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谍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四百八十寺
真纪点了点头,“你们牵挂、担心彼此的安危都很正常,这两三天以来,我看出怀瑾君有着超乎常人的意志力,我想,她的心中必有一个信仰,在支撑着她保持头脑的清醒,她身体的恢复速度也很快,从昨夜醒来到今早我离开房间,她已经由原先的吐字困难到可以说出成段的话,四肢也可以动弹,她毕竟受过专业的训练,我相信今晚她可以走出去,退一步讲,即便她行动仍然有碍,就像你昨天说的,我就算背着她、拖着她,也会把她带出去,所以董小姐你请不要担忧,放心去做别的事情吧。”
知瑜看着真纪含笑的双目,她说话时这双眼睛里忽闪着真诚和勇气,传输给自己一种坚韧的力量,她勾起唇角,用一个笑容回报。
“真纪,今晚就拜托你了。”
“董小姐,我要救怀瑾出去的信念并不在你之下,所以请你放心。”
傍晚的空气带着仲春特有的一丝慵懒,在这样一个晚上,沦陷的玄武城百姓已经开始习惯晦国人的统治,他们发现只要做顺民,家里也有米下锅,身上也有春衫换季,他们发现晦国人也不是特别的恐怖,跟小时候年画上看到的妖魔比,似乎要好一些。人的忘性和适应性究竟有多强?三年多以前的那场屠城,他们几乎都失去过:失去至亲,失去家园,失去钱财,失去尊严……可看看身边的人都是这样,他们渐渐认了,他们开始用宿命论麻醉自己,他们开始觉得活下去就是好的,活下去,锅里还有米,身上还有衣裳,以前常去的张家卤肉摊没了,这不街头又开了家李家卤肉,味道也还不错;学堂又恢复上课了,娃娃说班里一半的同学没能再来,但自己的娃娃还能继续去上学,只是多学了门晦语,这又有什么?
董知瑜穿着那身白色压淡金暗花的云锦旗袍,新春献唱时穿的那件,云霞般轻柔地裹着曼妙的身躯,她将半长的秀发烫卷,妩媚地掖在耳畔,两天来渐渐退去血色的唇,则拿鲜艳的口红涂着,她必须让自己看起来秀色可餐,这是任务的一部分。
出了家门,她也感觉到了那一丝仲春的慵懒空气,大腿上绑着的那柄短刀随着走动轻轻摩擦着丝袜,发出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的“沙沙”声,她抬头看了看天空。晚霞已将天边烫得熟透,眼看就要转黑消失了,昨夜的那轮朗月又升了上来,与月相望的,还有一颗明亮的星,她的心中不由升腾起一股豪迈之情。
这种豪迈就像几个月前她踩着自行车去下关慰安营救人时那样,但又有不同,记得那时踩着自行车的双脚是发抖的,决心和冲劲构成了豪迈的全部,可这一次,她的双脚则稳稳地踏在这傍晚的柏油路面上,亦如此刻平稳的心,她知道,她的安排和准备都是充足的。
若是可以选择,她希望此刻自己是在赶往董家老宅的路上,她希望去解救怀瑾的是自己,她恨不得下一秒就看到她,把她拥入怀中,仔仔细细地看着她,哪里疼了,哪里不舒服了,要不要喝水,冷吗,饿吗,想要和我一起逃离吗?
