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之将倾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梦见稻谷
霍煌锁住他的喉咙,一脚踏在案上,“所以你敢去动她?”
弥安知道他指的是虞盛光,敛去笑,阴沉下来,“这不敢,那不敢,就不是我王弥安了,也不是大人您。她挡了我们的道了。”崇元公主为御史案的人犯求情,贺思轻飘飘的一句话,他就从铜雀台的台使宝座上摔下来,天师——弥安唇角一阵抽动,正色向霍煌道,“我们都上了女皇的当。她把公主嫁给您,根本不是什么拉拢赏赐——她竟是要拿着她来牵制于你,她身后那帮子人——道不同不相为谋啊大人,她只会捆住你我的手脚!”
霍煌嘴角划过笑容,缩着弥安喉咙的手却更紧了,“我的女人我会管好,女皇离不开你,可是我不会。”他将手松开,脚从案子上放下来。
弥安捂着自己的脖子,大声咳嗽,“大人……这是爱上了……小公主了吗?”
霍煌笑了,看着他,“弥安,你以为陛下爱你吗?”
“我不喜欢人跟我耍花招,撒娇显能耐,呵,不要把我当成陛下,我不是她,不稀罕操!你,陛下一直宠着你,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是吗——弥安,你若学不会万事跟我有商有量,自可以去找别的山头去——到时候若是死的难看,可别怪我没有早提醒你。”
弥安看着他,俊美的脸上表情变化多端,眼睛里阴晴不定的光在闪,“哈,”他的声音嘶哑了,“大人预备怎么做?让公主继续牵着你的裤裆走吗?”
霍煌将手伸给他,“还能继续合作吗?”
弥安咬了咬牙,伸出手也握住他的,霍煌道,“霍既定不死,霍家的势力就不可能完全集中都我身上,我想在陛下眼里落下太过阴狠的印象,这件事交给你,天师大人。”
王之将倾 第99章 驱逐
“哦,对了,”霍煌临走前告诉弥安,“你师傅是自己调换的茶杯,他是算你杀的,还是自杀?”
弥安没有说话,一瞬间,他昳丽的脸上,阴狠、决心、不甘……全都没有了,素白白的像是一块冰,但那也只是一瞬间而已,这一瞬过去后,他像是嘲讽得不屑嗤笑了一声,“自杀…呵呵,老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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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第二日不见虞盛光来请安,问左右,“崇元怎么没来?是不是昨天被吓到了?”让簪花,“你去大乐殿,代朕看看公主。”
不多时簪花回来了,女皇问她话,她脸上颇有些为难。
“做什么扭扭捏捏的,朕最见不得你们这样!”霍昭不快。
那簪花方上前轻轻回道,“公主被驸马打了,觉得尽失了颜面,正在宫里面哭呢。”
女皇大怒,“霍煌为什么要打她?”想想这一向发生的事,大致明白了,敛去怒色,脸沉下来,“去,用朕的车,把公主接来。”
虞盛光穿着白色裙子,戴着帷帽,走进内殿。
脱去帽子,霍昭见她一边脸上果然红红的,嘴角都破裂了,眼睛哭的像桃子一样,问,“你们怎么了?两口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打起架来了。”
虞盛光把掌心一掐,眼圈又红了,“昨天因为刺客的事吵了几句嘴,”把事情大致说了,曼曼哭泣道,“我说他小人,他说我,说我…人尽可夫,母亲,霍煌他欺人太甚,可气杀我了!”伏到女皇的膝头大哭起来。
霍昭听到这里,先松开了心,真的笑起来,抚摸着女孩的头发,“傻孩子,他是吃味儿呢,他那么爱重你,别的女人一概不要,你也别要忒刺他的心了。”
虞盛光伏在女皇膝头,眼泪冷冷流着,却把想了一宿准备好的话,半似埋怨、半似认真的说出来,“我巴不得他去找别的女子哩,母亲,他忒也过分了,竟然连豫平郡王、弼尧先生都不允许我再见,豫平郡王持重之人,贺弼尧都五十多了,我能同他们有什么?既然这般怀疑我的德行,当初又求娶我做什么?”将帕子捂住嘴,一时心里头想到了申时轶,真的哭了出来。
霍昭听她这样说,没了话。虞盛光知她向来极明智多疑,又收住眼泪,轻轻道,“可能也是驸马他不满意我同他们走的太近了,碍了事——可是,母亲,”她抬起头,被泪水洗过的、黑白分明的眼睛那样纯真诚挚得看向女皇,“上一回御史的案子,儿臣真的是一心一意为着您、为着这朝堂江山啊……”
“好了,”霍昭淡淡打断了她,“阿舜不喜欢你同大臣们太多来往,你就依着他好了。阿舜性情刚毅,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为了你们好,你便多忍耐着些儿。”
“是。”虽女皇的决定在自己的意料之中,虞盛光还是难免失望,“母亲,我只有一个想法和请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罢。”
