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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谍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四百八十寺
“南云,”怀瑾转过身,“本应该送你们到船上,怎奈……”
“安全起见,我们几人还是早些分开为好。”南云自然晓得其中利害。
“这次,也要谢谢你能让我跟着一起行动。”
南云唇角轻轻一扬,“不让你跟来可是要与我拼命的!不过,也要谢谢你,”她压低了喉咙,“倘若不是你一直提醒,我们或许就把幸子当成了blackc,那样下去,行动失败自不必说,还得牺牲我们的同志。”
列车到站了,一时人潮涌动,真纪与南云分别与大家拥抱,这才依依不舍地随人潮走去。
终是要离开的,怀瑾伫立在人潮之外,空洞洞的。
列车走远了,三人站在月台上,不知什么人在对面高声唱着:
山高高,水迢迢,去路也遥遥……





破谍 第 224 章
三人一路南下至徐州,至此又兵分两路,徐根宝先回玄,顺便也趟一趟玄武的动静,怀瑾和董知瑜搭第二天的火车走。
两人在徐州找了处不十分起眼的旅馆住下,连续多天的紧张行动加上赶路的奔劳,已经让她们很久没有睡过一顿安稳觉了,进了房间,洗了澡,连饭也懒得吃,往床上一趟便睡熟了。
等怀瑾睁开眼睛,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床头柜上的台灯一直亮着。
她倏地睁开眼,就在那一瞬,警惕与疑惑已经从她的瞳仁反射出来。
这一觉睡得沉,以致睁眼的瞬间她仿佛经历了一场短时间的失忆,任务完成了吗?脱险了吗?这是在哪儿?
她盯着旅馆素白的天花板,这才忆起,已经和董知瑜安全抵达了徐州。
转脸看向身边的人儿,那张皎白清瘦的脸睡得沉静,她瘦了,怀瑾的双眸笼上了一层柔软与怜爱,这些天来,她们顾不得自己,也顾不得对方冷暖,一心只想着任务了。
像是感知到了那眸中的温度,董知瑜的眼睫轻轻跳动起来,怀瑾看着那细小的波澜,不由伸出手指在她的睫上轻轻划过,脸上不觉满是笑意。
董知瑜睁开眼,看到近前怀瑾那张笑意深深的脸,自己的脸忽地红了,“讨厌不?半夜起来偷看人家睡觉……”她闭着眼睛嘟囔着。
怀瑾轻轻笑出声来,又想了想,“嗯……只看不尝,是挺讨厌的。”
董知瑜还没来得及嗔回,怀瑾温凉的鼻尖便轻轻抵在了自己的鼻尖上,只觉头皮都酥麻起来,习惯性地闭上眼睛,却等不来想要的,轻启双眸,想都没想,仰头噙住她的唇。
一番痴缠,这才放了彼此,意犹未尽似的,董知瑜又拿舌尖轻轻扫了扫怀瑾的唇。
“你瞧你,是不是饿了?”怀瑾轻声问道。
“嗯……”
怀瑾勾了勾她的鼻梁,“小脸儿都饿瘦了。”
董知瑜撅了撅嘴巴,“这会儿嫌我瘦了。”
“你瘦了,我只会心疼,哪里来的嫌弃?”怀瑾摇了摇头,又看了眼床头的钟,“带你去吃点东西吧,这一天几乎都空着肚子。”
“嗯……”董知瑜松松懒懒地伸了个懒腰,“这会儿了,也不知道还有馆子开门不。”
“起来穿衣服吧,咱们去看看。”
这条街道离开火车站也有些距离了,倒是安静许多,也不似东北战乱下的萧条,饭馆是有一些的,面馆居多。两人找了家简单干净的,刚走进去,掌柜就在柜台后摆了摆手,“打烊了,明天再来吧。”
有些扫兴,走出店门左右看了看,肚子像是跟人较劲,越是没得吃,越是开始想吃了。
“瑜儿,那边好像有个煎饼摊,”怀瑾朝马路斜对面指了指,“吃吗?”
董知瑜朝那边看去,这里的路灯像是没有充足的电能,昏暗得很,大约只能照亮灯座周围的一小圈。灯影下一个老汉落寞地守在他的摊子旁。
她看了看手表,都过了九点了,便点了点头。
老汉见走过来两个人,拿浑身的劲儿站了起来,“姑娘,吃煎饼吗?”
