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谍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四百八十寺
“怀参谋教训的是,”叶父连连矮身,又对一旁的叶铭添道:“大铭你听到了没?”
“是……”
“唉……”怀瑾叹了口气,“先过去吧,过几个月我想办法看能不能把你换下来。眼下赤匪趁机处处搞破坏,渝陪的部队苟延残喘,企图破坏和平,你们再看看江南,老百姓早就调整生息,恢复了以往的生活,所以,个别人内心不甘,挑唆战争,最终受苦的还是百姓。”
几人又就着这个话题将台面话聊了聊,叶家人这便起身告辞,怀瑾将客人送至房门口,叶父赶紧作揖请她留步,道了谢,怀瑾便差刘妈继续送客,大家随刘妈往院中走,董知瑜走在最后,怀瑾待她还未走出这房门,伸手轻轻将她的小指勾住,董知瑜转回身。
“这就走了?”怀瑾声音轻柔。
“嗯……嗯?”董知瑜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
“你这个……婆婆,挺喜欢你。”
“你……!”董知瑜噘起嘴,一赌气转身欲离去。
怀瑾勾着她的小指不动,哪里有多大的牵扯力,董知瑜却偏偏让她牵扯着,又转过身来,看见怀瑾眼中漾着的笑意,这笑意又不易觉察地黯淡下来,“明天一路平安。”
“你等我。”董知瑜想要抱抱她,想要亲亲她的眼睛、鼻子、嘴唇,却什么也做不了,只将她的手指勾了勾。
“等你。”
两天后的下午,怀瑾如约来到中央储备银行,储备科余科长已经将一切资料准备好,在办公室等着她。
三周前,董知瑜带着储金券来到这里,办理三十六根大黄鱼的通汇手续,将它们由沪都转移到这里,而这笔黄金在沪都时,是由曾唯礼的户头转到董知瑜在沪都的户头上的。
余科长又拿出另外一摞纸头,半个月前,董知瑜和马修来到这里,董知瑜将一十七根大黄鱼转到马修名下,而马修在银行的开户名根本不是他的本名,而是乔治库克,但因为董知瑜近期只有这寥寥几笔业务手续,因此很容易便查出了马修的户号,另外,董知瑜还抽走了两根金条。
“怎么样,怀参谋?您要的材料,不知可否全了?”
“全了,有劳余科长,”怀瑾拿出一只小巧的锦盒,“这是一点小意思,材料还请放回去,就当什么事没发生过,这次调查是绝密,只能你知,我知。”
“这个您放心,这件事情余某人已经忘了,只有怀参谋您一个人知道。”
马修,离开银行,怀瑾边开着车边想着这个人,几个月前在石钟山那所小屋,他告诉自己,他只是一个军火商人,董知瑜也说,他是个做战争生意的人,当初他协助董知瑜救下了自己,说到报答,董知瑜曾说,将来有军需照应他一下,如今董知瑜将这么大一笔钱转给他,是找他做生意吗?
她的这笔钱又是怎么来的?叶铭添曾说过,董知瑜的姑姑已经给她留下了一笔钱,而这些黄金又是曾唯礼的户头上转过去的,那么,这是姑姑给她留下的钱了?
她找马修又能做什么生意?那对赤空党人没有做完的事情吗?银行资料显示,目前为止这两人只有一次交易,若是做军火交易,这么大的数目,一定是分期付账,是否剩下的那笔会在交货完成后再给他?
天津?会在天津交货?