“请您,让豫平郡王留下来吧。郡王是持重平和之人,最能审时度势,平衡各方,儿臣无能,但有他在,总能帮着您些儿……”女皇是理智的君主,再捧着霍氏的人,也总需要一个能牵制他们的力量的,自己不行,就让行的人来吧,没有比豫平郡王更合适的人选了,不是吗。
霍昭看向虞盛光,这一刻,似乎是真有些被感动了,“阿圆,”她抚了抚女孩略微红肿的脸颊,“你是个好孩子。”命她回去休息,并赏赐大乐殿若干珍贵的珠宝、衣料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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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几日小朝会,女皇忽然对霍既定发了火,当朝贬他为湖北道一地刺史,即刻启程。
虽说是突然,但前几日已有了端倪,众人都知道,霍既定的被贬多半与公主夫妇在大乐山寺被刺有关,此外,他的另外两个儿子也被命令与他一道离开京城,曾经如日中天的国公府,现在只余下了霍既定的老妻张氏一人。
散朝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霍煌与旁人说完话,一抬头,正看见豫平郡王申牧也同别的大臣告别,看向他这边,二人相距不远,正面对上了面。
“恭喜霍大人。”申牧先冷淡得道。
霍煌看他,豫平郡王今年大致三十四五岁的年纪,但看起来远比实际年龄年轻,他与申时轶长得有些肖似,都是浓眉深目,宽阔的额头,方下巴,但气质截然不同,申时轶像是天然的发光体,而豫平郡王的光彩全蕴含在眼睛里。
“呵呵,某也要恭喜您啊,郡王爷。”
“恭喜你成功驱逐了霍既定,成了霍家的第一人,接下来呢,他们能不能活过三个月?”申牧边走边闲闲得问。
“郡王爷很快就要成王爷了吧,留在了京城,您还是更应当多关心关心远在边疆的申时轶——您真的是那么‘关心’他么,呵呵,我怀疑。”
“向一个女人动手,济宁侯,本王以前还真高看了你。”两个人几乎面对上面,停住脚,申牧向他耳语道,“有种就朝堂上见,霍煌,对女人动粗算什么本事。”
霍煌笑了,血煞一般的黑眼睛里全是讽刺,压低了声音道,“有种就别把她送到我的床上,”故意一顿,“她咬着我肩膀叫都叫不出来的样子,真是美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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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很蓝,风也和气,阳光明亮而不刺眼,霍煌回到大乐殿,问侍女,“公主呢?”
虞盛光正在与春衫下棋,见他来了,春衫站起身,问,“殿下,摆饭吗?”
虞盛光没做声,霍煌挥手让她们下去,自坐到她对面,看了看棋面,“公主的棋下的不错,”边说边接着春衫的棋子,在棋盘上走了一步。
虞盛光冷着脸站起身,没走两步,霍煌也跟上来,拦住她,用手去摸她的脸,“让我看看。”
虞盛光将他的手拂开,霍煌笑笑,倏得将她抱起,虞盛光白了脸,瞪向他,神情又冷又怒,“你做什么?”
霍煌亲吻她的耳朵,“等一下再吃饭。”
虞盛光被他话语里淫|邪的意思,一时有些懵了,他怎么会以为她还可以和他那样,在经历了那么多的龃龉、特别是那一巴掌之后。
“你疯了吗,放开我!不许你再碰我!”泪光让她的眼睛璀璨至极,虞盛光推开霍煌,疾步向内殿的大门走去。
到了门口,她站住了,小空领着大乐殿的侍卫,和身穿黑、金二色布甲的十余名金吾卫对峙在大殿里,双方已亮出了兵刃。
宫人们皆跪在地上,有人听到声音,抬头向她这里恐惧得看了一眼。
虞盛光想到霍笙行刺的那个夜晚——霍煌此人,什么事都做的出。
霍煌走过来,关上门,将她压到门板上。
“两夫妻的事,公主非要闹的这样大,外面对我们已经很好奇了,若是打起来再死一两个人……”他边说边观察她,亲吻她冰冷的嘴唇,拂去她的披帛,玉一样玲珑的肩膀露出来了,霍煌轻轻抚摸着小公主锁骨上的疤痕,将舌头深深探进她的嘴里。
“让他们都出去,让他们都走!”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这时候在屋子里要做什么,虞盛光闭上眼,觉得无尽的屈辱,对这个人的忿恨,还有对自己的鄙弃。身体无奈得继续显露出来,他锁住她的手腕子让她挺起胸由着他抚摸吸吮。
“他们等一会儿自会出去,”霍煌笑着道,将她抱起,走到屏风里面。
两个人来到窗前的公主榻上,霍煌边亲吻着女孩的身体边告诉她,“我今天把霍既定撵走了,还有他的两个儿子,你开不开心?”不用她回答,他继续道,“可是申牧那老匹夫留下来了,这是公主对我的报复吧,嗯?”
