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帝姬,再世蛇蝎妃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郁芋汀兰
罢了,既然这是最后的结局,她认了!
她恭顺的跪倒三拜,口呼万岁,一如大殿之上的慷慨激昂。
只有她自己知道,宫裳之下的身躯如何颤栗,自己的指尖是如何冰冷,可是她不能倒下,她要稳稳的结果新皇的“恩赐”,她要为公主争最后一口气,她是公主留在世间唯一的亲人,唯有她,可以代表公主,现如今宗庙里的文皇后。
这是公主同她最后的气节。
紫苏过来扶起洛怡,徐福含笑道一声叨扰,拂尘轻扬,同辛夷躬身道,“陛下的意思,沧珠公主是文帝唯一的血脉,嫁妆万万要厚重,不可叫护部蛮夷小邦轻看了,宫中如今是小主协理六宫事,小主同公主又素来交好,这件事,便交由小主去做。”
“臣妾领陛下旨意,定当做好此事。”辛夷笑着福身,“陛下今日来为朝中事劳神烦忧,辛夷备了一盏汤品为陛下安神养伤,又不敢前去英武殿打搅,便劳烦公公为陛下带去吧。”
“小主说哪里话,”徐福陪着笑脸,“这本是奴才分内之事,奴才定亲手交于陛下。”
“公公有心了。”辛夷笑着送徐福出门,扭身回殿,便扶住了呆立着的洛怡,“洛怡,你可还好,”看着她痴痴的模样,心中悔意更甚,酸楚涌上心头,哽咽道,“都怪姐姐,不该出这样的馊主意,都是姐姐不好,叫洛怡担着苦果。”
“是绿芜自己命苦,不怪姐姐。”洛怡轻轻拂开辛夷的双手,“天色渐晚,洛怡不敢叨扰姐姐,就此告退。”
她退后两步,依着紫苏仓皇而逃,待嫁公主不可再留在行宫,明日一早,她便会返回京都,等着车马起行,吉日选的匆匆,如今已经是六月末,不过七日功夫,七日之后,她便会凤冠霞帔带着漫漫长队踏上前去护部的路途,她们,不会有再见之期。
洛偃,她心里恨恨的念着这个名字,最后,你还是将绿芜送离了我的身边,我此刻想知道的,是这一切是你的主意,还是,真的是迫于无奈。
所以才会叫徐福带回那一盏汤品,甘甜的汁水入喉,你该会想着见见我的吧。
月上柳梢,一抹弯勾,也不知勾起谁的心殇,勾出了谁的肝肠,辛夷扶着旻净的手,走在这园林错落的宫廷里,这里没有宫城里长到看不见尽头的甬道,可是这山林泉石,这树影婆娑,却不比皇城叫人放松分毫,辛夷入宫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挫败。
可是她依旧不能停下脚步,她已经斗倒了韦紫决,从韦氏倒在她脚下的那日起,她的目光,唯有金殿之上鎏金明亮夺目的龙座,普天之下唯一的金座,也唯有一人可以坐上的位子。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辛夷立在莲池畔,一点一点的丢下鱼食,惹得鱼儿争相来夺,溅起水声潺潺,她的心中甚乱,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又不知该在何处停止,她就这样的投喂着,主仆二人,相对无言。
她以为的召见并未等来,今夜,这一样叫她始料未及。
一夜时光,就在床榻的辗转中度过,一夜的蝉鸣蛙叫,叫人不能成眠,第二日晨起,辛夷锁了宫门,说一声身子不爽,连晨昏定省都免去了,杜尚宫来的时候,也被辛夷挡在门外,叫人意想不到的是,武英殿这一日也未开殿门,等到朝臣们等到日上三竿,也无人出来通传一声。
平日里堆积满满的书案上,今日平铺着的,唯有一张羊皮书,字字沧桑劲道,写着来在那个边疆部族的消息。
“本王听闻汉人早有嫁女联姻邦交习俗,今本王年老体迈,不可折辱汉家妙龄女儿,膝下有幼女迩淳,钦慕汉家君王已久,本王听闻君主皇后殁逝,少年寡居,有意将女儿许配君主,接两邦之好,并归还三郡之地为女陪嫁,愿君王同小女白首同心,龙凤和鸣。
扎尔罕敬上”
这是一剂猛药,是剧毒之物,还是救命之术,便是连洛偃,也没了主意。
亡国帝姬,再世蛇蝎妃 271 有凤来仪韶光浅(一)
“迩淳.....”洛偃口中一遍一遍念叨着这个名字,不知为何,总有些许熟悉的感觉,是在哪里听到过,还是在哪里见到过吗?
