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之将倾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梦见稻谷
“呵,有什么不可以呢?”
王之将倾 第40章 结盟
这个时代的洛阳天气偏暖,虽今冬已属寒冬,但也没有太冷到哪里去。宁王府的小湖显得很萧条,树木光秃秃的,没有生气,草地上还残着些小片小片的残雪。
申时轶与申牧二人,一人着黑色劲衣长裤,一人着朱色官服,灰色大氅,都没有带侍从,从主院一直走到湖边。
临江王先是杀死正妃娶了女皇的外甥女,又率先请表请肃宗申正退位禅让皇位,可以说是申氏皇族的异类和叛徒。有多少人唾骂。申牧则总是隐身在临江王身后,像一个影子。
而霍昭自文宗病重到把持朝政已有近三十年,那些唾骂过临江王、同时也都是女皇政敌的人,大都已被各种名头整治死了,因此至现在,虽废帝郑王、宁王才是文宗的嫡亲血脉,反而临江王府的豫平郡王才是申氏中更有声望的那一个。
宁王申重是懦弱性子,处理不了那么复杂的关系,又被母亲的铁血手段吓怕了,无从选择,只将自己当做鸵鸟,埋在破败的王府中,战战兢兢得过他一个人的日子。申时轶是晚辈,与长辈之间隔了一层,恩恩怨怨的没那么直接,他又素有志向手段,一直以来却与临江王府和豫平郡王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关系。甚至之前,他是积极主动得向临江靠拢的。
然而现在两个人之间,那微妙的平衡,似乎更微妙了。
申牧先道,“我昨日去看了郑王爷,他瘦的很。”郑王是女皇第四子,禅让皇位的申正,现被拘押在皇宫内,等闲人等不得靠近。
申时轶道,“堂叔有心了。”眼神依然锐利。申牧发现,申时轶其实是十分平静的,非常沉得住气。只不过在他的平静状态下,锐利就是他的表情,所以让世人误解了他。
这或许得感谢小阿圆,因为她的缘故,让他对他有了更多的观察和留心。
申牧继续道,“郑王的状态不好,他还问起你父亲,关切之情很令人动容。陛下现在,就只有你父亲兄弟两个亲生的子嗣了。”看向申时轶。
申时轶额间一跳。申牧的意思很明白,直指嗣位。女皇一日的心思不定,郑王、宁王就像是躺在刀锋上睡觉,她已经杀了三个儿子,女主为帝,心思难猜,保不准会不会将皇位传给霍家。
他站定,直接回看向申牧,“堂叔的意思在哪里?”
申牧也抬起头,这一刻,两个人的视线再次交汇。男人之间的直视并不常见,特别是在他们成年褪去青涩之后,即使是兄弟之间也不常有。申牧淡淡道,“临江王府是旁支,所以较你父亲他们从容一些,”
申时轶静静听着,这一句是真话,也是假话,问鼎只有在朝局稳定之时才看血脉,动荡之时从来就只看实力,距离不是问题,甚至性别都不是问题。
申牧继续道,“女皇已过春秋鼎盛之年,身体稍有不豫,首当其冲就是郑王爷与宁王爷。”
这一句是实话!
他们都是心思深沉复杂的男人,一时间都没有开口。
这一回申时轶先道,他说的缓,声音低沉,“大晋是□□爷与太宗爷打下来的天下,如果让它永远改姓为霍,堂叔,你我都是罪人。”
两个人像执着画卷的各一轴,至此,话如展图,已见其峰。申牧听的出来,申时轶已理会得他的意思。
申时轶又道,“当初郑王爷退位,临江王府功莫大焉!”
申牧,“说下去。”
“但我却以为堂叔是在筹谋,就如那赵氏孤儿,”申时轶看向萧条的湖色,“生有何易?死有何难?活着,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比一死踌躇,更有壮志。”他年轻,但是用低缓的声音把这番话说出来,那申牧听到,一向平淡的双目亮出光彩,有如海面上升起的明亮波涛,那一等玉润金质的风采。
风吹过他的大氅一角,申时轶想,豫平郡王这样的人,也不愧是太宗皇帝的血脉!无论他心向如何,哪怕是如自己所想的那样,都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对手。
与这样的人为友为敌,申时轶一向是刚硬好强,竟隐隐有热血沸腾的感觉。
申牧亦感到对方侵略热烈的男子之气,着实是阳刚夺目,天之骄子。想到小阿圆在球场上看他的样子,她摸了摸头上的花,一次,两次…却再没有向别的地方看过一眼。阿圆她正值豆蔻年纪,会被申时轶这样的男子吸引,也确实是很正当的事。而自己,好像确实是太老了一些。
淡淡道,“我回临江之前,会与你堂婶再来看望你父亲。”
申时轶愣了愣,方想到这堂婶就是那小婶婶,心里面一动,“堂叔娶她,不是只为了姜无涯的缘故吗?”