虞盛光蹙紧眉,勉强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呵呵,”霍煌松开她,抬起了手。
虞盛光下意识偏过头,手臂抬起想挡住自己。可是他不过是在解自己衣衫的扣子而已。虞盛光为自己瞬间流露出来的对他的恐惧感到羞耻,偏过头。
霍煌笑了,将自己的的上衣褪去,解开裤子。
虞盛光闭上眼,她的指尖发抖,真的是恨死他了,细小的腰肢闪躲着想逃。
“别挡我!”霍煌的声音严厉,汗水流了下来,钳住女孩的腰让她不能再躲避。
霍煌看着她,他进去的时候,小公主长长的睫毛不断抖颤着,从上到下每一处的紧绷无不诉说着对他的排斥和抗拒。诚然,他们的婚姻对于她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意外和痛苦,但这一切都是他应得的,人生哪有纯粹的意外?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原因和注定的,一人一个世界,他的世界碰到她的,这便是必有的结局。公主已经是他的妻,心里痛苦又怎样,谁人不苦,谁人的痛苦又比他人高贵?他乐意把她的痛苦践踏在脚下,而她总归要学会在他的身下彻底臣服。
火热在升温持续,男人浓重得喘息着,好几天没做了,他快要被憋死,这小小的、柔软的躯体锁在他怀里任由着他动作,霍煌想,在天堂的滋味也不过是这样吧,他不知道这样子迷恋她干净柔软的身体和气息到底是为了什么,但占有她真的令他感到满足。
王之将倾 第100章 回去
伴随着楚国夫人重新回到京城的,是高昌前线大捷的消息。
临江王妃林氏又喜又忧,喜的是,被贬去蜀地的母亲终于重新回到宫廷,还恢复了楚国夫人的封号,忧的是,霍既定父子三人被女皇放逐,霍家唯一可以依仗的男人,竟就是那个曾羞辱过自己母女的霍煌。
一灯如豆,楚国夫人沐浴完毕,穿着宽大的衣袍,问林王妃,“临江王就快要死了,你还呆在这里做什么。”
林王妃冷笑着不屑,“我那时候真是傻,强求一个不愿意的人有什么意思,母亲,我跟着他,真是一天欢喜的日子都没有过过。我不回去,他弟弟都不回,我回去做什么,左右他临死前见不见到我都无所谓。”
霍穆穆白了她一眼,“随你。”霍家人自来是情浓时狂似火,清淡时薄如纸。林王妃忍不住问,“母亲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难不成你还期翼着圣上故去后,让我坐皇帝?”
林王妃心跳的砰砰的,“这…这也不是不可能。”
“放屁!”霍穆穆轻斥,“像你这样的蠢货,还想着在京城里翻云覆雨,趁早给我回临江,还能保住你一条小命。”
林王妃被她骂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嗫嚅着,“难道,就让霍煌那野种子得了意?还有虞阿圆那小贱人,母亲,她可是害的你被陛下发作丢脸,我,我受不得这样的气!”
霍穆穆被她聒噪得心烦气闷,心腹的侍女进来到耳边耳语几句,她眼睛顿时一亮,命,“给我更衣。”
林王妃奇,“这么晚了,母亲是要见谁?”
