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之将倾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梦见稻谷
“不敢当,你是母亲的臣,并不是本宫的。”虞盛光没有起身,仍回到上。
如果对方有话,自会上来与她诉说。小手轻轻在衣袖里握紧。
“郡主身子是否好些了?让臣给您请脉看一看。”
虞盛光看向他,“你我都是单身男女,虽大师是佛门中人,这样毕竟不好,况已有女医给本宫诊治,本宫再次谢过大师。请您出去吧,本宫想静一静看会书。”
弥安慢慢向前,到盛光对面坐下。“郡主是怕和我有瓜田李下之嫌,惹陛下不痛快吗?”
盛光凝起眉,面带肃然,“大师是陛下的人,请放尊重。”她站起身欲走。
弥安从袖中拿出一支步摇,盛光定睛一看,是在临渊阁与豫平郡王分手时掉落的草虫裹儿小步摇,怎会到了他手里——她看向弥安,冷笑道,“这是我的,又怎么样?想拿这个去诓骗陛下,说我心仪你么?你倒可以去试一试。”
弥安仍然清淡笑着,仿佛说出的都是佛语,“郡主错怪本座了,本座把它拿出来,只是帮您找到了遗失的小东西,归还于您罢了。”说着真的将它放到桌上,推给她。
“本座不仅能找到这些个您无意间遗失的小东西,在这宫里,还可以做很多的事情。比如陛下内殿里那架屏风上的人,您想不想知道她是谁?”
王之将倾 第62章 拒妾
他看向她,那神情甚至是宽容而慈悲的,像是弥勒面向不解混沌中的人类,愿意去施救或点拨,虞盛光伸出手,将对方推过来的草虫小裹儿步摇拿起,在对方刚刚抛出提议的一刻,她显然是有些惊诧的,他是问到她的心里去了,但少女转而从容起来,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弥安大师果然是真人不露相,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本宫并用不着。一个画里的人,是真是假她是谁又有什么关系?母亲需要本宫知道的时候,自然会告知于我。”她向他点了点头以示告辞,头也不回向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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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盛光没有再在未央宫逗留,带着宫人回到明宣殿。
一路上她心跳很快,一直到自己的寝殿坐下,都还有些平静不下来。
她刚才的表现并不很好,拒绝得太迅速生硬,如果是姜影儿,应当会比自己更加圆滑成熟。
可是,盛光将脸埋在自己的手心里,面对这些人真的很难。弥安和霍煌,他们太善于去勾发人的表皮之下阴暗的东西。她当然想知道自己与那未知女子的关系,当然想报虞家湾灭门之仇,找到祖母的踪迹——可是越是渴求,就越不能为它所累,否则很容易为人所拿捏。虞盛光内心,其实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她并没有想依靠或倒向申、霍的任何一方,哪怕在感情上是倾向于申氏。
色戒进来,轻轻道,“郡主,豫平郡王来了,他想见您。”
盛光一顿,在手心里低低得道,“不见。”
色戒有些失望,但没有说什么,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她道,“等等。”
她忙转过身,虞盛光从坐榻上站了起来,“请郡王爷去书阁。”
“是。”色戒仍是温柔清丽的模样,她飞快地福了福身,脚步匆匆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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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平郡王申牧,从她见他的第一面起,时远时近,他好像从来都是那样,不远不近,即便她曾距离他最近的时候,也从未看清楚过他。
盛光向他微微躬身,没有看见他看到她时,眼里一闪而过的光芒。
“我要回临江了。”他对她道,声音清朗而平淡。
“哦。”虞盛光到他对面坐好,正视他。
“这张琴,你之前忘了带走,我想以后你或许会有用。”
是那张七玄琴,孤桐,姜无涯留给她的礼物。
虞盛光没有说话,申牧问,“阿圆,不为我再弹奏一曲吗?”
盛光忍不住,嘴角划过一抹讽刺,“弹琴都是为知音,我想您再遇到我师傅的那一天,或许可以让他弹给你听。”
申牧笑了,低低的很开怀包容。这女孩子还是怨他们都抛弃了她不是吗,眼睛幽深起来,“我曾经说过,如果你不执意来洛阳,就只会是我家宅里的小妻子。”
虞盛光红晕布满了脸,豫平郡王外宽内严,不常流露出那种吞噬人的霸气,可是所有人却都不敢轻慢于他,哪怕是女皇,给予他的尊重比任何人都多。
“您可真会盘算,”她轻笑,“可是您算来算去,是想得到了什么?”
