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之将倾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梦见稻谷
王之将倾 第20章 岁朝
第二十章
女皇霍昭最宠信身边的两个人,一个是她的妹妹楚国夫人,另一就是昭阳宫的总领太监刘永。她还喜欢年轻侍女的陪伴,拟诏的文书官皆为清一色才貌双全的女官,姜影儿就是其中最为突出的一个,今年十六岁,不仅生的清丽脱俗,更有班昭之才,实乃陪都洛阳昭阳宫的一颗明珠。
这一回临江王世子大婚,刘永却代表着女皇前来参加,无怪林王妃如此的欢欣、有面儿。
而刘端娘为什么在那第一等的权贵圈里也有一席之地?只因她的祖父武德侯刘裘正是大太监刘永的弟弟,女皇对宠爱的人向来大方,十几年前一道旨意就将刘裘从山西老家的田地里传到长安城,封了个侯爵的爵位。冲着刘永的面子,哪一路的达官显贵,申氏皇族、霍家、官宦之人、还有勋贵们,都不会轻易与他家为难。
阿圆知道刘永,也知道刘端娘与他的关系,来赴宴之前她还在想若是能结识到刘永,被他选中进宫陪伴女皇,或许是攀爬到高层的一条捷径,后头才能有机会寻到祖母的下落。没成想刘端娘主动就与她结交,两个人说上几句话,脾性颇为投缘,阿圆想这真是一个好头,事在人为,这主意或还真不是异想天开,遂拿出十二分的功夫来将那岁朝图画好。
岁朝图是每逢新年贺年岁更迭所画的一种图画,因寓意吉祥,画的内容多为兰花、牡丹、水仙、石榴、佛手、香橼等花木,简单易为,文人士大夫也爱,闺阁中的女子们亦喜欢这样的主题,可谓雅俗共赏。
阿圆画的是青山梅枝,刘端娘刚开始注意力还在楼外的赛场上,一刻钟回来一看,青山野茅已具雏形,梅花疏落有秩,不禁道,“呀,虞姑娘,你当真会画。”
阿圆笑着道,“你叫我阿圆就好。”
刘端娘又看了一时,忍不住也拿笔上来填凑,一会儿道,“其实,我叔祖父就很爱画岁朝,画的也好。”
阿圆没有料到,刘端娘直起身子仔细品鉴了一会,又道,“岁朝好画,其实又最难,看这幅的构图、用色,还有用意——哎呀,让我都有了诗兴了,阿圆姊姊,你若在京里,真的可以和那姜影儿比一比去。”
她听到那影儿姑娘是姓姜,不禁偏过头来一愣,这时候后面不知道是谁向她撞了一下子,阿圆一个趔趄,颜料盘打翻了,刘端娘惊呼“小心”,忙将盘子拾起,但见画纸上已然撒上了黑褐色的墨彩,两大团,还有一串儿小点,就在画纸的下半部,端娘惋惜极了,“哎呀,这可怎生好!”
回过头,一个小婢怯生生得站在后面,连忙跪到地下,“奴婢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虞小姐您不要……”竟然哭了起来。
女孩儿们多正在合作构图,或是聚在窗边观看比赛,突然这样的刺耳哭声,不禁都看过来,有不知道就问,“怎么了?大过年的,干么打骂婢子,真晦气!”还有的说,“那不是虞家的大姑娘。”
刘端娘生气,指着那小婢,“你起来!阿圆都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打翻了颜料盘还哭!”转脸看那画,“太可惜了,这么好的画!”
申时云走过来了,“竹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弄脏了画?”
“奴婢没有!”竹香连忙向她分辨道,“奴婢刚才不小心碰了虞小姐一下子,真不是故意的!”
“是你撞的我,你是不是不小心我不知道,却也并没有责过你一个字不是,哭什么呢?”阿圆静静说道,声音清冽,“好了,现下你起来吧,不要再打扰我画画。”
申时云没料到她这样沉得住气,且条条理理的把话都说清楚了,向她道,“阿圆,你莫生气,回头我再罚她。这画还能补吗?需要什么你尽说。”
阿圆笑着摇摇头,“谢郡主好意,不再需要什么了。”
女孩子们见事情解决了,便还回到各自的事上,那竹香自被带下去不提。
端娘欢喜,“真的还能补吗?”
