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之将倾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梦见稻谷
“原来母亲这般疼爱西平,”少女道,一时笑起来,“噗,是狸猫啊,我还以为是狐狸,阿狸!”
她甜甜软软的声音叫出来,申时轶顿觉心中一阵激燥,女皇笑着道,“他可不就是只狐狸!”申时轶压抑住想要现在就把那女孩子从里间揪出来的冲动,不急,他锐利的眼盯紧屏风,呵,不急。
王之将倾 第47章 窃听
不一会儿女皇领着众人从内寝出来,虞盛光随在女皇身侧,只见她穿着一件白色月华裙,嫩绿抹胸,霞色和粉绿相间的披帛缠绕在手臂间,挽着松松的随云髻,一副明月珰垂在耳畔,整个人像是蒙在一层华贵却不逼人的光晕里,清丽难言。已然不是几个月前临江城里简衣素服的小女子了。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西平,你要带我去哪儿?”虞盛光看向申时轶,第一次首先和他说话,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很从容。
“随小姑姑的心意。”申时轶道。他端的是彬彬有礼,但盛光总觉得那勾起的唇角和眼睛里的邪意思,怎么看怎么惹人嫌恶。
“你二人出去要有侍卫跟着,”女皇道。
“陛下还信不过孙儿?”申时轶向女皇道。
“你姑姑若是有什么不好,朕揭你的皮。”便是不再反对了。
姜影儿在一旁插话道,“陛下,中书令大人和霍大人在紫光阁正在等您,是晋南遭遇暴雪成灾的事情。”
“嗯。”霍昭看了一眼姜影儿,少女一如既往的恭敬,颀长的脖颈微微垂着,仪态端庄。
“影儿,”霍昭在去往紫光阁的路上对她道,“二郎不适合你,盛光来了,你别要有什么失落,你和她不同。”
“陛下,微臣从来没有对西平郡王有过任何的非分之想,微臣只愿意终其一生,陪侍在陛下您的身边。”
“嗯,”女皇拍了拍她的手,“朕知道你惯是个懂事的。”君臣二人抛开这个话题,不再说话。
#
虞盛光换了一身男装出来,天水碧的圆领缺胯袍,腰系束带,腰带上系一方玉佩,一个锦袋荷包,黑色靴子,头戴乌纱璞头,璞头中间镶嵌着一颗羊脂白玉,衬的小姑娘明眸皓齿,明明一个女扮男装的小贵公子模样。
“走吧,”她淡淡得向申时轶道。
申时轶眼里闪过笑意,“不唤我西平了?”
虞盛光看向他,对申时轶,她永远都能记得他骑着黑马从烟波淼淼的远处慢慢踱步过来的样子。那样优雅,那么缓慢,那么——充满爆发力。无论从长相、能力和气势上来讲,申时轶都是一个你不想他成为自己对手的人,他的骁悍,天经地义。
可是她却不能让这个人太过侵入自己的生命和内心。或许只有像方才那样有女皇在身边,她才敢于和他嘲笑,但是现在——
申时轶却没有计较对方对自己的忽冷忽热,他的心思永远比她直接,凑近了对她道,“如果小姑姑喜欢,也可以唤我阿狸。”虞盛光却是向后一步,以后他又要亲她,警惕得看着对方,申时轶好像根本没有要做什么,嗤的笑了,看着她脸上紧绷的神情,“郡主,”他声音倏尔变得粗噶低沉,“你可以吊着我,但要掌握分寸,最好不要让我渴你太久。”
虞盛光一张俏脸憋的通红,“申时轶,你无耻!”