三天而已,在她却足足熬过了三个世纪。
但她不能。整套计划中还有更需要她的环节,怀瑾,我们努力,知瑜望着天上那轮皓月,过了今晚,你我就会重逢。
新都大戏院处处打上了庆祝天皇生日以及欢迎各界官兵的标语,董知瑜早到了三刻钟,影院门口有警卫队检查每个韬国人的随身包具,董知瑜的皮包也被打开看了个仔细,之后又简单在外套口袋各处搜了搜。
“董翻译,得罪了,快请进吧。”警卫队长陪着笑脸说道。
二楼的贵宾区还空荡得很,只有几个工作人员在做着最后的清扫和布置。董知瑜来到女士更衣区,找到了挨在一起的二、四、六三个衣柜,它们果然都是锁着的。
又来到指定的那座看台,距影片开场还有半个钟头,她必须侦查好,到时把炸弹放在哪里最合适。
而她在来回走动时,一双眼睛正通过瞄准镜看着她,那是马路对面商场顶楼,埋伏在水箱旁端着阻击枪的马修。
新都大戏院的二楼,四周墙壁上都镶嵌着宽大的窗户,这给马修寻找阻击点带来了很大的方便,若不是董知瑜有顾虑,他倒是愿意带着两个阻击高手,利用这得天独厚的条件,在戏院四周的建筑中散开埋伏,可既然董知瑜交代不让别人知道,他们此次行动的最终目标也不是杀人,只要能够起到掩人耳目的作用就可以了。
董知瑜在那十几平米的看台转了两圈,竟没有找到一处可以掩藏炸弹的陈设。看台上的布置简单得:幕帘、茶具架、桌椅。桌子是最简单的那种,别说一枚手电筒大小的炸弹,就连一枚纸巾,恐怕都无处藏身,茶具架并没有门,只是一个临时的放茶具的地方,而且就立在前排桌椅一侧,恐怕她是没有本事把东西放上去而不被人发觉了。
她想过到时把炸弹装进手提包里,启动后将包留下自己借故出去,但是当初在谍参班时,教官特意嘱咐过,如果不是死间,千万不要走这步棋,如果走这步棋,除非是只要现场爆炸,之后自己远走高飞,否则,现在的技术已经是可以查出爆炸源了,就是说,事后到现场侦查,通过皮包被炸碎的形态,是可以判断出爆炸源在她董知瑜的包里的。
她也想现在就把炸弹拿进来藏进幕帘的褶皱中,但这一步无疑是更险的棋,因为据他所知,只要是这样的场合,晦*官进场前必定要有一次最后的清场检查,这可怎么办?
而此时的董家老宅,真纪刚刚把幸子支开去,“你去看看原田少佐吧,刚刚来就喝醉了,真是恼人呢,早晨好像听今井大佐嘟囔说今天要把她转移出去,”真纪朝榻上的怀瑾努了努嘴,“到时如果需要我再叫你,幸子你可一定要来帮我啊。”
待幸子走远,怀瑾睁开双眼。
“怀瑾君,换衣服吧。”真纪边递上洗熨整齐的怀瑾的那套军官服,边扶着她坐了起来。
怀瑾犹豫了一下,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她知道昏迷的这几日,真纪一直帮自己擦身更衣,恐怕这时候再顾忌什么,不免显得自己矫情。
真纪却猜透了她的心思,其实如今怀瑾醒了,再坦诚相向,别说怀瑾,就连自己也颇觉尴尬,“你自己可以吗?我去里间再收拾一下。”
怀瑾点了点头。
等真纪出来,怀瑾已经一切妥当,端端地坐在榻尾,听见声响,便抬头看着她,随即绽出一抹微笑,竟和她几天前踏进这老宅时看上去无异。
“真纪小姐,我们走吧。”
真纪呆立了片刻,榻上端坐着的这个女军官,不再是这几天柔弱无助地晕睡在这榻上的那个女子,她不想怀瑾身陷这样的危险处境中,可也只有这几日,她才有一种怀瑾属于自己的错觉,只有这几日,她分分秒秒地守着她,凝视着她,听她的呼吸,感觉她的脉搏,可她要走了,也许她属于那个叫董知瑜的姑娘,这一生的缘分,也许就到此了吧。