“能,”阿圆告诉她,“比赛快结束了,你不如去看去,我待会儿就好。”
端娘说了声好,然后却又道,“不了,申二郎打球我在洛阳也看的多了,这里的对手还不如洛阳的,咱俩一起画吧。”
阿圆看她一眼,真的笑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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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平郡王陪着刘永探视了病中的临江王出来,刘永边走边叹,“几年不见,王爷竟然病到这样,哎!”想当年现下的林王妃、当时还在闺阁中的林小姐,就是相中了已有妻室的临江王,死活要嫁给他,女皇为了外甥女儿,逼着临江王杀妻娶她,刘永摇了摇头。
申牧向他道,“九爷,我陪着您到前面走一走。”
刘永记起来了,“你们家的园子是叫慎思吧,当时还是陛下给题的字,好,好。”
一行人迤逦行向园子,途径望楼,却听见一片欢声笑语,望过去,二十余匹骏马站在楼前,小厮子们抱着主子们的球棍狐裘看着自家的马在外面候着,熙熙攘攘的,煞是壮观。
刘永跟着女皇,亦是个爱热闹的,申牧便让人去问,一会儿那仆役回来道,“小爷们刚打完马球,分了胜负,小姐们画了画儿,让爷们在上头题诗呢。”
刘永问,“谁赢了?”
申牧笑着道,“还能有谁,必是二郎。”
刘永笑笑没说话,“走,咱也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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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楼的大厅里十余幅画一一摆开,儿郎们正在品鉴提诗。少女们也有站在厅堂中央的,也有站在楼梯上的,若是见谁在自己的画上题了诗词,不由双双欣喜,有那没被题的,却是暗暗焦急。
虞仙因和申时云合作的是寒梅青松,上面已有两人题词,其他也有一首的,也有没有的,端娘站在楼梯上着急,她和阿圆合作的画看的人倒不少,却没有人题。
大家都猜申时轶会题哪个,他却只是看看,没有动笔的意思。
申时洛一方输了,只能看,不能题,他看着靠在楼梯栏杆上和刘端娘站在一处的虞盛光,今天的她又显得很温婉,前一段时间丧失祖母仿佛让明珠蒙尘的那一道暗尘现下没有了,一双眼睛熠熠生辉,更将冷月一样的肤光互相映照着,小手扶着栏杆,身姿卓然,不仅是美,更有一种世家女子都难以比拟的镇定大气。
他偷偷得看她,虞盛光并没有多看向申时轶一眼,申时轶倒是到她的画前驻足过,向楼梯那里看过去时,她不知道是凑巧儿还是怎的将头偏过去了,盈盈得和旁边的女子说话。如果我赢了就好了,申时洛在心里想,我一定要为她题上最好的诗句。
门开了,申时洛回头,看见父亲陪着刘永站在门口,身后站着侍卫仆从。
“呵呵,你们年轻人在闹什么?咱家也来凑凑热闹好不好?”刘永步向室内,边走边说道。
“九爷,”“啊,是九爷。”“郡王爷。”
此起彼伏的招呼声,儿郎们纷纷顿足行礼。
申时轶和申时洛上前,先向刘永施了礼,面对豫平郡王,一个唤堂叔,一个唤父亲。
刘永道,“咱家也爱画岁朝,你们今日画岁朝,倒是应景儿,让咱家也看看好不好?”
申时云过来道,“刘爷爷,您来的正好。您若是不来,我们还想请您去呢!”
刘永微微做了个躬身的样子,“郡主娘娘越发嘴儿巧了。”慢慢移步过去。
第一幅图就是申时云与虞仙因合作的寒梅青松,岁朝是静物画,画上亦是青松挺拔,寒梅怒放,有诗题曰:
江山映红梅,霜雪见青松。
□□蒙千里,烟波几万重。
刘永点点头,道了声好。
还有一幅画着几案,上面摆着花瓶,牡丹、香橼、水仙,一个水晶盏倒了,葡萄咕噜噜得滚下来,从桌子上一直滚到地下。
刘永道,“这一幅倒也有趣儿,静中有动,不错。”凑上去看作者,“哟,是林小姐,怪道呢!”
被点到名的林颐立刻抿着嘴笑,“刘爷爷您过奖啦。”
题诗是:
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
走了泰半,没有见到申时轶的题词,问他,“怎么,这么多小姐的佳作,郡王都看不上吗?”
一个儿郎道,“谁不知道申二郎只给影儿姑娘题字的,九爷您明知故问呐。”
这句话一出,许多小姐不由碎裂了少女心,阿圆却是眼睛眨也不眨得看着刘永,就快要走到她和刘端娘的那张了,她不由煞是紧张,手心子里都渗了汗。连豫平郡王皱眉向她看过来,都没有发觉。
申时轶笑道,“哪里,只是某的字太差,恐脏了小姐们的大作。”
刘永站到下一张画前,先看作者,“呵,是我们家的小端娘啊!”准备草草而过,不料一看之下,咦了一声,再细看看,摸住了下巴。
盛光的心跳的扑通,眼睛扑朔如火,申牧看着她的样子,心下已猜到什么,一片了然。
王之将倾 第21章 不是
刘永停到那幅画前,摸了摸下巴,先呵呵笑道,“怎么还有两只猫儿啊?”