“呵。”
“这就是你的裙下之臣?”少女的眼睛由于激动而熠熠发亮,在粉晕满面的小脸上,亮的像星子一样。虽然被他莫名得吸引,但与他一开始她就是被动的,如果可以选,虞盛光不会选择申时轶这样的挑战,因为在男女追逐的游戏中,本身也是一场对抗,他是一个强大的对手,她并不喜欢太过压迫性的臣服。所以即便是这样被动的关系纠葛,即便内心为对方所吸引,在两个人之间,她依然想要到一些控制,对方却永远那样强势,根本不给人呼吸的机会。深吸一口气命自己恢复平静,“我想如果你一直这样,我们没有办法合作。”
“合作。”
“是,合作。”虞盛光勇敢得抬起头,与他对视。他还只是个小小的郡王,有一个战战兢兢的父亲还根本没有存在感的母亲,在女皇的掌控里,他不能真把你怎么样,她在心中这样对自己说。
“合作,小姑姑想做什么呢?”
虞盛光一噎,竟没有办法回答。
申时轶道,“我今天是想请郡主去一个地方,看看霍笙在做什么,怎么样,你去吗?”
#
瞌睡了有人就送来了枕头,虞盛光对这个送枕头的人却远谈不上感激。她一直苦于无法在一种很自然的状态下接近霍家,更不要说去打探他们的消息,她也一直告诉自己现在还不是时候,要慢慢等待时机。
但这是个她没有办法拒绝的邀约,虞盛光看着申时轶的眼睛里全都是怀疑,甚至怀疑对几个月前虞家湾的那场屠杀,他究竟知道多少,在其间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可是她什么都问不出来,只是素白着一张脸,告诉他,“我去。”
#
“十二三年就试期,五湖烟月奈相违。何如学取孙供奉,一笑君王便著绯。”
申时轶与虞盛光踏进艺舍的厅堂,便听见这样一声嘶哑的读诵声。
声音是从二楼传来,隔扇屏风遮挡了里面的人,一楼堂下却有人大赞道,“好诗!”
“皇帝宠爱崇元郡主过甚,一个小小的猫儿,居然就被封为了四品夫人,穿红著绯——这位崇元郡主到底是何来头?非宗非贵,难保不会成为另一个妖物。”他话没有说完,同行的人即捂住了他的嘴,“他喝醉了。”架着他离开。
其他人没说话,但看神色,却深有戚戚焉,只不过心思各异。
申时轶凑到虞盛光耳边,“恭喜你,小姑姑,如你所愿,扎姬夫人一事后,你盛名远播。”
虞盛光偏头问他,“我们去哪儿?”
申时轶没说话,先向前走。盛光跟住了他。
他们穿过中堂,来到后院。有人带着他们避开众人,来到一处高墙下,“爷,我只能送您到这了。两刻钟后,还在这里见。”申时轶给他一锭银子,那人隐身而去。
虞盛光见这高墙似是一处小楼的后墙,夹道很窄,明明外面是大白天,这里却显得很阴森。抬起头,申时轶正看着她,“上来到我背上。”蹲下身子。
虞盛光站着没动。
“怎么,难道你自己爬的上去?”申时轶回头望她。
“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你怎么知道霍笙现下在这里?”
申时轶笑着道,“这间木峡谷是洛阳最大的产业,却是霍家的私产,一般人不知道。霍笙是这儿的少东家,把这里当做他的隐秘巢穴,最爱在这里与勾结他们的朝臣密谈议事。你现在多问一句,就少听他们谈话一句。怎么样,上去吗?”
虞盛光疑问,“你经常到这里来?”窃听霍笙?只身入敌穴,他也太胆大了些。
“也没有来过几次。”他笑容一收,催促她,“快点!”
虞盛光犹豫了一下,还是趴上去了。对方低声笑了一下,她虽极力自持,还是觉得耳根发热。“你怎么这么轻?”他低声问道,轻轻松松腾身跃起,抓到墙上。因他姿态轻松,虞盛光便没有搂住他脖子,而是紧紧抓着他肩膀的衣衫。就在一停之间,忽然感到一只大手握到了自己的臀上,还捏了捏,她一惊,还没有反对,申时轶却在那翘、臀上拍了一记,“搂住我脖子!”