真纪也回了她一个微笑,只是内中暗含多少苦涩和不舍,也许只有自己知道,“怀瑾君,走吧。”
怀瑾想要站起来,努力撑着手臂,可两条长腿似乎不听使唤,不在自己掌控中。
真纪赶紧上前,托着她的手,给她一个借力点,怀瑾,就让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支撑,在这剩下的最后一晚。
怀瑾站了起来,迈出脚,那军靴似乎从未如此沉重过,小腿上的肌肉稍一使力便酸麻起来,步履踉跄不堪。
“等等,”真纪去到房间一角的矮柜中,自里面拿出一瓶清酒,打开瓶塞,洒在怀瑾的衣服上,又把剩下的递给她,“给,拿这个漱漱口。”
怀瑾领会了她的意思,从这里到一楼杂货仓,要经过整个回廊,然后再下去一楼,从一楼楼梯口到仓库入口还有一段距离,这段路上难保不会遇到人,而她这种状态,如果不拿醉酒掩饰,势必要引起别人的疑心。
距电影开场还有一刻钟,董知瑜在看台不停地踱步。冷静,冷静,她这样对自己说,可身上已经不由控制地渗出一层薄汗。
这时,看台入口处外传来一阵脚步,待她转过身,一行人已经出现在那里,有今井、胡校,胡校旁边站着一个穿晦袍的高大男人,她认出来,那就是冢本恕,那个与她在玉佛寺有过一面之缘的军部特工。
“哟西,董翻译,你能来我真高兴!”今井信男几乎要拍起手来。
董知瑜笑了一笑,居然还能笑得出,她自己也恍惚了一下,“今井大佐,能和各位共赏影片,是我的荣幸。”
今井哈哈大笑起来,“今晚不会有人再扫我们的兴了。”
董知瑜知道,他说的是怀瑾,是那日在夜金陵的看台,怀瑾出马保护自己的事情。她心里恨得痒痒,可也只有献上一脸媚笑。
一旁的冢本恕饶有趣味地看着她。
“对不起,董翻译,请您出来一下,我们要例行检查场地。”一旁晦国警卫队的人对董知瑜鞠了一躬。
果然,董知瑜庆幸自己并没有将炸弹提前藏好。
董知瑜走了出去,站到今井一侧,却没想被地上坐着的一只面目狰狞的庞然大物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体型硕大的狼狗,全副装甲,由今井一旁的一个晦*人牵着。
“董翻译,这是佐野少佐的爱犬,是只训练有素的警犬,你不用害怕。”今井见状解释道。
一旁那个被称作佐野的晦国人冲董知瑜点了点头,“董翻译,这只黑背叫‘次郎’,它可抵得上五个大晦国士兵呢,上个月在街上,五个士兵被赤空秘密组织的学生袭击,次郎冲了上去,硬是咬死了两个武装的赤空学生,保护了我大晦国五个士兵的性命。”
董知瑜忍着内心的愤恨朝那只叫“次郎”的黑背看去,只见他伸着舌头不停喘息,口中的唾液顺着舌头滴下。
“董翻译若是害怕,我把它拴在外面好了。”佐野指了指外面一根柱子,这便拉了黑背过去拴好,又从随身皮包里拿出一小块干肉,“吃吧,”他用晦语说,那黑背立马衔了去,大肆咀嚼起来。
董知瑜看着那只狼狗,硕大的身体被一件特制的防弹衣裹着,防弹衣的肚皮处还有两只大口袋,看来这狼狗确实是当警力使用了,董知瑜走上前,“请让我也试试。”
佐野递给她两块肉干,董知瑜接过来,递上一块,也用晦语对它说:“次郎,吃吧。”
那狗先是朝她看了看,又看了看佐野,接着便从董知瑜手中咬过肉干,津津有味地咀嚼起来,董知瑜趁势拍了拍它的头,“真乖!”便将剩下的那块肉干攥在手里。
待两人折回,冢本恕冲着董知瑜微微一鞠躬:“董翻译,我是冢本恕,是今井大佐的朋友,请多关照。”
