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刘小寐
他离开卧室时舒了口气,走向书房,他的书房里有一张单人床,以前经常工作到后半夜怕吵到田云岚休息,就直接在这边睡了。他进门后开了灯,看向办公桌时却吓了一跳。
桌上伏着一个人。
他走过去轻声唤道:“小唯,你怎么睡这儿了?”
轻轻推一下她胳膊:“快起来,别着凉。”
何唯睁开眼时还有些惺忪,不情愿地嘟着嘴,看清所处环境后立即清醒,又去看一眼桌上的电子钟,问:“爸你这是刚回来?”
“回来有一会儿了,被你妈吵得睡不着,过来看点儿东西,”何天奎皱眉:“你这是怎么回事?”
何唯坐直了,不答反问:“爸你今天下午去哪儿了?”
“去见客户。”
“可是我看见你和一个女人在一起。”何唯顿了顿,“还是周熠的女朋友。”
何天奎眼里划过一丝讶异,随即心平气和道:“你说谢小姐啊,她下午是和我在一块儿,因为工作上的事。”他说着话时顺手开了桌上台式机的电源。
何唯视线掠过他无名指上那枚磨得发亮的金戒指,也没给他让开座位,而是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她板着小脸孔,一副三堂会审的样子,让何天奎好笑又无奈,他走到对面的沙发坐下,这才气定神闲地回答她的问题:“她上次来过家里,来看周熠,出门时刚好我回来,打了个照面儿。前阵子我出席一个商务晚宴,看到一个老外身边的女翻译有点眼熟,后来她也认出我,就聊了几句。”
“她是外语学院毕业的,精通英法日语,我今天约的那个客户是个日本人,正好公司的翻译请假,就找她过来帮个忙。”
他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也会按行情付给她酬劳,既然是个赚外快的机会,还不如给熟人是不是?”
这一番解释合情合理,坦坦荡荡,何唯想了想,“可是,万一周熠误会了呢?”
想到下午周熠那泛起青筋的手,还有后来明显的迁怒揍人……何唯觉得自己是真看不懂这个人,看他对她一贯的言语轻佻,还有最近的可疑转变,分明是个对待感情不太认真的人,对自己的正牌女友也未必多深情,但是那一刻的暴怒,证明他还是很在乎的吧。
何天奎愣一下:“周熠,他也看到了?”
“你们在一起?”
何唯迟疑了下说:“我回来时刚好碰上他,就搭了他的车。”
“他什么反应?”
“他好像是误会了。”
何天奎沉吟了一下:“有必要的话,我会跟他解释一下。”又说:“你就是为了这个大晚上不睡觉,守在这儿?”
何唯刚放松下来的表情立即凝重起来,“还有一个问题。”
她看向父亲,语气里带了些试探:“周熠他,他是我爷爷的孩子吗?”
这个问题显然太有分量。
比刚才那个有分量多了,何天奎脸色一沉,语气也不由重了几分:“你从哪儿听来的?”
何唯心不由一紧,“不管是谁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无稽之谈。”
何天奎丢下这句,就起了身,像是要出去,走了两步回头,看向仍原样坐在桌后的女儿:“你信了?”
何唯一滞。如果是别人说的,她可能不信,可是陈嘉扬,他没理由骗她,而且看爸爸刚才的反应……
何天奎也意识到反应太强烈,他站定,调整了一下气息,看着女儿说:“你最近,跟周熠相处得还不错?我记得他刚来家里时,你对他很抵触。”
何唯不吭声。
何天奎叹了口气:“关于他的身份,的确是有这种说法,但是……”他顿一顿,“外人也都是猜测,到底是谁的孩子,恐怕只有他亲妈最清楚。”
说到最后一句,似乎有些讥讽意味。
何唯皱着眉头想了下:“那他妈妈,跟爷爷真的……”
何天奎没说话。
何唯不解:“可是,爷爷跟周熠他爸爸不是亲如兄弟吗?”
