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帝为夫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十一公子
“嘿,真没想到我们能先一步找到穆秀秀。”庞仲子压低声音,难掩喜色,两人是悄悄窝在豆腐磨坊作坊间等待时机去捉人的,“你是怎么确定媒人馆的人会知道穆秀秀的下落?毕竟现在王家失窃传家宝的事情闹得不小,太多人盯着这件事……”
幼白不适的侧了侧脸,这家伙说话冲着他耳朵,呼吸一气儿吹在他耳洞里,偏他耳朵极度敏感,忍住掏耳朵的冲动,他身子退开些道:“市井多流言蜚语,尤其女人多的地方,媒人馆里的媒人婆大多是城内各个地方的姑婆,最喜嚼舌根,东家长西家短,无不八卦……”
“嘿嘿……有道理。”庞仲子直乐,一双眼在幼白看不见的地方直直的盯着他的脸,近在尺咫,清晰可闻那股对方身上淡淡的苦涩药味,他不自觉的降低了呼吸声,心里有股说不出的复杂感觉,似满足又堵塞的闷痛。
他们没有计划等太久,在盯着的那间房间传来某些有碍视听的动静时,庞仲子就先跳出来,动作迅速的踹了门进去。
而屋里的粗暴场面比他这动静还大,一个黑乎乎的高壮男人正压着另一个同样壮实的身子,两个人的胳膊腿打架似的你来我往——
庞仲子以极其猥琐的眼神打量他们,同时啧啧的嫌弃而鄙夷看了眼浑身没有明显女人标志的穆秀秀,“真他娘的瞎了个好名字。”
的确,如此秀气的好名字,冠在如此粗鄙的人身上。
穆秀秀那张脸其实是耐看型的,浓眉大眼高鼻梁,只可惜这多年混乱过日子把自己糟践的不成样了,这会儿她有点傻瞪这庞仲子,都忘了拉过被子盖盖她不堪的身子。
而压着她身上的男人一副醉醺醺的样子起身朝庞仲子骂骂咧咧,还没说三句就被人一脚踢晕过去,庞仲子嫌恶的跺了跺脚,然后扯过床上的被子盖住他光溜溜肥腻腻的身子。
“你、你什么人……”穆秀秀还没说完就被兜头一件发着酒臭味宽大外袍盖住了。
几乎在庞仲子刚盖下去,幼白就进来了,他扭过头去瞪,“不是说等我喊你再进来……”
幼白眨眨眼,无辜而无语,“有什么我不能看的?”
“当然有……”庞仲子想着自己进来看见的场景,难得的支吾起来,“他们打起架来……是吧,我知道你懂吧。”
打架?幼白心下好笑,面上做恍然大悟状,“喔。”
然后在庞仲子局促而尴尬的视线下转过头去,脚步一动,随意的在屋子里转了转。
这地方还真是乱的可以,什么家伙事都有,尤其还多房事用具,幼白之前和安宁一起在有间客栈初见识的那些一样不少。
这边,庞仲子已经粗暴的将穆秀秀用衣服捆作一团,同地上的男人一起丢在床脚,外强中干欺软怕硬的穆秀秀本来还扯着嗓子骂人,在庞仲子说了‘巡抚衙门’之后立刻萎缩了。
“你娘有没有来找过你?就这几天。”庞仲子一脚踩着她身旁的椅子,凶神恶煞的逼问。
穆秀秀一双眼四处乱飘,粗噶的嗓音低了不少,“这位官爷,我什么都不知道呀,我娘她早就恨死了我了,她怎么会把东西给我呀。”
庞仲子呲牙,凶恶道:“我什么时候说她把东西给你了?看来东西真在你手里。”
穆秀秀脸色一白,如菜色,“没、真没有,我……我就是听说了些风言风语。官爷你就是抓了我也没用……”
“嘿嘿……怎么会没用呢。”庞仲子嘿嘿一笑,大白牙都露出来了,看着他这样,穆秀秀瘆的慌,她惊恐的瞪大眼睛的直往后躲,可背抵着墙能躲到哪去。
“我们衙门只负责破案子,抓了你往牢里一丢,十大酷刑一上,你有啥不敢招的?衙门牢房有些什么酷刑你知道吧,鞭子板子的都太弱了,那种烧红的火钳子往……”庞仲子阴笑这看向她的肚子,啧了一声,“肚皮上一戳,整块肉都烧熟了,这还不算疼的……”
穆秀秀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目光开始在屋里又乱飘:“我、我……”她咕噜一声吞咽了自己口水,明显是信了庞仲子的话,紧张而害怕的不知如何是好。
幼白早在一旁看着她,略一思忖,微眯眼光,然后他转眸看向床上,问:“东西就藏在床板下?”
