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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公主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青帷
而酿成这一切风暴的始作俑者沈孝却知道,陛下暂时还不会废太子。
洛府郡守高进抄家时,抄出了不少孝敬东宫的证据。可皇上硬是像个睁眼瞎,将这些证据压了下去。三县被淹,只是换来了东宫三个月禁足。
陛下对太子的父子之情十分浓厚。
东宫的事不能急,沈孝知道,目下当务之急不是争权夺利,打压太子,而是快速赈灾,排查沿岸隐患,减轻灾情范围。
河南道光是洛府一地就暴露出了这么大的问题,黄河沿岸不知还有多少蠹虫在腐蚀着河堤。
可工部大换血,正是群龙无首的时候,谁能领着工部去赈灾?
这正是他要给七皇子争取的地方。
*
十月初一。
秋分刚过不久,天气忽然就开始转凉,凉风夹着雨点子吹落了一地的落叶。
平阳公主的马车朝城外千福寺方向驶去。
马车里,红螺伸手将车帘放下,给李述披了一件披风,“天气凉了,公主可别着风寒了。”
李述向后靠在靠垫上,心中琢磨着最近的朝事。
撤了崔进之的官,就是断了东宫的左膀右臂;相继收了兵部工部,就是夺了东宫的权。
一定要趁着太子这三个月落寞的时候,赶紧让老七彻底出头,好好办几件实事。
李述正琢磨着如何扶持七皇子的事情,忽然觉得身体一颤,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去。幸好红螺连忙伸手扶住了她,她才没跌出去——车外马儿嘶鸣,车马骤然停了下来。
红螺连忙将李述扶好,掀起帘子就斥责,“怎么回事——”
在看到车外来人的时候,红螺一下子就愣住了,“驸马爷,啊不,崔大人。”
车架前,一个黑衣男人骑在马上,拦在路中间。
那人明明是昔日的驸马爷,还是那张清贵的脸,多情的凤眼,可气质却截然不同了。
他如今是浑身的冷,与浑身的煞气。
崔进之盯着马车。
李述的车厢宽大且深,纵然掀开车帘,光线都无法将里面照透。崔进之只能看到她一张脸隐在暗处,唯一双眼透亮,冷漠如冰雪,与他遥遥对视。
“崔进之,你想干什么?”
这句问话不含任何私人感情,带着浓浓的警惕。
在和离三月之后,这是他们俩之间的第一句话。
崔进之闻言,身体一翻就下了马,大跨步朝李述的车架走来。
崔进之的脸色不算好,去洛府赈灾,再加上被皇上夺官,他整个人比之前都瘦了一圈,胡茬冒了出来,眼中血丝还没有消,再不复当初的风流潇洒模样。
红螺看得害怕,连忙就叫侍卫围住马车,拦着崔进之,生怕他要对公主不利。
崔进之只一个人,自然对付不了这许多侍卫,更何况他根本也没想硬闯。
他被侍卫拦在车驾旁,“李述,我只问一个问题。”
“这一切事情,背后都是你在参与,是不是?”
车厢里,李述轻笑了一声,“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崔进之目光中透出失望。李述的避而不答,其实就是某种答案。甚至他的问句都很多余,他其实根本不用问李述,就知道东宫跌落的背后,一定是李述在捣鬼。
他一把推开面前拦着的侍卫。
侍卫就要拔刀,可李述却道,“不用拦,放他过来”。
她与崔进之对峙的这一天,早晚都要来到。
红螺与侍卫都退到一旁,崔进之抬腿就上了车。
他身高腿长,纵然车厢宽大,可却还是显得拥挤,整个空间立刻就充满了他的气息——从前他的气息是木樨香,那是青萝身上的味道;如今他抛弃了一切情感,身上的气息就仿佛是雨水焠过刀锋一般的冷厉。
崔进之看着李述,忽然问了一句跟东宫毫不相干的问题,“你最近怎么样?”
和离三月,你过得怎么样。
哪怕我们已成政敌,哪怕你费尽心思给我挖坑,可我还是忍不住,第一句话想关心你的近况。
谁知李述闻言嗤笑了一声,对崔进之的关心不屑一顾,“有话直说,不要假惺惺的。”
崔进之心口一噎,很快压下了自己的情绪,盯着李述道,“征粮一事,你让太子吃了一个暗亏;坠崖一事,你让太子丢了兵部;如今洛府决堤,太子又在你身上栽了一个跟头。”
“雀奴,我不管你和太子有多大的仇,这三件事下来,你总该报复完了。”
“你现在就收手吧,好不好?”
