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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李飘红楼
“我还给他了。”苏妙认真地对回甘说。
“她还给我了。”回味同时说。
“啊?”回甘惊诧不已,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们俩。
“我只能入赘,不能入股。”回味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无比淡定地对回甘说。
“……”回甘哑然无语。
“你不是掌柜的相公么,没听说过哪个掌柜的相公还用入股的。”苏妙在回味的后背上一拍,笑嘻嘻地说。
“说的也是。”回味终于微笑了一下。
回甘很心塞,自打他跟弟弟说话开始,弟弟就没笑过,这会儿居然因为一句完全是胡搅蛮缠的话笑了,还掌柜的相公不能入股:人家压根就是想把家产跟你分开,傻小子等你将来被人一脚踹掉,你一文钱都拿不到直接就被扫地出门了,你现在居然还帮人家倒数钱呢,笨蛋!蠢蛋!
“走吧。”回味微笑着对苏妙说。
苏妙点点头。
于是两个人开开心心地走了,留下“孤独”的回甘在那里大大地翻了个白眼。
“你二哥好像很希望你能留在梁都呢。”坐在回程的马车上,苏妙单手托腮,歪在车厢壁上,笑吟吟地对回味说。
回味坐在她身旁,淡淡地哼了一声。
“他是希望你回瑞王府呢,还是希望你接手回香楼,或者说帮他打理回香楼?”苏妙浅笑吟吟地问。
回味沉默了一会儿,漫不经心地说:“谁知道!”
“你是想回瑞王府啊,还是想接管回香楼?”苏妙仰起脸,盯着他的侧脸,似笑非笑地问。
回味垂下眼帘瞅了她一眼,慢吞吞地伸出手,在她的眉心处戳了一下,淡声回答:
“我想给掌柜的做相公,行了吧?”
苏妙看着他的脸,噗地笑了,在漆黑一片的林**里,只有月影倒映的马车中,她轻轻一笑,嗓音低幽,恍若在仲夏夜里于山谷中潺潺流淌的清泉,婉转动听。
他心中一动,望着她的脸,忽然伸出手,捏起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
苏妙也不反抗,任由他捏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双大大的眼睛里恍若闪烁的星河般,灿烂明亮。
回味低下头来。
就在这时,马车厢忽然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差一点把苏妙摇倒,苏妙吓了一大跳,回味也是惊了一跳,下意识伸手扶住她,眉拧起,马车外突然出现了许多陌生人的气息,虽然没有什么杀气,却足够惹恼他,他顺手搂住苏妙的肩膀,现在有杀意的已经变成他了。
“啊!”后方的马车上,纯娘也不知道看见什么了,居然发出了一声看见了鬼似的尖叫。
“打、打劫!”一个还带着公鸭嗓的少年音磕磕巴巴地响起,虽然努力想要表现出气势,却抹不平自身的紧张,结果运气过头反而漏了气。
听声音应该是个半大的孩子,苏妙一阵哭笑不得,本想掀开马车帘子探出头去,回味却制止了她,把她的脑袋扳回来,顺手放下被撩开一角的车帘子,紧接着车窗外响起一片“啊啊啊”的惨叫声,在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响过后,二十来个人哎呦呦的叫痛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更是让苏妙啼笑皆非。
“主子,”片刻之后,秋华淡定的声音自车窗下传来,“二十个半大的孩子,说是从鲁南逃难来的。”
回味微怔,顿了顿,松开苏妙的手,先下了马车。
苏妙没想到打劫的居然是鲁南来的灾民,一愣,跟着回味下去。
伸手不见五指的林荫大路上,车夫和秋华各提了一盏灯,昏黄的光线恰好照在被堆成一堆的少年身上,二十个十来岁的少年,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完全靠年轻支撑着的精神力因为被秋华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几乎消耗殆尽,叠着趴成一团,全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未完待续。)





妙味 第五百零七章 人为的惨案
“哎呦呦!哎呦呦!”一个瘦小的少年在看见车里有人下来之后,叫痛声比先前更加响亮,一边抱着膝盖哼唧一边满地打滚儿,嘴里还埋怨着说,“大哥你也忒狠了,咱们只是想讨口吃的,又不是歹人,你干吗下这么狠的手,一个大人欺负一帮小孩,你也好意思!”
