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刘小寐
“对不起。”何唯低声道。
“我应该再多陪你一会儿,或者先让司机送你回去。是我疏忽了,我……”
“小唯。”陈嘉扬打断她,受不了她这样自我检讨,“你别这么说,不怪你。”
“后来我就撞了车,又摔了一跤,人事不省,交警把我送去医院,不知道怎么回事,联系家属时居然打了未接来电的号码。后来我醒了,”他懊恼地抓了把头发,“其实脑子还是懵的,看到她,把她当成你……”
后面部分就有些难以启齿,而且都是断断续续的残片。
他记得自己只是抓着“小唯”的手满意地睡去。但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一只手伸进衣服里,贴着胸膛游走……医院暖气开的太足,他有点热,于是觉得凉凉的很舒服,心想小唯怎么会这么主动,等到皮带被解开,敏感部位被握住时,饶是迷糊中也觉出不对,他努力地掀开眼皮,周围一片漆黑。
一时又觉得这是在梦中,只有这时单纯又骄傲的她才会为他做这种事。
放纵的念头一闪而逝,全身的血都往那一处涌去……
这些当然不能讲出来。他看着何唯,何唯的眼睛很好看,瞳仁很大,是那种小孩子一样的单纯透彻的黑。让他不禁有些自惭形秽。见她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本来白皙的脸,也变成苍白。
他看得心疼,伸手拉她胳膊一下,却被她猛地躲开。
“就这样吧,我回家了。”
何唯说完就转过身,往车子方向走。
陈嘉扬迟疑了一下,两步追过去,试探地开口:“小唯,你能原谅我吗?”
何唯脚步一顿,头也没回地反问:“怎么原谅?”
“如果换做是我,喝多了不小心跟别的男人睡了,你会原谅吗?”
何唯打了个电话回家,说临时决定跟朋友出去玩,晚上还要看烟花,然后住朋友家。实际上她在酒店开了一间海景房。挂了电话后,她把手机往地毯上一扔,自己仰躺在铺着雪白床单的大床上。
说来奇怪,以为自己会愤怒,可是没有,只有浓浓的失望。
原来失望到极致的感觉是累。
所以她不想回家,既不想在爸妈面前强颜欢笑,也不想在他们怀里痛哭流涕。虽然得知她和陈嘉扬确立关系时,爸爸半开玩笑说,如果这小子欺负你,一定要告诉老爸,老爸替你撑腰,帮你修理他。
何唯一夜未归,第二天白天照常上课,晚上回去,晚归的田云岚跟她说了几句话,也没发现什么,而何天奎回来时,何唯已经睡下了。
第三天晚上,何唯辗转反侧闹失眠,然后听到车声。她出去喝水时,发现书房亮着灯。推门进去后,里面没人,单人床上的被子被扯开。
何唯不由一愣,爸爸这是……跟妈妈分居了?
下一秒,她看到枕头边的手机。
内心天人交战几秒钟,然后手机就在她手里了。
屏锁密码是她生日,这么多年居然没改过。她浏览了通话记录,然后发现一个可疑号码,通话次数多,却没存姓名。
她心一横,拨了过去。
很快接通,果然是个女人,一声“喂”说得绵软悠长,睡意惺忪。
那边没等到回应,声音清醒一点地追问了句:“何总?”
何唯正要挂掉,身后响起脚步声。
她拿着手机回头,看见穿着浴袍的父亲,头发湿着,脸上没表情,手伸到她面前,她迟疑了下,把手机递过去。
何天奎把手机贴到耳边,说:“没事,按错了。”
“……你也是,挂了。”
何天奎收了电话,越过何唯走到桌后坐下,然后才抬头看她,眼里有一丝她不熟悉的情绪,竟让她有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惧怕。
“偷看别人手机,这么没礼数的行为,你也做得出来。”
他语气并不重,但何唯却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严厉,当然还有不悦。她沉默片刻,反问一句:“比欺骗家人、背叛婚姻还没礼数吗?”
何天奎眼睛眯了下,面色有些阴沉。
何唯问:“是谢千语吧?您还在跟她刺探周熠的情况吗?”