朋友妻不可欺。虽然爷爷去世时她还小得很,对这位长辈完全没有印象,但从很多人的描述中得知,爷爷是个很正派的人,白手起家,从最基层的工人做起,凭着过人的眼光和魄力,在从小一块长大的兄弟——也就是周熠的父亲的得力协助下,最终创立了瑞和。
何天奎脸上有些尴尬,不便对长辈的私生活加以评判,只是说了句:“这种事,除了当事人,谁能说得清。”
光盲 第15章 光盲
何唯靠着椅背,抿着嘴想了会儿,又说:“其实想要验证这个说法是真是假,应该很容易,只要做一下基因鉴定……”
何天奎笑着摇了下头:“真是孩子话。”
见她不解,他解释道:“不管周熠是不是你爷爷的孩子,就算冲着你周爷爷那一层关系,我都会把他当兄弟。只要他提出来,无论物质上还是其他,我都会尽量满足。他想进公司,我就给他机会,让他施展拳脚,找人带带他,发掘出他的潜力。”他说到这里又叹一口气,“现在摊子铺得这么大,我一个人也的确有些吃力,如果能有个放心的人分担一些,那当然是好事。”
这话说得何唯就有些惭愧了。
作为父母唯一的女儿,何家一切财富的法定继承人,从小到大,她心安理得地享用着这一切,却从未付出过分毫,不能替父母分忧。
何天奎走过去,拍拍她的头,示意她无需自责,又继续道:“如果真的去做了鉴定,一旦传出去,毁掉的不止是一个人的名誉。”
何唯默然。
爷爷,爸爸,周熠的父母。甚至对企业也会产生负面影响。
见她不吭声,知道她已经明白这其中道理。何天奎揉了揉她头发,看一眼时钟,忙说:“不早了,赶紧去睡吧,你不是整天喊要睡足八小时美容觉么。最近没看住你,瘦了不少,是不是学业太累了?”
何唯摇头,他却不信,“不用那么拼,我何天奎的女儿,就是什么都不做,也能衣食无忧一辈子。”
何唯笑了下,这种话她从小到大听了无数遍。父母在她的教育问题上,意见大相径庭,田云岚的观点是男女平等,何天奎却认为,他的女儿就该活得自在。幸好她还有些志气,否则还真就被娇惯成了米虫一只。
她打了个哈欠,起身要回去睡。刚走两步,就听身后的父亲又开了口,语气有些迟疑:“其实,我对周熠还是有些顾虑。”
何唯转过身。
何天奎已经坐下,双手交握在桌上,“他一走多年,这期间毫无音讯,忽然回来又带了那样的伤,就像你当初所担心的,他身上的确有疑点。”他顿一下,“其实我给谢小姐提供工作机会,也是想通过跟她接触,多了解一点他的情况。”
“如果她真的是他女朋友的话。”
何唯一愣,什么意思,女朋友还有假的?
何天奎看着女儿说:“小唯,有句话你一定要记住: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又补充了句:“任何时候,哪怕是最熟悉的人。因为,这样的人一旦给你伤害,就是致命的。”
他说完这句似乎叹息一声,然后就去看电脑,手里移动着鼠标,点开桌面文件夹,已然切换到工作状态。
何唯刚萌起的一点睡意,被这番话给冲散了。
她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那上次警察来家里搜查嫌疑犯,是您举报的吗?”
被讨论的那个人,一夜未归。
因为当街故意伤人,还妨碍交通,先是被交警处理,又被送到派出所。何唯当时也跟他一起,做笔录时,她什么都不肯说,再问就眼圈泛红,一副被吓坏的样子。漂亮小姑娘一露出这表情,连办案民警都有些不忍,转头去狠狠教训两个挂了彩的大男人。
周熠看她几眼,也懒得再跟人斗狠。接受调解,认赔,这时候不禁再次感慨,钱真是个好东西,能让磨推鬼,能让嚷着要把他送进牢里的那混蛋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闭嘴。当然也要顺便提一句,打架技巧的重要性,怎样打的又狠又解气,却不会闹出人命或致残。说起来都是江湖经验。
即使私了也免不了一通教育。他这边一时半刻完不了,打发何唯先回去。她没说什么就走了。
过了会儿,他正在保证书上签字呢,一个装着东西的塑料袋放在旁边桌上,袋子上印着药店字样。他抬眼看她,她绷着一张小脸,也不与他对视,一言未发转身就走了。
想着这一幕时,周熠刚在酒店开了间房。
手里还拎着那只塑料袋。上楼进了房间后,先直奔浴室。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一侧嘴角破损,还带着点血迹,腮边已淤青肿起。咧嘴时很疼。
他先冲了个热水澡,然后打开袋子,里面外敷内用的还挺齐活,他拿了个中药创可贴,随意往嘴边一贴。
穿着酒店浴袍回到卧室,开了电视,四仰八叉往床上一躺,顺手撕开一盒酒店备用的烟,点上,喷云吐雾时感觉这情形很熟悉。无数个夜晚,就这样空空寂寂、就着烟酒胡乱度过,恨不得一觉睡过去。因为醒来也不过是重复这样的日子,看不到希望。还真有点像没完没了推石头的那个,什么西什么斯。
可是那个什么西什么斯是犯了错被罚,他呢,他犯了什么错?