苏妙下了马车就走到林嫣和纯娘身边站着,眼看着那孩子一边强词夺理地抱怨秋华的“恶行”,一边哎呦呦地叫痛,咕噜噜地向自己这边滚过来。周围一片漆黑,唯有灯笼发出的一点光亮,苏妙能看见那孩子生了一双大而古灵精怪的眼睛,他的四肢比普通的孩子要长许多,配上精瘦干瘪的身材,就像一只野生的猴子。这只小猴子转动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三言两语之后就滚到了苏妙的裙摆前,紧接着突然一跃而起,迅快地出手,就要挟制住苏妙!
然而苏妙比他更快!
这还只是一个少年,又正处在饥饿中,全凭着一股与生俱来的猛劲。话说这孩子也太小了,站起来勉强能够得上苏妙的胸口,在苏妙轻而易举地制住他之后,他拼尽了吃奶的劲儿去挣扎也没挣开,反倒是苏妙抓起他的前襟,一把将他提了起来。
“好小!”苏妙两手提着他,打量了他一会儿,撇了撇嘴。
少年完全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一个女人给提起来了,刚才只是意识到这是个女人还没空注意其他,这会儿却发现这女人居然比一般的女人要高很多,甚至比某些男人还要高挑,他惊诧地瞪圆了眼睛,紧接着哇哇乱叫道:
“女巨人来啦!女巨人要杀人啦!”
“……”苏妙突然觉得很火大,松开他之后一拳砸在他的脑袋顶上,“少胡说八道!混小子!”
“好痛!”少年抱着快被砸出包来的头,泪眼汪汪地瞪着她,用谴责的语气大声道,“你这个女人怎么回事,一个大人欺负一个小孩子你好意思吗,我又没做坏事,你凭什么打我,人家都说女人是水做的菩萨心肠,我都三天没吃东西了,你不说可怜我,还欺负我,我、我、我,哇……”他又气又饿又自怜,说着说着竟然大声哭起来。
“嘿,你这混小子!”就连秋华都看不下去了,他还是第一次碰见这么厚颜无耻擅长颠倒黑白的小乞丐,差一点就要出言骂这小子一顿,可是末了这小子居然哭了,嗯,其实逃灾出来的历经九死一生确实可怜,又是这么小的孩子,饿极了劫道要财要物虽然不能被宽恕却可以理解,秋华看着这孩子不由得唏嘘起来,听说鲁南的灾情是三十年难得一遇的惨烈,这样的孩子还不知道有多少,比这样的孩子更凄惨的只怕有很多。
“都喊出‘打劫’来了还不是在做坏事,就算因为许多天没吃东西所以选择拦路抢劫可以理解,可抢劫是不对的。”苏妙缓缓地蹲在哭泣的少年面前,微笑着,散发着传道者圣母一般的亮洁光辉。
哭泣中的少年突然一记重拳对着苏妙的面门击来!
“希望被别人‘可怜’的小可怜儿是不会幸福地活下去的。”苏妙精准无误地扣住他的手,笑吟吟地说,在身后纯娘和林嫣的惊呼声中将少年藏在背后的另外一只手用力一折,只听“当啷”一声,一把铁制的小刀掉落在地。
少年脸色一白,睁圆了眼睛看了一眼掉落在地的刀子,而后震惊地望向苏妙。
苏妙在他脏兮兮的小脸蛋上拍了拍,笑眯眯地说:“相信‘女人是水做的’的男人一定会在女人身上吃亏哦,虽然你还算不上是个男人。”紧接着脸色一变,将少年拎起来,对着他的屁股狠狠地踹了一脚,喝骂道,“打劫也就算了,你从鲁南来,抢吃抢喝可以理解,可你小小年纪居然敢掏刀子伤人命,这是品行问题,这是攸关你将来会不会变成一个败类的问题,臭小子,我要是再看见你干这种事,我就打断你的手,听懂了没有?”
