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秘藏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夜任
“如果,惹恼了神仙,会发生什么事?”林哲宇跟我想到了一块儿去,这么问道,“玛伊莎的父亲当初定了罪以后为什么要去沙漠?”
地下秘藏 第十一章 老神仙
昆仑山的历史,要远远的长于人类历史,当第一批人们到达山下的这片大地,决定在此生活下去的时候,它已经矗立在此不知道几百万个年头了。∟★∟★∟★读∟★书,o︾
我们很难去考证究竟是这里的人们给昆仑带来了生气,还是昆仑原有的文明影响了这里,总之,对于那些山脉,人们从始至终都是敬畏着的。
因为这份敬畏,人们也坚定的信仰着山里的神。正像五金店老板说的,连每年夏季融化下来的雪水,他们也认为是神赐予的。神高兴了,让万物赖以山上的水源而活,不高兴了,没了雪水,山下万物皆枯。
所以当年农二师的战士们提出去山上找水源的时候,一度遭到了当地不少老年人的强烈抵触,老人们认为那是亵渎神灵的做法,甚至特意在上山的路上设置了许多障碍,可这些都没能阻止他们。
农二师驻扎在此,一开始就是看中了每年夏季的雪水,每个人都是心怀感恩的,什么神不神鬼不鬼的,有水就行,谁也没想过那么多宗教信仰的问题!“老神仙”这个称呼,其实也是汉族人给他的,原本那山上的神根本不叫这个听起来很土的名字。
在至今不那么开化的南疆某些地区,他仍旧被称为“法加库”。
【法加库】。我们相视一眼,没有打断五金店老板的叙述,心领神会。
后来,农二师发觉蒸发量越来越大、融雪水越来越少,那个年代没有什么先进的打井设备,为了继续农垦、为了继续活命,战士们只好不顾反对的上了山,可哪曾想这一趟连丢了几条命,毫无所获,并且,在他们回来以后一直到现在,眼前的这条大峡谷里干脆是连一滴水也没有流下来过了。
实际上很多人都知道这是个巧合,毕竟水源逐年减少本就是个趋势,夏季冰雪融化也是自然规律,只是恰好雪水的枯竭赶在了第二年发生罢了,但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尤其是对于虔诚的信教徒和老年人来说,这是典型的惹恼了神仙,天降罪罚!
原本那支寻水分队的事情没那么多人知道,后来发生了那一连串的变故,民间和军队两方都闹得沸沸扬扬,无处推脱,最后矛头便集中在了玛伊莎的父亲身上,即使证据不足以定罪,但还是得给出一个说法来,他们便按照当地部族的规矩,把周兆林押到沙漠边缘,一瓶水、一包干粮都没给,逼着他一步步走向沙漠深处,让神仙来决定他的生死。
沙漠地区的十五天是一个生死时限,一旦失踪超过这个日期,就意味着死亡。更何况周兆林是只身一人没有任何物资进入的沙漠,所以除了玛伊莎以外根本就没人在等他,人们推算第三天他便已经受尽折磨而死了。
不过就算他死了,第二年、第三年……一直到现在,山上也没有来水。
“那这神仙可气得不轻啊!”耗子哥冷哼一声,颇为不屑,“你们要是知道那昆仑山让我们给糟蹋成什么样,还不得……”
“好了,多余的话不要说。”
林哲宇赶忙打断耗子,招手回了车里:“时候不早了,你们得该换药的换药,该打针的打针,后天那个粉红毛就来了,我们需要准备的事情还有很多。”
“怎么,几位在等朋友?我看你们对这峡谷蛮有兴趣,要不要等人齐了买个导游服务?这儿地形我熟着呐!”五金店老板一听还有上机,赶忙开了口,“几位需要准备的事情还有我们店能帮上忙的吗?从针头线脑到越野车维修,店里啥服务都有!我们还……”
我坐回后座,听着他滔滔不绝的推销,想着玛伊莎那副模样,想着周兆林两手空空被押到沙漠边缘的样子,想象着人们渴求不得雪水的绝望眼神,心里堵得厉害,不知道该说这是谁的罪。如果耗子真的把我们在昆仑的所见所闻告诉当年的那些信徒,谁也不会信的,我们只能和周兆林同样落得个亵渎神灵的下场。
车子发动起来,我转头从玻璃中看着那条巨大的峡谷渐渐远了,不明白大掌柜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如果那些物品是他丢弃的,他本人现在还在昆仑中吗?如果背包是他一直带在身边的,那玛伊莎捡到了它,它的原主人又去了哪里?
