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帝为夫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十一公子
“你是有罪,当年抓捕李寒草的海捕文书贴在衙门公告栏上长达一年,各个州县都翻得底朝天,你倒是把他好生生的养起来了。”安宁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剜在他身上。
宋仲南倒是静定的很,“大人明察,草民确实不知道他是杀人犯。”
“是吗,来人,把李寒草带回来,本官要给他一个死得痛快的机会……”安宁神色格外冷然。
“安大人,草民只以医术高低看人,未曾去追查他的身世。”宋仲南大方弯腰而拘礼,“草民之罪罪在错信人,受人蒙蔽。”
见他丝毫不惧的模样,安宁把目光落在春生堂的第二位大夫小春身上,“小春大夫,李寒草当初是如何进的春生堂?”
小春大夫与李寒草一般年纪,面色偏黑,身材精瘦,常年出诊走街串巷,精神头如年轻小伙子,这会儿却有些不济。
“回大人,草民比他晚一年来的春生堂,平素与他也无过多交往……实不知他如何来的春生堂,还请大人见谅。”
安宁清淡道,“据本官得到的线报,李寒草能进春生堂可是你牵线引路的,他曾与你夜半对酌,共居一室,小春大夫称呼他寒草兄……莫不是本官好糊弄,由着你胡扯?”
小春大夫脸色一白,僵着身子下意识转头去看宋仲南。
“你看他也无用,他虽是春生堂的老板,可这李寒草身份他知与不知且另说,你包庇要犯,纵容他杀人,这帮凶之名你还以为你能推脱的掉吗?”
看着小春大夫白的吓人的脸色,安宁倏尔一笑。
与帝为夫 040草民有罪
几乎是瞬间小春大夫双腿一软,直接跪下了,“草民糊涂……草民认罪,请大人开恩!”
安宁却没再看他,反而扫了眼宋仲南,“怎么判罪等本官结案时再定夺,你们两先在衙门大牢里好好清醒几天吧。”
宋仲南闻言皱了眉头,却什么也没说与小春大夫一同被衙差带下去了。
堂下只剩站着两腿直哆嗦的春生堂两无辜的厨子和药堂学徒,没等安宁开口都“扑通扑通”跪下去了。
“大人开恩!草民有罪……”
“草民有罪……”
“啪!”惊堂木一拍,安宁冷哼,“都闭嘴!知情不报,隐瞒案情,统统拖下去按罪处罚。”
“大人饶命啊!”
“大人饶命啊……”
两人吓的磕头求饶直到被带下去了。
庭审案结,在丰都郡掀起一时风波的青壮年抛尸案终于尘埃落定,这件案子怕是大半个月都会是百姓们茶余饭后的点心。
自夏奴被抬去停尸房,整个郡衙大堂很快就安静下来了。
唐郡守接手结案后续处理的事情,而安宁则与众位参与查案的人在议事室议案。
“夏奴不是自杀,你知道是谁给她下的毒?”
游画定定的看着幼白,那精致的眉紧皱着,语气是不容否认的笃定。
一室内的气氛因她的率先发问而沉重下来。
“我不知道。”幼白低声道,他的表情疲倦无比,梦呓一样重复,“我不知道……”
庞仲子挨着他坐,满眼关切之色,话却是对着游画说,“这时候追究谁下毒也挽回不了什么……”
“可是案情需要!”游画情绪突然变坏,粗噶的声音带着颤意,“是谁要杀她难道不应该追查清楚吗?”