少年被踹翻在地,扑在地上,呲牙咧嘴,半天没爬起来。
苏妙看着地上这么多半大的孩子,有点头疼,皱了皱眉,对始终一言不发的回味说:
“这些孩子怎么办啊,咱们的马车上又没吃的,再说鲁南离梁都可不近,他们是怎么来的?”
“当然是走来的!”少年揉着屁股,坐在地上,呲牙咧嘴,没好气地回答。
“我又没问你!”苏妙瞥了他一眼,一脸嫌弃地说。
“我是从鲁南来的你不问我?!”少年震惊了自己居然被嫌弃,指着自己的鼻尖,瞪圆了眼睛。
苏妙没理他,看向回味。
回味一言不发地走向地上的少年,这时候少年才感觉到他每走一步似都能带起一股寒风直直地撞进他的心窝里,让他遍体生寒,莫名的,少年有点怕他,一双眼里微微闪烁着惊骇,他下意识往后退,却仅能退后半步,他瘫坐在地上,仰着脖子,怔怔地望着回味。
回味已经知道了这个少年是这群孩子的头目,他站在少年面前,负着一只手,他可没有苏妙的好脾气还要蹲下来跟孩子讲话:
“你叫什么名字?鲁南哪里人?”
“邵、邵阳,鲁南慕县人。”少年战战兢兢地回答。
“他们是你什么人?”回味把下巴往一旁堆成一堆的少年身上一扬,问。
邵阳觉得这人很像是审犯人的官差,心里越发突突的打鼓,吞了吞口水,总觉得自己这次踢到铁板了,明明没有选择官宦人家那种华丽到吓人的马车,怎么这人比坐着华丽马车的官老爷还要可怕呢:
“回、回大人,有三个是我同乡,剩下的都是路上遇见的。”他不由自主地带上了敬称,这孩子能屈能伸能说会道聪明机灵,也难怪他瘦瘦小小的却能当上这么多孩子的头目。
邵阳是鲁南慕县的农家孩子,父亲早年参过军,他自幼跟父亲学过一些拳脚,虽然天生瘦小,却身体灵活,再加上头脑聪明,从小就是四个孩子里的头头。鲁南的暴雨虽然慕县也有波及,却并没有梓城周边严重,尽管慕县本年的收成不好,大雨使很多道路被冲垮很多房屋被冲塌,但远没有到将整个慕县都淹没的程度。灾难源于南峡大坝的放水,那一天邵阳和三个伙伴冒雨上山割猪草打算喂猪,即使暴雨也要活着,庄稼收成不好,如果连饲养的猪也饿死了,那就真的全完了,怀着这样的心情四个人上山,谁又能想到四个人刚刚爬到山顶,底下轰隆隆的大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来,眨眼间就淹没了山脚下的全部村庄,几乎是刹那间,村庄变成了江河,看不到一丁点土地,也就在这个时候,四个少年成了慕县最后的幸存者。
后来灾情越来越严重,再后来南峡大坝垮塌整个鲁南省都成了地狱,四个幸存者为了生存不得不离开鲁南。因为他们年少,没少受成年人的欺负,好在邵阳聪明又会结交,像他们这样的少年在受灾地区有很多,这些少年被邵阳集结起来,形成了一个团体,因为抱成团,很少再有人敢欺负他们,就这样他们一路逃难而来,偷过抢过要过饭。本来不必逃这么远,可是在南峡大坝倒塌后的一个月里,鲁南周边省份的许多城镇依次关闭,拒绝灾民进入,理由很多:比如地方太小容不下这么多灾民,再比如治安问题,还有就是这些灾民很有可能会携带一些疾病,容易在健康的城镇引发大面积的瘟疫,这些问题都是各州各城的主事官员无法承担的重大问题。