可是为何怎样想,也想不起来了。
明珏进来的时候,洛偃正在闭目养神,也许真的是乏累了,又或许是心中思虑繁多,便是连她的脚步声,也没有听到,她自然看到了羊皮书,也将那上面的字迹读过。
“迩淳......”明珏念着这个名字,才见洛偃打开眼帘,“你来了,”他指了一张花櫈,“过来坐。”
““登高者必自卑,行远里必自迩。”“至于道者,精微淳粹。”“迩淳”这两个字,却有点我们汉人的味道,一点也不像是马背上长大的蛮夷女子呢,”明珏笑起来,“三哥有福,又有佳人入怀了。”
“早知你这般调笑与我,便该连你也不见。”洛偃冷了眼眸,就要指明珏出去,明珏忙着拦下,“三哥怎这般小气起来?兄弟之间的玩笑话,岂可当真。”
“那么,此事,你怎样看?”洛偃收回冷峻的眸子,勉强着要牵出一丝笑纹,可惜,这实在难为她,他试过之后,只能作罢,心里暗暗叹息一声,好久了,好久不得展颜了。
“皇后娘娘殁逝不过六月,尚在国殇之期,陛下便再娶新人,立为皇后,怕是于长孙家,无从交代。”明珏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大哥长孙元月,他如今朝堂之上只手遮天,若不是皇后殁逝,恐怕六宫也要多行不义,便是这事情合情合理他恐怕也要闹起来,更何况是这样无理的事情。
“朕最怕的,却不是他!”他匆匆几步到书架之上,取出赤金九凤傲天旗云盒,打开来,皇后宝册宝印具在其中,那宝册上,“长孙半夏”四字墨香依旧,而伊人已逝,却连一丝香魂也不可捕捉。
“三哥心里想着的,却原来是皇后娘娘,”明珏苦笑,对于洛偃的这段情,她不无感伤,即便,长孙家害死她的双亲,长孙元月刺死她的至爱,可就是因为如此,她更懂得这个女子在这夹缝中小心翼翼守护一份爱情的艰难,她同皇后唯一的争执,在长孙元月,除却这一点,她对这个女子的敬重和欣赏,多过其他一切感情。
她更羡慕的,是即便她已然化为黄土,依旧有人日日夜夜惦念着她,不论生死,身边总有一个位置给她。
“半夏......”洛偃只是想将那宝印取出而已,可是仅仅是碰触,就叫他锥心的痛起来,他轻轻的念着这个名字,双手狠狠的,而有无力的,落在桌案上。
“三哥既然不愿迎娶护部公主,便拒了扎尔罕这个小公主的婚事,两国邦交,总不能真的只是依照女儿交换维持吧?”明珏起身,就要抽走那张羊皮书,却不曾想,被洛偃攥住,不能抽动。
“三哥这是何意?”明珏不解。
“若是不娶,我们就只能嫁了!”洛偃一字一句吐出,目光灼灼盯着明珏。
“远嫁沧珠公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三哥便不要再纠结于此了。”
“你可有什么办法,能解此结?”洛偃问道,这便是他今日见明珏的本意了,明珏是姑娘家,她同朝中大臣心思总有不同,而如今满朝文武,也唯有她还能同自己说一句体己话了。
明珏知道洛偃为难,可是自己却是实实在在没有主意,迎娶护部公主,三哥愧对皇后,长孙元月也会闹起来,可是若不这样做,沧珠公主便一定要远嫁和亲,而因为三哥驳了扎尔罕的面子,可以想见公主远嫁之后的日子,如若这般,三哥又不忍,明珏心里也没了主意,取舍两难,可是心中,其实还是有所偏重的,她跪倒在地,“陛下,臣的主意恐怕,”她抬头偷偷观察洛偃的反应,见他平静的等着下文,只好讲出来,“仿佛并不是什么好主意。”