他的手又从小屁股上松开了,好像方才只是不经意间碰到似的,虞盛□□苦,胸口里哽了好大一口闷气。
少女身子僵硬,但还是搂紧了他。申时轶在前面露出白牙。对这个小女孩,他就是喜欢这样子百般得无赖欺压,就是要让她恨极了说不出话才好,拿他没有办法。
正要纵身跃向小楼的时候,耳朵上却是突的一痛。轻轻的、带着磁音勾到人心肠子里的声音在他耳边道,“申时轶,你再敢非礼我,我…我把你耳朵咬下来。”
申时轶身子一僵,差点从墙头歪下来。“别闹了!”他沉声斥道,咬着牙略平复了一下,向小楼飞跃过去。
申时轶从墙头跳跃到小楼的一角,这里正好背着阴,隔着一层墙壁和隔扇窗,里面传来了说话声,虞盛光一下子就听到了霍笙的声音。
“崇元郡主的一只猫都能当个四品的夫人,这小娘皮了不得啊,邪乎,可真是邪乎。”
“听说已经有人要写奏折进谏陛下,这样子做太过荒唐。”
“操,陛下才不会理这帮只知道满嘴喷粪的几巴玩意儿,你瞧好吧,赶着去巴结这小娘皮的,只怕会更多!”
虞盛光默默听着,一动不动。
他们说了一时,一人道,“大郎,不如你娶了她!陛下这样爱她,娶她划算的紧。”
虞盛光身子一颤,申时轶勾住她的腰肢,“小心,”他低声道,“看来想做你裙下之臣的,不只我一人哪,小姑姑。”
虞盛光伏在屋檐上,根本一动也不敢动,只得任由着他撑着自己。
“我却是不行,”霍笙声音里有点可惜,“不过某在晋中的堂弟不几日就要进京,他曾任卫府的边将,叫做霍煌的,你们当听说过他。”
“哦,是他!”里面人纷纷谈开,“是不是曾随卫大将军立过军功的那一个?寿宁伯小爵爷?哎哟,他一来,这京都要热闹咯。”
里面的人像是被振奋了,一片笑声。
“可不是!”那霍笙洋洋得意,仿说的是他,“申时轶将郡主视为禁脔,囊中之物,我霍家偏要和他争一争。”
虞盛光听到在话,心里头翻腾的紧,小手握成拳头。看向申时轶,他也正看着她,她烦躁得别过眼。
说道申时轶,里面又谈起了马球比赛。听到他们要在马匹上动手脚,虞盛光很是惊诧,再看向申时轶,对方却好像早已知道似的,还对她笑了笑。
里面一时却传来咿咿呀呀的女子调笑声,霍笙说了句荤话,不堪入耳,虞盛光忙将头埋到申时轶肩膀处,双手捂住耳朵,“我们走。”
王之将倾 第48章 呆呆
两个人从艺舍里出来,虞盛光感觉很沮丧。女皇把她推到这个位置,就是想这样吧?把她变成一个香喷喷的肉骨头,四面都是狼,而她自己,却不得不依从她的意愿,做好这根骨头,才能真正在女皇身边站稳。
她忽然想到许久之前豫平郡王对她说的,你知不知道陛下是什么样的人,为她做事,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做好心理准备和真的事到临头,还是不一样的。
她抬起头,深呼出一口气。
申时轶一直在后面观察她。看着她刚出来时脚步有些虚浮摇摆,但慢慢的,又稳定起来。恰虞盛光转回身,“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她看着他几步走到她的身边,“没事的小光,我会保护你。”
虞盛光愣了,申时轶走到前面转回身,“走啊,发什么呆。”
申时轶带她来到敬业坊的一间大屋门前,这大屋子门挡风上够画着一个大大的金边元宝,两个胡人迎上来,“二位爷,里头玩一把?”