从峡谷的土质状况能够看得出,五金店老板没有说谎,这地方确实已经荒废了许久许久。既然里面是干涸的,就算掉下来小冰川也能在几个小时内蒸发殆尽,那么峡谷里就没有什么危险可言了,连玛伊莎都能平安往返,大掌柜的如果进入过这个地方,当然能够轻松的离开,第一时间远在北京的老板娘啊,可是偏偏我们找不到他的任何消息!
现在这个时候,老板娘已经得知了关于她老公新的线索,她一定是高兴的,可我却有些后悔,万一又是一场空,我们除了那点可怜的东西以外带不回他的人,难道要让老板娘把那个背包下葬了吗?
无望的等待是会让人疯狂的,我不想看见任何人成为第二个玛伊莎,我莫名其妙的觉得自己也在等着什么,可或许我还不如她们。
第二天中午下了一场暴雨,我头一次见到这样大规模持续不断连接着天地的珠帘,好像在这一刻,苍穹与大地、冰山与沙漠、神灵与人们借由着这样的雨水,终于能够沟通了。
若羌不像城市,视线中鲜有遮挡物,远处绵延不断的大山在雨帘中模糊一片,只剩下巨大的黑影,看起来似是守护着这片土地的巨人,无可动摇的站在那儿,如此坚定。
到了晚上,雨停了,我才终于明白五金店老板所谓的“可怕的蒸发量”是一个什么概念,地面上的积水只用了一个半小时便消退了下去,等过了这一个晚上再出门,清晨的地面又是干燥的了,甚至能踩出灰尘来!如果不是门外石臼里还存着一半的雨水,真的很难让人相信十来个小时前,这里的积水几乎要淹没到脚踝了!
我看着一如昨日清晨的干燥的若羌,感觉这不仅仅是因为“蒸发量”的问题,气温还没有到那么高的地步,而且一些楼房的天台上,被浸泡过的水泥板还是潮湿的,这说明同样的水在地面上和其他物体上流失的速度不一样,用耗子的话说,这就好像是积水顺着土地上的缝隙渗漏出去了
这让人感觉很奇怪,水往下流,这毋庸置疑。可如果那么多水都渗透到了地下,按理说这儿的土地应当含水量很高,又怎么会形成那么大范围的沙漠呢?
我左腿的膝盖很不舒服,林哲宇研磨了一些草药帮我热敷在上面,火辣辣的痛。他没说我也知道这个受了伤的关节恐怕很难痊愈了,以前冬爷总是开玩笑说他的风湿性关节炎简直就是天气预报,想取消都没有法子,如今他不在队里,这个天气预报员轮到我来当了,只是我没想到这代价会那么的疼,也不知说那话的时候,他是怎么笑出来的。
查房的悄悄问我跟林哲宇是不是亲戚,这段时间他对我的照顾可谓是无微不至了,连专门负责这个病房的护工都赶不上,但其实不光是她所看到的这些时日,在条件更加艰苦、情况更加危急的时刻,他也一直是照顾我的。我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回答护士小姐的问题,难道要跟她解释他是我“小爸”这种奇怪的关系么?
我只好点点头,就当做真的是亲戚吧,毕竟我身上的基因是他没过门的媳妇身上的,除此以外我根本找不出更合理的解释说给自己听了,如果是他真的想要把我送给高平做实验,不至于隐忍至此。
护士小姐拔了我的针头,旁敲侧击的开始打听林哲宇有没有女朋友,我心不在焉的敷衍了几句,谁都知道他不可能再为了任何一个人停留的,可接下来三天的治疗我还指望着这个插针轻一些,看着她脸上那样的神情,我也不忍心打碎了她的憧憬。曾经的我也这幅模样问过耗子哥那个人的事情啊。
她推开窗通风,心情不错,说我们赶上了一个好季节。刚入夏的新疆是最美的,再过半个月就到了旅游旺季,薰衣草和油菜花儿全开了,瓜果也成熟了,如果能去一趟伊犁更好,那儿有一年当中最丰富的颜色。
只可惜,那些美景我们无暇欣赏,我们根本没空旅游,只能呆在若羌,只能把注意力放在那片一望无际的沙漠上。
而且刚好相反,这个季节对于我们来说,是最为糟糕的时候:如果要去沙漠,地表温度太高;如果要上昆仑,融化的冰雪会将土地变成沼泽。
时间恰恰就卡在这个点上,我们似乎哪儿也不能去,可又必须行动起来。我扔了止血棉球,忍住膝盖上的不适下了病,大明星已经在赶往若羌的路上了。
地下秘藏 第十二章 档案
次日傍晚,我坐在诊所的水泥屋顶上,捧着珍宝似的把李副官记事本的折角一一抚平。天上的云彩透着淡淡的红,又镀了层金色的勾边儿,看起来像是南海底下形态各异的贝壳。
一页页翻弄着那本沾染着血污和水渍的笔记,我回顾了许多之前发生的故事:蓬莱的革命、北极的寒冰、南海的鲛人以及昆仑的尸体,寥寥几行字确实比模糊的记忆有用,不知不觉间,我们居然经历了这么多!