“但说无妨。”洛偃深吸口气,有主意,总比没注意要好一些。
“明珏以为,陛下应允诺扎尔罕,迎娶迩淳公主。”她鼓足勇气讲下去,“虽说此举,会叫陛下心头愧疚,也会激怒朝中拥戴皇后一众朝臣,可是迎娶公主,却可以免除下嫁公主,听闻扎尔罕十分疼爱儿女,若是有一日,两军对垒,我们也可用迩淳公主为质,不怕扎尔罕不处下风。”明珏说的仿佛尽是为了朝廷考虑,可是她自己心中清楚,她还是有私心在的,长孙元月是她的仇敌,他的不痛快,便能叫她痛快许多,而且长孙元月错漏越多,距离她绊倒也就越快了一步,虽然长孙半夏在三哥心中的分量无人可比,可是时光总会抹灭这一切,等着那一天就是了。
“我们依着皇后之礼迎娶,却不代表着要给护部公主实至名归的皇后位,不就是在三宫六院之中养一位养尊处优的女子,叫她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好好活着,对三哥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吧。”明珏的话已然说的清楚明白,洛偃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
掌心摩挲,洛偃一直不定的心神,终于有了主意,他笑起来,“果然还是明珏,能解三哥的心头烦忧。”
“那么大哥那边,如何交代?”明珏道出这事情的关键,文帝是被长孙元月斩杀,这个皇帝本就封的无礼,这个公主,更是叫他不屑一顾,如今总算有个机会,将沧珠公主推出,自然叫他心头爽利,可是如今却要迎娶护部公主为后,将他妹妹的位子取代,他的妹妹逝去不过半载,这般行径,岂非叫他妹妹魂魄难安?又免了沧珠公主的和亲命运,岂不是两块巨石齐齐砸向他的心口,他怎能咽的下这口气?
“丞相那边,朕只有交代!”洛偃将御笔提起,铺开绢帛,提笔便书写开来,他写的飞快,这本是他心头惦记了许久的事情,如今借着此事昭告天下,最适合不过。
这个结果任谁也不会想到吧,明珏合上身后的殿门,抬手遮挡炫目的日光,她心里轻轻的笑起来,事情本来山穷水尽,不料仅仅是一日,便这般峰回路转,柳岸花明起来,她伸手招过徐福来,“徐公公,不知公主的车架,可已经起行回宫?”
徐福望了望日冕,欠身道,“送公主回宫的依仗辰时起行,眼下已然快到午时,已经走了有段路途了,不过这山路崎岖难行,依仗又更是累赘的很,恐怕也未走多远吧。”
“如此甚好。”明珏快步离去,才出行宫,便牵了快马飞奔而去,这样的好消息,怎么样也要最快的告诉这个苦命的女子。
辛夷在忐忑中惶惶不可终日,又一日入夜,却还是未见洛偃的身影,便连徐福,今日也未登门,若是以往,洛偃如何忙碌,也不会忘了问她和良田是否安好,一连两日,三日,四日,辛夷一日一日的数着,终于失去了等待的耐心,早早的梳洗准备安睡。
临武早跑遍了宫苑,偷偷的回来同辛夷耳语道,“自从公主回宫,陛下只在第二日不曾早朝,那日之后也便一切如旧了,而宫嫔这边,他也只去过卢贵人处看望大皇子,其余时候,一直留在武英殿中,可是奴才却发现了异样。”
“什么事?”辛夷不温不火的问着,缨容却生气道,“你小子何时学会了卖关子?小主着急的很,你还来逗乐子?”