电视里正播放选秀节目,一歌手痛哭流涕怀念死了多年的老妈,然后唱了一首《我想有个家》。周熠换台。
这次是一部真人秀,几个男明星拉扯着孩子,闹得鸡飞狗跳地做着不知所谓的任务,叫《爸爸去哪儿》。
周熠再度拿起遥控器,心说我他妈倒要看看还能玩出什么花样儿,这时床头座机响了,他一拿起来,就听到一个甜腻腻的声音,叫他哥哥,问长夜漫漫要不要有个人陪伴?
周熠抖了抖烟灰,问:“你叫什么?”
那边答了个英文名,他问中文的,又说了个,他吸口烟说:“这样吧,你改一个,改得让我满意我就让你过来。”
他刚才上来时就在大堂看见几个女孩子,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眼波流转,长得好看得过分,像是在等人,也确实是在等人。
那边嗲嗲地说了一串,什么菲菲璐璐,最后连冰冰都出来了,他摇头:“跟我现在最想上的那姑娘名字差太远……你这怎么连个姓儿都没有,要不我给你一个,就姓何吧。”
那边娇笑着问:“荷花?”
周熠一口烟呛了,咳嗽着挂了电话。
他又开了瓶酒给自己压惊,拿着酒瓶去窗边,二十几层的高度,正好俯瞰城市夜景,高楼林立,灯光璀璨,繁华而陌生。对瓶灌了几口,酒精蛰得嘴角生疼,却也有种刺激的快.感。
酒这东西,有时迷乱神智,有时却能让人更加专注,因为半醉后精力有限,无关紧要的纷乱会被过滤掉,比如他刚才那番无谓的感伤。
他回手拿起手机,点开通讯录,找到一个名字。
拨过去很快就被接起,应该是睡下了,声音里带着一点慵懒,却没有半分不耐,问他有什么事?
周熠说:“我今天跟人打了一架,下手有点重。”
对方立即问他怎么样,受伤没。
他笑笑:“我没事,就是觉得我可能真的有暴力倾向……上次,如果不是你拼命拦着,我不把那人打死也得打残。”
那边沉默几秒,随即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问他现在在哪儿。
周熠本来还有点飘忽,闻言呼吸一紧,他知道,只要他说出酒店名字和门牌号,她就会立刻过来。然后呢?用她的柔软来填补他内心的巨大空洞?
他抬手揉了下眉心:“千语,我有话跟你说。”
一连几日,不见周熠人影。
田云岚在饭桌上问起,何天奎说白天还跟他见过面。周熠过来总部开会,作为被重点培养的青年中层之一,他要经常过来汇报工作,顺便接受考察。
何天奎说完周熠,就顺势说起公司里其他的事,田云岚跟他有一搭没一搭聊起来。这情形很常见。田云岚主管集团财务工作,两个人经常把饭桌变成高层会议室,有时意见不合还会争论起来,不管谁的意见对,最后都是何天奎哄人。
何唯觉着这样也好,给她一点时间做心理建设,等再见到那个人,就把他当成叔叔。不管哪一种情况,他都是她的叔叔辈。
隔日傍晚回家时,何唯带回一样东西。
她的一件展品。被周熠用一万块买下的那件。按惯例,这种参展作品都要等展出结束后才能按照买家留下的地址寄送过去。那位直男师兄拿着周熠留下的地址左看右看,正念叨着“那一片好像都是别墅,果然是个没品位的土豪……”时,单子被何唯一把夺过,顺便瞪他一眼,老说实话的人真讨厌。
何唯把雕塑从盒子里拿出来,放在桌上。
方形底座之上,是一只向上张开的手,手掌宽大,手指修长。像是要抓住什么,五指用力,指尖微收,手背青筋浮起。粗犷之中,又带了一点野性。
陈嘉扬看到时点头,说这个做的不错,有进步,又问有原型么?她当时撒了个谎,说没有,想象的。被他夸了句很有想象力。
更有想象力的是倪佳佳,居然说这只手要抓的是——胸。
而且是挡着侯玮面儿说的,然后俩人达成一致,贼笑着问她灵感哪里来的?被她轰走。
正胡思乱想时,听到车声,何唯立即起身去窗边,看到那辆黑色的悍马开进来,暮色中,车身锃亮。不多时,听到上楼的脚步声,是他独有的节奏。
她犹豫了会儿,把雕塑装进木盒。
周熠房间里没开灯,天还没黑透,窗口透进来些许光线。
床上摊开一只小行李箱,他正从衣柜里往出拿衣服。何唯看到这情景,不由一愣,脱口而出:“你要走?”