我掏出笔来,在空白的一页上把这些天留在若羌的见闻,以及玛伊莎的过去、五金店老板的说辞也记录了几行。从若羌醒来以后,每天的生活不是养伤就是打探有关第十五师的信儿,我没有再梦到过老刘以及奇怪而真实的画面了,这说明若羌是个安全的地方,这儿的地下没有营养液。
昏暗的光,白色的颗粒,远远地站着一个人。
灯灭了,有东西从头顶蠕动着。
与老刘的梦中相遇已经不足为奇了,但是从昆仑墟坠下来那一瞬出现的画面始终让我想不明白,尽头的那人究竟是谁?这个场景又是哪儿?
每每去回忆这一段,总是很难过的,那是我跟朝闻道最后的接触了。我摇摇头,还是把在昆仑做过的梦也记录上去吧,鬼知道哪天它又像在禹陵那会儿一般,再一次成真了呢?
我竭力巩固着关于梦的记忆和玛伊莎的说辞,加速往下写着,万一此行我死在了沙漠中,也许会有后世人捡到它,就像我们捡到林岳的日记那样,追念起故事的主角吧!
但愿李副官还没有死,这本笔记轮不到我用它来怀念。
天色暗了,远远的,广袤的大地上,有一辆车子从天际处一点点靠近着。
若羌人不多,车子更少,再近一些,我发现那辆车的前引擎盖跟车体黑黢黢的颜色区别很大,那独特的色彩在暮色中看起来十分跳跃,也让人的心跟着跳跃起来——
粉红色?
大明星他载着一整车的物资回来了!
我慌忙合上本子,踩着竹梯往下爬,受了伤的那条腿只要弯曲还是一阵阵的痛,这让我有些泄气——明明已经按时吃药了,明明还背着林哲宇加大了剂量服下的,怎么还是不能愈合完全呢?这肯定要影响队里行进的速度的!
葡萄架下,胳膊里钉着钢板的耗子一把扔了手里的细铁丝,跟着我一起往大门跑。他在努力恢复着受伤那只手的灵敏性。耗子的双手分别被我们戏称为“小娘们儿”和“老爷们儿”,平日里“小娘们儿”负责极为精细的活计,它的主人把它保养得格外水嫩白皙,比我的手都要好看一些,这次偏偏是这只金贵的手伤到,耗子心里可要难过死了。
粉红的大明星如期而至,他画了眼线却还是显得很没有精神,林哲宇端了杯茶来让他顺顺气,大明星舔舔嘴唇猛灌了一杯茶,缓和了好一阵子才闷声说道:
“这一路太远了,太累了……老板娘果然不是亲娘,是多一天都不让我逗留,一贴膏药就打发走了,要命啊!”
我赶忙把他从车里搀出来,他的腰还受了伤的,结果吭哧半天根本拽不动,从北京到新疆三千公里呐,他一天一夜保持着那个姿势像是已经卡在了驾驶座里,耗子从副驾爬过去给他揉了半天腿,这才勉勉强强能站起来。
“我先扶你去休息。”林哲宇拦着转身就要开后备箱的大明星,“车上的东西别管了,等下让王浩整理出来,你的腰需要平躺着。”
“你老婆的资料你也不看?”
林哲宇楞了一下,大明星撇撇嘴给我们使了一个眼色:“在深紫色行李箱第二层内袋里,拿的时候注意不要弄乱了,全是复印件没来得及装订呢……”
“老板娘找到档案了?”
我一个激动,赶紧冲到驾驶位按下后备箱的开关。按理说每个保密人的档案当然也都是保密的,谁也申请不到取档案的资格,不过我们这一队遇到的情况太过特殊了,总能翻来覆去的跟老一辈的保密人扯上关系。现在,大掌柜的失踪三年有余,总算找到了他的一个背包,老板娘冲着我们这个信儿也得掘地三尺翻档案去!