虞盛光抬头一看,门匾上写着“东风赌坊”四个大字,并有一副对联:
贪心莫伸手,痴心莫回头。
她狐疑得看向申时轶,赌坊?
“进去吧,”申时轶托住她的后背,“希望今天能恰好看到一场好戏。”
虞盛光不明白他说的好戏是什么。两个人在赌坊里转了一圈,那陪伴的伙计见两人只看不摸,没了兴味,又去招呼别的客人。约莫过了一刻来钟,赌坊大门哗啦一声大开,一人闯进来道,“这东风赌坊是谁人的?却要让给爷爷开几天!”
申时轶眼睛一亮,“来了!”
凭着身高手长,带虞盛光挤到二楼凭栏处,正好一个视野俯瞰下方。
虞盛光见那闯门的人粗布衣衫,满面胡须,赤着半片胸膛,只是一个混混儿模样,不禁疑问,这样的人凭什么来夺取赌场?赌坊的人不给他打个臭死。仿佛看出她心中疑问,申时轶俯身到她耳边,“别急,你且看。今日你真好运气,真就有这样的好戏看。”
虞盛光还是不明白,申时轶道,“嘘,别问,只管去看。”
只见那人放出大话,赌场里的局头和伙计们却并不慌,而是清出一块空地来,众读客可有抱着膀子看热闹的,也有还醉心于赌局的,竟都习以为常。那局头和来的混混几句话一说不和,一声令下,打手们一拥而上,底下人鼓噪起来,充满了围观热闹的兴奋,却见那混混就地躺到,双手抱头屈膝夹住肾囊,护好要害部位,打手们手执棍棒,乒乒乓乓得打将起来,局头站到一旁,手里搓着一对儿铁胆。
旁边一个中年男子问申时轶,“小哥,你说这厮能不能挺过打?我两个却赌一场好不?”
申时轶没有理会他,“边去,找别人玩去。”
那人见他冷狠,不由不服,却被他犀利的目光神情又不敢造次,看见他长手揽着的虞盛光,“呸,原是一对儿兔爷。”
虞盛光没听懂,她注意力全放在楼下的殴打上,从她的角度,看不见躺地的混混现在是如何的模样,但砰砰砰的棍棒打在*上的声音,还有周围人大声的叫好说笑声,令到她惊怔中更多是疑惑,约莫打了一炷香的功夫,局头把手一抬,“好了,哥们够劲儿了!”
打手们立时停住,四下散开,周围人纷纷赞叹,那赢了混混挨打赌局的自是欢欣,一人赌输了,不服气,呸一口唾到地上,局头眼一乜,“这位爷,把这口痰擦去,别让咱们请你。”
那人脸通红,上去拿袖子擦净了,扭头掩面溜出赌场,众人一片哄笑。
有伙计抬来一片门板,打手们将已然重伤在身的混混儿抬到板上,拿一块红布披他身上,局头上前一起手,“这位爷,姓甚名谁待会儿请说与我们书爷,今儿咱们不打不相识,从今起,在场的各位给做个见证,我东风赌场每月给这位爷一吊子钱,结个善缘!”
旁边的人鼓噪起来,纷纷叫好。申时轶对虞盛光道,“好了,可以走了。”
“你是想告诉我,霍笙就是刚才混混那样的人?”伤敌一万,自损八千,无赖凶狠,但有女皇为依仗,大家只能容忍,与其虚与委蛇。熙熙攘攘的马路上,申时轶牵着虞盛光的手,像是兄长带着小妹妹。盛光见他嘴角噙着笑,问,“你笑什么?”