周熠头也不回,“出差。”
何唯松了口气。低头看一眼自己捧着的长形木盒,说:“我来送这个。”
周熠再去拿衣服时,往这边瞥了眼,冲茶几方向扬下下巴,“先放那儿。”
何唯依言放过去,又往他那边走了两步,问:“你为什么要买它?”
“想买就买了。”
这回答,真是简单粗暴,跟没说一样。
何唯看见他把一件质地挺好的白衬衣叠两下就往箱子里一塞,不由皱了下眉,又发现他嘴角的伤口已经好了,又是一张祸水脸。
但是她却觉得他有哪里跟以前不同。
他的大衣脱了随手搭在沙发上,只穿一件黑衬衣,同色西裤,衣裤剪裁都很得体,显得人气质卓然。忙忙碌碌的样子更显得勤勉能干,他其实也挺适合这种“商界精英”的扮相。何唯一愣神,这个人,会是她的叔叔吗?
然后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自从她进来,他都没正眼看她一下。
下一秒就听背对着她的人问了句:“还有事?”
何唯站在那里,想了想说:“你也知道了吧?”
“知道什么?”
“那天在路上看到的,应该是我们误会了。”
周熠“啪”地合上箱子,转过身,看着她。
天色又暗了一些,何唯看不清他的脸色,但是能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善。她不由后退了半步。接着就听一声嗤笑:“误会?”
他往前走了一步,“误会什么?误会你爸对我不放心,安排了人试探我不算,还把主意打到我的人身上,想进一步刺探?”
何唯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心头一紧。
又听他说:“还是误会中年男人荷尔蒙过剩,萌发第二春?”
光盲 第16章 光盲
知道他说话一向不中听,但是此刻听来尤为刺耳。她不由反驳:“不过是上个车,那还是你女朋友,这么说他们好吗?”
周熠又是讥讽一笑,“那如果我告诉你,昨晚我在她楼下,眼看着何天奎送她回来,跟她一起上去,将近两个小时后才离开。”
他低头看她,声音忽然变轻,“两个小时,大半夜的,你觉得孤男寡女能做什么呢?”
“男女勾搭起来都是这个套路,先是上车,接着就是上楼,上床。”
他语气嘲讽,酒气越发浓重。
何唯视线半垂,正好看到他胸膛微微起伏,熨帖的布料下,应该也是怒意翻涌吧。她被这个消息给震到了,好几秒才抬头,与他对视,声音尽量不起波澜:“我不信你说的,我凭什么信你的一面之词。”
周熠眼神一怔,随即失笑,抬手抹了把脸,低语了句:“你不信。”
他的压迫感太强,何唯想躲,可是身后就是茶几,边沿正抵着她的膝弯,她想往左侧迈腿,却被他一伸手臂挡住。周熠看着她,眸光闪射:“那我再说一件事,你不是问过我和你妈什么关系吗?”
何唯心里一震。
“七年前的一个晚上,你妈过来敲我的门,穿着真丝睡袍……”他故意顿了一下,脸上带了些轻浮得近乎残忍的笑:“如果我说,你妈穿成那样故意来勾引我,你是不是更不信?”