“老伯,来两张吧。”董知瑜在一旁的长凳上坐了下来。
“嗳!嗳!”老汉边应着边拿布擦了圈锅底,想必是半天没有生意了,锅底是凉的。
“听姑娘口音,不像此地人啊,”老汉扇着炉门,“吃完了煎饼就赶紧回吧,现如今晦国鬼子是没了,可你要说吧,坏人还是多!”
怀瑾笑了笑,也没多言语。
“姑娘你莫要不信,昨天夜里吧,咱徐州城西有户人家被人杀了精光,就为了偷他家几头猪!”老汉忿忿地吸了吸鼻子,“前天,报纸上登的,东北啥地方有个女娃娃,也就你们这年纪,让人杀了,尸体给扔河里了!估计也是个谋财害命的,你说吧,仗打完了,人咋还这么穷呢,像我这样穷但还老实也就罢了,有些人穷急了就干坏事……”
老汉自顾自唠叨着,往锅底薄薄地浇着面糊,怀瑾凝神想着什么,老汉瞅了她一眼,又瞅了董知瑜一眼,赶紧换上笑脸说道:“哎哟,姑娘莫要被我吓着,你两个一块儿,吃好了就赶紧回去,没事儿的。”
怀瑾回过神来,也笑了笑,随口应了句什么。
董知瑜看了看她,小声问道:“怎么了?”
“没事,”怀瑾将董知瑜的裙角轻轻扇了扇,“有蚊子了,你动一动。”
“唉,我饿得都不产血了。”董知瑜嘟囔着。
“今天委屈一下,回了玄武带你下馆子,福昌楼,圣菲露,随你挑。”怀瑾揽过她。
“我现在啊,有个煎饼吃吃就最幸福了,”董知瑜将头靠在她的手臂上,“你说,真纪她们这会儿在哪里了?”
怀瑾想了想,“也许到了吧,说不定等我们回玄,就能有南云的消息了。”
“两位姑娘,煎饼好了!都饿了吧!”那边随着老汉一声吆喝,煎饼的香味也到了。
两人坐在长凳上吃了起来,老汉则开始收拾锅炉准备回家了。
“老伯,您每天都忙到这么晚回去吗?”董知瑜心满意足地咽下了一大口,问道。
“差不离儿吧,现在做啥都难,人人都穷,”老汉叹了口气,“政府今天说要换这个钱,明天说要换那个钱,本来鬼子发的一百块钱还能换个鸡蛋,仗打赢了,咱们自己政府说拿两百块换我们一百块,可是政府给的那种钱,两百块只能买半个鸡蛋,唉!弄来弄去,吃亏的都是咱老百姓……”
董知瑜听到这里,原先的胃口也少了一大半。
“可口吗?”怀瑾见她也不动了,问道。
“嗯……”董知瑜勉勉强强又咬了一口。
怀瑾将她的饼拿了来,把自己的给她,“你吃这块,葱已经挑出来了。”
董知瑜这才反应过来,竟咬了一嘴自己最不喜爱的大葱。
“好好吃,吃完这顿今晚就没指望了。”怀瑾拍了拍她。
老汉收拾好了摊头,却还不走,董知瑜抬头看了看他,料想他是想等自己和怀瑾吃完,忙站起身来,“老伯,您快回家吧。”
“我不急这小半会儿,你们慢慢吃。”老汉憨笑着。
怀瑾也站起身,“天晚了,我们回去吧,老伯您也回家吧,早点歇息。”
老汉又客气地让了让,这才挑起货担往家走去,董知瑜转头看了看他的背影,叹了口气,“这世上很多人,穷苦着来,穷苦着去,没有什么指望。”
“他们也有他们生活之乐趣,”怀瑾挽住她的胳膊,“人这一生,不论富贵贫贱,但求所做每件事都让自己将来不懊悔,更不感到耻辱,如果你的每时每刻都经得住考验,你这一生也就经得住考验。这位穷苦的老伯,不偷、不抢,穷苦着过一生,往小里说,好过那些杀人放火的,往大里说,好过那些卖国求荣的,你看当初伪政府里我们熟知的那些高官,现在都是副什么光景?要我说,还不如这老伯过得踏实。”
“这倒也是,我光顾着同情他们的惨淡生活了,”董知瑜的皮鞋“哒哒”地敲在夜晚的水泥路上,“怀瑾,可是你刚才说的那些,我虽然同意,却又觉得很难,怎样才能保证自己当下的每一刻都是对的呢?”
“不是保证它是‘对的’,而是保证无愧于心。”
“无愧于心……”
董知瑜开始细细想着当下的每一件事,为赤空事业奉献一生她是无愧于心的,为黎民百姓流血牺牲她是无愧于心的,爱怀瑾她是无愧于心的……可要与她两地相隔……
“怀瑾,你一定要去渝陪吗?”