他这话一说,旁边有人笑出来,但他接着又道,“青山的着色极好,咦,这种调色的技艺和运笔的手法——青山隐然,疏梅几枝,没画出树干是对的,梅枝像是从画外面伸出来,引人浮想——这梅是从哪里来的呢?像是春风吹来的,好,好啊!”转身看向刘端娘,“丫头,这可不是你画的!”
其实刚才看见刘永摸下巴,别人不知道,端娘却就放心得紧了,叔祖父只有真有兴味时,才会摸下巴呢,笑道,“叔祖父,您可说的对了,”牵着阿圆的手一同下楼,“这画儿是由这位姊姊主笔,虞盛光,王府长史家的大小姐。”
各色各样的眼睛看过来,阿圆的小脸微微生出晕红,却只让那冷月一样的肤光更加明媚,她集中精力将注意力放在面前这位女皇身边的大红人身上,却还是觉到西平郡王锐利的目光看过来,那样刺利,能刺到骨髓里似的,带着戏谑和讥诮。
王府长史家的大小姐,呵!
“九爷,”她很大方得给刘永施了一礼,动作轻盈优美,仿佛行云流水。
刘永微微点了点头,有一些儿惊讶,一是为眼前稚龄少女的罕有的容光,更为她的无双姿仪,他一生侍奉内廷,知道这女子的举手投足,动静之间,若不是打小儿韬养,很难有这般浑然天成的仪态。
和蔼问道,“为什么还有两只猫儿?岁朝一般只摹静物,像你梅枝斜入意喻春风送梅就已很好,何故又添猫儿?”
原那画下方被墨泼到的地方,阿圆加了两只幼猫,一只耸身直立,一只团身看向自己的尾巴,憨态可掬。
阿圆回道,“山村家中,猫儿是重要的牲畜,且形态讨喜,盛光便自作了聪明,将猫儿填到画中,请九爷指教。”
刘永确认道,“小姐是叫做盛光么?”
“正是。”
刘永不语,看着她良久,点点头,“岁朝是格式画,小姐出新并非不好,但咱家认为,若是没有猫儿,确方刚刚正好。”
阿圆福身受教。没有分辨什么。
刘永突然显得非常兴致,问,“恰此画无人填词,盛光姑娘不如自题一首,如何?”
阿圆却不想独出风头,向刘端娘,“端娘妹妹,你来。”
端娘摆摆手,“叔祖父知道我,没有这个才情。姊姊你便来吧。”
阿圆便不再推辞。
一边早有侍从们磨好了笔墨,在黄花梨插肩榫大画案前候着了,又有女婢将画平铺其上,刘永走上前去,一众人跟着上前,围绕在画案边。
阿圆立在头发花白了的、仿若儒士的刘永身边,长帔曳地,身姿笔挺而又婉约,光洁的额头下是一双灵慧的眼睛,略微思索了一下,俯身写道——
山中元岁无他事,插了梅枝便是年。
她将将写完,刘永念了出来,摩挲着光滑的下巴,赞道,“好,好!质朴自然,应景切题。”转向豫平郡王,“王爷,没想到临江城竟有如此灵秀的女子啊!”
申牧的目光保持着平淡严肃,阿圆像是才发现他似的,微微低下头,对他,她有种好像做了错事被当场抓住的孩子的感觉,豫平郡王一再嘱咐她要淡出人们的视野的,必定不赞同她现下这样吧。紧接着那刘永又问申时轶,“怎么样郡王,你觉得这样的画和题词却是怎样?”
那人往这边一照,阿圆便觉得后背似有芒刺在背被一扎的感觉——许是那晚他揭开她蒙眼布的瞬间太过突然,还有虞家湾出事的当晚她做的噩梦,令到她对那利隼一样的目光太过记忆深刻,轻吸一口气,她强迫自己镇定得看向申时轶,正对上他看过来,还是不由胃里有紧张的痉挛感。
不过表面上应当看不出来。
申时轶嗤的一笑,懒洋洋看了她一眼,转向刘永,“好不好的九爷已然说了——孤却是肚子饿了,阿云妹妹,有吃的没?”