霍穆穆虽不再年轻、但依然妩媚的大眼睛侧侧瞄了她一眼,“好客不嫌晚,你下去吧,我还有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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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平郡王在书房等候,这书房布置的奢华优雅的,一贯是楚国夫人的作风,不多时,移门开了,楚国夫人窈窕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阿牧,你来了。”
申牧站起,向她行礼。
“恭喜夫人归来,”略略寒暄,双方分主客坐定,申牧问她道,“夫人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
霍穆穆一笑,没有回答。过一会才道,“阿牧问了一个和阿玫(注:林王妃名字)一样的问题,予故而笑出。”
申牧观察她的话语、神色,也一笑道,“所以说吾等都是一家人。”
“怎么会是一家人?”霍穆穆柔和得反问,声音软媚,“我姓霍,你姓申。”
申牧道,“姓霍,也未必就与夫人等一条心,姓申,也可以和夫人一起,共同谋事。”
“哦?”楚国夫人眉间一动,“阿牧说的是何事可谋?我竟不明白。”
申牧看着她,“陛下老了。”
室内一片静默,只有烛火在跳动。霍穆穆看向申牧,豫平郡王自小就是个出色的孩子,他没有申家人的那种英武豪迈,热烈张扬,却是最懂事、也最知道权衡的那一个。霍穆穆永远都记得当初阿玫发疯一般的要嫁给他的兄长临江王,申牧去劝解嫂嫂自裁的那个午后。她躲在门后,看着申牧平静得将嫂嫂劝解引导向自裁身亡,最后他站在那女子的尸身边上,大拜伏地,那时候他才只有十四岁。
除了姐姐霍昭,她不曾见过如此无情又理所当然的人。
二十年过去了,霍穆穆不记得有见过申牧有过情绪波动的时候,他身上流着的是申氏的血,但真太不像一个申家人。他似乎永远在随着大势和理智做事,或者说他本身就是大势的一个指标,当他说女皇老了,霍穆穆知道,自己的姐姐,真的是老了。
她沉吟了半晌,缓缓道,“霍煌虽然歹毒,但毕竟姓霍,我为什么要信你?”
申牧道,“不知夫人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独木难支。霍煌确是名将风流,如一把快刀名剑,但其锋再利,没有霍家人集体一致的鼎力支持,难以成事。而我申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陛下虽屠杀了许多申氏子弟,但,郑王仍在、宁王仍在——陛下她一直保留着申氏的根茎,而他们各自都有优秀的子孙,有齐心支持的大臣们——夫人,孰强孰弱,谁值得您支持——而您本身又有与霍煌决裂非常好的理由,您现下转圜,当是最好的时机。”
霍穆穆再沉默许久,抬头深深的看向他,“我有一个小小的心愿。”
申牧没有说话。他知道她想说什么。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霍穆穆道,眼睛里闪过一丝冰冷的笑意,“我要她死,阿牧,她必须得死。这就是我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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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平郡王已经和楚国夫人接上了线。”姜无涯告诉申时轶。
申时轶没有说话。他的左臂在攻打高昌国都城的时候受了伤,正用绷带缠着,浓眉微锁。
“殿下在想什么?”姜无涯问。
“我不担心堂叔说服笼络楚国夫人的能力,”申时轶道,“我只是担心盛光。”
“我的这位姨祖母,她善于左右逢源,审时度势,不然不可能在陛下跟前得意这么多年。”一顿,“但她同时也是个执拗偏激的性子。无涯先生,盛光的父母,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楚国夫人对她的敌意会这么深?”
姜无涯没有再隐瞒,慢慢道,“阿圆的母亲是太宗皇帝的私生女儿,从小在庙宇里长大。”
申时轶愣了,“盛光真的是我的姑姑?那么她的父亲呢,她的父亲是谁?”
姜无涯道,“是我。”
申时轶看向他,锐利的眼睛一眨不眨。“告诉我,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太宗皇帝会有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女儿,而您怎么又会成为盛光的父亲。”
“此事说来话长,”姜无涯叹,“阿圆的外祖母,是前朝哀帝最小的公主,被太宗皇帝偶尔临幸,她隐瞒了自己的身孕,入寺庙剃度成了尼女尼,偷偷生下一个女孩,这女孩就是阿圆的母亲。”
“她就是陛下宫殿中屏风上的那个少女?”