怀瑾并不知晓,此时她已将车开得横冲直撞,烦躁地按着喇叭,路上的行人都惶恐地向两边让去。
破谍 第一四零章 滇缅公路
十二月二十五日的炮火随着节日的降临而渐渐远去,不,晦国人并没有消停下来过圣诞的仁慈与浪漫,他们只是在等港督杨慕琦的降书。
姑姑一家终在夏末踏上赴美的航程,山东那边津浦铁路沿线正大仗小仗打得火热,叶铭添没有办法回来送别,这正中了董知瑜下怀,她现在怕极了叶铭添哪天突然回来,怕叶家把婚事提上日程。
怀瑾很想去送一送他们,一来那是董知瑜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她在心里也早已将他们当成自己的长辈亲人,二来她不放心董知瑜在沪玄线上奔波。但以自己的身份,一同去沪都给董家姑姑送行着实不合适,好在听说老管家董旬也一道同去,如此她也多少放松了些。
可她又想尽一尽心意,思来想去,幼年在宫中顶顶疼她的那位瑾妃娘娘,也就是溥仪的养母,生前颇爱些书法丹青,尤以花鸟虫鱼为胜,瑾妃当年曾赏她一幅亲绘的《五雀图》,画儿上是五只徜徉枝头的喜鹊,或立或飞,栩栩如生,这些年来她一直带在身边。这画儿对自己来说意义非凡,喜鹊寓意又好,象征着吉祥平安,便决定托董知瑜敬送姑姑家人。
又想着董家姑姑这么一走,心里肯定放不下瑜儿,便提笔写了一封短信一并捎上,信是以叶铭天上级的立场写出,又因着自己曾在姑姑家度过除夕,便将关怀与亲切同时拿捏得恰到好处,大体意思就是请董家姑姑放心,叶、董二人留下来,她自会全力照应,将来时机成熟了也会协助二人赴美,云云。
董知瑜和董旬从沪都回来,自然也就随了他回顾家汤包铺解决晚饭,顺便乘机和顾剑昌聊一聊各自工作的新进展。这一趟倒是来对了,刚进门就见老顾神情严峻,像是有什么事情,胡乱吃了点东西,说了些台面话,董知瑜便和董旬来到厨房中。
“上级有重要的任务交给我们这个小组,”顾剑昌单刀直入,“跟美国对晦国的石油禁运有关。”
“什么任务?”董知瑜问。
“你们知道,晦国早在三十年代开始就在东北吐呼噜地区勘探石油,可一直以来并没有让他们满意的发现,他们耗费了大量的物力、人力,可最终也只是发现了石油类的矿物,并认为其并不具备开采价值,直到去年八月,晦国石油公司调查部长大村宣告,在满洲找不到石油,应该转向印尼等东南亚地区继续发掘勘探。”
董知瑜心中一个恍惚,就在去年冬天,她尾随怀瑾到真纪阳台的那一次,马修在回去的路上跟自己说,其实韬国东北有着巨大的石油储备,只是晦国人没有发现。
“我们得到可靠情报,美国的美孚石油公司也曾在东北搞过勘探,之后他们宣布,韬国东北没有石油储备,”顾剑昌继续说道,“结合这次美国的石油禁运,晦国本被逼进了一条越来越窄的胡同,在北方勘测不到石油,原本靠着其他国家的石油供给,他们的战队和本国生产还能维持下去,东南亚乃至非洲的石油开采尚未成为燃眉之急,禁运后,他们没了后路,而英美等国的太平洋舰队一定会阻止他们南下采油。”
“这不是好事吗?”董知瑜和董旬几乎同时问出。
“原本是好事,可我们得到情报,美国其实在我国东北探测到了一个巨大的油矿,美孚公司一直保守这个秘密,就是防止晦国进行开采,从而失去石油这个约束武器。”
董知瑜大骇,去年马修那句话在她耳边不断回响:“告诉你,美国早几年就勘测到东北有大量石油储备啦,巨大的!”
“顾叔,您还记得那个美国人马修吗?”
“当然记得,‘彼岸借花’行动中帮助你救出怀瑾的那位,怎么?”
“他去年冬天就跟我提过这事,跟您刚才说的几乎一模一样,但我当时没有在意,只当他吹牛皮了……”
顾剑昌将手背到身后,在房中踱起步来,“果真如此,这马修可大有来头啊!”
董知瑜沉默,说实话,她从没有摸清马修的底细,却只是信任他。
顾剑昌见她没搭腔,又继续说道:“如果美孚公司将这个秘密死守到底,便就罢了。”
“难道他们在这个关头要泄露秘密?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董旬纳闷。
“这正是我今天要说的重点,美孚公司是不会泄露这个秘密的,可该公司高层,出了奸细。”
“晦国知道了??”董知瑜和董旬同时低呼出来。
“目前看来,晦国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们在晦国政府神经中枢潜伏的同志尾崎秀实已经证实,美孚高层有一个叫roykitagawa的人正在和晦国谈判,他通过秘密途径告诉晦国首相,韬国有一个巨大的油矿,目前只有美孚知道。”
“这是什么人?他这么做是什么动机?”董知瑜问。
“呵呵,别看他取了个西洋名字,kitagawa实际上就是晦国姓氏‘北川’,此人的父亲是晦国人,母亲是美国人,在美国出身长大,后进入美孚公司做到高层职位,根据尾崎秀实的情报,北川的母亲一直喝酒吸毒,自小便由晦国父亲带大,对晦国有着很深的感情,这次晦国陷入被动局面,他通过秘密途径要求给晦国提供这个情报,以告慰他死去父亲的在天之灵,但他毕竟担心自己的安全,因此他提出,要他交出油田具体位置的条件就是保证他安全出境美国,进入晦国。”
“那么此人目前在哪里?”董旬问道。
“晦国人也不傻,将他弄出美国后,暂时没有带他回晦国,而是把他带来了韬国,名义上是让他先面见满铁的高层,请他亲自去油矿产区指导开发,实际上是以此为条件让他先证实自己情报的真实性,等到他完全交代了油田位置,并且挖出油了,再送他回晦国。”
“所以北川现在就在韬国?”