申牧笑了,眼睛灼灼得看向他,“二郎,我也才只有三十四岁年纪,并没有老到哪里去。”有一种光从他的眼角流过,他再笑了笑,沉稳得背过身,向回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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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影儿将用牡丹花汁染制成的花签纸呈递给女皇,“陛下,这是盛光妹妹制作的花签,您看。”
霍昭果然留了意,拿起一看,只见纸面光洁,有淡黄、粉红和浅绿色,华而不艳,起了兴趣,抬起头看向她道,“这个小丫头,挺有心思。是用什么做的?”
姜影儿道,“是拿牡丹花汁用胶液涂染而成。”
“牡丹,牡丹好啊!“霍昭将花签放下,吩咐道,“从今以后,宫中的御用花签都改成这个。”
姜影儿恭顺得应是。回到书案处,叶柳儿走过来,下巴轻抬,那意思是,看,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陛下现下有度宠爱那女子。
宫人们报说虞小姐来了。不一会儿,身穿淡绿色衣裙的虞盛光进了来,女皇拿起花签问她,“丫头,这是你做的吗?”
盛光一愣,霍昭道,“这是你影儿姊姊见你做的好,拿过来给朕看的。”
虞盛光笑了,“真巧,这几日在宫内无事,便做了这些东西。后来想着,这物虽小,不值什么,但不能光给影儿姊姊啊,若能陛下一笑也是好的。”从兜里拿出几份各色的花签,呈到案上,看向姜影儿道,“臣女与影儿姊姊想到一处了。”
霍昭大笑,“好,好。你两个和睦最好。可不许再搞别扭!”
虞盛光与姜影儿二人皆站起身,躬身应是。
霍昭道,“过两天就是除夕了,宫中要摆大宴,朕决意收阿圆为义女,封为公主,影儿,你才情高,给朕想几个名字出来。”
姜影儿应是。
虞盛光却是大震,跪到地上,“陛下!”这太突然了,她一双亮澄澄的眼睛看向女皇,摇首道,“陛下,这不行,臣女不配。”
霍昭道,“你起来,不要扭扭捏捏,朕说你当得,你就当得。”向姜影儿,“就以花为名,要有一种花,衬得上我们小阿圆。”
虞盛光双颊如火烧,衬得一双眼睛更是水盈盈的,这突然而来的天大的盛宠太过让人猝不及防,她心里面更多的是惶恐和难安。
姜影儿沉思不过两息,便道,“陛下既要以花为名,却不要牡丹。牡丹是花中尊者,我朝已有女皇陛下,是其他人再不能当得的。”
霍昭微微颔首,没有反对。
“牡丹之下,便是海棠,素有花中贵妃之称。虞姑娘既已与豫平郡王订婚,日后已然是妃子……”
“朕的公主,比一个郡王妃高贵。”霍昭道。
“是,”姜影儿躬身,“海棠有花贵妃、花神仙之称,有诗云:虽艳无俗姿,太皇真富贵,在牡丹之下,她便是第一等的了。虞姑娘身姿卓然,有仙人之姿,又有诗云: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便是借月说花,意境优美。微臣的意思,便拟以‘崇光’二字可好?”
虞盛光听她出口成章,博览群书,果然十分机智敏捷。
那女皇霍昭沉吟一时,问她道,“阿圆,你觉得呢?”
虞盛光仍跪在地上,“臣女出身乡野,资质鄙陋,又无尺寸之功,请陛下收回成命,陛下对阿圆好,阿圆全记在心里。实当不得这样的名分!”大拜于榻下。
霍昭凝神,“你起来。朕封你做公主,你便是公主,什么人敢议论?此事不要再说。”她近十年来,荡平朝野,已然十分恣意,任何事皆是说一不二,见那盛光退却之意全无作伪,全无喜意,不禁心中不快,话到这里,已然隐隐不悦。
虞盛光咬牙道,“飞来横福,亦如祸也。陛下若真疼爱臣女,请您收回成命。”
霍昭登时冷脸,不悦之色跃然脸上。姜影儿站在原地,垂着颈子,叶柳儿则更是屏气凝神,心中道这姓虞的小姑娘真是不知好歹,竟然敢挑战天威。
过一会,霍昭竟然笑了,淡淡的一丝,室内气氛便松懈下来。“果然是和他一样执拗的性子,”她似是这么轻声叹息了一句,缓下口气说道,“也罢,便封你做郡主,就叫做崇光。阿圆,不要再推却了,再推,朕可就真的不高兴了!”