“姑奶奶,分明是你的口齿伶俐不饶人,不给奴才说下去的机会,”临武怼了缨容便着急着讲下去,“小主难道不曾发觉,若按着日子,公主三日后便要和亲远嫁,可是尚宫局时至今日可是连一份随嫁礼单都没有拿过来叫小主查看,而听每日运送宫**给的小太监将,宫中也未有人张罗此事,小主难道不觉得奇怪?”
辛夷这些日子忙着为洛怡心疼,又因为洛偃突然的冷遇伤神,还真的是忘记了洛偃曾留旨意要她打理洛怡妆奁之事,如今想来,仿佛确实事情有异,可是究竟是怎样的事情呢?难道说,因着长孙元月的势力,便叫洛怡孤单上路,连公主的礼仪也不顾及了吗?可是分明洛偃已经下了旨意,尚宫局礼部又有谁敢怠慢,又或者是,边疆又起战乱,洛怡远嫁之事只得延期?可是若起战乱,为何不听宫人议论?
胡乱将簪环卸下,心头的忧思烦闷,仿佛未减一分,可是这样看来,洛怡远嫁的事情仿佛可以缓解,可是为何心头还是这样郁结难安呢?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她强迫着自己不去想洛偃对她的突然冷淡,可是为什么脑子里想着不去想,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怨恨着他呢?辛夷突然不懂这样的纠结情绪,究竟该是什么!
亡国帝姬,再世蛇蝎妃 272 有凤来仪韶光浅(二)
七月初一,本事平常无奇的一日,可是大周皇朝,无人会忘却这一天。
未到卯时,英武殿已经是殿门大开,任凭哪位王公大臣,任凭他的眼力如何不好,心思如何粗野,也绝对不会忽视金殿之上侍立在洛偃身旁的徐福手中,那明黄丝绒绣着飞龙的圣旨诏书,那其中写着的是哪位王公的功或过,亦或是哪位大臣的罪与忠,无人敢揣测一二,入得殿来,无不俯身跪倒,不敢出一言。
洛偃就稳稳的端坐龙椅之上,九珠皇冕之下,他静静的盯着每一位臣子,待得卯时的钟鼓声起了,徐福便进前来,扬声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帝王绍基垂统,长治久安,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朕缵膺鸿绪,夙夜兢兢,仰惟祖宗谟烈昭垂,付托至重;承祧衍庆,端在元良。嫡子惜,日表英奇,天资粹美兹,恪遵母命,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
于天启二年七月三日,授惜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大典告成,洪恩宜霈,所有合行事宜,开列于后。于戏。主器得人,益笃灵长之祜。纶音式涣,用昭浩荡之仁。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竟然是一道立储的圣旨,长孙元月听得“惜”字,已经是心下雀跃欢喜起来,三弟,纵使你如何恼恨你的哥哥,终究,你还是最惦念半夏,这太子之位,终究还是惜儿的。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殿下众人无不高呼万岁,三声万岁过了,便高呼“太子千岁”,又是高昂嘹亮的三呼,仿佛阖殿之上,从未用过这样的气力讲话。
“众卿免礼。”洛偃扬手叫众臣起身,长孙元月自然是第一得意之人,殿下已经多是同他道喜之声了,洛偃只作不闻,“惜儿是朕的长子,也是已故皇后诞下的唯一嫡子,资质聪慧,自然是我朝太子不二之选,不知众臣可有异议?”
“长孙皇后孝贤淑德,仁德宽厚,太子身份尊贵,又天资聪颖,可得陛下悉心栽培,立为储君,可保我大周千秋万代福祉安泰,自然是大周之福,百姓之福。”有极嘴快的朝臣已经跪倒,忙不迭的拍着太子,不,应该说是长孙元月的马屁。
天资聪颖?明珏心里偷笑,六月婴孩的天资,又有几人能看的出?纵然是可以得见,恐怕也没轮上你瞧上一眼,这话说着岂不荒唐?