于是被许多城镇拒绝在城门之外的鲁南人只能跋山涉水向更远的梁都来,因为大家都认为梁都更繁华,繁华意味着能填饱肚子,并且梁都是帝都,帝都不可能拒绝他们,除非朝廷想逼他们造反。
一群少年断断续续地哭了起来,他们已经过了太久与饥饿和疾病做斗争完全凭靠动物的本能生存的日子,在今天被问起时才终于忆起心中的悲伤,创伤带来的痛苦无法抑制,有几个孩子开始嚎啕大哭。
苏妙皱了皱眉,想起了之前鲁南来的那个姑娘也说过要告御状,说鲁南的官员为了掩盖南峡大坝的质量问题突然将大坝放水淹没了梓城周边的八个县,造成了八个县几乎无人生还的惨案。
比天灾更可怕的是人心。
“鲁南的布政使还活着吗?”苏妙问回味,这种人干脆被大水淹死算了。
回味还没有回答,邵阳先冷冷地哼了一声,压抑着憎怒,生硬地说:
“淹了八个县只为了保住梓城,梓城好好的,他当然还活着!”
回味瞅了他一眼。
邵阳怕他,闭了嘴低下头,表情却还是愤愤的。
话题太沉重,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苏妙轻声问回味:
“这些人怎么办,总不能放他们继续抢别人吧?”
“你们、要把我们送官?”邵阳有些紧张。
苏妙看了他一眼:“估计大牢会拒绝,还得供你们白吃白住。”
“秋华。”回味淡淡地唤了声,偏过头,对秋华低声耳语了几句。
秋华表情严肃地应了一声,上前一步,从腰间取了一根铁链,手速极快地将一群少年绑成一串就要带走,少年们不知道要去哪,一个连着一个哀嚎开了: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该不会是要杀人灭口吧!梁都人都好狠,难怪我爹说越有钱的人心肠越坏,你们快放开我!放开!”
本寂静的林荫路上顿时乱作一团,就在这时,也不知道从哪里居然隐隐传来一阵婴儿的哭泣声,起初苏妙以为是风声,听了一会儿才发现是婴儿的哭声,顿时毛骨悚然,一把拉住回味的手,瞪着眼睛问他:
“你听没听见,好像有婴儿在哭?”
回味自然听见了,还没说话,邵阳突然一拍胳膊,高声叫道:
“把妮子忘了!妮子醒了!妮子!”
苏妙一愣。
回味看了邵阳一眼,转身,走进一旁足有一人高的草丛里,走了一段路之后停下来,拨开草丛举起灯笼,草丛中一个破烂的襁褓里居然包着一个猴子似的婴儿,正皱着一张脸蚊子似的哭泣,他盯着那孩子,嫌弃地皱了皱眉,没有伸手。
苏妙只好自己把婴儿抱起来,襁褓已经馊了,襁褓中的孩子因为饥饿非常瘦弱,哭声也十分微弱,幸好是足月生下的孩子,虽然面黄肌瘦看起来营养不良,但底子强壮,也没有正在生病的迹象,苏妙松了一口气,把婴儿从草地里抱出来。
一直老老实实站在一旁的林嫣一眼认出了苏妙手里抱着的是婴儿襁褓,惊住了,上前一步,连忙去查看襁褓中的孩子:
“这么冷的天怎么把这么小的婴孩放在草里,要冻坏的!”