众人哄笑,申时云款款上前,抿着嘴儿向刘永笑道,“刘爷爷,不如咱们就去宴席如何,母妃应当已候在那里了。”
气氛轻松,刘永与大家又说笑了几句,最后向阿圆微微点头,当先走出了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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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圆随侍卫来到书房,门前站着的侍从对她道,“请进,王爷正在里面等着。”
她颇有些忐忑,进去,豫平郡王果然冷着一张脸,直接问,“你想做什么?”
阿圆原地坐了一会,才抬起头,“王爷,我只能这么做。”
“什么意思?”申牧凝神,“你只能这么做?”
“是。”阿圆忐忑却坚持,就这样告诉他。
他看着她那一张明明还很稚气的脸,怎么就忘掉了她是个百折不挠的性子,心里头不由攒了怒气,沉声道,“你是想在刘永面前表现,让他带你去昭阳宫?”见阿圆没有反驳,气的笑了,“荒谬,”他淡笑着,“然后呢?你能杀了霍笙吗?你是这么想的吗,阿圆?”
阿圆没有说话,但倔强的样子在申牧看来已是回答。她在心里头道,如果能杀掉霍笙当然是最好,但当务之急是要找到祖母,她老人家身子虽然不错,但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遭此大难,现下却不知在哪儿,又怎么样了?
“女帝临朝,政局虽不能说诡谲多变,但亦是暗涌重重、危机四伏,从先文宗皇帝患病女皇听政到现在,你番唱罢我登场,皇宫内廷、朝堂之上,死了多少人?你知道怎么样才能爬到女皇身边吗?你知道为她做事,背后要付出多少的代价?你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子,凭什么认为能够达成所愿?”豫平郡王问道。
“还有,你今日题诗,用的是楷体,并不是你常用的字体吧?想来你的书画也是姜无涯教的了。一个人的字体怎么变,痕迹都是改不掉的。若是被发现你们之间的关联,你以为你还有命可活?”
阿圆心乱如麻,但是一横心,这不是她现在需要想的,如果做什么事都把困难想到前头,结果只能是什么都做不成。她抬起头,“王爷,如果这就是我想要的呢?我虞盛光,或者想要的就是这种风光无量的生活,如果权势能够帮助我复仇,那么就将我自己献给权势又怎么样?”
她直起身子,小腰挺的直直的,不顾对方皱起的眉毛,向他行礼道,“盛光知道您是为了我好,我尊重您,也感谢您,但这是我自己的事,请您……不要再说了。”
豫平郡王没有再说话,过一会才道,声音极淡,“你很令我失望。出去。”
阿圆有些儿颤抖,被他冷淡的语气,仍向他行了大礼,方慢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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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虞家,苗氏和虞仙因出奇的冷淡。虞仙因想到自己三天后就要出嫁了,嫁给那样一个傻子,虞阿圆却是大出风头甚至得到了大监刘永的青眼有加,没有忍得住,讽刺她道,“你行啊虞阿圆,你巴结刘永有什么用?难道你想进宫?”她觉得自己说了个莫大的笑话,呵呵冷笑。
阿圆看着她,“今日那撞我的婢子,是你指使的吧?”
“我没有!”虞仙因立刻反驳。
“不要分辨了。”阿圆转过头,“不过我一点儿都不在乎,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就凭你,也就这么点水平能耐。”
虞仙因大怒,霍得站起来,指着她手发颤,“虞阿圆你别得意!你以为你还能得意几时,你……”
苗氏走进来,面如寒霜,“吵什么吵!阿满马上就要出嫁了,你做什么总欺负她!还有你,总是讨没趣,你也不嫌臊得慌!”看着自己女儿,一脸恨铁不成钢。
阿圆站起身,“我回房间了。”
她走后苗氏责怪虞仙因,“你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这一回再不能让她提前摸到半点儿消息,这丫头鬼精的很,你要出气,就给我沉住气!”
虞仙因方含着眼泪委委屈屈得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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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房斗室,一灯如豆,少女如瀑一样的长发倾泻下来,一直到腰际,她解开自己的衣衫,站到水波氤氲的木桶里,莹白的肌肤发出珍珠一样透润的光泽,将头舒服得枕在木头边缘。
这一天真的是累了,这样子四肢百骸泡在温热的水里,方觉到真心的疲惫。一会儿她站起身,将长发挽起,灯光将她曼妙的体态映到窗户纸上——微微的像羽毛一样鼓起的胸,纤细的让人几乎不忍掐握的细小腰肢,还有它下面温柔而浑圆的隆起,少女的身子曲线漂亮极了,特别是那现下最为饱满的地方,臀部又圆又翘,双腿笔直,这样子抬起手臂去扎挽头发的侧影——
突然,什么地方悉嗦了一下,阿圆看向窗户,窗纸竟然被捅破了,一双利目出现在了那里。
她“啊!”的一声,从迷糊中醒来,忙紧紧抱住自己的身子,水声哗哗的,阿圆过了一会方意识到自己正团身坐在浴桶之中,根本就没有站起来,而四周遭静悄悄的,净房里根本没有窗户,哪里来的有人偷窥——
竟然是做了一个荒唐的梦!