耗子掀开后盖,整车堆得满满当当,一时半会儿那行李箱是取不出来的,我们只能按捺着焦躁的心情,安顿好快要累到散架的大明星,才把车子开进院儿里,一箱一箱的把东西搬出来整理。老板娘这一点很让人佩服,她根本不用任何人操心便能打点好所有物资,件件实用,连武器弹药也已经从威海的小卷毛那儿出库了。
大明星带回来的档案夹远比想象中薄,这让我们忍不住失望了些——在我的想象中,刘晚庭这样的传奇人物,写自传都得几十万字起吧!
仔细一翻,档案夹中将近三十页全属于冬爷的姑姑冬星彩,刘晚庭的老底儿零零散散加起来居然还不到十五页!
保密人审批表的第一页上,冬星彩端端正正的目视着前方,面容严峻,冬爷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非常像她,而刘晚庭的表格上,照片栏却是空的。
这个女人向来神秘,没想到她已经神秘到连档案中都看不到长相的地步了。根据表上的日期显示,她和冬星彩活跃在锦夜的时间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左右,老板娘和大掌柜的都是后来接手锦夜的事物,同时代的保密人也基本隐退了,难怪锦夜里没人察觉到我跟她之间的联系!
再翻到反面,年代久远,蓝色钢笔的墨痕已经透到另一面去。在家庭关系一栏上,冬星彩密密麻麻地写了五行,父母兄弟都在,而刘晚庭空了半页纸,只留了最下面一行字:
【刘建国(监护人)同意,1987年11月29日。】
我看看林哲宇,看看耗子,登时就懵了。
刘建国是我的养父、我的监护人啊,他怎么同时也是刘晚庭的监护人呢?虽然我一早就从梦中知道他们俩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怎么也猜不到我俩之间隔了那么多年,居然是刘建国同一个监护人!
不过……不过老刘他年纪确实大了些,他去世那年我才十四岁,而他都快六十岁了,村里人也经常开我的玩笑,让我叫他“爷爷”,现在看来,我似乎真的该改口了。
但【监护人】这三个字又摆明了刘晚庭和他之间没有父女这层直系血缘关系,难道他是她的叔父?远房表亲?或者……她像我一样,也是被捡来冠以自己姓氏的?
不不,我和她不一样,我不是被捡来的,老刘骗了我。我明明是在禹山里出生,被他带回徐州的。
“林医生,你……你怎么看?”
我身上有些微微冒汗,抬头看看同样关心着这个女人的林哲宇,他抿着嘴唇摇了摇头,握着一支笔在旁边计算着什么,我凑过头去一看,上面列出了几个重大事件发生的时间点,减一减加一加这些年份,我突然发现……刘晚庭生下我的时候,正是和现在的我同龄!
她是1969年的11月29日出生的,递交上这份保密人申请表的那天,刚好是她成年的日子,她一定是算好了这一天,一直等待着。锦夜的规矩只收成年人,我当时也是在蓬莱跳过了一年后,才从冬爷夸下海口的成年生日礼中趁机进了这个组织。
这大概是我从她身上传承下来的基因吧。
二十四年前的那天也是刘建国作为她未成年监护人的最后一天。成年后,刘晚庭实际上只为锦夜工作了三年而已,并非我们想象中的老资历,因为我已经二十岁了,这样推算回去,刘晚庭在她工作后的第三年就该怀上了我,而在档案本上,确实也没有1991年以后关于她的项目报告。
恐怕是她破坏了锦夜中女保密人退休前不得生育的规矩,就这样结束了冒险生涯,难怪这份档案只有寥寥十五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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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秘藏 第十三章 消失的十四年
大明星特意把冬星彩的档案复印件一同带回来,是个正确的选择,刘晚庭的许多事情必须对照着她那位“好姐姐”来看,才能还原当年的故事:
晚庭方向感极佳,且非常善于观察,在队伍中配合探路,星彩心思缜密,沉默寡言但做事效率极高,通常是队伍中的殿后;两人合作曾拿到过一本藏药古方和南疆消失了四百年的仙韶灯,算是锦夜中的两件大事;小卷毛那张三人合影的拍摄时间是二十三年前,她们俩当时上船是为了取弹药;去年我们在南海得知的事情也对得上,冬冬的出世的确就是冬星彩离开锦夜的原因。
刘晚庭的最后一页以“无法获得联系”终止。刘建国的名字作为协助出现了一次,也是没有后续了。
线索还是不够啊!