穆秀秀像见鬼了一样看向他。
幼白朝庞仲子递了个眼神,后者站直,他走到床头,一把掀了床上的床铺子。
曝露出来果然是拼接的床板,他弯身从床里往外一掰,再一抬手就半个床板剥了起来,里面有个铁皮大箱子,看大小就知道是他们要找的。
“上了锁,好家伙还是机关锁,没有钥匙撬不开……”庞仲子扒掉了整个床板,站在空有外框的床内,前后左右上下的摸索这铁皮箱子。
“钥匙就在你脚边一丢破衣服里。”
之前被庞仲子一把掀掉的床铺还裹着一堆散乱脏破的衣服,此刻也的确正好落在他脚步,他忍着恶心,憋着不去闻那熏死人的味道,还真从一件黑色粗布外衣兜里找到把钥匙。
而穆秀秀看幼白的眼神已不是见鬼那么简单。
“庞仲子逼问你的时候,你眼光飘来飘去都不离床,刚才他捆你的时候,你试图去抓某件衣服,落空后又怕钥匙被他找到,便一脚将衣服踢进床里,还连踢了好几脚,傻子都知道那件衣服猫腻了。”
抓着钥匙的庞仲子脸色有点僵,他真的没发现,但是他不是傻子好吗。
幼白继续说:“这个房间脏乱不堪,桌子凳子无一不是普通木质,唯独床,四四方方都被钉上木板,唯恐他人不知道床里面藏了东西,这叫……”
“此地无银三百两!”庞仲子抢答。
“嗯,”幼白点了点头,淡淡的补充,“你不用急着证明你博闻,这句话三岁孩童都知道。”
“……”庞仲子好想揍人,他不要和三岁孩童比博闻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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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春季,尸体经过两三天,口、鼻、肚皮、两胁、胸前,肉色微青,经过十天,便鼻、耳内有臭水流出,尸体膨胀发臭。”游画一边说,一边指着右边一具尸体,“但是肥胖的人会身体瘦劣的人,更易腐臭,有的长久生病的骨瘦如柴的可以延迟半个月发臭。”
安宁微皱眉,游画身旁两具尸体一胖一瘦,还真是鲜明对比,“现在是夏季,尸体两天就会肉质生变。”
游画点头,盖上白布,又去掀开另一处的,“三五天口鼻内液体外流,蛆虫生,周身膨胀发臭,口唇翻张,皮肤脱烂,疱胗起。经过四五天,毛发脱落……但是这几具都好完整。”
安宁微讶,相交于之前看见的所有,这接下去的七具尸体不仅完整,还都没有腐烂。
游画在五具尸体之间看了一圈,说道:“李家的那位是个玲珑心思。这几个都是她派人送来的……”
安宁却没有认同她的话,脚步一转,在两排,十七具尸体之间来回看了好几遍,她若有所想的拧眉。
“你有没有想过,这些腐臭腐烂的尸体更能说明一些问题。”
“什么?”游画抬头看她,不解的摇头,“你看出了什么?”
沉定须臾,安宁转身,她已经得到了答案,走出停尸房之前她丢下一句:“宋公的洗冤录集不是光熟记于心就够了。”
酷热天的尸体保存在冰棺里固然能使尸体不过度腐烂,但是给她送来保存完好的尸体是真的好心好意吗?
若不是她想到了,怕是要辜负了那位玲珑心思的姑娘的一番作为了。
仵作验尸不是轻松活,有的人怕臭避脏,在洗罨尸体,只根据当时所能看到的表面情况检过了事,有伤没伤皆以看见为准,所以,很少有人知道,暑热天里尸体的九窍内没有蛆虫,却在发际内,两胁、腹内等处先有蛆虫的,必定是这些地方有伤损存在。
回到城主府的安宁脚步飞快的直奔书房,一路行来,衣袂翩飞,偶有路过下人看见她,还没心理就觉眼前虚影一晃,再看时,哪还有人。
等在书房门口的唐宕远远就她,他收起手中蒲扇,这天越发的热,总让人无端烦躁,他是越扇越汗多。
晃神间安宁就近在眼前了,她先行入书房,问:“他已经到了?”