王之将倾 第41章 暴雨
“陛下要收那女子为义女,封为郡主?”霍笙听到这话,眼睛吊起来,不知怎的,想到那日午后在豫平郡王书房内,看到申牧从屏风内出来,眉目中略带了春情的模样,下意识说了一句,“操,那豫平郡王就跟通了灵似的,怎么总能压到宝?”还好艳福哩。
对他爹道,“听闻有那一等人,灵魂儿能够死而重生,所以总比别人占到先机。爹,您说这申牧是不是就是这样,才总能拈到好牌?”随随便便娶一个孤女,若是他,最多玩玩算了,怎么就入了女皇的眼,还要封为郡主!那可就是大晋王朝除了陛下和楚国夫人之外最尊贵的女人!
霍既定呸,“放屁!别说没有什么劳什子重生,就是有,那蠢的依然是蠢的,给他十次命也翻不了身!你却就是个蠢材——我问你,那虞家湾的事,陛下知晓不知晓?”
霍笙耷拉着脑袋,“不知。”
“你怎么就没想着把那女娃儿娶了来?”倒是把所有人统杀了干净。
霍笙辩,“我哪里知道……”
霍既定指着他,“这就是你与豫平的差距!”
霍笙想,确实是,特别是那女孩的父亲还曾想着把她送给自己做妾,越发觉得想要吐血。突然想到什么,抬头道,“申时轶也对那女孩有点意思,护着她呢。”
“哦?”霍既定摸着脸上的短髭,忽而点点头道,“好,好。大郎,你这就选几个精干的人,这女孩既封了郡主,就要赐殿单独居住,必定要将咱们的人安插、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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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永看着面前站着的一溜儿奴婢,十个宫女,十个太监,眼睛从一张一张脸上扫过。
陛下欲收虞盛光为义女、并封为郡主,已颁发册封制书,并责成礼部和太常寺统筹册封之礼,于除夕大宴行之。关于封号,后来那霍昭却想着崇光虽好,却是借咏月喻花,她不喜欢,改之一字为崇元,一为说盛光乃是她第一个女儿之意,另则,崇元,谐音为“重圆”,这样子唤着,便有缠绵之意,唯她自心知之。
女皇赐明宣殿给虞盛光居住,命总领大监刘永亲自擢选服侍的宫人,又自拨了一直跟随自己的秋阳大嬷嬷做明宣殿尚宫,一时间,洛阳皆知道了这名出自临江的崇元郡主。
刘永一个一个看着躬身垂首站在面前的奴婢们。这一张张脸,背后有多少人想往明宣殿塞人,也只有他,才懂得如何将什么样的人、怎么个摆法,把他们放到明宣殿去。
——陛下却也为这名女子费上了心思。
“我不管你们是托了什么人、搭上什么线,最后站到这里,陛下是圣明的,陛下是宽容的,进了明宣殿,你们就是郡主的奴婢,伺候的好,自然有尔等的前程——但凡有一丝儿异心异动,也要叫你们试试咱家的手段。”刘永做到女皇身边的第一人,近些年来越发是和气,今日这最后几句却说的阴冷,带着测测阴风,下面的人想到他以往的威名,那可不止是传说而已。
刘永亲自把人带到未央宫,盛光与影儿二人正在南窗下对弈,两名少女,一个穿鹅黄衫子戴珍珠花箍,一个着淡紫宫服簪晶石发钗,那虞盛光自是灵韵天然,姜影儿却也书卷芳华,二女交相辉映,暖阳铺照的南窗下仿若一幅美不胜收的画卷。
因临着除夕,一连数日的休沐日,没有大朝,女皇却没有闲着,在大案前将影儿事先整理好的文书一卷一卷阅着,决定下午接见哪些大臣。她头脑极其敏锐,臣下上报的事宜,哪怕再复杂,只消一刻钟时间便能阅读并领会,如人亲至。故尔霍昭对奏折和文书的要求极高,务必要清晰、条理,不怕细致耐烦,不要文句工整,宁细不简。也只有影儿整理的文书最合她的心意。
见到刘永,说,“阿九来了啊。”
刘永躬身道,“老奴将明宣殿的奴婢们带来了,请陛下过目,另外请郡主也先看一看。”
“嗯,”霍昭就是喜欢刘永这一份无论到了什么地位,十年如一日的勤谨和恭敬。
那边盛光和影儿也过了来,向刘永问好,唤九公公。
霍昭对虞盛光道,“你叫他阿九就行。”
盛光道,“陛下,这可使不得。”
霍昭佯怒,“你叫我什么?”