何天奎不置可否,只说了句:“你不懂。”
何唯失笑:“您错了,我很懂。”
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同时被两个最信任的人背叛,又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思考着这两个深奥问题时,何唯正在雕塑工作室干活。
心里有事儿,手下就没准头儿,旁边一直专心致志做雕塑的直男师兄被三番两次惊扰,回头跟她挑眉毛瞪眼睛。何唯作势拿泥砸他,他脖子一缩,丢了句“彪悍女,当心嫁不出去。”
终于捱到收工,何唯拿过手机,看到五六个未接来电,都来自一个人,沉寂了几天的陈嘉扬。
下楼后,一眼就看靠着车门低头抽烟的他。他闻声抬头,不复往日的意气风发,下巴一层微青。何唯心里有一瞬的快意,随即又觉得没劲。
她越过他的车和人,径直往前走。
陈嘉扬愣了愣,索性丢下车,几步跟上她。
她不搭理,他就自说自话:“出了这样的事,我也没脸求你原谅。知道你不想见我,可还是想来看看你。”
见她一声不吭绷着脸,他又说:“小唯,你别这样,这不像你的性格,要不你就骂我几句,或者打我几下,别把自己憋坏了。”
何唯猛地顿住脚步,扭头看他。
“打你?”
还没等陈嘉扬回话,她一个巴掌扇上去。
陈嘉扬被打得一愣,刚反应过来,另一侧脸又挨了一下。
两个耳光仿佛耗尽了身体里一半的气力,何唯喘了两下,干脆摘下斜挎的包往对方身上抡去。陈嘉扬生生受着,一动不动。
何唯却很快脱力,扔了包虚弱地喘气,脸上像是冷笑又像是哭,眼里却没泪,陈嘉扬趁机一把抱住她,她随即拼命挣脱。刚挣开,又被他从身后抱住,在她耳边哀求:“小唯,难受就哭出来吧。”
何唯气道:“你不配听我哭,你们都不配。”
“都是骗子,我恨你们。”
一对年轻男女在大街上搂抱撕扯,难免引人侧目。
可当事人却顾不得这些,直到听见一声喇叭响,近得就在身侧。
何唯抬头,看见熟悉的车身。
驾驶位车窗降下来,露出一张戴了墨镜的脸。
他似乎朝她做了个口型,上来。
陈嘉扬看清来人面目时,不由一怔,何唯趁机挣脱。等他去追时,何唯已经拉开后门,他抓到她的胳膊,怕伤到她,松了手,车门“啪”地在眼前关上。
悍马立即呼啸离去。
周熠朝后视镜瞟了一眼。
后座的人头发凌乱,白着一张脸,没精打采地靠着椅背。
像一只斗败了的小公鸡。嗯,是小母鸡。
他闲闲地说了句:“今天真开眼。”隔会儿又说:“姓陈的脾气够好的,大庭广众下让你扇耳光,这要是换了我……”
何唯没想到他居然看到这么多,凉凉地接:“你怎么?”
周熠一笑:“就是惯的,要是我,就吊起来打。”
就知道没好话。
何唯哼都懒得哼一声,视线继续投向车窗外。
没多久,前面的人又开口,带了些幸灾乐祸:“人不大,脾气可不小,这么大的火气,他是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了?该不会是跟别的女人搞上了吧?”
何唯正用手捋顺头发,听到最后一句,手一顿,一抬眼,在后视镜里对上那个人的目光。准确说,看不到目光,因为他戴着墨镜。
何唯心里一紧,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这个选择也许并不明智。
她看了眼窗外,声音平静地说:“前面路口停一下,我要下车。”
没得到任何回应。
很快就到了路口,车子匀速开过去,没停。
何唯坐直,大声喊:“我要下车。”
周熠不紧不慢地接道:“想上就上,想下就下,我的车是旅馆么?”
光盲 第19章 光盲
既来之,则安之。
何唯自我安慰,总不能强行跳车吧?
出乎她意料的是,周熠没有再说风凉话,而是开了音响。
放的是一首她没听过的歌,摇滚曲风,男歌手用一把沙哑的嗓音唱:“前方啊没有方向,身上啊没有了衣裳,鲜血啊渗出了翅膀,我的眼泪湿透了胸膛……”
旋律单调得略显随意,声音里带了些沧桑,“我不会害怕,也无须懦弱,流浪的路我自己走,那是种骄傲,阳光的洒脱,白云从我脚下掠过……纵然带着永远的伤口,至少我还拥有自由。”
何唯听完一遍歌词,问:“这是什么歌?”