“没错,上周三抵达沪都,我们在沪都的小组根据组织要求对他实施暗杀,没有成功,我们折损了四位同志……北川的下一站就是玄武。”
“原来我们的任务是暗杀北川。”董知瑜听明白了。
“没错。晦国对北川本就严加保护,经历了沪都的暗杀后,他们更是将北川里三层外三层地保护起来,给我们制造了前所未有的难题啊!据可靠消息,北川来玄的时间,就定在后天,他将在沪都宪兵队的保护下,乘当日的蓝钢快列于傍晚抵玄,逗留一周,我们的任务,就是在这一周里让他脑袋搬家,另外,他身上所有关于油田的资料,也要全部销毁,不能落入晦国人手中。”
“可我们的小组原本人员就不多,且之前的侧重点一直都是配合施亚军同志的潜伏,暗杀需要杀手,我们好像并不擅长啊。”董旬有些纳闷。
“杀手不用担心,组织上已经决定,如果有需要,全玄武的地下神枪手我们都可以用,而之所以将这个任务派给我们小组,”顾剑昌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将董知瑜瞅着,“是因为怀瑾。”
“怀瑾?”董知瑜惊诧道。
“对,组织考虑到你曾经救过她的命,且一直在努力策反她,而全玄武没有第二个人有这样的优势,我们潜伏在地下的同志没有谁能像她那样直接接触到晦国驻玄机构的上层,而你也在汪伪政府的心脏部门工作。暗杀北川,是不可能在大街上架个狙.击.枪就能成的,晦国人一定把他藏得严严实实,只有你们,才能接触到他。”
“所以……是要我跟她摊牌吗?”
“暂时还是不要轻易说出你的身份,只把这件事情告诉她,就说是你在机要室无意中看到的,或者窃听外交部电话听到的,总之要把这件事告诉她,说服她一起战斗,同时也要保护好你自己。”
董知瑜仍在思考,顾剑昌见她犹豫,便问道:“知瑜,你是有什么担心吗?”
“哦,倒不是担心,我是在想,这是一件大事,就算我说服了怀瑾加入这次行动——而我相信她会加入的,任何有良知的韬国人都会加入——可她也不一定答应单独行动,也许她会选择汇报她的组织,甚至汇报给渝陪。”
“如果她这么做,也没有关系,你只要保护好自己,这次行动组织既然这么安排,实际上就是选择和*合作,单靠我们的力量很难,他们加入了,胜算便翻倍,”顾剑昌叹了口气,“万一杀不了北川,让他给晦国人指出油田的位置,我们的可贵资源被晦国人占去了不说,这资源又会支撑着晦国在韬国、太平洋乃至北非继续大肆侵略,后果不堪设想啊!”
从顾家汤包铺出来,董知瑜便径直去了怀瑾家,原本也要转达一下姑姑一家的谢意,这下有了如此紧急的情况,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争取到怀瑾,并和她一起商量计策。
破谍 第一四一章 法师
那日从影佐处出门,遇到那个五短身材的人,他是皖系出身,这一点怀瑾确信无疑,今日马啸天押着的这个青统司卧底陆中宁,叶铭添说他也是皖系杂牌军出身,并且还是她亲自编排给伪军的,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两人之间必有牵连,而她现在要做的,便是求证。若是果真如她所想,她便要亲手将五短身材送上黄泉。
陆中宁所属编制她已打听清楚,跟档案室要来所有杂牌军背景资料也不过是掩人耳目,她抽出陆所在的那个师团名册,人员已经被稍稍打散,将相关的其他两个团名册也抽出来,取出放大镜一一核对。
刚脱离险境,董知瑜心中对马修是有丝感激的,然而此刻她却没有工夫和这两个男人啰嗦,她迫切地想搞清楚,她给玄统司的情报是怎样传给安平方面的。
“我真的很累,想回家歇着,请你们二位都不要跟随好吗?”