可是那双眼睛,那个人——还有竟梦到自己的体态映照到窗户纸上,栩栩如生,这真是太荒唐了!她低下头,掩耳盗铃的捂住耳朵,看见水光浮动中自己那一张比水波还潋滟的脸,已经红的透了,竟含了一股子不熟悉的姿态。
阿圆忙打向水面,将那画面击碎拍散,这不是她!怎么竟然会对那个人做了这样一个梦,她感到难以理解。
王之将倾 第22章 有趣
当晚寿安伯霍笙抵达临江,副将与他说,“申时轶已经来了,带的人不多。”
霍笙睨他,那副将又道,“申时轶为人太过有城府,上一回咱们一击不中,只令到他受伤,实在太过可惜。陛下问他时,他却只说是被熊所抓,但一转身就杀了我们二十几个好手,金吾卫的中郎将却又被他举荐的人所担任。”霍笙想到他的手下三天之间被人割杀了头颅,尸身吊在郊外,金吾卫竟然毫无办法——他们当然没有办法,这本就是他们的顶头上司、身为金吾卫左将军的申时轶指令所为。霍笙的父亲霍既定坐不住了,向女皇诉说,女皇却是不怕人狠、只怕人庸的,况且为的什么她难道不知道——申时轶背后的伤是怎么来的如昭昭白雪,她只当了一场笑话,让申时轶、霍笙二人在一个宫廷晚宴上殿前比武,最终以霍笙落败告终。
想到这里,霍笙黑了脸,却还是沉沉道,“不行,一击不中,他已有准备,近期不可再轻举妄动!”
那副将遂转到另个话题,“豫平郡王又与那姓虞的姑娘会面过几次,真是没有想到。”霍笙却不以为然,“你是没有见过那女子。”
两人却抛开这等闲话,翻捡拜帖,王府、郡守府的各路官员都有。霍笙略略一看,见居然还有文官来拜,笑道,“这些球囊的酸人谁要见。”里面也有王府长史虞廉的,把他挑出来道,“这个见见也罢,也算是自家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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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平郡王现下却正在单独宴请大监刘永。
酒过数巡,刘永问起申牧的私家事,“王妃已然去世十年了吧,王爷就再没有相中的人吗?”临江王两兄弟很怪。当初临江王杀妻娶女皇的外甥女儿林氏表忠心,又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霍昭登基称帝的申氏中人,是以得以保全性命,甚至拥有一定权势,但女皇每每说起这兄弟二人,却明显更重视一直隐在兄长背后的豫平郡王。“豫平啊,”她会这样说,“朕有些看不懂他。”
刘永觉得,能够让一个皇帝说看不懂,这本身是一件挺犯忌讳的事,但陛下说话的语气却又状似轻松,着实吊诡。令到刘永自己对着申牧,便也带着几分谨慎。
申牧却慢慢答道,“最近确实看中了一人。”
“哦?”刘永被勾起好奇心了,将金盏放在面前攒牙子着地管脚枨小食案上,“是哪一家的姑娘能得到王爷的青眼?”
申牧道,“王府长史虞廉的大姑娘,九爷今天在望楼见过她。”
“啊!”刘永真是吃了一惊,摇头笑道,“真没有想到哇,咱家本来还想着,若是这位虞姑娘有意,便带她去昭阳宫。陛下最喜欢这等聪明灵慧的女子为伴……”笑了两声,手指摸到自己光滑的下巴,却突然涌上怪怪的感觉,好似这位郡王爷就是因为猜中他的心思,为了不让他这样做才故意先一步这么说。他重新拿起酒盏,掀起眼皮子偷偷看向申牧,果然他仍是平静模样,哪有半点儿动情的意思。
豫平郡王果然是一个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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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圆再次来到豫平郡王的书房,守门的侍卫大概都熟悉她了,直接给她带到次间,告诉她,“王爷正在见客,小姐稍等。”见她捧着一个一尺左右的广口小铜钵,里面插着红梅与松枝,没有多问,自退了下去。
大概是听到外间的声音,豫平郡王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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