“白鸽。”
“伍佰的。”
她还以为唱的是鹰,再一想这位歌手的年龄,低声评价了句:“好老。”
周熠平静地接:“老歌有味道。”
歌曲循环了几遍后,车子停下,何唯往外看了一眼,看到路边一家汽车配件店,门面很大,像是新开的,门口停着一溜车,生意还不错的样子。
周熠刚一下车,里面就有人迎出来。大冷天只穿一件牛仔衬衣,配宽松的工装裤,凌乱的卷发似乎又长了些,耳朵上卡着一根烟。
周熠问:“我车呢?”
宁小宇脚步一顿,挑理道:“知道奔你那宝贝车来的,先跟我这大活人打个招呼不行么?”换来的周熠重重一巴掌,拍得他身子一晃,烟就掉了。
周熠往店里走,宁小宇瞅了眼地上的烟,朝车这边晃过来。
显然是看到车里还有一位,他走近敲下车窗,车窗降下,露出何唯的脸,他弯下腰热情地打招呼:“好久不见啊小刺猬,我一猜就是你。”
何唯回他一句:“宁老板。”
宁小宇立即笑开花,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似乎还有点不好意思,“你是第一个叫我宁老板的,他们都叫我小老板。”
何唯不解:“为什么?”
“因为大老板……”
后半句话被一阵引擎轰鸣声掩盖住,他立即转身,何唯也循声看去,只见有人骑着一台摩托车从店里出来。速度不快,能看出车技娴熟,在门口空地绕了大半圈,停在悍马车前。
何唯有点傻眼。
周熠今天穿的是黑色皮夹克,立领机车款,跟这个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的座驾十分般配,摩托车左右把手各挂着一个头盔,一黑一粉。
他冲这边一扬下巴,宁小宇立即会意,伸手拉开车门,见何唯仍端坐不动,宁小宇夸张地一伸手:“下车吧,大小姐。”
何唯刚一下来,周熠就摘了那只粉色头盔抛过来,扔得十分精准,砸在何唯肚子上,她伸手抱住。周熠摘下另一只,问她:“坐过吗?”
何唯淡定地答:“当然。”
周熠戴上头盔,勾唇一笑:“肯定没坐过这种。”
见何唯拿着头盔挑剔地看了看,然后自觉戴上去,他伸手帮她扣上带子。她穿黑色短款羽绒服,深蓝牛仔裤紧裹着双腿,粉色马丁靴和头盔颜色刚好呼应。头盔里露出半张小脸,眼里闪着好奇,又故作随意地问:“要带我去兜风吗?”
他没答,把她的面罩往下一拉,然后拍一下后座。
车身还挺高,好在何唯腿够长,跨坐上去坐稳,一扭头,看见站在一旁的宁小宇一副眼馋状。
宁小宇幽怨道:“这就走了啊,好不容易来一回也不聊两句。”
戴上头盔的周熠冷峻得跟个赛车手似的,身下坐骑呼呼喷着气儿,宁小宇眼睛忽然一亮,手一伸:“等等,小刺猬好像有话跟我说。”
周熠果然等了,身后何唯把面罩推上去,看着宁小宇一本正经道:“你那个头发,该去剪了,看着像一朵菜花。”
宁小宇脸色一垮。
何唯得意一笑,接着右手被人捉住,往前一带,环住男人精壮腰身,同时听见他低沉一句:“抱紧了。”
周熠说完脚下狠狠一踩,油门轰一声响。何唯另一只手也本能地抱上去。
周熠说的对。
她真的是没坐过这种,开始还好,一旦出了市区,速度快得像要飞起来。她的两只胳膊跟长在他身上一样,一秒都不敢放松,全世界仿佛只剩下两种声音,风声,和引擎声。
她脑袋隔着头盔靠在他后背上,闭了眼。想起上一次坐在摩托车后,是四年前。那时陈嘉扬还是个有闲暇有玩心的大学生,大热天约了一伙人去郊外烧烤,她高一,翘了课跟去,别人都带女朋友,他介绍说这是他表妹,大家都哄笑。
又想到很多年前,她看电视剧里小孩儿坐在大人自行车横梁上,美滋滋地悠荡着小腿儿,就央求爸爸,爸爸二话不说就抽了时间带她玩个痛快。
脸颊忽然麻酥酥,像是有小虫子爬过,何唯反应过来,是眼泪。
她忽然不再担心这个人将要把她带去哪里,她也不再去留意沿途风景和标志牌。这个从重逢那一刻便让她觉得神秘和危险的男人,此刻竟让她异常心安。她心想,就这样一直一直下去吧,像亡命天涯一样。
然而,任何一条道路都会有终点。
摩托车停下时,何唯如梦方醒,手臂发僵,被周熠搀扶着下了车,踩在地面上时两腿还有虚浮感。她茫然四顾,发现置身于一个类似林场的地方,四面都是山,应该郊区某个县城。
周熠停好车,也不解释,沿着小路往前走,走到一排木屋处,推门进去。
不多时出来,手里多了东西。
两杆长.枪。
再往前走就见一片空地,中央竖起一溜靶牌,原来是个射击场。
周熠问:“玩过吗?”