盛光小脸儿便有些微红,还是不大习惯,“母皇,九公公是常服侍您老人家的老人儿了,儿臣不敢托大。”
霍昭嘴角抿过一丝笑,“好。”抚了抚她的头发,“来吧,看看都给你选了什么样的人。”
一边是宫女,一边是内侍,秋阳大嬷嬷领着他们。
盛光见一名宫女生的尤为英姿,且个头高挑如鹤立鸡群,虽恭敬站着,却威风凛凛,便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郡主话,奴婢唤作暴雨。”
“暴雨?”盛光心中不知怎的,却是一凝。
她旁边一个却是文质彬彬的女子,举止不凡,想是长于文才,也问她,“你呢?”
“奴婢春衫,见过郡主。”
刘永道,“她们是去年考文殊阁的备选女官,愿意到明宣殿为郡主效力。”
怪不得不似普通的奴婢,虞盛光道,“母皇,这等优秀的人才还是应当侍奉陛下左右,儿臣身边已有色戒和小空,已然够了。”
女皇道,“你是朕的郡主,什么人用不得?一殿之中,好多事务,做朕的郡主也不是玩儿哩,这些人还是少了,阿九,须再选十人来。”
那几乎就是公主的倚制了,刘永躬身应是。
当场封色戒、小空、暴雨、春衫为五品司正,做崇元郡主的贴身女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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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豫平郡王听到要册封虞盛光为郡主的消息,大案前轻轻皱起了眉头。
幕僚李顾道,“听闻陛下起初还要封虞姑娘为公主,是姑娘力辞才改为郡主的,封号崇元——这可是了不得的尊荣,会不会…陛下会插手郡主的婚事?”
这李顾乃是十分聪明睿智、见一知十之人,申牧凝神。
一个郡王妃,怎么比得上霍皇的女儿尊贵。霍昭一向自视甚高,对但凡与自己沾了边儿的人,皆是毫不吝啬,给予尊宠——却不是血缘,而是她看的上的人。但同时,女皇一生骁狠谋断,起手无废棋,被她宠爱的人皆能、也皆要为其所用……
睁开眼,淡淡道,“这些都尚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事,去让人打探打探,刘永给明宣殿都招了什么样的人。”
“是。”李顾遵命,轻轻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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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昭阳宫的正殿御正大殿,殿门大开,凡京中四品以上宗亲、官员、勋贵,皆可携眷参加女皇的更岁大宴,几百号人将御正大殿的后殿永乐殿挤的满满当当。正时到,钟磬鼎鸣,数百众人齐齐起身,待见到金黄色明亮的毕阶之上,女皇正装大帔,着山河日月曳地裙,戴龙凤金冠,奕奕精神得走出来,礼官唱奏,众人躬身下拜,山呼万岁,阔大恢弘的大殿内,但听回声阵阵,檐柱簇簇,真真是波澜壮阔,撼动人心。
霍昭心情极好,“平身。”是浑圆悦耳的女中音,极为动听。
众人起身落座,看到女皇座位右手下方的食案前,是一名着从一品郡主服色的少女,生的钟灵毓秀,天资璀然,不由得引人赞叹,仿那上天造人之时,是运足了灵气在这少女身上,引的人移不开眼。便知道,她就是那新郡主虞盛光了。
这女孩真的是乡下来的吗?不由有妇人疑惑,看她年龄虽稚,气态却万千,在女皇和楚国夫人面前,丝毫没有被两人的气势所掩盖,反而流露出自己的风华,难用笔端描述——这样子的少女,莫说是霍皇的郡主,便说她是她的公主、自小在宫中养大的也能使人相信。
宁王申正的座位就在她们对面,相比楚国夫人的挺胸昂首,冷艳淡漠,他夫妇二人就显得恭敬了许多,甚至头都不怎么抬,那申时轶兄弟却和一帮子宗亲勋贵子弟坐在大殿中侧,遥遥向盛光这边看过来,有人口水都要流下来,一个见申时轶亦用烈烈目光看向那边,用肩膀撞他,嘿嘿笑道,“小婶婶,小姑姑,二郎,这女子你也要得。”
另一人却道,其鼻若鹰钩,唇上一抹短短髭须,年岁较申时轶他们略大些,看起来有点邪气,“她是女皇的郡主,又已与二郎的堂叔定亲,却不是那么好弄的。”
先那一人道,“别人不行,二郎还不行?你看那小脸儿、那小腰,那小胸脯……啧啧,再说了,贵妇人们便有一两个情夫有什么得紧——哎哟!”