申牧没有说话,虞盛光后悔了,觉得自己还是孩子气,深吸了一口气,将情绪都收拾好,她看向他道,“陛下寝殿里有一幅少女的画像,国禅师弥安像是知道女皇姊妹和我师傅以前的事。我想知道那个少女是谁。还有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申牧应道。他眼底里都是笑,像是很满意她的要求。
虞盛光不喜欢他的表情,“这是你欠我的。”她站起身,轻轻道。
“是,我愿意做任何事去帮助你,只要你说话。”申牧也缓缓站起来。
盛光有些无言,摆出了送客的姿势,“您一路平安,我的侍女花椒——拜托您照顾好她。”
申牧告诉她,“等一会我要去见陛下。她可能会问我你的婚事,你不用怕,她还不会将你那么早嫁人,只是提前筹量。”
“她为什么会问你?”虞盛光苍白着脸。
申牧继续,语气平和清淡,“在申时轶和霍煌之间,我会建议霍煌。”
虞盛光顿时全身冰冷,整个人像是被抛到了冰窖里,她竭力让自己在原地站稳,可是仍禁不住身子轻轻打颤。
申牧没有去扶持她,而是继续说道,像是在处理一件公事,“陛下将女儿嫁给娘家,再挑选娘家的一名女子嫁给申氏,这样的搭配最为合理,成算最大。我这样建议,女皇最终却不见得会这样做,在一切未成定局之前,都有变数,或者真正实施也要到一两年之后了。但是阿圆,这确是几率最大的,你需要清醒。”
虞盛光背过身去,不想再去看他,“多谢您的提醒,祝您一路平安。”
她很想哭,却发现自己根本哭不出来,察觉到对方在身后默默得看了她一时,终于脚步声离开了房间,她再也撑不住,手扶着案子,跪坐到了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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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昭果然问申牧关于崇元郡主夫婿的挑选一事。
申牧照着方才与虞盛光说的,向女皇说了。霍昭看向他,“阿牧,这是你的真心话?你果然想将阿圆嫁给五郎?”
申牧苦笑,“郡主在来洛阳之前,已是臣相中的人物,若陛下问臣的本心,臣当然希望能够重新求娶她。但您问的是崇元郡主的婚事,以上是臣作为一个臣子的回答。”
女皇半晌没说话,过一会道,“阿牧,你很好,很好。”
申牧躬身,“臣微薄,不敢当陛下谬赞。”
霍昭说道,“你兄长请表,将王位直接传袭给你,他身子不好,撑不了几天了,朕的意思,就等他百年之后,这件事再办吧。”就是同意了兄终弟及的事。
申牧跪下谢恩。
霍昭又道,“你的儿子现在是在西北的大营吧,一个郡王世子从斥候开始做起太过低微了,传朕的旨意,封他为四品车骑将军。”
申牧道,“小儿从微末历练,方成参天大树也,陛下此赏太重,请您收回。”
霍昭笑道,“你倒是谦虚,四品不行,就五品吧,不能再低了,再推朕要恼了。”
申牧方再次答谢了。
霍昭让他平身,赐坐,笑着道,“你把小阿圆从临江带到朕的身边,朕还没有谢你。十年前你拒绝了朕身边的美人,今次仍要赏你,豫平,你觉得当否?”唤外面,“柳儿,进来。”
那叶柳儿就候在门边,听到了他们的交谈。见突然喊自己,忙躬身进来,向女皇一福,看向申牧。
女皇道,“这是我身边的叶女官,豫平,给你当个侧妃可使得?”
叶柳儿闻之,心内惊然,但现下不是她说话的时候,只把头微微垂下,说不上心里头是悲是喜。
申牧却一笑,淡淡道,“陛下好意,臣依然不得当之。”
“哦?”霍昭凝眉。
申牧仍是一派从容自然,往上看向女皇道,“臣一向清心寡欲惯了,况现下对她仍是心向往之,不想再看其他人。”
女皇闻言微笑了,“难道你日后做了临江王,就不娶妃子了?”