他的语气里竟然带了一丝恳求。
他凑近了,半跪在李述面前,“雀奴,你收手吧。坠崖那件事,我替太子跟你道歉,如今太子被你打的节节败退,你应该知足了。”
李述一怔。
她从未见过崔进之这样低姿态的模样,眉宇之间都是颓然,也都是恳求。
李述:“你是在替太子求我?”
太子扛不住了,想求她高抬贵手?怎么可能!
果然崔进之摇头,“不是,我是替我自己求你。”
“雀奴,我不想和你走到互相残杀的那一步。”
他们曾是夫妻,就算和离之后再无关系,崔进之都不想和李述走到仇敌的地步。
“雀奴,你要报复已经报复够了。此前你对东宫做过的所有事情,我都可以保着你,我向你承诺,往后绝对不会让东宫再动你一根汗毛。只要你从此收手,退出朝堂。太子上位之后,我保你这辈子荣华富贵。”
这是崔进之的承诺,他绝对可以做到。
他是东宫的头一号功臣,只要太子上位,他就能权势滔天。要保一个李述,绰绰有余。
谁知这话却戳中了李述痛点,她忽然就冷笑了一声,“崔进之,凭什么是我退出朝堂?你既然不想和我厮杀,那你为什么不退!”
崔进之瞳孔猛缩,下意识回道,“因为我不能退!我不想退!”
他如果退了,他们崔家就彻底败了,他没有退路!
李述见崔进之如此行状,笑了一声,道,“崔进之,只要你现在收手,不要和我对着干,等我扶持的人上位之后,我也能保你一辈子平安喜乐。”
她将方才崔进之劝她的话原样奉还,说罢她讥讽地挑了挑眉,“崔进之,你愿意么?”
崔进之一愣。
他怎么可能愿意!
李述见他如此,目光里满是讥诮,“崔进之,你真是我见过的最自私的人。”
他自己都不愿意,凭什么指望她同意。
崔进之看着李述,目光迅速冷了下来,声音亦变得冷硬,甚至带上了威胁,“李述,你以为你扳得动太子?”
“洛府决堤,三县被淹,这样大的事情发生了,可最终皇上只是罚太子禁了三个月的足。”
崔进之猛然就凑了过来,逼到李述面前,一双血红的眼死死盯着她,良久,露出一个残酷的笑,“你真以为你扳得动太子?”
他的声音非常低,也非常哑,就响在她耳畔,带着浓浓的威胁。
李述被崔进之逼到车厢一角,她毫不示弱,亦冷笑着回了一句,“不试试,你怎么知道我扳不动?”
崔进之被李述强硬的态度激怒了,猛然伸手就钳住了李述的手腕,将李述抵在车壁上。
“李述,我念着我们昔日情谊,最后警告你一次,你收手,不要再和东宫对着干。”
李述:”如果我执意要对着干呢?”
崔进之闻言,忽然松开了李述的手腕,然后他伸出手,以一种极温柔缱绻的神态抚摸着她的脸颊。可他的语调却非常残酷,“那么我以后对你做出的任何伤害……你都不要怪我。”
他扶持的东宫,不允许被任何人拉下去,哪怕是他昔日的妻子。谁拦着东宫前进的路,谁就是与他彻底为敌。
二人离得如此之近,李述能感受到崔进之的体温——他身上是那样冷。他仿佛已经将人世间所有带着温情的情感全都摒弃,从今以后,任何拦着他追求权力的人,他都不会再心软。
崔进之竟然变成了这般模样。那个在冷宫里朝她伸出手,一双温暖手掌将她从尘埃里拉起来的人,彻底消失了。
李述竟一时怔住了。
车厢里二人对峙,只闻呼吸的声音。忽然马车外传来脚步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公主。”
透过敞开的车帘,沈孝看到车厢里——李述和崔进之是如此的亲密无间。
他的嗓音就沉了下来,“你们在做什么?”
今日是初一,李述去千福寺上香的日子。沈孝特意出城,就是想要同她见一面。
确实是见面了,只是没想到旁边还有别人。
李述猛然偏过头去,看到沈孝就站在马车。他脸色还是如常肃冷,很难分清喜怒哀乐。可李述分明能感觉到,他一双眼比从前更加暗沉。
他在生气。
李述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虚,这才察觉到自己同崔进之之间实在是离得太近了。她和崔进之做了多年夫妻,身体接触上很难有距离的区隔。
李述一把推开崔进之,自己坐到了窗边去。
沈孝见状,目光中冷意稍减。他盯着马车里的崔进之,“公主是君,崔公子,你如今没有官职,你是民,不可逾越了君臣规矩。”
“若有事禀奏,下车再说。”
崔进之冷笑一声,“沈大人好大的官威,管到我头上来了。”
崔进之做了多年高官,岂容沈孝在他面前耍威风。他不过是暂时被夺了官位而已,太子禁足出来后,他照样能回到朝堂去。
寒门子弟,面首出身,就敢跟他叫板。
崔进之眯眼盯着沈孝看了片刻。
这次东宫禁闭,崔进之完全是凭着多年对李述的了解,笃定她在背后推波助澜,其实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可沈孝却是直接弹劾东宫的人,可以说今日东宫的一切都是他直接造成的!