何唯老实摇头。
“我教你。”
他拿起一把给她科普,说这是突击步.枪,叫什么aug,又说了一系列参数,何唯听不懂,只有在听到美国海豹部队也用时才有了点概念,不过倒是觉得这人一本正经说专业性话题时跟平时很不同,还挺帅的。
周熠介绍完,给她做示范,拉保险,举枪,上膛,透过瞄准镜定位,扣压扳机,他刻意放慢动作,配解说,然后食指勾动,射击。
何唯看过去,激动地喊了声:“十环。”
再一看他,一脸平静,就跟把空瓶子扔进垃圾桶一样自然。她撇了下嘴,就不信他心里一点雀跃都没有。
他把枪交给她,她双手接过,还有点难以置信:“就这么简单?”
“嗯。”周熠语气平淡:“说多了你也记不住。”
“打不准怎么办?”
他笑一下,看着她说:“干嘛非得打中?你又不是来打仗,是玩儿。”
何唯一想也对。她心中默念他刚才教授的要领,按部就班,有模有样。周熠在她身后,只在她对向瞄准镜时帮她校正了一下,并提醒:“嘴巴张开一点,省得震耳朵,上身放松,扣扳机动作别太猛。”
“砰”一声,子弹打出去。
靶纸干干净净,何唯纳闷:“打哪去了?”
问完发现有点蠢,她的斗志燃烧起来,再接再厉。周熠站在她身后盯着,什么时候走的她也没注意。
何唯连打数枪,除了脱靶就是擦边过……终于在三十发子弹即将打尽时,中了一发,还是个八环,她乐得一蹦,回头找周熠。
他在不远的地方,树林边缘有一排半人高的树桩,他手里拎着一箱酒瓶,看那轻松样子应该是空的,正一个一个往树桩上放。放完瓶子,摘下背在身后的长.枪,那是一柄双.管.猎.枪,他举枪,几乎是同时就听到响声。
何唯张了下嘴,接着就听砰砰砰,瓶子一个接一个地爆掉。
何唯看得一阵心悸,又有种隐隐的兴奋,阳光下深绿色玻璃爆破迸飞的样子有种暴力美感。眼看着就要打光光,她立即喊:“给我留两个。”
周熠放下枪,看向她时眼里带着明显的“我没听错吧?”的意味。可是一看何唯那跃跃欲试的样子,脸不知是冻得还是兴奋的,红扑扑的像两只苹果,他心里不由一动,嘴上却仍是不客气道:“你不行。”
何唯顽强地谈条件:“一个?”
周熠看了眼她竖在嘴巴前的一根指头,暗叹一声,把猎.枪递给她。
何唯端枪姿势特别帅气,颇有几分西部片里冷艳女郎的味道。
“砰”一声,瓶子好端端。
后面树林里咔嚓一声响,一根粗枝断裂,还没全断,悠荡几下就那么耷拉着。
周熠没忍住,笑出声,她立即横了他一眼,不经意间流露的娇嗔小表情真是……他喉结滑动一下,走到她身后,说:“就这水平还得练个三五年,你不就是想体验一下爆瓶子的感觉吗,可以这样。”
他说完两手分别覆住她的,微微一低头,稳准枪身,瞄准。
这姿势实在是太暧昧,何唯后背一热,心里一紧,又觉出他手心干燥温热,把她的手衬得很小,更白,她手抖了一下。
“别动。”距离太近,男人低沉声线里竟听出一丝性感。
他低声喊指令:“预备,一,二,”他的手指松开,“三。”
她食指一勾。
“砰”。酒瓶爆开,碎片飞溅。
那一瞬间的成就感完全是自己的,何唯差点跳起来。随即又想起他的叮嘱,要当心枪走火。当然想跳也跳不了,因为他虽然手离开,手臂却并未收回,还是那样的拢着她。而这个时候,空气里的暧昧成分显然比刚才更浓,更赤.裸。
何唯身体僵住。
周熠看着她的泛红的耳廓,问:“怎么样?”