“凶手不是已经抓住了,除了李寒草还能有谁?!”庞仲子反问,语气颇无奈,细察才能发现他现在也很暴躁。
“不是他。”
游书一边誊抄堂审记录,一边温和的开口,“据暗探回报,夏奴被关在牢房那一夜,李寒草一直在酒坊,而我相信郡府衙门不可能有外人潜入而不被我们察觉。”
“中毒不过就两种可能,一是从口入,夏奴那晚上只饮过一次水,送给她吃的饭菜没有翻动过,但是水是衙差喝过的,不可能有问题。”唐宕斜倚着座背,一副懒洋洋的模样,“而另一种可能,就是毒液从肌肤入,药罐子说过寸心毒毒性极强,沾染一丁点都会导致中毒,抓捕夏奴之后我们彻查过她全身没有任何可能藏毒,她身上也没有可察伤口,所以我对她如何中毒的十分不明白。”
“从抓捕她到发现中毒,经手的衙役一共四个人,除了我,其他三人经过盘查,并无异常,”庞仲子叹道,“夏奴她究竟是怎么中毒的,什么时候中毒的,我真的想不透。”
夏奴的死,太过古怪,也一直困扰着大家。
“夏奴的死必定和李寒草有关系,你们各用办法给我撬开他的嘴。”安宁神色淡淡,口气却十分肯定,“这宗案子的主犯是李寒草确凿无疑,但是,这案子的背后藏着什么鬼,还需要我们亲自请出来。”
幼白坐在离她较远的下首座,微微抬眼望着安宁。
与帝为夫 041师爷,功劳不小
背后半开的一扇窗有阳光透射而入,照在她身上,通透明亮,那种光芒仿佛能照彻世间所有见不得人的污浊黑暗。
他缓缓的抬起头,然后放松背脊靠在椅背上,长而慢的出了一口气,“自古毒药不分家,无论是夏奴还是死去的青壮年,或许都与春生堂研制售出的一味药有关。”
“什么药?”安宁这一次真的有些惊讶表情,她无意识的捏拢五指,表情凝重。
“之前庞仲子提到过的,徐伟借巨款购买,而辛志峰也倾尽家财的那味药。”幼白其实是有些累的,好似每说一句话都在透支体力,“打蛇打七寸,只要掌握了背后那只鬼的七寸,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了。”
安宁眉尖跳了一下,习惯性的眯了眼,锐利的眸光,沉默地望着他。
这是她第一次从他的语气神态中清晰的感觉到他胸有成竹的肯定,之前无论是议案还是去现场,他都不曾这般。
幼白眨了眨眼,他看见她的目光,如星月一般明亮,如波光一样恍惚。只一眼对视就觉得眼皮发烫,飞快的垂下头。
身旁挨着看的清清楚楚的庞仲子勉强的牵动了下嘴角,干笑道:“老、老大,接下来要从何处下手?这案子是破还是没破……”
连着扣了几下桌面儿,安宁收回视线,扫了众人一眼,“游书配合唐郡守结案归档,卷宗上交京都刑部,庞仲子和唐宕审讯李寒草,游画将夏奴的尸格做出来,并入命案卷宗。”
******
安宁抬眸看他一眼:“坐。”
幼白依言在她对面坐下,感觉到她在盯着自己,幼白只得抬眸回视。
她墨黑的眼睛习惯性的眯着,那是种审视的目光。
议事室就剩他俩了,幼白努力集中精力让自己坐正,他早已不在试图观察眼前人。
“师爷,这次破案你功劳不小。”安宁说,她的声音冷冷的,神情也是。
幼白预感并不好。
果然,安宁将手中拿着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一卷竹简往他面前一丢,“尤其,连续被人挟持,擅自行动,屡罚屡犯。”
幼白一眼发现那书简上写的竟是自己的生平,旁边还有细细密密的标注,有好些被圈点出来的词句,如‘喜静’‘体弱’‘博读书卷’‘不善骑射’等。
“我已经认过罚了。”幼白皱眉。
“今日你在公堂上呢?”安宁点了点桌面儿,眼里是一片黑沉的冷光。
幼白没话说了,今天堂审本就没安排他任务。
“我不需要一个随时会被挟持的属下,拖累其他人。”
幼白的脸微微有点发白,低下头去,没什么表情,毕竟“拖累”这个词,对于他来说,刺痛感非比寻常。
一直盯着他,观察他的安宁眉头微蹙,惯于一针见血式审讯,环环套话,以强硬果决的手段获取信息的她,莫名的说不出下面的话了。
安宁是在三日前得到案上的竹简的,彻查幼白的身份这段时间里,她不说多熟悉了解这个人,但是或多或少知道些。
与帝为夫 042项上之物算什么
幼白有一点好,安静。
把他往哪带去,不问话他肯定是一声不吭,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看不出多情愿,也看不出多不愿意,而且一般从不会多问。
这样性子的人,她并不讨厌。
竹简上清晰的叙述着,幼白是孤儿,小时是个流浪儿,一直随着流民浪迹流离,后来十岁时被人收养,正巧主人家姓安,便给他冠了安姓。
五年前幼白养父母相继过世,他随村庄里的教书先生一起去了皇城。
三个月前在皇城天字号书社机缘巧合下认识了南东先生。
经其举荐,一个月前来丰都郡。
这便是唐郡守一开始就说幼白身世清白的原因,在村庄长大的孩子,不同于官家子弟,大多纯良朴实。
“你若不信任我,我明日便离开丰都郡。”幼白微垂的目光游离在竹简上,他知道安宁戒心重,轻易不会相信人,而自己又在破案时屡次触犯她的规矩,被怀疑也是正常的。
安宁沉默,不得不承认,眼前的人远比她意料的还聪明。她本来就没打算把人赶走,反而是要留人,不过是想先拿捏住他,再提后面的事,谁曾想……她敛神飞速开口,“听说高手在民间,我还想见识一下你那日催眠我的异术。”
这便是她今日谈话的目的,上次被这家伙一个不留神放倒了,她百思不得其解,耿耿于心。
幼白抬起头来,无声地迎视她,眼神很淡。
听说?分明是费了很大功夫查出来的。
“不是什么异术奇能,”幼白不置可否道,“你想学?”