崔进之看了看沈孝,又看了看李述。
他们两个合作得可真好,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给东宫挖了好大一个坑。
崔进之看着李述,“李述,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从此放手退出朝堂。”
“否则……”崔进之看了一眼沈孝,目光中都是残酷的冷意,“以后我做出什么让你痛彻心扉的事,你都不要怪我。”
说罢他再也不看李述,跳下马车,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平阳公主 67.第 67 章
# 67
“无论我以后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事情, 你不要怪我。”
崔进之如是说。
李述看着他纵马的身影渐行渐远。
她知道,那是崔进之给她下的最后通牒。
从今往前,他和东宫都处在防守阶段,她则是暗中盘旋的蛇, 偷袭了崔进之数次;
从今往后, 东宫禁闭, 势力紧缩,将开始漫长的蛰伏期,崔进之也将从守势转为攻势。
以后,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李述。”
耳畔忽然传来一声,声音很低, 但咬字很重, 好像说话人满腔心绪无从言说,指望通过这两个字来宣泄情绪。
崔进之都走了, 她还目光不舍地盯着看。
李述被叫回神来, 一个激灵,连忙转过头去。
沈孝不知何时已经走近了,就站在她马车边上。她的马车高大, 沈孝的目光正好平视进来, 深邃的目光有如实质, 将李述紧紧包裹。
一瞬间氛围安静至诡异, 风雨声都不见了, 李述仿佛能听到沈孝的呼吸声。
她忽然就开始心虚了, 没有任何来由地开始心虚。
可她明明什么事都没干,不过就是跟崔进之来了一次分外眼红的仇敌见面。
可沈孝就站在窗边,他的气息透过窗户,撒撒落落都漫到了她身上。
李述觉得手心都虚出汗了,她半晌憋不出一句话来,末了硬着头皮尬笑一声,“沈大人,好巧,你也出城了。”
沈孝:“……”
沈孝盯了她一眼,“是很巧。”
他专程算好了时间跟过来的,能不巧么,巧到都看见她跟前夫打得火热了。
沈孝只觉得所有情绪都在心里翻腾,憋的他很不得把李述盯出一个窟窿。可偏偏他心中一切都不可说,不能说。
他憋了半晌,轿子一路跟着李述到了千福寺山脚下。
看着李述下了马车后,他专程走了过去,一副偶遇的模样,点了点头,终于将那句话回敬了回去,“公主,好巧,你也来千福寺了。”
李述:……
沈孝他是故意的吧!
宰相肚里能撑船,他却是个小心眼!
烧香拜佛那一套流程下来,时间就到了午时后,僧人上了斋饭。
二人相对而坐,红螺照着李述的偏好,给她碗里夹了几样菜,可李述只吃几口就搁下了筷子。
对面沈孝刚端起碗来,见状就皱起了眉,“你不吃了?”
怎么吃这么少。上回在仙客来见她,也是随意吃几口就不吃了。
李述被沈孝今天从头到尾一张肃沉的脸弄得心头正慌,觉得沈大人今日是看她哪哪儿都不顺眼。
这会儿在饭桌上,好似他下一秒就能给她念一首“锄禾日当午”来让她体会民间疾苦。
自从被逮住“奸情”后,李述对着沈孝就格外心虚,连忙抓过碗来,“我吃我吃。”
我吃还不行么。
片刻后。
沈孝碗里都见底了,眼抬过来,这头李述还在数米粒。
别人吃饭是用碗来做计量单位,李述吃饭大概是用粒来做计量单位。
于是沈大人又皱起了一张忧国忧民的脸,“你怎么吃这么少。”
李述:……
完了完了他要开始背“汗滴禾下土”了。
李述皱起了脸,低声辩解,“斋饭不好吃。”
她一定要给千福寺换个厨子!