申牧道,“以后的事自然等日后再说。至少现下,还没有娶妻纳妾的心思。”
霍昭调侃道,“你这样说,越发让朕觉得过意不去了。”
申牧躬身,“陛下对臣兄弟二人的赏赐,已经足够多了。”
女皇看着他那样丰神俊朗、却从容臣服的样子,微微一笑,自是心中非常满意。
王之将倾 第63章 选择
未央宫的中官来到宁王府,宁王小心得坐在上座,他亦是个长相英俊儒雅的中年人,只不过眉宇间总是笼着深深浅浅的忧愁,让他看起来气势弱了很多。
中官大马金刀,坐在下首,腰间束着的织金腰带上缀着硕大玉扣,拇指上戴一枚翠玉绿扳,将拂尘一抖,正色向宁王传达女皇的旨意,却是霍昭让宁王即刻去宫中面圣。那中官道,“王爷,您请快些换衣裳去吧,咱家在这里等您。”
宁王回到内室,意外又不安,下意识得想让人唤申时轶,才想到他已于两日前去山西公干去了,王妃李氏问,“要叫大郎吗?”他摇摇头,“算了吧。”
李王妃帮他穿戴面圣的大衣裳,忧心忡忡,“突然叫您去,不知道会是什么事?”
宁王没说话。李氏给他束腰带的时候,两个人的手指碰到一处,都是冰凉凉的。两个人默默无语,宁王终于穿戴好出去了,李王妃慢慢坐到榻上,这屋子庑廊深,又是老房子,时已入春,虽然外面阳光灿烂春风拂地,但是那阳光好像永远也照不到这房间里,总是这般阴凉,透入骨中。她坐在榻上,像是沉重布景下的一个虚渺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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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元郡主邀请京中的贵族少女们到临渊阁赏梅。
冬梅谢尽,春梅又怒绽了。一树一树,红的像云,绿的像雨,少女们穿着锦绣华服,贴着额黄花钿,在林间廊下轻快得交谈,她们娇贵鲜艳的长长的裙帔沾上了花瓣泥土,没有人在意。陛下计划下个月去附近的行宫春行,达官贵人们自然要跟随同行,恰一年一度的进士科考又要开始了,到时候各省推荐的举国一流的青年才俊们都会来到洛阳,春风得意,走马观花,却是挑选夫婿的好时候,想想就又是一番热闹绚烂的盛景。
刘端娘和林颐陪坐在虞盛光的桌案边上。林颐冷眼看着,崇元郡主今日穿了件黄罗绿叶儿绣银泥裙子,宝蓝色束腰,琉璃蓝罗银泥长帔,酥胸半露,梳着半番望仙髻,一颗浑圆的灰珍珠从步摇上垂下来,到鬓边上摇摇坠着,她一手支颐,半偎在背后的灰绸靠垫上,露出瓷白色光滑手腕子上的金丝玲珑镯,略带着娇懒的雍容,一张嫩如花瓣、明媚如春光的小脸儿,端的是丽色无双。
刘端娘在提议举办士子游园大会,女孩子们兴味盎然,那崇元郡主懒懒听着,她身后站着的风姿秀丽的侍女到她耳边低语,随后她直坐起身,赞许刘端娘,“端娘子这个提议好,本宫便回过母亲,却要在士子们进士科考毕后再走不迟。”
少女们欢呼雀跃,刘端娘道,“或者让取中的进士们一同去行宫也很好!”到行宫那里,比在京城还更自由些。也有人犹疑,“陛下会否不同意。”
虞盛光道,“十五已过,陛下要祭天、示春耕、还有进士考,排排算算,出行总也要到一个半月以后了。母皇一向疼爱咱们女孩儿们,和才俊们行宴这一等大事怎么会耽搁我们,不拘是在洛阳还是行宫——本宫去和母皇说!”
大家顿时欢腾起来。
那林颐眼瞅着虞盛光,心里头想,那本该是自家祖母楚国夫人的位置,略带着不大自然的笑容道,“郡主真好。等一下去陛下那里,我也许久未去拜见姨祖母了,同您一起去可好?”
虞盛光向刘端娘,“端娘也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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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们且说且笑来到未央宫,宫人们将她们引到偏殿,一路上整个宫殿的宫人们都是屏息肃目,他们就是女皇心情的晴雨表,几个人脚步都轻起来,收敛了方才的欢欣。
快到内殿的时候,虞盛光看见宁王申重从里间出了来,他穿着亲王的服色,腰却有一些弯,似乎是承受不了那大科明紫色的绫袍和头上的紫金冠。叶柳儿随在他的身后,低头直行,虞盛光一顿,簪花提示她,“郡主,”两行人在门□□错开。
林颐和刘端娘随虞盛光进到内殿,林颐心里面颇有些惴惴的,不料女皇见到她们,眉眼缓缓舒展开来,犹如被春风吹透了眉间,她跟在盛光一侧,一直屏息温婉笑着,谦恭十分。留意到女皇看了她几眼,眼里没有任何不快,方渐渐放下心,也随着说笑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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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将叶女官赐给了宁王做侧妃。”回到明宣殿,春衫已经得到消息,告诉虞盛光。
盛光没有想到,提出自己的疑虑,“我隐隐觉得,叶柳儿像是和国禅师弥安有勾连,陛下怎么会将她赐给宁王?”