心里这样想着,却还是随着众臣叩拜,“陛下圣明,太子聪慧,是大周之福,百姓之福。”
殿上之人无不欢腾,忠者欢喜国储早立,利国利民,顺着自然欢喜,依傍权贵者,不论是依傍长孙元月还是卢玢,都没有理由不欢喜,而此刻顺杆而上的聪明人自然也不在少数。
只见户部行走左阳前行几步跪倒殿前,“陛下今日下昭立储自然是国之大事,亦是国之幸事,然太子如今尚且是襁褓娇儿,嫡母皇后已逝,养母韦氏罪恶滔天已经伏法,而太子却不能有一日离人照拂,臣斗胆,请陛下在六宫之中为太子择一位养母,抚育太子成人。”
一语既出,无不应声附和,“是啊,太子确实不能缺人照拂!”
“臣听闻韦氏脱簪待罪之后,太子便由卢贵人一直照顾着,至今已两月有余,若论出身才学,卢贵人是彧国公孙女,丞相卢大人的嫡女,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是若论地位,后宫之中贵人之位却不入流,修仪苏氏位在嫔,可掌一宫主位,可是若论出身才学,却不可登大雅之堂,臣以为......”不待左阳再装模作样的讲下去,明珏便打断他的奏请,“左大人忘了,修仪苏氏诞育二皇子,身边已有子嗣,又怎能兼顾太子呢?”
辛夷的出身如何,才学又有几分,实在不是你一个小小行走可以评头论足,明珏心头不忿,自然不会给他留半点面子,又轻笑一声,“大人官拜户部行走,不知可记熟了京畿数千街道巷陌,可是这六宫之中嫔妃出身位份,恐怕比尚宫局也要清楚几分罢。”
洛偃轻笑一声,“左大人也是为朕分忧,不过这心操持的,也确实是歪了些。”
孟宣庆见是自己的人为了巴结卢玢丢尽颜面,只好上前请罪,强拉着左阳退下来,明珏也不理他们,近前来,奏禀道,“六宫嫔妃的才学气度自然是陛下最为清楚,若是要为太子寻一位养母,自然也该是陛下亲选,不容外臣插嘴。”
“明大人这话却错了,即是我大周太子,便是国之储君,储君事关我大周万年兴衰,为储君寻抚育之人,又岂是六宫之事?”长孙元月怒目而视,近前道,“请陛下为太子择一位养母,也便昭示天下,晓谕六宫,以安百姓之心。”
抚育太子,是皇后才有的特权,如今既然凤仪天下图高悬凤仪宫,可是这位养母的分量,谁会看不清呢?争来争去,依旧是前朝后廷的争权夺势罢了,长孙元月自然清楚拼字卢玢的手段,卢郁歌的能力,此刻不是与之为敌的时候,所以道一声“昭示天下,晓谕六宫”,这尊荣同立后也不差二般,不过是叫卢玢安心罢了。
“众位爱卿几相争执,也依旧每个定论,不过朕这一,却有另一份昭示天下,晓谕六宫的旨意,众位也便一起听一听吧。”洛偃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执了一道圣旨在,他将那圣旨递给徐福,由他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乾坤德合,式隆化育之功。内外治成,聿懋雍和之用。皇后长孙氏贤德淑仁,然不幸早故,今典礼于斯而备,教化所由以与。咨尔护部君王扎尔罕之女。世德钟祥,崇勋启秀。柔嘉成性,宜昭女教于六宫。贞静持躬,应正母仪于万国。帝王承天立极,作民父母,使四海同伦,万方向化。匪独外治,盖亦内德茂焉。故政教弘敷,肇先宫壸,所以共承宗庙,助隆孝养。绵本支,睦九族,甚钜典也。朕祗缵鸿基,笃念伦纪,深惟婚礼为天秩之原、王化之始,遴选贤淑,俾佐朕躬,正位中宫,以母仪天下。钦遵慈命,虔告天地宗庙,于天启二年九月初九,册立尔护部君王扎尔罕之女迩淳扎尔罕为皇后。朕躬暨后,允修厥德,夙夜敬勤,期克绍于徽音,庶俾薄海内外。丕协伦常,洽被仁恩,聿臻上理。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徐福读至“咨尔护部君王扎尔罕之女”,声音便已然变了强调,通篇读完,双手十指不由自主的颤栗着,难为他,宫廷侍候数十载,却还是因为太过惊异而稳不住心神,而金殿之下众人,十人中总有九人错愕,余下的一人,恐怕都未醒悟这道圣旨其中之意。
未及反应,便有一人冲上金座,一把夺过徐福手中的圣旨,高举着,失声大叫,“陛下,这是何意?”