董知瑜亦对他颔首:“冢本先生,初次见面,也请您多多关照,今晚的影片可精彩呢。”
作者有话要说:同志们,我没有完成党和人民交给我的任务,在我这边的这周结束前,没有让瑾瑜见上面。。。键盘在手中,可好像并不受自己控制,既要保证每一处必要的细节都交代完全以及每处情节都合情合理,又想让她俩快些见面,两者权衡,我选择牺牲后一个目标,还是保证剧情和细节吧。。。希望大家理解,作揖。
破谍 第六十六章 更衣室
天完全黑了,回廊上的房门后,疏密相间地透出流红的光影,断断续续传出晦妓的弹唱小调,有时夹杂着男人的调笑,原本寂寞的曲调,又凭空染上一层淫艳。
怀瑾嗅着自己身上散发出的酒气,由真纪搀扶着往楼梯口走去,酒气中最开始的那股浓烈已经散去,剩下的丝丝熏染着怀瑾的口鼻,简直快要熏进心里去。
“真纪!好像都几个晚上没有看见你啦!”一个微醉的晦国士官从楼道拐过来,迎面碰上。
“嗨!”真纪朝他鞠了一躬,“真纪很快便回来。”此刻她只想快点摆脱此人。
“啧啧,这是哪位?”来人竟轻佻起来。
“醉了,请让我先把她送出去。”
“怎么看着面熟?”酒气壮胆,竟凑上前去,试图要将怀瑾的脸看清楚。
事已至此,怀瑾转过脸,看着他,来人似乎一时没有想起这是谁,但起码怀瑾制服领口的金底金三角,他还是认识的,愣了一愣,没有再向前。
“大胆!”怀瑾趁机呵道。
“长官!对不起!”那人似乎酒也醒了,唯唯诺诺地鞠着躬。
“快滚。”怀瑾从唇齿中低呵出这二字,这是她最后的一层底气了。
眼看着那人连滚带爬消失在回廊,怀瑾向后踉跄一步,勉强贴在雕花的红木栏杆上,真纪赶紧扶住她,“怀瑾君,没事吧?”
怀瑾稳了稳喘息,“没事儿,咱们走吧。”
下了楼,真纪带着她往杂货仓走去,平时不起眼的一个小杂货仓,真纪已经摸熟了,进了门,除了刚才的插曲,一路还算顺利。
晦国人占了这座宅院后,对于这个小小的杂货仓倒是没有加以利用,院子里本有个大的储藏间,这个小的,只是清扫了一下便一直废弃。真纪之前已经悄悄来探过路,并准备了一只蓄满水的水壶和一支手电搁在入口处,下地道前可以带着解燃眉之需。
小心翼翼关紧门,真纪掀开废弃许久的灶台,果然,一方黑漆漆的深洞出现在眼前。拿手电照了照,跟董知瑜之前描述的差不多,一人多高的垂直入口,作为一个健康的人,自己跳下去是没有问题,可怀瑾呢?她转身看向怀瑾。
怀瑾走到真纪身边,顺着手电光往下看了看,这在平时的她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可眼下着实牵强,然而也算不得什么大困难,她对真纪点了点头,“我先下去,你随我后。”她已经习惯了有什么未知危险自己先冲在前面。
真纪想了想,“还是我先下去,这样可以在下面接应你。”她想,怀瑾即便摔下来,也有自己做垫子。
真纪说得坚决,怀瑾没有再提异议,便一手搭在腰上那只“马牌撸子”的贝母柄上,另一手接过手电,枪是真纪一并交还给她的,她觉得自己留下收尾也没错,万一有人进来可以应付一下。
真纪很快落入洞中的地面上,顿时,一阵霉腐气息直冲脑门,令人作呕,怀瑾直觉不妙,腾出手在制服口袋里找了找,还好,火柴还在,这便给真纪扔了下去,“试一试能不能点着。”
真纪接过火柴,往水平甬道深处走了几步,划开,倒是可以点着,但很快,还未充分燃着的火星便熄灭了,又擦亮一根,这一次时间长久些,再点,似乎没有问题。
怀瑾点了点头,“我下来了,”说完将灶边的水壶和手电一并扔给真纪。