挽住自己的那条手臂紧了一紧,随之而来的沉默让脚步声显得那样沮丧。
“瑜儿,有些消息你应该已经知道,国民政府马上就要成立最高军事指挥机构‘国防部’,将任命白崇禧为国防部长,陈诚为参谋总长,他俩都是有名的反赤空主战派,这个时候这样的动作意味着什么,你比谁都清楚。我只感谢他们将我打入‘冷宫’,倘若还像从前那样重用我,于公我要打自己的同胞手足,于私我将和你构成怎样尖锐的矛盾……这么说,你可还有怨言?”
这回轮到董知瑜沉默了,“阿波罗”任务虽危险,跟眼下的境况一比,却像是去了一趟世外桃源。
再回到人世,大战在即,什么都躲不过,自己和怀瑾又何去何从?
“每时每刻都无愧于心……”她小声重复着这句话,“怀瑾,无论将来的世界变成怎样,无论将来的你我处于什么位置,有一点再也不会变,就是我爱你。”
怀瑾的右眼皮“突突”地跳了起来,她从不不信这些坊间流传的所谓征兆,此时却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眼睛,想将这不安的跳动赶走。她将董知瑜的手牵住,十指交叉,“瑜儿,你也记住,任何时候,只要你想放弃玄武的一切,甚至只要你嗅到一丝危险,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找我。”
转眼已经到了旅馆门口,怀瑾叹了口气,牵着她走了进去,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往值夜班的登记员那里走去。
“怎么了?”董知瑜问道。
“找些东西。”
怀瑾走到值班室,旅馆登记员正打着哈欠,看见两人走来,有气无力地开口:“住店啊?”
“我们是这里的客人,住116房间,”怀瑾弯下身,从窗口看着他,“麻烦先生如果有前天的报纸,卖我一份行吗?”
“前天?”登记员将怀瑾打量着,“要什么报纸?”
“都要。”
那人转身在报刊架上翻找,一会儿拿来一小打,“旧报纸也不收你钱了,看完记得还来就行。”
“哎,好的,谢谢。”
董知瑜跟在怀瑾身后,好像之前在哪儿提到过前天的报纸,在哪儿来着?对了,卖煎饼的那位老伯讲到什么女尸,她走快两步赶上怀瑾,“哎?大晚上的找这些看做什么?”
“我好奇一件事。”怀瑾答道。




破谍 第 225 章
董知瑜跟着怀瑾回到房间,她好奇的事一定不是什么坊间奇谈,董知瑜想,该是什么重要的事体。
进了房间,怀瑾便将报纸一张张翻看起来,她找到了什么,凝神看着,董知瑜凑了上去,顺着她的视线一瞧,果然是关于一名女子被害的新闻,新闻登在《东北日报》上,怀瑾看完新闻将报纸码在桌子左上角,又在其他报纸上翻找,不一会儿,《远东报》、《民生日报》,都被挑了出来,并排放在《东北日报》一侧。
董知瑜将三份报纸上的三则文稿看了一遍,内容早已熟记于心。
怀瑾抬起眸,朝董知瑜看着,像是在等待什么,又像是在思考什么。
“照片都很模糊,”董知瑜说道,“但是通过记者的描述,不难看出,死者是个年轻女子,会开车,应该受过不错的教育,懂得英文……你怀疑什么……?”
怀瑾慢慢吸了口烟,眼眸在烟雾后模糊了起来,“行凶者拿走了她的随身物品,却没有开走她租借的车,记者在车上找到一张英文歌曲唱片……她应该是个有身份的人,要么是公职人员,要么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太太,再不济也是个体面的情人,她所拥有的东西,无论是自己挣得还是别人的馈赠,都显示了主人一定的身份,这一点,你同意吗?”
董知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同意。可这不奇怪吗?这样有头有脸的人失踪几日,也不见有人报案,却还要记者登报寻找她的亲属……”
“奇怪……还有,她为何要租借一辆轿车?记者说她的尸体是被从轿车上拖至河边的,你想想,凶手在轿车上杀害了她,拿走了她的随身物品,假设一下这包括这名女子的财物、身份材料……却没有开走她的车……在那么偏僻的地方,凶手是一早埋伏在了那里,赤手空拳害死了一个开车的女子,还是……他们本就熟识,只是在那个地方动了手?”
“这……都有可能,可是怀瑾你究竟在怀疑什么?”