春衫让色戒,“请色戒姐姐说。”
色戒跪下,“郡主,豫平郡王让奴婢告诉您,据他们观察,弥安似乎是在为陛下做打探群臣消息的事。”
虞盛光明白了。文帝病重、霍昭还是做天后时,为巩固政权、打击异己,专门在刑部、大理寺和九卿之外设了铜雀台,重用酷吏作为台使,命群臣、百姓,无论是谁,都可匿名向铜雀台告状揭发有罪之人,无论真假绝不处罚告状者。
那十年死了多少人,有人说铜雀台的监牢和大堂上,殷殷碧血渗入地砖,再也洗刷不净。
随着霍昭逐渐掌稳政权,铜雀台不再需要,她亲自下旨废除了这个机构,几任台使,臭名昭著的酷吏们,全部不得善终。
原来那为女皇搜罗情报机构并未真正消失,只不过从台前转入到台下,白马寺的国禅师弥安,正是执掌这隐形的铜雀台的人。
“陛下向郡王爷提出过把叶柳儿赐予他为妾,郡王爷拒绝了,”色戒继续道,“现在却将她赐给了宁王。”
豫平郡王可以拒绝,宁王却不可以。
总之女皇是不打算将叶柳儿再留在身边。她是发现了柳儿与弥安私底下的勾连么?却又没有把她处死,而是赐给了儿子为妾。
虞盛光一面慢慢揣摩女皇的所为,一面又想到申时轶,突然间隐隐有一丝忧虑,总觉得女皇在申时轶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会做出些什么。
她向春、色二人道,“我刚才与陛下说,打算近些天在明皇殿设宴,邀请一些官员、名士、贵夫人们,陛下同意了。你二人给我拟个单子,九爷会来帮着看人。”
春、色二人互看一眼,春衫笑着道,“崇元郡主的猫儿都能封四品夫人,如今您开宴,恐怕来宾要用趋之若鹜来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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汾州,折冲都尉府。
一名副将模样的人匆匆来到西平郡王申时轶下榻的院落。申时轶正与部下们议事,见那来人情状,解散了众人。
“郡王爷,家里出事了。”这副将是宁王府的府兵,是以以王爷呼之。
“怎么?”
“陛下新赐给王爷的侧妃叶氏,举告王妃、孙侧妃巫蛊咒害陛下,王妃、孙侧妃昨日已被陛下收押到了内宫之中。”
李王妃,正是申时轶兄弟二人的母亲,是宁王发妻,与他结缡已二十余年。
申时轶站起身,年轻英武的脸顿时印下好大一块阴霾,一双利眼暴出精光,像是暴雨来临之前的飞逝的闪电。他喉头抽动了一下,抓起方才解下来、放在案子上的佩剑,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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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圣元年二月十五日,大晋的陪都洛阳发生了一件记载到《晋史》中的事。
正史记载:女皇霍昭赐给宁王的妾室叶氏,因不满宁王申重对其冷淡,向女皇诬告宁王妃李氏、侧妃孙氏巫蛊毒咒女皇,被下到内廷禁狱。五日,二妃瘐毙。
明宣殿内,崇元郡主虞盛光从椅子上站起来,鬓旁的步摇穗子随着她动作一阵剧烈摇晃,“两位王妃现在何处?”
色戒道,“两位娘娘在禁狱内受了刑,孙娘娘熬不住昏厥了,李娘娘…也厥过去几次。两位娘娘都没有招供,现在已被挪送到了洗玉宫。”洗玉宫,是昭阳宫的一处冷宫,因二十年没有了妃嫔,早已形同荒废。
虞盛光站在那里,半天没做声,步摇的穗子在她鬓边微微晃动着,突然,一个大动,几绺珠穗勾到后面的头发上。“我要去看看她们。”
并没有与李、孙二人有过深交,只在各式各样的大典宴会上有过几次照面,只是那李氏…她是申时轶的母亲,如果他知道了母亲现在是这样的境地,会怎么想?
色戒跪到地上,拦住她,“郡主不可!”
春衫也跪倒,抬头急急得说,“郡主,不可以!两位王妃所涉的是巫蛊重罪,虽然没有招供,但陛下所为,显然没有消除对她们的怀疑!您万万去不得!”