“……我送你回家吧。”叶铭添觉得对方拿自己和马修同等对待,心里颇觉不适。
“不用。”董知瑜说着便拦下了一辆黄包车,一边用英文和马修谢过。
马修本欲继续纠缠,看见董知瑜将叶铭添回绝得干干脆脆,料想她此刻必然也不会理睬自己,何况叶铭添在他面前已失了面子,这便咧开嘴,“不用谢,我自会找到你。”
董知瑜不知觉拧起了眉,这马修的行踪确实有些诡异,他为什么不跟着那几个古董商人回美国?今天又是怎么找上门的?黄包车夫一路小跑了起来,掀起一阵尘沙。
车在夜金陵门前停了下来,已近黄昏,店里将夜场的布景更换得差不多了。傅秋生一眼便看见董知瑜进了店,有些惊愕,这么快便放了她,未免太顺利了。
这会儿客人很少,两人照例假模假样地寒暄了一番。
“脱离危险了吗?”
“应该没问题了,”董知瑜将马修的出现简单说了说。
傅秋生想着下午怀瑾的分析,略一沉吟,觉得问题应该不大。
“今天审讯时,我听说安平和我们同时报道了我的情报?”
“没错,我们同时将情报传给了赤空党。”
“怎么传的?”
傅秋生皱起了眉头,“‘阙’自有她的渠道。知瑜,好奇心太强不好,你今天刚刚脱离险境,按理说都不该过来,以后不该问的不该做的你要克制住自己,”再次压低嗓子,“慰安妇的事情你把‘阙’也牵连了,她自请了处分,你也差点被调离,以后不要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了!”
董知瑜愣了一愣,被傅秋生教训是她早料到的,一个成熟的情报人员确实不该问出“怎么传的”这种话,然而为了得到组织的一点点线索,她宁愿被人看作不成熟不懂事,可怀瑾居然自请了处分,自己也差点被调离……
“是她帮我说情的吗?”
傅秋生略一思虑,他觉得不能让董知瑜有着她在这里受保护和包庇的感觉,虽然自己和段雨农汇报时确是尽量说得很轻。
“不是。是她提出要调你走的,段老板念在你这次提供情报有功,再多给你一次机会。”
董知瑜沉默了,心头有种莫名的失落,她居然这么决然地打报告让自己走人,没有一丝的迟疑,那天在下关,当自己从土坑里抬起头看到她端着机枪的身影时,心头就有种异样的温暖,之后的种种,自己虽身体和情绪都不适,但心底深处是觉得与她有着那么一丝暖暖的牵连,至于前天晚上怀瑾的冷淡,她想应该是身份和性格使然,就连今天在丁家桥和怀瑾的两次擦身而过,她也直觉到了对方的紧张和牵挂……可如今,知道她竟这么干脆地把事情做绝,董知瑜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会错了意,自作多情了,而这“情”字,她并未多想,友情、战友之情,样样成立。她有种自尊破碎的无地自容,甚至有点鄙视起自己来。
一连查看了三个团的名册,一开始只查尉级以上军官,并未出现她脑中的名字,干脆从士兵查起,挨个查阅了将近五千个密密麻麻的名字,找到两个重名的,再调档案,年龄、经历都不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干脆调出所有收编的杂牌军师团名册,在当时有大约两万人,怀瑾捏了捏额头,也许先前一直盯着名册不曾休息,有种恶心的感觉。
黄昏了,大家都陆续下了班,她拧开灯,走到窗前,点着一支烟。她并不常抽烟,只在过度疲劳或紧张时才会用它提神。
烟丝轻轻袅袅,她的脑中突然浮现出董知瑜轻轻拧起的眉,想她也是个执着的女子,可她执着的是些什么?她为什么冒着生命危险替玄统司做事?当初傅秋生跟自己说,“歌”是个追求成就的进步女性,然而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她觉得对方所执着追求的倒不像是个人成就,民族危亡和同胞疾苦在她心中似乎重过一切。而自己,又是为何替玄统司卖命?不过也是救国救民的理想,以及养父自小灌输给自己的信仰教义,山河不可破,要抗争、要统一、要坚守三生主义,如此,才能让后代子孙有风骨节操地生活下去。
烟已燃尽,走回办公桌前,一万多个名字今天是看不完了,让秘书将档案暂时收走,这便走了出去。
车徐徐地前进,离夜金陵不远,一袭熟悉的身影跃入眼帘,白天如此折腾,她竟然还在街上走着,怀瑾靠边停下。
董知瑜也远远看到她的车,迎了上去。
“你……没事吧?”怀瑾的眼中本有丝柔柔的关切,让清洌的声音隐去一半,再让帽檐隐去另一小半。
“我很好,”哪有什么关切,一定又是错觉,看她站得那样笔直端秀,冷冷的鼻梁、冷冷的唇,错觉!董知瑜差点甩一甩头,将那点错觉甩开,“我有两件事情想问你。”
怀瑾稍稍挑起侧眉,“说吧。”
“第一,我的情报是怎么泄给赤空党的?”
