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之将倾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梦见稻谷
“奴婢宝顺,拜见王爷、大人!”宝顺跪倒在地。
申时轶让闲杂人等都退去,只留下申牧、齐生二人,急忙问,“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未央宫里怎么样了,公主呢,陛下呢?”
宝顺虽然惊魂未定,但毕竟是在女皇身边服侍的人,理一理心神道,“方才济宁侯带人封锁宫门,到处大乱,奴婢趁着乱从狗洞子爬了出来。
圣人,圣人她中风昏迷不醒,公主殿下不肯将手谕大印交出,被天师,不,被弥安那狗贼打的……”他哽咽了,举起袖子擦拭眼泪,只因虞盛光素来宽和驭下,女皇易怒,她时常会帮着下人们求个情儿,大多数宫人都会感念敬服,刚才又是那般惨烈的情形,宝顺想起来仍不寒而栗。
申时轶握紧刀柄,额上青筋跳动。
齐生担忧,“殿下,现下不能动怒。”
申时轶低低道,“我时常说要保护她,却次次关键时节要她为我受苦牺牲,分明是她在保护我!”闭目隐忍了一时。
那齐生明白,也黯然。
“霍、王二贼,分明最初想矫诏唤我与父王进宫,猝杀我等,再挟持陛下——这一次若不是盛光,我命危矣!”试想若是女皇手谕发出,他们岂敢不入宫觐见。
“宫里面有弥安的人!”宝顺又说道,“未央宫里有几个是弥安的人,帮着他监视我们,奴婢等害怕他的手段,以前都不敢说。但这回公主殿下是被姜影儿诓骗回来的,那姜女官也是他的奸细!”
申时轶听完,命人将宝顺带下,申牧向他道,“小空和宝顺都说陛下晕厥,二次中风。此事须暂先按下,以免人心浮动。”
申时轶同意。
申牧又道,“或许可以遣一队力士,偷偷入内,一来窥察宫内情形,二来如有机会有可能,先将阿圆救出来。”
“下午霍煌很有可能按兵不动,”申时轶按捺住心内焦灼,“我们亦不能太过着急,且等天黑,即派人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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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煌带人将外宫门都封闭好,拘留了正在当值的大臣们。
有中官、侍女逃出,霍煌皆命不要管,由他们去了。
宫门外出现士兵围城的时候,申时轶没有出来,但他知道他已经来了。
向内对宫内留守的千余名金吾卫、左右卫和千牛卫的士兵们讲,“方才某接到线报,申时轶带兵围宫,欲要逼宫,逼迫皇帝陛下逊位,现下他们就在外面!我等皆是陛下最亲近的侍从,保卫皇宫和陛下的安全是我们的天命,需誓死捍卫这样的尊严,决不能让他们攻克我们!待陛下苏醒,诏令一出,剿灭申贼之时,就是我们加官进爵之日!”
有将官表示质疑,马上被认作里通宁王和申时轶的奸细,拖出去斩了。
将官和士兵们将信将疑,但女皇确在宫内,护卫皇宫,确是他们的职责。一时一半的人心有疑虑,也有一半被霍煌说动了,大声附和。
霍煌命死党心腹看守好各部,自先回去到未央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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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仍未苏醒,霍煌问起她的病情。
太医,“陛下颅内……”
“我只要知道,陛下多长时间会醒来?”
“情况好的话,多则三五日,少则一二日。如果情况不好,也可能醒不来。”
“想尽办法,让陛下尽快醒来,若是醒不来了,尔等全部陪葬。”
说罢霍煌大步离开内殿,留下太医们面面相觑。
“快些儿干吧,”首领太医叹道,“阎王刀下,没有道理可讲。”
偏殿内,虞盛光还坐在大榻上,一侧脸上包着白布。
“我想去见陛下。”见霍煌回来,她向他道,他们不允许她去见女皇,也不让她见刘永。
“他们说要见陛下,得你同意。”
霍煌看着她的脸。
“不错。”
“那么,你同意吗?”虞盛光抬头,直直得看向他。
霍煌缓缓走过去。抬起她的下巴。
她的眼睛像一片深湖,是永远到不了的一处彼岸。
一块永远捂不热的石头,当他仰望蓝天上的云朵的时候,那里便是天堂。
但他怎么忘了,所谓天堂,即是彼岸,是永远也到不了的。
那么,他便也不要好了。
“去吧,”他说,松开手,退后了一步,“去吧,公主。”
王之将倾 第117章 拷问
虞盛光走进内殿,女皇静静得躺在榻上,太医们围聚在一起商量着治疗方案,姜影儿跪伏在榻前,旁边放着一个铜盆。
她走上前,霍昭是突然中风,嘴角歪斜了,有口水不断流出来,睡相并不好看。
太医们见她来了,脸上还蒙着布,惊惊诧诧得纷纷给她行礼。
虞盛光问,“陛下什么时候能够醒来?几率几何?”