安宁难得的一窘,何时她被人这样一针见血的看穿过?
她从来是淡静到极致的人,这会儿不淡定了,“咳,你想多了,我只是不想第二次被人弄睡过去。”
“是吗,原来是我想多了。”
幼白话里带着一点儿都不掺假的笑意。
安宁气结,暗自忍住。
“属下今日精神疲累,怕是无法将人催眠,”幼白语调缓缓,也不想真把人得罪了,非常善意的提点,“大人要是想学,也无不可。”
“当真?”安宁眼里的光彩照人,神色微动。
幼白看她,眼帘一掀一垂,笑笑,“师传之技尔,大人慎思。”
安宁一愣,黑眸深深,静静看他须臾,才善意的提醒,“师爷难道不担心项上之物?”
“嗯,很胆心。”幼白云淡风轻的点头。
“……”安宁默。
良久,她的声音才响起。
“好。”
议事室外扒着门偷听的唐宕、庞仲子两人大眼瞪小眼,纷纷从对方眼里读出不可置信。
好?
这……这是答应了?唐宕既惊又懵,安宁从来不是肯低头的人,从来不是,她竟然会答应拜幼白为师?就为了学那劳什子催眠?!
庞仲子却比他还要心绪复杂,许是天热,大脑门上一层汗叠汗,粗实的眉眼间是化不开的忧心忡忡,“项上之物算什么,呵……”
“你说什么?”唐宕没听清他那自嘲而讽刺的低叹。
庞仲子双拳紧握,长长的吐了一口,一语不发的转身大步走了。
唐宕一门心思在纠结安宁的事,也没去管他,他一下又一下的挠墙也平复不了满心的嫉妒!
幼白这小子太胆大妄为了,敢让安宁认他做师父!
*******
与帝为夫 043顾里山庄(一)
幼白被噩梦魇住了。
他又一次被浸在冰凉的水中,静静地漂着,只是四肢都不能动弹。
然而这次不同了,麻木而冰冷的世界被轻拂开了,他第一次在梦境里看到了色彩。
好像背阴生长的蕨藓,第一次遇见了阳光下肆意绽放的花,他迷了眼睛,几乎睁不开眼。
虽然生母投井自尽的那日光景时常在梦里出现,可他记忆里最幸福的时光也是那时候,他有了吃饱穿暖的生活,有了可以遮风避雨的屋檐……还有爬满常青藤的院子。
突然,眼前出现一双冷漠至极的眼睛,冰冷而失望的望着他:“你觉得,你能改变什么?离开,你依旧只有……”
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出来,他寒凉彻骨的四肢剧烈的疼痛起来,浸着他的冰水忽地直直灌入他口鼻,他挣扎,却徒劳让更多的水进入……
“咳……咳咳,唔……唔!”
掀帘而进的游书,所看到的就是幼白四肢抽搐,闭着眼咳的面色发白的场景。
他两步跨过去,蹲下身来,拍了拍幼白的肩膀,问:“喂,幼白,你怎么了?醒醒……”
人还没被他叫醒,手臂猝然被一只大手抓住,扯着他倒跌了两步,大手的主人则大喝一声:“你干什么?!”
游书脸一黑,冷飕飕的瞪他:“胖子,松开你的爪子。”
原是落后他一步上来的庞仲子。
庞仲子脸比他还黑,两人近距离的眼瞪眼的对视。
“咳……你们干什么呢?”