“你要搞明白两件事,首先,这不是你的情报,这是玄武国的情报;其次,轮不到你来质问我。”
“好,即便这两点我都清楚明白了,请问,这情报是怎么传到赤空党那里的?”
“你为什么要知道?”
“我是玄统司的人,有责任排除一切怀疑。”
“你怀疑我?”怀瑾几乎莞尔,“我有我的原因和途径,这一点傅秋生也是清楚的。你的第二个问题是什么?”
董知瑜咬着唇,她当然不指望怀瑾能对她和盘托出,可如今看来是半点线索都套不到,可起码她求证了一点,刚才傅秋生说是怀瑾有渠道,那时她还没有排除傅秋生将情报传给赤空党的可能,可如今怀瑾也说自己有途径,看来这一情报是怀瑾传给赤空党无疑,她和组织有联系,虽然现在无法断定这联系有多深。
“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要让我走?”那一向骄傲的自尊,要么完尚而高高在上,要么便碎得不要留一丝余地吧。
“……因为你影响了我的工作。”怀瑾低声说完这一句,便转身走回车中,一瞬间绝尘而去。
董知瑜站在尘沙中,细细琢磨她留下的这句话,“你影响了我的工作,”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自尊是不是并没有碎成一地?
破谍 第一四二章 绿孔雀
这清单既然到了机要室,那么唯一的突破点就在那里了,董知瑜回去后一晚上都在琢磨这件事。怎样能做到既看到这份清单,提出要求的时候又不显得突兀,以后事发了也不会被怀疑?
第二天到了单位,董知瑜一直在留意科里的动静,照理说既然清单到了,傅秋生提到的那几个美国的古董商兴许也就快要抵玄,傅也说过,到时外交部或多或少也会牵涉其中,别的不说,翻译总要一个。
科里真正的翻译只有两人,一个是她董知瑜,还有一个伍乃菊,此人年长董知瑜几岁,有些外事经验,听说曾经在伦敦镀过一年金,因此也有些瞧不上其他未出过国门的同事。董知瑜估计,这么重要而机密的事情,若是要用翻译,伍乃菊的机会应该最大。
果不其然,这天一大早,伍乃菊便被科长叫到办公室,闭着门谈了近一个小时才出来。彼时汪伪政府还没有和任何国家正式建交,打交道的又多是说晦语和欧陆语系的国家,英语科其实并不繁忙,这么郑重其事而又神神秘秘的架势,并不常见。
“伍姐,好事啊?”科里文书小吕忙开始忙打听。
“工作呗,有什么好事坏事。”想了一想又道:“哎,小吕你帮我跟总务处查查,这周六部里哪两部车可以用,新点的。”
董知瑜心中一悬。
“得嘞,这就去帮您问。除了新点还有什么要求吗?”
“嗯……要道奇的,里里外外都拾掇干净了,跟他们说接外宾用的。”
这便八、九不离十了,董知瑜心里想,同时一个念头在脑中一闪。
那边丁家桥军政部,叶铭添将一叠红头文件送到了怀瑾手中,怀瑾扫了一眼便拧了眉放在一边,这文件上的内容正是近日晦*部和汪兆明开始商议的一项重大计划,他们准备从江南开始,逐步向江北、韬北推进,通过军事、政治、经济、思想文化等手段,逐步消灭赤空党及蒋式玄武党力量,将整个沦陷区彻彻底底清扫一番。计划并未成熟,还在研究阶段,她已经参与了不少与此有关的大大小小的讨论,将来一旦实施,伪军这边难免要用她来统帅,怎样才能既不让晦方看出破绽,又充分利用这个机会壮大正统玄武军力量,实在是个挑战。至于赤空党,既然都是抗晦的,她想,他们是应该受到保护的。
叶铭添本来准备利用递文件这个借口和怀瑾聊一聊,眼下他正陷入不知是单方一头热还是双方都有意的热恋期,急于找个人问问意见,哪怕没有意见,能让他吐露倾诉一番,也是好的,男与女,情窦初开时,大抵都是相似的。眼下怀瑾却是最好的人选,主观上说,她是恩师,年纪与自己相仿,若说把她当成自家姐姐,在这件事上也并无不妥,客观上说,只有她才知道这件事的缘由始末,也和自己的心上人有接触,说不定也能给自己些建议。虽然他也知道怀瑾不喜多言,也了解她不爱管闲事的性格,可这也是个好处,他不用担心怀瑾将他的心事说得世人尽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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