虞盛光问,“陛下的旨意如何?”没有证据,没有口供,只凭叶柳儿一个人证的几句说辞,霍昭并没有将两位王妃定罪,而是扔到了冷宫中。
春衫艰难得道,“恐怕是要……将二人瘐毙。”
就是不闻不问,饿死她们。
虞盛光轻轻一晃,背上泛起凉凉的麻。这皇权深宫的沉重险恶,到这一刻她才真切得有所体会到。
色戒也道,“宁王把自己关在了王府中,不敢出来。陛下派人去问话,听中官们回报,他只是哭,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一个字也没有敢向陛下为两位王妃求情。郡主,圣意已决,咱们能做的,唯有远远看着,装不知道才好。”
虞盛光问春衫,“你怎么说,你曾是宁王府的人。”
春衫闭目流下眼泪,将头贴到地板上,哽咽着道,“陛下心性之刚强多疑,比男人更甚。先太子赢曾为先文宗皇帝淑妃的两位公主求情,为陛下所恶,说他‘心忒软,不中用’。这是他们娘母子之间的事,您……不能去。”
虞盛光心里面大乱,慢慢退回到椅上坐下,她的脸比方才苍白,半晌缓缓低声道,“你们都退下,让我想一想。”
王之将倾 第64章 母亲
申时轶翻身上马,齐生疾跑上前拉住他的马缰绳,“二郎,你做什么?!”
申时轶斥,“休再说,吾为人臣,吾亦是人子。让开!”纵马一弹,冲发出去。
忽而一柄长棍从背后袭来,他听到风声,急忙转身避过,前方三五个侍卫滚身上前拦截马蹄,黑马受阻,高高扬起前蹄,那后面又有几人飞身将申时轶围在中间,申时轶不敌十余人的围攻,摔下马,立刻被众人死死得摁压住。
申时轶暴喝,“齐生!齐生!”嘶哑着吼道,“齐生!我cao你妈,操|你妈!”
刚那持棍的人上前低声道,“郡王爷,得罪了!”将一支麻镖扎入他的颈下。
申时轶双眼充血,几要眦出眼眶,他不再说话,咬牙发力硬是将两名侍卫甩脱出去。
齐生低声道,“松开王爷。”
几名侍卫松开了手,申时轶摇摇晃晃得站起来,齐生与众人,皆在他身后跪下了。夕阳将年轻的儿郎身影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他踉跄着向前,金色的光辉庄重得洒在他的身上,他不能敌挡,终于双膝跌跪下,倒在地上。
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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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笙被逮捕下狱,霍既定将木峡谷的产业交给了霍煌打理。
霍煌年轻有雄心,人生的又自有一种魅力,很快便有头牌艺妓愿意委身。这日从美人香闺中出来,上回那个清秀的小沙弥又来了,告诉他,“师傅让小僧给檀越带个话,郡主娘娘不愿意入彀呢,屏风上少女的身份,没有能够打动她。”
“哦?”霍煌没有料到。嘴角勾起一抹笑,他生的冷,这样子的笑不仅没有让他的面目柔和,反而更加多了残意。
“不急,”霍煌想了想,指示小沙弥道,“告诉你师傅,他不用动,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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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轶整整昏睡了五天。
醒来时,齐生正守候在他的榻前。见他醒来,眼中流露出一丝悲切,低下头。
案子上有一张飞鸽传来的信笺,已经被打开了。齐生跪到地上,向他大拜。
申时轶喉咙里滑动了一下,握紧拳,起身下榻。
看着他沉重而坚定的步伐,上回持棍的武官想说话,齐生止住他,低声道,“不用再拦了。让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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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前,明宣殿。
虞盛光让色戒和春衫进屋,告诉她们,“我思量许久,还是要去探视两位王妃。”
“郡主!”春、色二人齐声唤。
“你们不用说了。”虞盛光止住她们,橙黄色的火光在她脸上涂抹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她的眼睛,澄透而坚定,像是天边最亮的星和冬夜里最暖的火。李王妃是阿狸的母亲,虞盛光想,他很可能赶不回来了,自己救不得她,但也不能看着他的妈妈在最孤苦和凄冷中死去。
她向春衫道,“你去春晖堂,去找一个叫八爷的人,”交代了她如何与八爷联络,“告诉他,我只要送一送两位王妃就好。”
春衫知道八爷,嘴唇翕动了两下,还是低头应下了。
色戒跪下,捧起盛光的手。这位小郡主的决定一点都不明智,而且没有任何现实意义,可是自被豫平郡王送到她身边到现在,她第一次由衷得对她生出了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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