被惊扰醒来的幼白睁开了眼,摸不准此刻是什么状况。
他躺在软榻上,游书被庞仲子扯着胳膊跌坐在地上,高大粗壮的庞仲子弯腰压制着游书……两人一齐看向了幼白。
许是刚醒,幼白眼里瞳色浅蓝中点缀黑亮的水光,本就是卧蚕眼,异常漂亮,此刻偏有点迷糊,眼眸愈发的纯净。
盯着那双眼,庞仲子猛地剧烈眼颤了下,涩涩的疼,他飞快的转开头,同时放开了游书,尴尬的解释:“我这几天抓人闹,暴躁的很……误会哈,误会。”
游书回过神来,推开想要拉他起来的庞仲子,绷着脸冷冷的问:“安宁让你留守,你跑来做什么?”
“当然是……”庞仲子生硬的憋出一句话,“去找顾神医。”
游书皱眉:“你也有病?”
庞仲子被噎着了,一时言语不能:“你……”
还兀自躺着的幼白擦了擦额上冷汗,动了动好似被拆开重组的身体,虚喘了两口气,“两位,安大人在另一辆马车上,你们是不是来错地了。”
三日前,众人在无论怎么也撬不开李寒草的嘴的情况下,不得不把人移交押送京都,交于刑部。
而后,安宁也放了宋仲南,当日下午召开集议。
“除了作案动机,也就是那所谓的药之外,本案的另一个重要的关键,在于寸心毒药的来源——”
安宁拿着从宋仲南那交换得来的一张拜帖,脸上开始变得凝重,缓缓地说,“而这个关键的毒药,虽不是直接致死青壮年,但夏奴的死,是毒。”
“顾里山庄的洛神花会,在每年的四月初八举办,”安宁将拜帖丢在案桌上,站起身,“有人说,寸心毒引是洛神花,所以,今年的花会,我们也去看看。”
与帝为夫 044顾里山庄(二)
转眼便到了四月,月初起,岭南风州便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一个个都往顾里山方向去。
顾里山是岭南名山,优美动人的流传故事,幽静葱郁的如画美景,千百年来吸引多少游人侠客,而顾里山顶上有一座山庄,名曰顾里山庄,庄主顾沉秋以一套“妙手回春”的针灸术响绝天下,享有“神医”美誉。
每年冲着洛神花会去的人,自然不仅仅是为了赏花看景,而是顾神医那套“妙手回春”。
仁德二十二这年的顾里山庄洛神花会,还多了一桩事。
二十多年前顾沉秋嫁于风州刺史姚家大公子,两人天作之合,情深意笃,在当地已时传唱绝话,尤其,二人育有四个女儿,各个貌美如花,人称四仙子。
而今年这桩事,便是四仙子中的最后一位待字闺中的顾家小姐要选夫嫁人。
时光溜的无声,四月八日一晃眼就到了。
辰时一到,顾里山庄的迎客管事正要吩咐人合上庄门,却远远的见一道人影飞跑而来。
“等等啊!等等……”那人边跑边喊,不消片刻就飞掠至门前。
“别关门……”庞仲子喘着气抹汗,边倚着门槛坐下了,“劳烦再等等,后面还有人。”
门边的管事闻言再朝远处看去,隐约是看见两辆马车缓缓行来。
又是半刻钟过去,两辆马车停在门口。
缓过气来的庞仲子站起身,冲迎客的管事和庄丁们抱拳,“多谢各位,多谢,这是我家大人的帖子。”
递上的拜帖是烫金边,彰显主人的身份非比寻常,管事忙抱拳回礼,“不敢,里面请……”
庄丁们也躬身恭迎,顾里山庄的人上至主人下至仆丁待人皆是极有礼貌。
唐宕和游书同时揭帘而出,前者一跃而下,身手矫健,后者斯斯文文的下车,两人站在一处,各有所长,年纪略轻的唐宕抬头冲大伙朗朗一笑,浓眉俊颜,一双虎目黑白分明英气逼人。
而游书弯唇浅笑,书生意气,浑身气质温润,一举一笑让人看着分外舒心。
管事和庄丁们在顾里山庄多年,什么人物没见过,乍见二人也没什么异常。
随即,游画探手拉开车帘,打了个哈欠,不紧不慢的跳下车,安宁落后她一步,黛蓝锦袍,珠玉腰带,黑玉簪束冠,长眉如墨,玉面冷眸,仿若凌波踏步潇洒走来。
所有人都是一愣,接着心头都是一跳。