“我笑刚才赌坊里的那人不长眼,”他眼睛往她腰那里看,“你腰那么细,屁股翘翘的,怎么能把你看成男的。”
虞盛光气的脸通红,才意识到自己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抓着了,立刻想甩开,申时轶将她拥到怀里,避过茶楼里突然冲出来的抱着扎花灯的伙计,楼上一个穿着金黄色沙丽头巾上缀着铃铛儿的胡人女郎将手里的绢花投到他肩膀上,“两位小官人,上来坐坐啊!”艳丽的光彩从眼波中流动,红唇妖冶。
申时轶向胡女飞了个眼儿,眼睛勾着却俯身笑吟吟对虞盛光道,“小姑姑需得要像那美人儿一样,才更可爱啊。”虞盛光发现他这眼睛一抬一乜的,明明冷厉至极的,居然也十分有风流的意思,这一下俊美无匹,盛光不禁呆了一呆,继而回过神,拿脚狠狠在他脚上踩了一下,“做梦去死!”
申时轶大笑,觉得得意极了。
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到两人身边,楚国夫人慵懒冷艳的声音道,“是二郎吗?”
车壁帘打开,虞盛光脸生晕红还含着羞恼之意,下意识循声抬头,却看见车厢内背向而坐的豫平郡王,车厢内略暗的光线遮住了他上半边脸,他端坐在那里,好像不是在马车里,而是佛龛里的一尊像。
她愣了,豫平郡王怎么会出现在楚国夫人的马车上?
申牧淡淡看了她二人一眼,虞盛光面容收紧了,转向申时轶。
楚国夫人冷冷瞅了眼虞盛光,拿手指拨了拨垂在窗沿上的拿金子鎏过的几个镂空小香球,对申时轶道,“真真是巧啊,予请豫平郡王去我那里吃酒,你们也一起吧。”
申时轶向二人打了招呼,道,“时轶今日是陪小姑姑出来玩耍,却要问问郡主的意思。”
“哈,”楚国夫人抚过自己一侧的云鬓,“二郎的这张嘴可真是甜,你有了小姑姑,姨奶奶的话就不听了?”
虞盛光不知道女皇姊妹以前与师傅姜无涯之间到底有过什么样的纠葛,令到她对自己的敌意这么重,她并不想去,这时候听到豫平郡王说道,“二郎和郡主还有事,夫人,我们走吧。”
楚国夫人斜着眼向他笑道,“豫平,你倒是大方。你看他二人在一处,心里就不酸痛?”
虞盛光觉得身子发僵,听申牧笑道,“夫人,你我已非少年人年纪,他们这样,亦很好。”
申时轶看向他,两个男人之间,平平得流过一阵气流。
楚国夫人笑的花枝乱颤,“哈哈哈,好,好,好,你们一个二个都是大度至极的,我却偏不是这样。”
虞盛光抬起头,对申时轶道,“申时轶,我们走。”
楚国夫人收起笑容,“好笑话,我一个楚国夫人,还请不动你们了?”眉毛立起。
楚国夫人和女皇霍昭真是两个极端的典型,如此的情绪化。虞盛光转过身,“不就是去吃酒吗?”她看着对方道,“好,我们去!”
她没有看豫平郡王,而是又回转向申时轶,“阿狸,你的马呢,我们骑马去。”
楚国夫人熏的乱七八糟的臭车子,她才不要坐。
王之将倾 第49章 毒饼
楚国夫人的家宴,洛阳第一宴,一票难求。
申时轶骑在马上,神色有些冷峻。
“怎么了?”虞盛光问他。
申时轶看了她一眼道,“没什么,等一下你别离开我的视线。”他又恢复了那个锐利冷静的西平郡王,显示出超出年龄的成熟,虞盛光没说话,一会儿他又安慰她道,“没事儿,你不用太紧张,我只是以防万一。”他说着向她笑了笑,“小姑姑,阿狸会保护你。”
虞盛光脸有点红了,刚才确实是刻意唤他这个名字的,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有些卑鄙,“谢谢,”她轻轻说了一声。申时轶深邃的眼睛露出促狭的笑意,双腿一夹,催促黑马跟上楚国夫人的马车,虞盛光也驾马跟上。
#
楚国夫人宅邸异常阔大,占据了几乎小半个坊。
从刚一进门,虞盛光这一路的庭院游廊,园林花草,其精致程度竟不亚于大内,又联想起在临江时林王妃——她正是楚国夫人的女儿——的做派,也是不吝金银,只求豪奢,不禁再一次讶异于女皇对妹妹的偏宠与厚爱。
楚国夫人故意慢下几步,到她身边,“你是不是觉得,有了陛下的宠爱,早晚有一天也会享有这样的富贵?”冷冷的眼看着她,丝毫不掩饰其间的厌恶,“小姑娘,你到我姊姊身边到底要干嘛?”