申时轶拿酒杯砸到他面门上,虽未用力,也使他唇齿那里木木的。其他人忙也住了嘴,原地坐好,申时轶端起一尊酒,放到嘴边慢慢饮着,酒入腹中,犹如火烧一直到下腹处,为什么她那样端庄明媚得坐在上头——他想到那日在临江王府的小花榭,她在自己的臂弯之下,倚着墙壁,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肢体的接触,他却犹如怀抱一个完整柔软的圆。该死,他更想要她了!
王之将倾 第42章 姑姑
因正月十五要举行六国朝拜大典,吐蕃国的大王子图日雄浑率先于除夕之前抵达洛阳,亦作为藩国贵宾出席了今日的除夕更岁大宴。
他似乎被女皇新册封的崇元郡主迷住了,几支歌舞之后,图日雄浑突然走出几案,向宝座上的女皇拜倒在地,“万能尊贵的皇帝陛下,臣要向您请求一个恩典,请把崇元郡主赐予臣为妻,我以普贤王如来衮德桑波的名义发誓,一定对她忠诚,对大晋效忠!”说着右手向上,捂到左胸口处。
女皇发出悦耳的笑声,“图日雄浑王子,你的好意朕代郡主心领了,不过她已有婚约,却不能再嫁给你了。”
图日雄浑道,“四十年前文定公主出使我国,嫁给了臣的祖父,两国交好至今,臣愿意重蹈覆辙。”站起身来,环顾四周,“郡主的夫婿是谁?我要与他决斗!”
众人先听他用的词,不免莞尔,不料见他又站起来,那身如铁塔,眼似铜铃,双臂粗壮,便是上百斤的石锁举起来都没有问题,不禁都把目光看向宝座上的女皇和坐在宁王下手的豫平郡王申牧。
女皇笑着问申牧,“豫平,你怎么说?”
虞盛光却向她道,“母皇,这事事关儿臣,您为什么不问问儿臣,却只问郡王爷?”
霍昭的眼睛一亮,大笑,“好,好,是朕的不是,你只管说。”她歪到宝座上,以手支颐,柳儿将一方华毯盖在她膝上。
虞盛光站起身,向殿上的图日雄浑,“王子,我大晋女儿的婚姻,一从父母,二从本心。本宫与郡王爷已经媒妁,两心相悦,你下去吧。”
她声若冷铃,带着些些儿稚音,在大殿上这样缓缓儿说出来,显得单纯而又坚定,真真是敲到人的髓骨。
图日雄浑道,“郡主真性情!我求娶你的心思更强烈了!即便不允,也让我和你的夫婿打一架,见见我的气魄!”
话音刚落,就听一朗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王子若只是想要比武,不如就由孤王和王子比试一番,算作给陛下和大宴的庆礼,你以为如何?”
图日雄浑转身一看,只见一个宽肩劲腰、目如锐刀的英武男子从座上起身,慢慢上殿,见他回身,“孤王西平郡王申时轶,王子可愿与孤打得?”
图日雄浑见是女皇之孙,又见他身材虽然高大,却不比自己健壮,十有九之自己能赢,应道,“可!”
下面一人道,“既然比武,便要有彩。”
众人热闹起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我愿意为二郎添彩,拿我的玉芦珠!”其他女子也笑,“我也愿!”“我也愿!”
图日雄浑笑道,“原来你是个风流王子。”扯下自己胸前戴着的青铜佩,“这是在普贤王如来衮德桑波座前开过光的,如果你赢了,就把它送于你!”
有小侍将玉佩捧到盘上。
申时轶转向虞盛光,“王子心仪殿下,不如就拿郡主鬓边的海棠为彩,如若王子赢了,便将它赠给阁下如何?”
图日雄浑大喜,“好!”说罢熊喝一声,向他扑将过来。
申时轶侧身闪过,那图日雄浑底盘功夫倒也了得,沉沉站定,回身又扑,却被申时轶再次闪过,他接连几下,次次扑空,不禁笑道,“风流儿,你便只会躲么?”
再一次扑将过来,抱住了申时轶的肩膀,不禁大喜,将要将他拔地摔倒,不料对方竟然稳稳得站着,脚下像生了根。
图日雄浑想,我这一举,几百斤的石锁都不是问题,这人难道是铁打的,怎生这样沉定,不禁讶然。分神之间,申时轶身子一扭如滑鱼般从图日雄浑臂锁间脱出,再反手回握,抓住他一侧肩膊,图日雄浑顿觉自己如被铁夹钳住,那申时轶身比电快,快速回身,众人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就只见图日雄浑庞大的身躯被他过肩摔倒在地,好大一声声响,撞翻了两三个食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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