领头的太医答,“要视情况而定,三天内苏醒,大约有五六成的把握。”
虞盛光点点头,“烦劳你们先退下片刻,我与姜女官有话说。”
走到床榻前坐下,姜影儿正在给女皇擦拭嘴角、手心,神态专注,虞盛光见她给霍昭拭手的时候还要仔细得捏揉手指,女皇但一流出点儿口水,她就立刻将它拭去,十分轻柔细致。
“陛下最注重仪容,她醒来的时候,不会喜欢看见自己流口水。”姜影儿慢慢道,抬起头看向她。
在这阖宫上下兵荒马乱的时候,姜影儿最关心的是女皇的口水,虞盛光道,“姜女官对陛下,可比日月。”
“公主不怪我帮着他们把你留下来?”
虞盛光道,“他们都说姜女官已是弥安的人,但我却只看到你对陛下的心——你是怕我出去了,他们情急之下,会对陛下更加不利吧?”
姜影儿居然没有否认,看着她认真道,“公主是陛下的义女,陛下给您荣耀,此时此刻,您当与她一道承受危难。”
虞盛光也没有反驳,而是道,“但我们却不能在危难之中坐以待毙,陛下她也不会希望我们这么做。陛下一生刚强,当有一个善果,她醒来之时不会喜欢看见自己流口水,那如果看到史书记载她最终是要被逼宫篡位,会怎么想?姜女官,我需要你的帮助。”
姜影儿沉默了一时,“你要我做什么?”
虞盛光见她应承了,眉间微舒展开,附到她耳边轻轻道,“烦你帮我去问问刘永,知不知道这宫里有一个人,绰号叫做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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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形比想象中的差。
当天当值、被拘禁在昭阳宫里的名单出来了。
除了中书令,大理寺卿贺思、刑部、兵部等六部尚书竟就有一半在内,加上其他等若干重要官员,约莫有近百名文官现在霍煌的控制之中,其中四品以上的就有近四十人。
下午,皇宫内果然传出第一道盖了女皇天尊大宝的圣旨出来,命申时轶等撤兵撤防,圣旨中以女皇的口吻写道:
尔辎重围宫,意欲何为?何故竟有此骇人听闻之叛逆举,朕心甚疑,朕心甚虑!
又命宁王与申时轶等一道进宫请罪。命拱卫京畿的卫戍军、大将军祁山之将逆贼拿下。
此时此刻,既有拥护申氏的大臣们坚决不信,称那济宁侯霍煌和天师弥安方是叛逆之人,也有人将信将疑,不知该信服哪一方。
申时轶问那前来宣旨的中官,“为何是你来宣旨,大监刘永呢?”
那中官面无表情,将拂尘一甩,“尔等只快跪下接旨就是,咱家还要去大将军那宣旨嘞!”
宁王两股战战,不知如何是好,申时轶却是利目一闪,左右将那中官拿下,那人惊怒,“尔敢抗旨?”
齐生一脚将那人踢翻跪倒在地,申时轶道,“陛下现被霍煌那厮挟持,情况危急!呵,盖了个大印就说是圣旨,笑话哉!只消圣人她老人家往城门上一站,吾等现下立刻下退,要怎么处置,全凭祖母处置。你个狐假虎威的东西,也敢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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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狼狈而回,被削去了一双耳朵,跪在弥安面前道,“申时轶大言不惭,要先记下奴婢的罪,待,待拿下两位大人之时,再施那千刀万剐之刑。”
弥安此刻正在拘押大臣们的天华大殿,弥安闻罢,笑着向坐在下面的一众大臣道,“你们都听见了,申时轶叛乱之心已定,公然违抗圣旨——这是彻底不把陛下放在眼里。让圣人到城墙上站着,笑话,他一个冷箭放过来怎么办?千金之体,怎立危墙?”