“我……我觉得这名女子的身份很可疑,凶手的动机也很可疑,甚至刚才在煎饼摊刚听到这宗案件时,我就突然有个……也许是很奇怪的感觉……时间、地点都比较吻合……”
“你觉得这个遇害女子和我们刚刚结束的那趟行程有关……”董知瑜不假思索地接道。
怀瑾倏地抬眸,“你也这么想?”
“原本没有,刚才你分析那些的时候,有个念头一闪而过,”董知瑜拧起眉峰,“我和你想的是同一个人吗?”
怀瑾掐灭了烟,“blackc不会凭空消失,既然我们确定了幸子不是blackc,幸子又是从哪里弄到了接头信物?”
“只有blackc本人。等回了玄武,再看看南云那边有什么消息吧。”
“嗯,我们也继续关注这个案子,看看会不会有什么线索,”怀瑾复又看向董知瑜,绷紧的弦这才松了松,微微一笑,“明天还要赶路,赶紧睡吧。”
她明白,回了玄武也就意味着离开玄武,从此自己的人生又有哪些指望呢?她不是一个善于苟活的人,仿佛总要有个明确的目标才能有理由活下去。
她不记得五岁之前自己是为什么而活,也许是为了长大,五岁之后,她的目标是早日回到京郊的马场家里,和亲人团圆,九岁之后,她的目标是为亲人报仇,再往后便是报答养父,如果可以,也报答曾经帮助过自己的小姑娘。后来她的目标宏大起来,她想拯救苍生百姓,她想协助养父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拥有了这份感情后,她又要努力保护爱人,也惜起了自己的命,她拼命地,在信仰和爱情之间寻找一个平衡点,相信对方也一样。
如今,发配渝陪,事业、爱情,则都留在了玄武,她在黑暗的房间里睁着空洞洞的双眼,又是一个失眠的夜,这样的夜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即便睁大眼睛,也看不到光。
如果时光可以倒回,她想着,何不回到晦国投降的那一天,满城的爆竹声,他们热闹他们的,她和她的瑜儿在路灯下跳格子,一起跳来跳去的还有夏末的蚂蚱,路灯下飞来飞去,发出“哧哧”的声响。
一滴泪涌了上来,填满了眼眶,滑落下来。
她抓了身边人的手,喉头酸涩地说不出话来。
董知瑜惊醒,欠起身来,在黑暗中朝怀瑾看着,“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瑜儿……”怀瑾的声音喑哑着,因努力控制啜泣而变形,“跟我去渝陪好吗?”她又张了张口,却哑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董知瑜忙伸手想去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
“不要!”怀瑾小声急急地阻止,“不要开灯……”
董知瑜将她紧紧抱住,她被夜半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惊,一时说不出话来,怀瑾此时的脆弱让她不敢轻易开口说出任何。
“瑜儿……在渝陪一样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怀瑾终于绷不住了,饮泣出声,“在哪里你都是要与我背道而驰的,何必非要留在玄武?去了渝陪,至少我俩还在一起……”
董知瑜亦哭了出来,怀瑾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明着让自己去渝陪继续做赤空的地下工作,这在以往简直就是怀瑾的大忌,她心疼此时的怀瑾,心疼她这一刻的错乱和软弱。
她俩都清楚,怀瑾的调离给了彼此一个虽不完美却有效的缓和,两党如今处于这样剑拔弩张的局面,若两个人继续住在一起,势必矛盾重重。
何况,自己又怎能离开玄武呢?组织刚把一个据点交给自己,周碧青和徐根宝刚刚跟着自己开始他们的革命事业,在这个节点,又如何跟组织说自己想去渝陪?周、徐二人又该何去何从??
后背传来一丝尖锐的痛,原来怀瑾一直无意识地紧抓着自己,指甲都快嵌进了自己的皮肉中去,痛在自己身上,却更加心疼起了怀瑾,她没有动弹,后背的痛可以舒缓心中的痛。
“如果我俩都不在一起了,”怀瑾继续小声哀诉着,仿佛她一生的苦都要在这一刻倾倒出来,“如果我俩都不在一起了,一切都没有意义了,瑜儿,我可以不干涉你的事,只要每天早晨醒来时你还在身边,什么都可以……”她终于说不下去了,堙没在哭泣中。
“怀瑾……”董知瑜这么唤了一声,自己想要什么呢?曾经提出过一次,曾经自己问她,可不可以一同去安平,那一次怀瑾斩钉截铁地拒绝了,现下呢?她会改变主意吗?