“没有,”唐宕犹豫了一下,“他不愿来,还说……会等到你亲自去接他。”
安宁顿住,心猝不及防一酸,慢慢的轻轻一叹。
唐宕看着她的背影,眼里是说不出的倾慕眷念,他声音一涩,“我看见他时,还好的……齐王府里也不全是恶奴才。”
安宁没有应声,走到靠窗口的地方,直直的望着外头虚空处,深思莫名。
“对了,安宁,黄龙玉鼎已经找到了。”
“我知道。”
唐宕一愣,“你知道了?”
与帝为夫 092他好看的让人心里发疼
“游书带人去封了西城豆腐磨坊,我准的……”安宁说着,又想起刚才验看的那些尸体,脸色一沉,紧锁眉头道,“既然东西找到了,你和游书亲自把东西送回王家。”
唐宕听她这么说就知道,安宁并不知道他们去西城磨坊扑了空,而东西是找到了,却是庞仲子给送到巡抚衙门的。
他问过庞仲子,东西是幼白找到的。
“是庞仲子先找到的。”
这次轮到安宁一愕,“他们先找到?”
“你不是知道吗?”
唐宕暗自腹诽,他们,哼,就知道你记着幼白那家伙,自己明明只说的庞仲子。
安宁似没听出他言语里的意思,想了想,问:“穆蓝心呢,抓到后关押起来,我晚些去审……”
“晚了,我们找到时,人已经死了。”
晚了……心头一沉,安宁转了转身,来回走了两步,“传令下去,保持尸体原状,我要验看。”
“现场……应该不好保持。”唐宕叹。
穆蓝心是死在房间浴桶里的,割喉,游书他们去找时,穆蓝心的尸体已经泡的发皱,移出来后,就剩浴桶满满的一桶血水,一屋子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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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一晚上都在跑外务,庞仲子紧赶慢赶才总算在子时赶回城主府,然后一路挑没人的地蹿跳着,找到了某间厢房。
悄无声息的扒开窗户跳进去,他在黑暗中准确的找到了目标,床前的浴桶,浴桶里的人。
庞仲子轻轻松了一口气,一放松才发现疲累的很,他扫了一圈才踮着脚在大桌前坐下,一趴下就睡过去了——
天渐渐深沉,惨白的天空却显出一些星子,夜风吹来,带来一些如丝如缕的寒。庞仲子在一片黑暗中走着,走了很久,走得腿都快发软了,“格老子的,这到底是在哪?怎么连一个人都没见到。”他在心里骂着,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呼地喘着粗气。
这时,在他身前走过来一个灰白色的影子,庞仲子兴奋起来,在这个鬼影子都没看到一个的地方终于来了个人,他从地上一跃而起,往那个白影子跑去。
跑到了那白影子身边,庞仲子才发现,那个白影子其实是个清瘦的少年,身高只到他的胸口。
“喂,小子……”庞仲子抬手去拍少年的肩膀,背对他的少年转头,脸上脏兮兮的,一双眼睛却非常的漂亮,瞳色极黑。
庞仲子乍一看他脑袋就震得嗡嗡响,心口砰砰的剧烈跳动,“你……是你?!”
少年下巴尖尖的,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用惊惧的眼神瞪着他,然后倒退开,全身颤抖起来,这时庞仲子才发现他全身湿漉漉的,还在一个劲往地上淌着水。
“怎么了?”庞仲子忍不住伸手去抓他,然而,那少年再抬头,眼睛却如死人般的灰色,就那么睁着,没有焦点,他越颤抖越剧烈,嘴里发出无声的咯吱声,像极痛时忍不住磕牙。
庞仲子抓着他胳膊的手也跟着抖起来,他用发红的眼睛看着少年,再也说不出话,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摸了摸少年湿漉漉的贴着头皮的头发——
“对不起……”庞仲子听见自己这样说,从小他就是打落牙往肚里吞的性子,这会儿却带着哭腔恳切的说着对不起。
连着说了多少遍他也数不清,只在最后他眼前的少年的脸上有了变化,有一只无形的手擦干净他脸上的赃污,露出了雪一样白净的脸。
“真的是你……少白。”
恍恍惚惚间,庞仲子无意识地转过头,一滴水滑到了他眼睛里,一阵刺痛,视线一片模糊,他抖着手,用手背用力擦了擦眼睛。
倏尔就醒了。
屋里面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他还有点没适应。
这时,一盏灯亮了起来,一个人坐在灯旁,影子打在墙上。
这个人就连影子,都比其他人好看,庞仲子神情恍惚地想,一个人怎么能长成这样,他好看得让人心里发疼。
这个很好看的人,抬起头来看着庞仲子轻轻一笑。
只是灯下恍人的笑,透着阴森森的凉气:“睡得好吗?”