何唯瞪着他,眼里怒意闪烁,忽然用力推他,“你胡说。”
他胸膛邦邦硬,人纹丝未动,她却差点往后仰倒,她短促惊叫一声,被他手臂一横,轻易揽住她后腰,手臂一收,她身体紧贴住他的。
何唯脸腾地热了,愤怒与羞辱交加,开始挣扎,“放开我。”
他不动,她威胁:“我喊人了。”
“喊吧,我不介意多几个观众。”
沉默对峙几秒后,他单手擒住何唯下巴,看着她的眼睛,低声问:“怎么还不喊?我还想听听你喊起来是什么样儿。”
何唯竟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心里骂一声无耻,立即动手,抓他身上没用,这人皮厚,她直奔他的脸。周熠眉头一拧,松开她下巴,两手分别擒住她作乱的手,反剪到她背后,用一只手扣住。动作干净利落。转眼间,何唯完全被制服。
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下巴就再次被捏住。
周熠垂眼看她。
她的下巴卡在他右手虎口,一张脸在他的大手的衬托下,白白的,小小的。嘴巴被他捏得微微张着,唇瓣润泽,看得到舌尖,像是等着人采撷的花蕊。而整张脸就是一朵开在他掌心的花。他用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感受着传说中的吹弹可破,低声感慨了句:“养的真好。”
视线再回到她的唇上,喉结一动,不由低下头去。
何唯想躲,但是他手劲儿太大,大得似乎能将她的骨头捏碎。她眉头刚皱起,唇上一热,他的气息便冲进来,酒气呛人。舌尖被捉住,分不清是吸还是咬,酥麻迅速遍及舌根,下一秒,就有软滑湿热的东西捅了进来。
意识到那是什么后,何唯第一反应就是恶心。那东西在她口腔粗暴地扫荡了一圈便退出去,接着用力吸吮她的唇,以及她的氧气,像抽气泵一样,她很快就头昏脑涨。上身被迫后倾,头往后仰着,几欲窒息。何唯觉得自己要不行了,顾不上自尊心,呜咽出声。扭动时,胸不由朝前挺了挺,似乎顶到他的胸膛。
他终于放过她的嘴,却仍是贴得极近,说话时气息扑打在她齿间:“你一定还没被这样亲过。”
语气笃定,还带了几分得意。
周熠说完这句,就见她抬眼,双颊粉红,眼里有水汽,目光恨中带嗔。他视线下滑,落到她急剧起伏的胸脯上。无论脸色还是身体反应,都小女儿情态十足。这一次,是因为他。
他扣在她身后的手松开,往后撤了半步,何唯获得一点空间,身体无力地前倾,似有如无地靠着他,低头喘息。他心里一动,抬手抚上她头发。
她调整了片刻,再次抬头,眼里光彩慑人,他有一瞬间的怔忡,于是就忽略了她同时抬起来的手。接着就听见响亮的一声,左脸颊一阵*,他却没有一点反应,因为听到她压低嗓音说了句:“禽兽都不如。”
他眸光一紧,“你说什么?”
“你知道。”她甩开他搭在自己腰侧的手,转身冲向房门。
周熠手臂慢半拍地收回,闭了下眼。
何唯跑出周熠房间,正赶上青姨踩着楼梯上来,看到她立即说:“晚饭好了,小周是不是也回来了?”
似乎看到她脸色不太对,可何唯急匆匆奔向自己房门,根本没给她观察和询问的机会。何唯一进门就上了锁,隔绝了一切不想听的声音。
可是不多时,还是听到楼下引擎响,他走了。
何唯蹲在门后,抬手捂住脸。
倪佳佳曾自爆过一件童年糗事。
当年看封神榜,里面凡是漂亮的女的都是妖精变的,于是再看向正对镜梳妆的妈妈,她就忽然想,妈妈会不会是狐狸精变的呢。然后就开始琢磨该怎么办,要不要让妈妈喝点酒,那样如果真是妖就会露出尾巴……
何唯听后觉得不可思议,说:“你怎么能怀疑自己的妈妈呢。她要是狐狸精,那你不就是小狐狸精了么?”
倪佳佳却很认真地反驳:“那可未必,没准儿她吃了我亲妈,然后变成我妈妈的样子跟我和我爸一起生活呢,而且我妈真挺爱吃鸡的。”
接着她又说:“有阵子不是还流行那种家庭伦理剧吗,各种搞破鞋什么的,我再看妈妈跟哪个叔叔多说几句时,就会竖起耳朵,恨不得把每句话都记下来回家告诉爸爸。”
何唯十分无语:“你跟你妈妈有仇吗?”
她就从未怀疑过自己的父母,而且她有一百个理由相信,周熠在胡说八道。
他自己也说过这辈子撒过很多谎,她也亲眼见过,无论是在派出所,还是在她父母面前,他都能把假话说得比真的还自然。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