懒洋洋站起身,宽大的僧袍垂将到地面上,一面说,一面走下毕阶,笑着看向一众大臣们,“不过没关系,本座知道,你们乃是大大的忠臣,陛下不能去,你们倒是可以在墙头上对外面喊喊话的,也叫世人知道那姓申的真正嘴脸——怎么样,谁愿意挺身为陛下而出?”眼睛从中书令开始,一一向众臣扫去。
没有人说话。
弥安抬起一手,轻轻抖动衣袖,丝光锦罗的袈裟下露出修长细致的手,回身指了指他刚座旁,“那边乃是功劳簿,若是哪位大人自愿为陛下分忧,功劳簿上有你的一笔,如若不然,”昳丽的脸缓缓回过来,仍带着柔和的笑,“铜雀台的小弟兄们都是本座的徒弟,来啊,给众位大人,松活松活筋骨。本座还有更重要的事,明日再来拜会各位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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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影儿带回来的回话让虞盛光满心冰凉。
“九爷让我告诉您,他知道老八,”姜影儿道,“他曾帮着您去见宁王妃李氏,是也不是?”
“是。”虞盛光升起希望。申时轶曾说老八绝对可以信任,如有危急,可去找他,若是他没有被抓住,还在暗处,与他联系上,或还有生机。
可是姜影儿接下来道,“九爷说,他就是老八。”
“什么?”虞盛光再没有想到,“九爷就是老八?”
“是,”姜影儿匆匆道,“而且我离开的时候,正遇上弥安着人带走了他,只怕九爷——凶多吉少。”她太了解弥安了,当时他眼里那种嗜血的狰狞和轻柔的笑凝结在一起,着实让人不寒而栗。
刘永?为什么要为难刘永?他一向地位超脱,只忠于女皇,对谁都不得罪,保持距离——而若说为质子,她这个公主都要比刘永更有价值。
“他们定是想胁迫九爷支持他们,不会太动粗的。”虞盛光喃喃道。
就像他们对大臣们一样,定是拿小官员试刑,杀鸡骇猴,逼迫重要的臣子臣服。
“不,”姜影儿告诉她,“不,你不了解弥安,”她肯定得说道,“他们是要杀了他,殿下,我不会看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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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灯时分,霍煌再次来到偏殿,向虞盛光道,“有一个人想见你。”
“谁?”
霍煌道,“是你中午也想见的人。”
刘永。
虞盛光站起身。
春衫与色戒想跟上。
“不必了,”虞盛光让她们留下,“霍大人现下还不会杀我。”
霍煌脸上没有表情。
关押刘永的地方在后殿一个原先让宫人们居住的排房。
刚一进屋,浓重的血腥味便让人欲要作呕,待看到昏黄的油灯下,被半吊起的人,虞盛光腿一软,霍煌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她回过头,弥安此时不在,但这里必是他们手笔,她的膝盖软绵绵的,恨不能马上离开这间屋子,对面的人,曾经威风赫赫的大监刘永,一只胳膊和小腿上几乎没有肉了,露出森森白骨,虞盛光一手扶着门,禁不住呕吐出来。
“殿下,是您来了吗?请您过来。”刘永气息微弱,喃喃道。
虞盛光闭了闭眼,一步步向他走过去,尽量不去看他的手臂,只将眼睛盯着他的脸和上面的绳索。
“抱歉啊,咳,咳,”刘永叹息着道,“让殿下见到老奴这个样子,吓坏你了。”
“为什么?”虞盛光回过头,看向霍煌,“你们为什么要这样残害他?如果是为了恐吓我,让我和你们一道撒谎,蒙骗世人,别做梦了!我毋宁立刻去死!”
霍煌嘴角划过嘲讽,“公主总是不吝以最坏的想法来看我。”他慢慢走向刘永,深黑带血的眼睛看向她,“可惜的是,你自作多情了,这是我和大监大人之间的个人恩怨。”
虞盛光不解。
霍煌低下头,擒住她的下巴,“你心里当真一点都不明白吗,还是压根儿不想让自己明白?刘永是谁的人?今天上午,他向陛下呈报调查了两个月的宁宜殿火烧案的结果,他说是我做的。”
虞盛光干巴巴的,“难道不是你?”
下巴立刻被擒的更紧了,霍煌笑,继而嘴角抿紧了,“刘永早已投靠了申时轶。”
虞盛光被他言语里的暗示一愣,继而笑了出来,“这太可笑了!你不用这样去污蔑他!”