“对。”姜无涯继续,“没有人知道道观里的小女孩,竟然是皇帝的血脉,直到太宗皇帝驾崩后,你的祖母、当时身为先帝妃子的霍昭入寺出家,遇到了她。
太宗皇帝偶幸前朝那位公主的时候,已经六十岁了,所以她们相遇的时候,阿圆的母亲才只有四五岁,霍昭是真心喜爱她——她的性子你应该很清楚,当喜欢一个人、想对她好的时候真的是恨不能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她,她教她识字、读书,打扮她,像女儿一样得爱怜她,等她再回到宫里的时候,告诉她很快就会把她也接回去,这一等,就是十几年。”
申时轶静静听着,从姜无涯缓慢而低沉的语气中,看的出这并不是他想要回忆的一段过去,他偶尔会停下来,一向淡然睿智的眼睛里闪过类似疼痛甚至是无助的光,“当你的祖母再想到她,又去寺庙里看她的时候,女孩已经长成了亭亭的少女,并且是远近最受人喜欢和尊敬的带发修行的女修士。”
“霍昭想让她回宫,可是她不愿意,但她在寺庙里这么多年,也一直没有剃度出家,霍昭是多么聪明的人,呵呵,很快她发现原来她是爱上了一个男人,她沉浸在自己的信仰和爱情的矛盾中——”
“那个男人就是您。”
“是的。”姜无涯抬起头。
“祖母和姨祖母二人,都爱过您,特别是姨祖母,我曾听说,她为您割腕自杀过,而您竟悄悄得与一个不知名的女子相恋……”
“是我勾引的她,”姜无涯苦笑,“她太单纯,也太美好,在她的眼睛里没有坏、也没有恶,甚至没有丑陋,我比她大了二十岁,可是还是……”他顿了一下,喉头滑动着,说到最艰难的部分,“后来我试图阻止霍昭继续上行的野心,失败了,霍昭…杀了我全部的族人,这还并不够,她当时多么气盛,要彻底撕裂了我,她让人奸污了她——那个她自己也曾视为孩子的女孩子……”
申时轶沉默了,“所以,盛光的父亲……”
“是我,”姜无涯斩钉截铁得道,“小阿圆就是我的孩子,她像珍珠一样轻灵温柔,不染尘埃,除了我和她的母亲,谁能够孕育出这样的孩子?”他利剑一样的眼睛看向申时轶,“我告诉你这些,你会觉得阿圆的母亲肮脏吗?”
申时轶摇头,他听到这里,站起身,申时轶个子高,虽从军以来黑瘦了些,但这样一站起来,好像还是能把这窄小的营帐填满一样。烈烈的像朝阳一样的眼睛看向姜无涯,“我要回去,无涯先生。”
姜无涯抬起头,看他。
“是我们回去的时候了,不是吗?祖母已老,旧的王朝即将要崩塌,我不知道我、或者您,将在这接下来的时间里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我也不知道我们会是要生,还是要死。我只知道,我们不应当只坐在这里,不能让那我们珍珠一样的女孩再经历牺牲和磨难。大晋史书,当留下我申时轶的名字,而她是我的眼,我要将她安回眼眶里!”
王之将倾 第101章 不配
霍穆穆来到女皇的寝殿,姊妹俩多半年未见,楚国夫人见女皇着实显出了几分苍老的疲态,躬身下拜,“陛下,姊姊。”
霍昭让她起身,“你在蜀地这一阵,可想的清楚了?”
霍穆穆抬起头,“姊姊,我没有想得清楚,倒是查清楚了一件事。”
“什么?”
“虞廉的继室苗氏,为遮掩自己与他的私情,将虞盛光的出生年月提前了一年,姊姊,那女孩儿今年当是刚满十五岁,而不是十六岁。”
“然后呢?”
“她不过是一个贱种!”楚国夫人声音尖锐起来,“她就是阿叶的孩子!”
“那又怎样,你莫忘了,阿叶是太宗皇帝的血脉,阿圆是太宗皇帝的外孙女儿,哪里下贱了?”
“姊姊!”楚国夫人站起身,冷笑道,“您怎么可以这样伪善?你做过了什么,都忘了吗?你以为你把她画成像,挂在这屏风上,就能够遮掩你对她的恨,你以为你把她的女儿收为义女,就能够弥补你做过的事情了?承认吧,我亲爱的姊姊,你就是恨着她、嫉妒她,所以你才用最残忍的方式将她磨折死——而无论你现在怎么对虞阿圆,也掩盖不了你曾经找人奸污她的母亲,让她在至悲至惨中死去的事实!”
霍昭没有说话,静静得坐在那里。霍穆穆的声音在内殿里回响,她继续道,“既然这样,你还留着这个贱种做什么?姐姐,你留着她做什么?”
霍昭道,“阿圆是我期盼而来的孩子,朕不准任何人动她。”
霍穆穆冷哼,“哈!”
霍昭青铜般的声音加重了,“包括你!如果你想不清楚,再要任意妄为,现在就给我重新滚回蜀地去!”
霍穆穆被训的脸发白,胸口剧烈起伏着,半晌,她跪伏下来,额头触碰到地面上,“陛下,我错了。我不该再提起往常的事。”
女皇不予置评,冷淡得道,“命是你自己的,运也是你自己的,我虽是你姊姊,也护不得你时时刻刻。给你一个忠告,离豫平郡王远一点,他的水太深,你并不是我,驾驭不了这样的人,小心淹死了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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