她的肌肉并未恢复张弛力,稍一用力还酸麻得很,因此无法像真纪那样拿手臂在灶台边撑着自己慢慢落入洞中,她只能够从这一人多高的洞口跳下去,这原本对于她也没什么,可她的肌体目前已失去自我保护的机能,跳下去是否会摔伤是个问题。
“怀瑾君,我接着你。”真纪在下面伸开手臂。
“真纪,你让开。”
“怀瑾君,请相信我,这样的高度,即便你完完全全砸在我身上也不会有事,何况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会接住你。”
怀瑾没有更多的体力和时间和真纪继续讨论这件事情,她坐在灶台边沿,两条腿已经悬在垂直地道中,隐隐可以感觉出自下而上的那股阴森潮气。
她稳了稳身体和意识,看着底下那道光束,一个纵身跳了下去。
影片已经开场,晦军和江伪的人都已坐定,董知瑜端坐在今井一旁,在看台上将一楼的观众席扫视了一圈,她知道,叶铭添此时也许正急切地看着她。
幕布逐渐转亮,眼前出现一幅硕大的“同文同种、共存共荣,建立大东亚共荣圈”的标语,全场爆发出一阵掌声。
标语暗了下去,幕布又亮了起来,六个醒目的大字出现在眼前:东宝电影公司。
董知瑜的心脏在胸膛猛烈撞击着,她多么害怕看到一张倒着的幻灯片,若是那样,则说明那三个锁着的衣柜里面根本没有炸弹,甚至更坏,行动已经败露,此刻更衣室某个角落中正有人等着她去自投罗网……
第三张、第四张,直到第五张,赫然写着:長谷川一夫、李香兰。
音乐声起,台下又是一阵激烈的掌声,那是熟悉的《忆秦夜曲》,身边的今井也兴奋地不停拍手。
五张幻灯片过去,董知瑜知道,一切照常进行,她冲今井灿然一笑,竟是发自心底的愉悦之态,惹人心动。
一曲终了,她拿上包,“今井大佐,恕我失陪一会儿。”
今井点了点头,董知瑜起身,对看台上几个人略微一颔首,便走了出去。
一楼观众席上,叶铭添见董知瑜起身,心思全然不在这刚刚开场的电影上,上午董知瑜电话里跟他说,她会在二楼贵宾区女士更衣室等他,看到她起身,过五分钟再上去。
来到更衣室,董知瑜迅速拿出钥匙,将三个柜子里面的物件全部归进手提包中,便转身去了洗手间。
昨天的演练果然是必要的,不到五分钟时间,一枚蝙蝠弹便完好地出现在董知瑜手上,她将炸弹重新放入手提包,拉下水闸,走了出去。
她估摸着叶铭添要上来了,走到看台外一侧的柱子旁,那只黑背没了主人的陪伴,这会儿正百无聊赖地趴在地上舔着前爪,看到董知瑜过来,抬起眼帘呜咽了一声。
董知瑜从包中拿出剩下的那块肉干,递给黑背,“次郎,吃吧。”
又赶紧拿出蝙蝠弹,开启计时,摸到黑背腹部的口袋,从现在开始,她有八分钟时间。
那狗毕竟受过专业训练,一动不动地让董知瑜把炸弹装好,肉干也咀嚼完下了肚,董知瑜听到楼道上军靴的声音,她知道叶铭添来了,四分钟,还有四分钟!
解开绳索,看你的了,她在心中默念,弯腰拍了拍黑背的肚皮,“次郎,去,找佐野去!”
黑背抖擞了一下全身的毛发,撒着欢一路小跑往看台奔去。
叶铭添出现在楼梯口,进了更衣室,董知瑜快速往里走去。
对面楼顶上水箱旁的马修,透过瞄准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觉咧起嘴角。
怀瑾竭尽全力控制着自己的跌落,到底还是让真纪接住,冲击力让真纪踉跄了两步,然而两人都稳住了步子。
“你没事吧?”她们同时问对方。
“怀瑾君,你的脚,有没有伤到?”