“心情好点没?”
何唯“嗯”了一声,然后就要挣脱,没挣动,他的手臂就像钢筋铁骨。
周熠两手握住她双肩,将她身子扳过来。
温热呼吸落在她额头,何唯刚要抬眼,他低下头。
他开始吻她,很温柔的吻。唇瓣缠绵地轻碾,研磨,这次没有酒气,只有淡淡的烟草味,还能闻到衣服散发出的皮革味道,夹杂着北方冬天空气里的干冷。何唯大脑忽然跳出在杂志上看过的一句话。那是玛丽莲梦露给“男人味儿”下的定义,她说,那就是男人身上穿了至少三年的皮夹克的味道。
当时她还吐槽,三年,还有味道,那得多脏。
此刻她却猜想,周熠身上这件不知穿了多久?
这一吻突如其来,又似乎冥冥中就已注定。从她接住粉色头盔那刻起。
何唯不仅没反抗,甚至还闭了眼,尝试着回应,舌尖一动,就被他的缠住。他一只手托着她后脑,另一只扣在她后腰,将她柔软的身体往自己身上贴紧。她不适应地动了动,又似乎没力气反抗,他含糊着提醒:“换气。”
光盲 第20章 光盲
两张嘴终于分开时,何唯发出一声不自觉的轻哼。
像是满足又像是留恋。
她慢半拍地觉出不妥,见两人还离得很近,呼吸相缠。她退开一点,撩开贴在脸颊的一缕头发,清了下嗓说:“我就是想体验一下出轨是什么感觉,为什么人人都那么热衷。”
周熠凝视了她几秒,嗤笑一声:“出轨?谁是你的轨?姓陈的?”
何唯不语。
他弯腰去拾起刚才丢到地上的猎.枪,又走两步捡起刚被何唯放在一边的步.枪,起身时他问:“什么感觉?”
“嗯?”
“你不是想知道吗?”
何唯一愣,随即答:“没感觉。”
太阳西斜,黄昏下的深林有种别样的美。
阳光被交错的树枝分成无数份,走在林间小路上时,忽明忽暗,像是走过一格又一格的时光和岁月。头顶偶尔响起扑棱声,掠过一个灰突突的影子,待仰头看时,见到的只有树杈上硕大的鸟窝。
何唯心想,那里面不知道有没有小鸟。
又一想,这个季节,肯定没有,有的话也会冻死。
她收起令人感伤的遐想,说:“这里环境挺好的,就是生意好像不太好。”
周熠接道:“因为今天不营业。”
何唯愣了下,听他介绍道:“据说是要弄成个庄园式的狩猎射击俱乐部,”他抬手指了指前面山腰处,“那边儿庄园才盖到一半,合伙人跑了,就这么半荒着。我是跟客户来过,觉得不错,办了会员,交了一大笔会费才有今天这待遇。”
何唯问:“你经常来这种地方玩吗?”
“这是我认为最好的发泄方式。”
周熠踢开路面上一颗小松果,“据说俄罗斯人就是这样表达愤怒的,先来一瓶伏特加,然后打爆空酒瓶,偶尔还会把某些大人物的画像当靶子。”
他笑了一下,继续道:“因为枪是武器,具有杀伤性。打酒瓶子这种易碎品时,毁灭的过程更有视觉冲击力,很过瘾。尤其是扫射时,耳边全是爆破声,感觉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所有操蛋事儿都被消灭了。”
“但是,游戏终归是游戏。现实中的问题,还是要用现实手段去解决。”
何唯接了句:“听起来话里有话。”
他笑笑,“有吗?”
她又说:“如果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你是不是不会回答?”
“答是可以,不过……”周熠顿一下说:“你现在大概不想再听到假话了吧。”
何唯心里一疼。
他说的没错,游戏只能缓解一时,现实里的伤还是真切的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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