安宁几步起落就站定在庄门口,余光扫过身边满目惊讶与呆鄂,落在庞仲子身上,蹙眉。
未等她开口,庞仲子就急急跳开,“老大,你知道我的性子,坐不住冷板凳的……老大。”
尾音已带着哀求凄切,配上他那扭曲怪异的可怜相,安宁几欲扶额,不忍直视的移开目光。
见此庞仲子松了一口气,眼珠子飞快的转了一圈,蓦然瞪大。
他的视线过于震惊,连带着周边的人都顺着他所看的方向望过去。
刚想提步跨门而进的安宁清晰的听见一阵倒吸气的声音,她狐疑的转头,然后,抬手捏了捏额头——头疼。
“噗……”唐宕第一个喷了。
幼白裹着厚毬挪下马车,蜷着身子,只露出个乱七八糟的毛茸茸的脑袋,嗡嗡闷闷的声音:“我、我晕车……”
与帝为夫 045美人乎
晨光初现时分,顾里山安静得像一幅画。
安宁一众人下马车进的是山脚处的山门,而山庄建在一座山峰上,上山的石阶如一条白练映现在众人眼前。
在管事领路下,走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到了山庄正门。
他们来的是最晚的,但见极广的一座庭园,水榭凉亭、假山盘石、微阁回廊,精巧错落有致。水榭里竹椅并排,凉亭里石凳环绕,微阁里拼着小几,回廊里几处长榻,或三五人围坐,或两人相对,亦有一人独倚。
院中众人听见动静朝门口看来,乍见领头而入的安宁,本来稍有些熙嚷的庭园忽地静了下来。
安宁似无所觉,随着管事的引领走入正中小亭,几人一一落座。
“人还真不少,位置都坐满了。”唐宕抬眼迎视着众人眼光环视庭园几眼,除了这方小亭,没有空位了。
那么,这应该是留给主人的位置吧。
“瞅着都是些咬笔杆子的,”庞仲子回头嬉笑一声,“今年倒是赶上一回热闹了。”
替众人一一斟满茶水的游书也将目光转向那些还朝着这边望着的人,道:“顾里庄声名在外也有百余年,说起来……”他头又转了回来,“这顾里庄主也算是研制寸心毒的那位女大夫的后人。”
“什么叫算是?”庞仲子白他一眼,“是即是,不是就不是,还能整出个模糊大概约莫算?”
游书莫可奈何的笑笑,正要解说一番,见坐对面的安宁忽而抬眸看向他侧后方,他下意识也转头顺着她视线看过去。
一行共五人。前头两位年长的一男一女并行,皆年约四十旬左右,后面跟着三位年轻人,一个面目冷傲身姿颀长,一个眉目端正低垂着头似在走神,最后一个体态微胖,笑容和悦。
领头的女子自然是顾家庄主顾沉秋,淡紫长裙,金妆玉饰,一身的明艳华美,尤其她那一双眼睛,好似蕴了春日的柔波,百花齐放也抵不住那顾盼一刹的风情。
纵使见惯安宁的绝佳姿容,此刻看着顾沉秋,唐宕、游书、庞仲子仍由不得生出刹那惊艳之感,单论容貌,她不及安宁清贵俊秀,可她那一身妩媚风韵,勾魂摄魄。
与顾沉秋并行而来的男子,面貌清瘦,气度尔雅,目光平和却带着不怒自威的沉色,他便是顾沉秋的夫君姚仕佃。
这主人一入庭园,园中就坐的诸人无论老少皆起身向前头两位寒暄,也含笑向后面的三位年轻男子招呼,一时只见彼此作礼问好之声,小亭内坐着不动的几人便格外显眼了。
等众人重归了座,顾沉秋率先朝小亭走来,人未至,笑语先传:“原来是安郡主,真是稀客。”
她笑容明艳,款款屈身致礼,“能得郡主光临,蔽庄蓬荜生辉。”
“顾庄主不必多礼,”安宁微颔首,“顾里山风景独好,果不虚传。”
“谢郡主。”顾沉秋站直了,婀娜动人,唇边笑意愈浓,“郡主喜欢不若多留几日,将这风光看尽了才罢……”
安宁浅淡一笑,眼底却仍是冰霜一片,“便依你所言,留住几日吧。”
与帝为夫 046谁发现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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