怀瑾慢慢站直,想活动一下脚踝,却没想一阵钻心疼痛,差点栽倒在地上。
坏了,看样子脚踝部位摔伤了,也许是骨折,她心中思忖。
“我背着你吧,”真纪说完又仰头看了看上方大开的入口,董知瑜交代过,一定要将进口封好,免得让人发现蛛丝马迹,可进口离地面差不多有两米多高,恐怕靠一个人是够不着的,“我先抱起你,你把进口的两只盖子都盖紧好吗?”
怀瑾朝上面看了看,点了点头。
真纪蹲□,小心抱起怀瑾的两只小腿,然后慢慢站了起来,虽有些吃力,但终究可以办到,怀瑾虽然个头高挑,但这几天躺在病榻上,整整瘦了一圈,纸片人一样,抱起来倒是没问题。
怀瑾仔细将入口处理好,真纪又轻轻将她放下,“来,让我背着你。”
怀瑾摇了摇头,“真纪小姐,有劳你扶着我就好,我可以走出去的。”
极端的紧张和兴奋将董知瑜的双眼染得微红,她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叶铭添面前,眼中,甚至皮肤上,都闪着一层光芒。
“知瑜……”叶铭添看呆了。
董知瑜不顾一切地搂上他的脖子,这一刻,她的心中没有厌恶,没有恶心。
叶铭添哪经历过这样的意乱情迷,整个身体的血液都沸腾起来,边呼吸着董知瑜身上醉人的香气,边喃喃地说:“知瑜,我好想你,好想你……”
更衣室里暧昧的灯光让他迷醉,他亲吻上董知瑜香滑的侧脸,一只手不听使唤地解起她脖颈上的盘花扣,一粒、一粒……
董知瑜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她的全部思绪都在那座看台上,她的听觉也全部集中在那里,是否有人发现狗身上的炸弹?会不会出什么事?还有一分钟吗?马修你的炸弹可一定要精准完成任务!
那件淡金暗花的云锦旗袍被剥开,露出一侧香肩,叶铭添抚弄着她细瘦的锁骨和吹弹可破的肌肤,闭起眼睛低下头去寻她的唇,那里是什么滋味?他梦想许久了。
“怦!”一声巨响,震彻天地,整个更衣室摇晃了几下,零散物什都倒在地上,打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叶铭添的第一反应是带着董知瑜卧倒,这是空投还是什么?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
只有董知瑜心里明白,她成功了!最起码那炸弹按计划爆破了!可结果怎样?看台上什么情况?
她几乎第一时间挣脱叶铭添的手,爬起来往看台跑去。
哪还有什么看台!那一方十几平米的台子消失了,只剩下半截残断的边缘,而隔壁看台上的人此时都矮着身子爬了出来,脸上尽是惊恐,等看到酥肩半裸的董知瑜,惊恐中又掺杂了一丝惊诧。
叶铭添也跑了出来,一把抱住董知瑜,“知瑜,危险!快趴下!”
董知瑜挣脱了他,哪有什么危险,她知道这是唯一的一枚炸弹,而眼下当务之急,便是检查这看台上是否有人幸存,她快步往楼下跑去。
哪知叶铭添又上前拖住她,“知瑜,你听我的,不要乱跑,不知道别处还会不会再出什么事呢!”
“铭添你放开我!我要下楼去,这二楼不能呆!”董知瑜再次挣脱他,往楼梯口跑去。
叶铭添正要再追上去,一枚子弹穿透玻璃,不偏不倚地射在了他的右肩。对面楼上的马修嘀咕了一声“笨蛋!”他早猜出这个男人的出现是董知瑜的安排,但此时他这样拼命缠住董知瑜,着实让他恼怒,他又知道这个人得留着活口,于是将子弹打在他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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