“丞相糊涂了,如今连一道圣旨,也读不出其中浅薄自白的意思了吗?”洛偃冷冷的望着他,眼中绝无一丝情感,长孙元月同他相比,不过是急了抓耳挠腮的跳梁小丑罢了。
“臣等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明珏领头朗声跪倒,众人皆不是傻子,一时间,满满的万岁之音高呼,便连卢玢也只能默然跪倒,藏起他心中破碎的皇后梦,这情形,却叫金殿之上的长孙元月进退两难。
“大人可真是心急,便是知道陛下有旨未宣,也不该这般着急的冲上御座来啊!”在众人痴傻凝神的瞬间,徐福已经缓过神来,将长孙元月手中的圣旨拥立取出,附耳道,“大人还不跪倒?难道说还等着陛下治你的大不敬之罪?”见他不为所动,又忙着补一句,“太子初立,难道说长孙大人便这般急不可耐?”
若说登上金殿兴师问罪是大不敬之罪,那么后面这一句,便是直指长孙元月意图谋反了,长孙元月终于从盛怒中转还回来,他知道,立惜儿太子便是再迎娶新后之前给他吃的安心丸,若是如此他还不知足,前面提到的两个罪名择哪一个给他,便看洛偃的心情了。
他俯身跪倒,满朝文武皆看着,他那雄壮的身躯直挺挺的倒下去,脑袋磕在御座之前,“国不可一日无后,陛下英明。”
额角只有轻微的痛感,只是不知,若是半夏在天有灵,此刻,该是眉梢含笑?还是心头泣血?
亡国帝姬,再世蛇蝎妃 273 有凤来仪韶光浅(三)
那是一个极明媚的夏日,侍儿扶起时,便有晨光熹微渗透在殿中,打在供着的花卉上,透出淡粉色的光芒,因着一夜的辗转难眠,辛夷并无一点愉悦的心情,所以她只是将万千青丝用紫藤挽在脑后,斜斜的簪上一枝白玉簪花,但愿这一丝花香能点缀今日颓唐的心境,留片刻馨香也好。
叫小宫女挽起内室珠帘纱幔,辛夷望着外间收拾好的满桌膳食,“撤下去吧,晨起乏的很,换一盏浓茶提提神就好了。”
“小主可是糊涂了?”旻净扶她起身,“晨起不用一点东西就饮下浓茶,过会儿胃口翻腾起来,可是闹人的难受!再者说了,咱们殿里用的都是上好的雨前龙井,煎成浓茶,岂不糟蹋东西?”
“这值什么?若是小主愿意,那是什么马什么裘的,都可去换了美酒,何况说是一点子茶叶。”临武自然知道辛夷心情不佳,故意将那“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读了大概,辛夷勾起一抹苦笑,以后对她真心的,恐怕只剩身边之人了。
“皇上驾到——”一声朗呼,倒叫阖宫之人都傻在当场,就连辛夷,也突然进退两难,洛偃,既然你已经将洛怡嫁出,既然你已经定了不再见我,为何今朝又来?
心里这样想着,也便在内室中安坐了,一枝青黛在素手之中,浅浅的勾勒着两处柳叶。
洛偃从殿外欢喜着进来,看她坐着,也只作不见,越过跪倒的满地宫人,挑帘进来,见辛夷在对镜描眉,不由分说,便将大手握上来,“古有张敞画眉,如今便让朕亲手为辛夷画眉,可好?”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