虞盛光有些无奈,也淡淡道,“夫人,您说什么我听不懂。”
楚国夫人冷哼,撇下她,自到前面去了。
虞盛光没有再看豫平郡王,同申时轶一道,进入设宴的大堂。
“王爷,”申牧停下脚步,见是自己的一名心腹侍卫。那人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他的脸沉下来,像阴云下墨蓝的没有一点波光的海面,“我知道了。”他道,然后又短促得吩咐他,“去看一看,到底用的是什么。”
那人应是,然后问,“如果确认,卑职…要干预么?”
申牧脸色依然平静,从外人的角度看,他不过是在和自己的心腹耳语几句,交代什么平常的事情,一切的涌动都在寂静无声的表皮之下。
“不用。”他轻声道,那声音很轻,像是怕吹落枝头早开的花瓣,那名侍卫几乎没有听清,想再确认时,申牧已回转身,向屋内走去。
#
已经是申时,美酒和各色美食流水一样得摆到每个人的食案前。
楚国夫人的门客众多,也有依附她的一些大臣,穿着华丽的衫子、点着额黄花钿的家伎在男人们身畔殷殷侍奉着,楚国夫人问申牧,“豫平,你看你身边的侍女,小嘴儿都快撅成葫芦了,莫非你不满意她么?”
申牧道,“豫平一向如此,夫人当知道。”
楚国夫人凤目里婉转的光在流转,半晌叹息道,那声音酥柔媚人,却丝毫不给人突兀之感,“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她说罢故意看向虞盛光,一名侍女上前在盛光面前的夜光杯里注满了葡萄酒,她脸一沉,“崇元,你怎么不喝?”
申时轶笑着道,“小姑姑脾胃弱,饮我的茶就好。”说着将自己的杯子递给了虞盛光,那杯茶是他饮过的,虞盛光将茶杯放到案子上,“我不渴。”
楚国夫人面带寒意,“二郎,你这是什么意思?”
申时轶仍然笑着,不过却很坚持,他坐在那里,英姿勃勃,虽然年轻,却也不容人小觑,“姨奶奶,咱们都是一家子,凡事多为陛下考虑的好。”
他将霍皇抬出来,霍穆穆冷哼,举起长长的袍袖,丢一块肉给伏在软榻下的猎豹阿泰,不再理会他们。
酒过三巡,气氛渐渐热烈起来,那坐在下手的大臣、门客原本还有一两人想上前与崇元郡主等人厮见,但观上首四人情态微妙,便丢开这想法,自只去奉承楚国夫人一人。
虞盛光起身更衣,回到座上,却见申时轶不在位子上,旁边的侍婢告诉她,“有金吾卫的人来找郡王爷。”她盘子里盛着一只金黄色的饼,那是方才申时轶给她挑的,只吃了一两口,摸一摸还是热的,便又吃了几口。
#
申时轶得知属下来找他并非是什么急事,而是以为自己有急事传唤于对方,心中登时咯噔一下子,急忙打发了他,回到殿堂。那里面还有豫平郡王,盛光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他心中这样想着,但禁不住一股压抑不住的焦躁,直到进到屋内,看见虞盛光好好得坐在原处,方把心放平。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