“我曾怀疑过申牧,他韬光养晦多年,底蕴深厚,故交人脉遍布朝野,其心亦深不可测,可是不是——能够在布防严密的深宫里放火的,而且能钻出我所领的金吾卫的漏洞,又能将事情做的这样严密,让人事前事后找不到一丝儿马脚和后遗症,申牧的势力再强再大,他也做不到在深宫里这样,而除了我们这位貌似公正、溜光圆滑的大监九爷,还能有谁?”
虞盛光苍白着反驳,“不可能!这不可能!”
“你以为陛下真的不知道吗?为什么她会突然晕厥!真的是为了我这个从来就没带过的、没有任何感情的侄孙儿?!”
“不!”
“不是的,你说谎!你说谎!!阿狸他不是这样的人!只有你,才会用这样歹毒的手段!是你想骗我!是你在找借口!是你杀了郑王!是你挟持陛下!”
虞盛光拼命脱出他的辖制,一转脸,迎面正对上刘永残破可怖的身躯和苍苍白发遮掩下的脸。
“公主,求你,杀了我,杀了我吧!没有弥安攻不破的人,老奴……就要忍受不住了……给我一个解脱,杀了我吧!”
虞盛光下意识后退,但霍煌就在她的身后,“我给你两个选择。杀了他,让他尽早解脱,或者让我们继续行刑,直到拿到亲笔的手书。”他们方才只剐了他一只胳膊,右手还留着。
虞盛光全身发颤,身子摇摇欲坠。
霍煌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看着她,没有给她任何的支撑。
为了她心中所爱,她能够做到哪一步?
人性之复杂,如深沉之海水,如浩瀚之苍穹。
谁说盛光之下没有黑暗?
就比如她把所有的光都给了那个人,之于他,唯全部的黑和影。
一时之间,他竟有些不想看到她要做出的选择。
刘永祈求的眼,正看着虞盛光。
王之将倾 第118章 枷锁
“杀了他。”虞盛光低声道。
刘永漆黑的瞳仁里有两点亮光,闪着感激。
“谢谢你,殿下。您是个良善的好人。”他闭上了眼。
虞盛光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向大门。
身后寂静无声,杀人的和被杀的,都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
手摸到门栓子上,她身子软的像棉花,霍煌从后面搂住她的腰。
他搂得她很紧,把她的身子紧紧贴靠在他的胸前。
虞盛光听到他在她身后的呼吸声,温热的气息似乎到她颈边停留了一瞬,而后又离开了。
他问了她一句话。
或许他只是自语。
当霍煌说了这句话之后,很长时间,两个人都再没有说话。虞盛光当时没有回答,后来,当她再想到这个问题,发现自己依然没有答案,或是已经不需要解答。
只是那时候两人沉默了一会,她脱开他的胳膊,打开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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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戍京畿的骁龙军,黄底红龙的大旗在大将军衙门前高高得飘扬。
临江王申牧于未时三刻到达此地,暖阳如金,骁龙大将军祁山之的幕僚出门迎接,二人简单契阔,那人虚扶着申牧的手臂走入衙门内。
祁山之接见了申牧,开门见山,其目如星,“不瞒王爷,某已得知了此事,不过是截然不同的说法,济宁侯派来的人,就在隔壁房间。”
申牧料到了,祁山之手下领着三万京畿卫戍部队,乃是距离洛阳最近的大军,是双方都必须要争取的人。
“将军怎么说?”
“济宁侯的人拿来了令牌。”
申牧道,“霍煌挟持陛下,此令非陛下本意。”
“听令而动,乃某之使命。”
“将军的使命是护卫陛下和龙都安全,明知伪诏而遵之,岂非助纣为虐,与将军的使命背道而驰?”
“可是,”祁山之看向申牧,慢慢道,“我怎么知道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
申牧面色平静,“申氏重登大宝,乃名正言顺,大势所趋。助申氏,则顺势而为,拨乱反正;助霍煌,小则荼蘼洛阳都城,大则令王朝动荡,硝烟四起。祁将军何苦要逆势而为,损人损己?”
祁山之带了笑意,“王爷这样说,倒比方才拿大道理辩驳中听许多。”
笑容一收,“听王爷的语气,二公子与京外军师亦有联系?”