庞仲子头皮顿时发麻,全身也好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他干干的张了张嘴,对着他的那张脸哪有有半点好看颜色。
“我、我路过,累了就在你房里歇歇脚。”
幼白一听,冷哼,“歇够了就出去,再有下次,我折了你的腿!”
“……”庞仲子觉得腿还真的一疼,麻的。
与帝为夫 093有间客栈
庞仲子是真的打算就这样灰溜溜的走了的,可是他这一只脚刚踏出去就听见身后传来不小的动静。
转头看过去,就看幼白伏在床沿朝一旁的痰盂里干呕着,他一手捂着胃,单薄的身子抖得像筛子。
庞仲子赶紧转身踢上门,这一幕是再熟悉不过了,他扶住幼白的双肩,语气不善的骂:“是不是又没按时吃药?晚上的药呢,你还没吃?”
幼白摇头,喘息的空档才说了句话:“药效……过了。”
不管什么药都有个时限的,过了就不管用了。
“你等着,我去找大夫再开药方……”庞仲子放开他倚着床头,就跑了,动作比啥时候都快。
幼白勉强压下胃里翻来覆去的灼痛,深深的呼吸着,他努力的想要想点什么,把注意力从身体的痛苦上移开。
上天似堪破他此刻的想法,门这时被人敲响了。
“幼白,你屋里灯亮着是还没睡吗?”
“你进来吧。”幼白抓起袖子擦去嘴边的残渍,声音微哑的回话。
唐宕进门前是不大情愿来这趟的,可是安宁的话他又怎么可能违背。
“没睡正好,安宁让我给你传句话,赵李两家送去巡抚衙门的尸体,游画都验看过了,但是……”唐宕停住了话头,奇怪的看了又看床上的幼白,“你怎么一直来流汗,很热吗?”
幼白摆了摆手,为了掩饰语气的虚弱,佯装犯困的打了个哈欠,好似想睡又不能的迷糊样,“但是什么?”
“因为尸体腐烂过度,他们的死因可能被误导了。”唐宕复述着安宁的交代,双目晶亮有神,幼白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了,所以他并不多疑心其他,可下一瞬他还是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你怎么学女人家泡澡?”
那么大个浴桶就摆在床尾,他是想看不见都不可能。
“咳……”幼白掩着唇重重的咳了一声,聪明的不接这个话头,“你大可明天来传话,这离天亮还早着……”
“穆蓝心也被人谋害了,我等会要随安宁去城东勘察现场。”唐宕想起正事,立马没了再停留的心思,虽然他这会儿看着幼白有种奇怪的感觉。
转身离开前,他还是没忍住看了眼幼白消瘦而棱角分明的脸,余光无意间从盖在幼白身上的薄被上掠过。
奇怪……怎么觉得很不对劲呢?
唐宕怀着这个莫名的疑惑一直琢磨了很久,很久之后,他知道真相才意识到当初自己错过了什么。
幼白在他走后,再也熬不住,脱力躺倒在床上,盖在他身上的被子滑开了一大半,露出他湿透里衣的身体,两条修长的腿抻直了刚好触到床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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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城运气佳赌坊日日人满为患,然自昨日出了人命案,自然清净了。
穆蓝心藏身的房间时赌坊后院的厢房,安宁来勘察现场时,游画已经给穆蓝心验过尸了。
里里外外察看一圈,安宁捏着游画给她的尸单就出来了,现场太粗糙了,破绽也多。
刚走回前院,游书就带着个人过来,中年男子煞白着脸色,一见安宁就立马跪下了。
“大人,小人冤枉啊……”
喊冤的是运气佳赌坊的老板,伍能,难为他一大老爷们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小人这赌坊开了十多个年头从没来出过事,还请大人明察……”
安宁波澜不惊的看着他,抬手示意他不用说话了,后者识趣的闭了嘴,仍旧睁着眼哀求的看着她。
“伍老板,这件案子本官已经查明了。”安宁脚步挪了挪,一言一语都带着天生的尊贵和气势,与她站在一处的游书也成了衬托,他浅笑着,眼里只有她。
“这、这凶手……”伍能似有些不敢相信。
“这件事还需你把你们栈主请出来,本官与他当面审案,无论结果如何都会尽快还你们赌坊一个清净。”
栈主……这是挑明了说运气佳的背后实际上也是有间客栈。
伍能错愕惊讶之余勉强僵硬的笑着,“安大人,此事由小人处理即可,至于栈主就不必出面了吧。”
安宁眯了眯眸,背起手,居高临下的俯视他一眼,不动声色的侧头对游书道,“既然伍老板要一人承担,也好,你把伍老板带去巡抚衙门,跟他们交接一下,说这是我刚结案的杀人凶手,即日送刑部复核,至于是秋后问斩还是择日行刑……”
“安大人!小人冤枉啊!这……这小人怎么成了杀人凶手?”伍能抢在游书应声前喊道,他这突然急了的模样,可比之前那副模样真实多了。
安宁一脸淡然,目光却冷厉,“本官断的案子从无冤情,也无翻案可能,要么请你们栈主出来为你喊冤,要么就闭嘴认罪!”