“这孩子哪来的?”苏妙一边用生疏的技巧去哄婴儿别哭,一边问邵阳,她其实是想问这孩子是他们中哪一个的妹妹,邵阳回答的却相当实诚。
“捡来的。”
鲁南的灾民们无法进城,只能行走在荒郊野外,还要躲避城兵官差,这其中不乏老弱妇孺,邵阳他们在半个月前在逃难的路上捡到了这个女婴,了无人烟的荒野,女婴的身边只有已经死去了的母亲,据邵阳说那个妇人衣衫褴褛,一看就是灾民,身上没有外伤,大概不是病死了就是饿死了。他们是听到婴孩的哭声才捡到这孩子的,因为放婴儿饿死会良心不安所以他们把婴儿带上,也真难为这群孩子连偷带抢带求人,也多亏了女婴的身子骨本身强壮,小小的婴儿在一群只有蛮劲的少年手里没有死掉,居然顽强地活下来了。
直到苏妙答应了会好好地安置女婴邵阳才肯跟着秋华离开,邵阳是个识时务的孩子,他明白这种局面下自己反抗不了,索性不反抗,他明白小妮被他养半个月已经是极限了,既然自己没办法再养活,还不如让小妮去走一条有可能会好好活下去的新路。
苏妙有点欣赏这个叫邵阳的男孩子了。(未完待续。)




妙味 第五百零八章 女婴
怀中的婴孩哭个不停,苏妙怎么哄都哄不好,有点着急,这孩子太小了,又因为饥饿过于瘦弱,她不擅长应付,很担心力气过大会把孩子弄坏。
回味在旁边看着她哄孩子,见苏妙已经很卖力了,她怀里的小孩子却还在哭个不停,大晚上在寂静的树林里一个婴儿蚊子似的哭着,怎么哄都哄不好,回味有点不耐烦了,从苏妙手里把女婴拎过去,双手举起来,放在眼前,盯着小婴儿的脸,一脸不太高兴的样子。
女婴因为被另外的陌生人抱起来,停止哭泣,睁开大眼睛看了回味一阵,脸突然皱成一团,哇地大哭,竟比刚刚的蚊子叫响亮了许多。
“你吓着她了!”苏妙满头黑线地说着,从回味手里夺过女婴,继续哄着,瞪了回味一眼,“你怎么对小孩子一点耐心都没有?”
回味撇了撇嘴,低声咕哝道:“又不是我姑娘。”
苏妙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林嫣见他们两个一个无计可施一个不仅不耐烦还举止粗鲁,实在不靠谱,女婴太小了,她很担心小婴儿被他们两个这么折腾再给折腾坏了,心里干着急,纯娘更是个不靠谱的,看见这么小的孩子她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害怕,林嫣皱起了眉,若在平常时候她是不会主动表达自己的意愿的,可是今天,在苏妙哄孩子哄了许久还是没有哄好之后,林嫣的心里第一次产生了如此强烈的冲动,她更近地向前凑了一步,伸出手,眼盯着小小的婴孩,对苏妙低声说:
“我来试试。”
苏妙正没办法,见她愿意接手,求之不得,把孩子一股脑儿塞给她。
林嫣将女婴接过来,她抱孩子的姿势很熟练,一点也看不出她其实并没有养育孩子的经验,她将孩子抱在怀里,借着灯光摸了摸孩子脏兮兮的小脸,又将手伸进襁褓里,她笑起来,语气柔和地说:
“是尿了。”
说罢,转身,走到一旁的马车前,将孩子放车板上,熟练地解开包裹的襁褓,襁褓已经脏了,她皱了皱眉,把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正准备给孩子重新换上,纯娘突然嗷地一声尖叫,腾地向后跳了半步,林嫣让她吓了一跳,定睛一看,一只大大的吸血虫子也不知道是从襁褓的哪里爬出来的,居然顺着女婴的脖子爬上女婴的脸蛋!
荒郊野外吸血虫子本来就多,女婴又被放在草丛里,只怕放在草丛里时被吸血虫给盯上了,这种虫子最爱咬小孩子。
林嫣心中一紧,她是害怕的,可这时候她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勇气,下意识伸出手抓起孩子脸上的吸血虫,摔在地上,一脚踩了上去!