意犹未尽的再翻一遍,这其中让我格外在意的是,刘晚庭进入锦夜后的第一个项目地点,是与我们现在的位置隔了一片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孔雀河。
概述上说,孔雀河归来,她成功带回一些植物标本,但这还不足以结掉整个项目,所以项目完成度那一栏只写了42%。
那个时候,锦夜当时的掌门还没把她和冬星彩分到一组去,因为保密人的第一单肯定是处在实习期的时期接下的,所以更详细的东西便没有在她的档案中说明,只有个概述及实习期表现。
而同组名单上又尽是些不认识的名字,我们没有那些人的资料,所以根本没有办法知道他们如今是活着还是殉了职,孔雀河的项目到底还有没有后续完成。
孔雀河源远流长,它发自博斯腾,汇入罗布泊,与若羌虽然不在一个方向,但同样是属于巴州地界的。
“果然她来过沙漠!”
林哲宇的手心在出汗,被他捏着的那张纸都起了皱褶。我听着向来波澜不惊的林医生这句话中,是惊叹之余带着一丝欣喜的。
果……然?
“林大庸医,你是不是故意的?”
耗子听得同样清楚,我俩面面相觑了两秒钟,他一把打掉了林哲宇手中的笔:
“你肯定还藏着什么呢,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你老婆去过沙漠,所以才拼了命的想把我们往沙漠里头带?”
林哲宇没吭声,这是不是等同于默认?
“老子本来一直有点儿顾虑,为啥不好好的想办法回雪山去找人,偏把所有线索都整理出来指向沙漠?”耗子挑着眉毛,眼神里很是无奈:“可是这命是你从悬崖底下救回来的,本不想再猜忌你了,累得慌,但你能不能说实话?”
“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雪山根本没有回去的路,既然矛盾点在第十五师,这里还找到了大掌柜的东西,为什么不往沙漠里走走?”林哲宇又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了口。
我觉得他身上透出一股子罕见的急切来,连语气都加快了,他抓过手机,向下滑动着什么信息给我们看:“老板娘的钱已经砸出去了,只是现在还没等到……”
“你少在这儿回避问题,养伤养了半个月也没见着回复,瞎花钱!老子就问你,在看到档案以前,你就已经知道你老婆去了沙漠,是不是?”
“是。”
林哲宇这回倒答得干脆,他放下档案,直接站了起来。
是?
我听他吐出这个字,心里突然特不是个滋味儿。三年了,算上蓬莱消失的2009年,我们已经认识三年了,他还是如此!
“得,你和我都不是锦夜的人,你自己爱干啥干啥吧,老子只为了冬爷才干这破活,没工夫陪你找老婆……你这家伙……你……”
耗子重重地“唉”了一声,放下抬起来的拳头,一脚踢开那些档案出去了。听耗子一闹腾,我也觉得看着林哲宇的那张脸十分烦闷,档案既然都看完了,干脆也起身去开门。
背后的林哲宇还是不逼着他,他就绝不主动开口的老样子,闷着头收拾好那一桌子的纸,又开始叠衣服,只在我关上门的时候叹了口气:
“我把问题放在沙漠,真的是对的。”
屋内的灯光比较昏暗,我看了太久的文字,猛地走出来有些眼花缭乱的。夜已经很深很深了,天上的星光汇成了一条长长的大河,缓缓地移动着,流向沙漠的方向,看不到尽头。
原先,我也想过,为什么我们总追着刘晚庭的脚步?有段时间我对她有些误会,特排斥这个名字,连踩着她曾经踩过的土地都觉得厌烦,可现在不会了。
尤其是看到她的档案之后,我觉得她真的比我强得多,我从进入锦夜以来到今天站在这儿,也才跑了她档案上三分之二的路途罢了。
并且,冬、刘两个人的档案上都没有提到过北极的事情,我们却可以确定刘晚庭去过那个海面以下的冰山,这说明她在离开锦夜之后,是又独自前往过某些地方的,毕竟从生下我到她出现在杭州的这段时间,还有十四年之久!
人不可能凭空消失,十四年的时间,比她呆在锦夜的时间多了三倍,足够她去更多的事情!
林哲宇虽然没有详细说他还知道些什么,不过认识这么久,我大概猜得出刘晚庭告诉他关于沙漠的事情应当跟北极那会儿相差无几,不过睡前故事中偶有提及罢了,她肯定不会透出事情的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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