“郡主,你这是知道栈主不会见你……”
安宁勾唇冷笑,“见或不见,伍老板可说了算呢。”不等伍能再说,她转身沉了声,“本官只等一炷香时间,还望伍老板思量清楚了。”
眼看她转身就往外走,伍能额上这才真的冒出一串冷汗,他微颤的起身,弯身作揖,“郡主稍等,小人马上去试试。”
之前一口一个大人,现在又改口郡主,游书若有所思的看着伍能离开的方向,如果他没猜错,伍能极有可能……是那人的人。
“游书,你跟上去,必要时……就帮他一把。”
游书一笑,什么也没说就追着伍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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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书和伍能是踩着一炷香时间的尾巴回来的。
“郡主,主子有请,请随小人走一趟。”伍能一抹一脑门的汗珠,不知是天热的,还是急的。
安宁面上并无丝毫情绪,不疾不徐的随着伍能往外走。
这一耽误,直到近午时才在南一城的‘岳桂楼’见到人。
隔着一道镂空的屏风,那人躺在榻上听曲儿,旁边环绕三五个美貌女子,打扇的,敲腿的,喂食的……
隐约可见那人一张轮廓高贵五官精美的脸,只是这做派,堪称张扬了。
“有话就说,说完都麻溜的滚远点。”
有间客栈的栈主是男人无疑,只这一开口就如此粗暴,配他那副相貌,大大的不和谐,游书暗叹,自己真是想多了。
听着这样不客气的话,安宁脸色没有一点儿愠色,跟着来的唐宕也难得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更别提出言斥责。
只除了伍能脑袋都快低到肚子上了。
安宁沉默了下,转头对游书和唐宕说,“你们两先回巡抚衙门吧。”
三人对视间,都从彼此眼里看出深意,游书和唐宕都很清楚屏风背后那人的身份,所以他们并不担心安宁,只是——这样的碰面,于她,于那人都百害而无一利。
“去吧,赵李两家十数条人命案午时开堂,庞仲子和游画主审,赵二公子和李大小姐他们今日都会出现。”
游书和唐宕齐齐一愣,什么时候赵李两家的案子破了?而且,庞仲子那家伙能做的了主审吗?
安宁的决定不是他俩能改得了的。
“是。”
两人施展轻功掠出岳桂楼后,唐宕最先一停,拦住游书,“刚才是不是安宁的说辞,为了支开我们?”
游书苦笑,“支开我们还需要说辞吗?”
从来,他们都唯她命是从,或许这世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能让他和唐宕心甘情愿任其使唤。
安宁等听不见身后的动静了,才绕过屏风走到榻上人跟前,轻轻开口,清浅的疏冷声音带着真切的关怀,“近来还好?”
只是榻上的男人没有一点儿领取的意思,勾着薄唇露出的笑,魅惑而阴凉,“废话少说。”
安宁神色到底黯了一下,她扫了一眼依偎在他怀里的柔若无骨般的女子,须臾才静定如初道,“我今日要将案犯伍能缉拿归案,当面知会你,失礼之处还望世子保函。”
世子,齐王嫡子安少霂。
安宁的话音才落,伍能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隔着屏风朝安少霂磕头,“世子爷,小人为爷尽忠职守十余年,从来只做分内事,从不敢乱来……求世子爷为小人做主啊。”
“闭嘴,吵得慌……”安少霂眉头拧了个好看的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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