“怀瑾……”她咬着牙,那个问题却问不出口,她知道,怀瑾不知因着什么,正处于这辈子最脆弱的时刻,这不是平日里的怀瑾,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不亚于趁人之危。
她们有多少条路可走呢?
要么两人各自放弃事业,归隐田园,怀瑾曾不止一次这样询问过自己,可她却知道,事情不会这么容易。自己不愿意放弃革命事业先不说,单是怀瑾那边,她是军队的人,位高权重,掌握着无数重大机密,她这样的人,上面是宁可闲养着,也不会愿意放她去过自己的日子的。
怀瑾应该清楚,自己的宿命中是没有“辞职”一词的。
要么她被自己策反,身在国军,为安平做事。这简直是董知瑜的梦想,可梦就是梦,她明白怀瑾的为人,她可以公开投敌,却不会如此对待于她有恩的党国。
将这一切都想明白后,仿佛只有两条路:两地相隔,各自为自己的阵营做事,或者自己转移到渝陪,继续过“同床异梦”的日子。
她稍稍松开手臂,想去看看怀瑾的脸,即便是在这样的黑暗中,她还是想看一看。怀瑾却不放,反而将她拥得更紧了,仿佛这是她唯一能抓到的一样了。
董知瑜心下一颤,她终于懂了,这个曾经或于疆场上砥柱中流、或于谍海中力挽狂澜的女人,正在失去那个让她充实而骄傲的事业,而自己,却是她唯一的慰藉了。
她从未如此心疼怀瑾,她的心都要碎了,颤颤地咬着自己的下唇,她的心再也放不下了,放这样的怀瑾独自去渝陪,她开始不愿意了,玄武那边怎么办呢?周碧青和徐根宝可以跟着任之行做事的,组织那边,就告诉他们,自己想继续潜伏在怀瑾身边,获取更多的情报吧,这总是有道理的吧?
她跟着怀瑾一起错乱起来,将原先所谓的秩序全部打乱,她忘了组织不久前刚刚对自己重新恢复信任,也不去想能够领导一个地下小组是一件多么光荣的事情。
也许她只是为了这份爱情,故意去忘却和忽略。
她拼命地点了点头,两颗泪珠随着这动作掉落在怀瑾的胸口,“我跟你去,你去哪儿我都跟你去,你别怕。”
怀瑾的眼睛、眉头、鼻梁缩作了一团,说不出是痛苦还是欣慰,她吻着董知瑜脸上的泪,为自己造的孽赎罪。
董知瑜像被燃着了,热烈地回吻着她,继而断断续续地呓语一般:“我爱你……我恨你……我爱你……”
她爱她让自己癫狂,也恨她让自己癫狂,她刚刚为她做了个这么难的决定,总要恨一恨她才舒服。
怀瑾突然愣住了,轻声呢喃:“不要恨我……”
“恨你。”
董知瑜重新吻上她,带着那新晋的恨意,可爱到浓时才有恨,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结束这一场错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略带野蛮地要了她,她甚至不知道怀瑾有没有感受到快乐,她听着身边渐渐均匀的呼吸,起码她没有再失眠了,她想。




破谍 第 226 章
清晨的街道上滚动着早起谋生的板车轱辘,旅馆不是什么高档旅馆,窗户薄得很,外面一苏醒,董知瑜便也醒了。
揉了揉眼睛,却见怀瑾端坐在床边,一粒一粒慢慢扣着她的上装纽扣,董知瑜看着她的侧影,端秀中透着丝肃穆,正纳闷,见她将头稍稍偏了偏,“醒了?”
本想在被窝里赖上一会儿,听了这一声,董知瑜下意识小心翼翼地坐了起来,不知为何,怀瑾像是忽而没了温度,她的声音、她的仪态、她的动作……处处都是冷峻。
董知瑜回想起昨夜的种种,那个脆弱的怀瑾、错乱的怀瑾、逆来顺受的怀瑾,和那个予取予求的自己,她不高兴了吗?董知瑜复又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放在怀瑾的后颈上,稍稍带了点力,引导她转向自己,“怀瑾……”
怀瑾转过头,直直看进她的眼睛,也不说话,仿佛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只是眼眸中满是不容置疑。
她必是打定了什么主意,董知瑜心下了然,眼中柔软起来,她不忍怀瑾独自承担什么艰难的决定,抬起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脸,“睡得好吗?饿了没?”
怀瑾挤出一个笑容,算作回答,“起来吧,还得去赶火车。”
“到了玄武……”
“到了玄武,我就得收拾家当了。”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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