二公子即是指申时轶,因女皇一直尚未恢复他的王爵称号。
申牧笑道,“邵启亮将将从西北大营调到晋南,离此地也不过二百余里路程。”
祁山之一怔,也笑了,“我说老邵那个野马性子,为甚竟愿意放弃戍边,来到内地——呵,呵呵!二公子从一趟军,忙活的事倒是不少!”
申牧不语。
祁山之又问,“王爷观二公子如何?”
申牧沉默了一会,“乃是一代雄主之姿。”
祁山之道,“世人皆云申时轶肖似太宗,然太宗曾有玄武之变,杀建广太子、二弟,他亦有女皇血脉,忍性如狼,酷烈似虎。其台下彬彬有礼,其台上未知几何?”
申牧道,“成大事者,莫要以常人之德要求之。”
祁山之道,“王爷,请你容某想一想,再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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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启亮接到信报,第一时间命召集军马,夜行洛阳。
有幕僚规劝,“形势尚不明朗,是否等等再说?”
邵启亮圆睁了一双豹目,“养兵千里,用在一时。此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竖子却唧唧歪歪,竟让我等?”唤人将他叉出去。
披甲着盔,领三万大军,夜下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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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盛光刚回去不久,有士兵进来,将她们赶到女皇的内殿。
“出了什么事?”
外面隐隐传来厮杀的声音。
弥安来了,笑着道,“申时轶派人进来,企图营救公主,被我们发现了。”一把攥过她的手腕,将她拉至面前,“申时轶这般稀罕你,到时候把你绑在城门上,刀剑无眼,看他会不会为了你不下令攻城?若不攻,咱们两下儿就渗着,若来攻,就让他的羽箭把你射成个刺猬!哈哈哈……”大笑着将她甩开,命手下,“还不快些儿请公主去陛下的寝殿?”
色戒上来扶住虞盛光,“这只歹毒的畜生!”
虞盛光止住她,“不要再说了,能去和陛下在一处,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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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去昭阳宫的二十名好手只有一人负伤归来,其他人全军覆没,都被捉拿或杀死了。
负伤回来的那人跪在地上,“济宁侯在未央宫布下了重防,实在是……难以突破。”
“你们进到宫内没有,有没有看见公主?”
“我们只在宫殿外围即被发觉,不过属下抓到一个小侍从,他说,陛下还昏迷着,太医正在极力诊治,弥安对公主用了刑,把殿下的脸给划伤了。她们都在陛下的寝殿,属下等无能……”
申时轶止住了他,“你们已经尽力了。”着人将他带下去养伤。
齐生进来,“邵启亮应该已经接到了线报。祁山之那边,如果他服顺还好,如若不然——”他们早已收服了他的副将,申牧在明,那人在暗,关键时刻可里应外合,彻底卸了祁山之的指挥权。
“尽量等堂叔说服他,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生出哗变,涂炭生灵。”
“是。”齐生听令退下。
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唯有那人身陷囹圄,孤立无援。
申时轶坐到椅上,双手抱住头。
他该怎么办?
王之将倾 第119章 长天(上)
天华大殿里的近百名大臣也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接近子时的时刻他们听到外面的喧闹声,升起了一丝希望,可是很快那声音就没了。
一人道,“陛下现在在济宁侯手里,宁王不会轻举妄动的。”
众皆以为然。
隔壁偏殿不时还传来拷打官员的声音。
臣子们回到各自的位子上,中书令、贺思等阁僚重臣皆闭目不语,其他人等各怀心思,大殿上回归寂静。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大殿的门开了。
人们睁开眼,门口处现出弥安的身影。
“各位大人臣安。”弥安一边走一边说,长长的僧袍和罩衣在身后拖曳,云卷一样的翩跹。
他来到毕阶之上,一个小侍马上端出一把座椅,弥安优雅坐下,“先向各位大人通报一件事情,昨夜申时轶派人入宫,企图谋害陛下,已经被我们挫败了。待会儿就将贼首押到城墙之上。
此外,”他略停顿了一下道,命旁边的小沙弥将一卷文书交给中书令,“大监刘永承认,是他听命于申时轶,在两个月前制造了宁宜殿惨案,杀害郑王一家。”
他施施然抛出重磅消息,冷眼看着下面的人,在前面听说申时轶派人入宫偷袭的时候,还是安安静静的,然听到这最后一句,众皆愕然,城府深沉如中书令、镇定安然如贺思亦不禁抬头,互相对视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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