纯娘整个人都惊呆了,因为之前林嫣和她一样一直都是“怕虫子联盟”的成员,每次虫子一来尖叫的保证是她们俩,这一次林嫣居然没有尖叫,还神勇地一脚把虫子踩死了,她惊诧又佩服。
林嫣亦很吃惊自己下意识的举动,不过对此她并没有表露太多,顺利地扯了新尿布给婴儿换上,又用自己的披风作为襁褓熟练地将婴孩包裹好。羽缎披风覆盖在身上柔软而温暖,因为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和舒适感,女婴终于不再哭泣,她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望着林嫣,顿了顿,突然咧开才冒出一颗牙的嘴,冲着林嫣咯咯一笑。
林嫣心脏微颤,望着婴儿纯真的笑颜,怔住了。
“这孩子要送哪去?”苏妙并没有注意到林嫣的异样,虽然头脑一热从一群不靠谱的少年手里救下了一个婴孩,可她自己也是个不可靠的,孩子不是小狗,现在的决定会影响孩子的一生,这是相当沉重的责任。
“育婴堂。”回味理所当然地回答。
育婴堂就是孤儿院,岳梁国有由朝廷出资兴办的育婴堂,大部分是跟当地有名望的寺院庵堂合办的,婴孩由僧侣或尼姑抚养长大,等孩子长大之后,可以自行决定去路。
林嫣听了回味的话,抱起孩子的手顿了顿,育婴堂只是能养活孩子的地方,却并非是能够让孩子茁壮成长的地方,可是无父无母的孩子唯一的活路也只能是进育婴堂。
苏妙也觉得把新捡来的孩子送去育婴堂有点残酷,可由自己来抚养又不现实,养育孩子不是只供吃喝就完了,单凭头脑发热是养不好孩子的,养不好还不如不养。
“育婴堂,好吗?”苏妙有些担心地问,毕竟是自己揽下的,如果育婴堂不好,她宁愿花点力气寻一户愿意收养的人家。
回味瞅了她一眼,终于感觉到她的认真,想了想,说:
“我去慈月庵说一声,慈月庵的慧耀师父人很好,和我娘也有交情,交给她抚养没问题。”
苏妙这才放心,点了点头。
“妙妙,”正在哄婴孩的林嫣突然开口,说,“这孩子这么瘦小,虽然没看出有什么毛病,我觉得还是带她去医馆让大夫瞧一瞧会更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苏妙答应了。
四个人重新上马车,女婴自然还是由林嫣照顾,林嫣熟练地抱着婴儿,在登上马车时,苏妙听到纯娘用佩服的语气大声说:
“小林子,你好厉害,还会包襁褓,我就不会!”
“等你成亲之后学一学就会了,我也是成亲之后现学的……”林嫣笑着说,说到最后声音却戛然而止,顿了顿,她浅笑了笑,不再说话。
苏妙有点替林嫣难过,还没有孩子时就连照顾孩子的方法都学过了,这得是多么地渴望想拥有一个孩子啊。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了?”回味狐疑地问。
“没有。”苏妙摆了摆手。
回味紧盯着她,一字一顿地道:“别跟我说你想养那个捡回来的孩子,不行!你捡回家的东西太多了!”
苏妙无语,眉一扬:“包括你?”
回味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是自己去的,不是你捡的!”
苏妙越发无语。
马车重新启动,向城门驶去,因为需要带孩子去看大夫,今夜他们必须进城,回味本来想和苏妙在城外住一夜的计划泡汤了。两辆马车奔驰在夜色中,很快驶入平坦的官道,却发现今夜的官道很不寻常,马车的正前方,三三两两的行人垂头丧气地行走着,几乎是走两步歇一步,跌跌撞撞,互相搀扶,就算是走得快的那些也都是一副筋疲力尽的模样,当马车从这些人身旁经过时,回味掀起车帘的一角,苏妙顺着车窗看到那些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不禁心中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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