纪。”
张铤说到这里,引用了《左传》内容:“初,襄公立,无常。”
“无常,不是指齐襄公喜怒无常,而是说他不守礼制,居然弑鲁、郑国君,还是在鲁桓公前来做客、郑公正在会盟时做的。”
“谥法,何谓“襄”?”
“辟地有德曰襄,甲胄有劳曰襄,因事有功曰襄,威德服远曰襄。”
“以齐襄公任上功绩,当然担得上‘襄’这个美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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