沈孝看她一脸为难,声低气弱的模样,就像是被父母逼着吃饭的小孩儿。怎么他有那么严肃苛刻么。
他没忍住笑了一声,“你怎么这么挑食。淮扬菜也不好吃,斋饭也不好吃。那到底什么好吃。”
她隔三差五就去一次仙客来,沈孝还当她是个饕餮,原来这么挑食。
李述皱眉,心想他怎么知道自己不爱吃淮扬菜。旋即就想到上回为了拉拢沈孝,在金玉阁点了满桌子淮扬菜。
没想到他还挺细心的。
沈孝看了李述片刻,忽然心念一动,问,“你喜欢吃鱼么?”
李述被他这个没头没尾的话给问愣了,想了想回道,“还……还行吧。鲫鱼汤还挺好喝的。”
于是沈大人就沉稳地点了点头。
嗯,跟他家猫还挺像的。
幸好他会钓鱼。
*
下午时,整个寺庙都是僧人嗡嗡的一片讲经声,李述和沈孝漫漫在寺里散步,半山腰有一处凉亭,二人走了进去。
自入了秋后,雨也慢慢小了,山风吹起满山枫叶,深深浅浅一片红。
李述叹了一声,“上回来千福寺,满山的叶子还是绿的。”
那次她坠崖,与崔进之决裂。数月过去,人心如何变,在外面是看不出来的。唯有山中草木显露出岁月变迁的痕迹。
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这漫山枫叶也算是这附近难得的景色,更兼今日雨渐停,因此周围不少村间老头老妪都过来上香赏景。
站在凉亭上,李述俯视着三三两两相伴着爬山的村民。
身在高位,很难看到民间的情况。朝中一句政令,一场党争,可民间要付出的代价却非常大。之前关中大旱,太子和二皇子争,户部因此好几个月都筹措不到粮食,没法赈灾。不知道这些爬山的乡民,在那段日子又是怎么熬过去的。
她在那件事里也没少推波助澜。
李述忽然道,“沈孝,洛府决堤那件事……”
她踟蹰了片刻,还是低头认错,“……你做得对。”
如果真的任由黄河泛滥,七弟靠这件事上位的话,那么七弟跟太子并没有区别。
午后雨渐停了,日光将山间水雾蒸腾起来,半山腰就弥漫出一层雾气。
权力会让人迷失,到最后连自己在追求什么都看不清了。
她一路往上走,其实最初也不过是因为——在冷宫里太寂寞了,没有人关心一个冷宫里的公主,所以她想往上走,爬到够高的地方,让所有人都不敢忽视她。
可到最后都要忘了,自己最初是为了什么。
听见李述的话,沈孝忽然轻笑了笑。
他转过脸,一双眼映着薄雾层后的日光,很黑沉,但是也很专注,一错不错地凝视着她。
好像是,不论她在浓雾中迷失到哪里去,他都能一眼看见她,然后伸出手来,将她带出去。
崔进之伸手将她拉出了尘埃,但在多年之后却和她一起沉在了浓雾里。就在她即将沉沦下去的时候,却有一个人以身为刃,破开浓雾伸出手来,将她带了出去。
他说,你跟别人不一样。
其实并不是她和别人不一样,是因为他相信她,他牵着她,所以她才能变得不一样。
有一种情感在心里萌生,拨云见雾,从内心最柔弱的地方生长起来。
陌生而熟悉的情绪,令李述有些怕,但也有些盼望。
李述忽然就别开眼去,不敢再去看沈孝。她紧了紧嗓子,用政事来掩盖自己的紧张。
“二哥看上了太子留下的势力,是不是?”
黄河横跨中原大地,一路上流经京畿道,河东道,河南道等多个地区,黄河出事,无论派哪个朝中大臣去,都没有权力协理不同区域之间的官员。
这样大面积的赈灾,只能派皇子去。
前脚太子刚关了禁闭,后脚二皇子就上书自请赈灾。二哥哪里是为了赈灾,明明就是看上了太子留下的工部,还有黄河沿岸那些势力网。
沈孝点头,“是,不仅如此,赈灾最需要人手,偏陛下裁撤了不少东宫官员,如今工部缺人,河南道也缺人。”
哪位皇子揽下了黄河赈灾的差事,就能大肆将自己的人手安插进去,势力定然会一跃而起。
黄河赈灾,可是个肥差。
李述一双眼立刻就亮了起来,“这个机会一定要给七弟承下来!”
沈孝看李述忽然精神起来,笑道,“肯定的。”
他是如此沉稳冷静,李述就问,“你已经有法子了?”
沈孝点头就要开口,谁知李述扬手就止了他的话头,“你别说,我猜一猜。”
她可不想被沈孝比下去。
“上次关中大旱,二哥被太子打得措手不及,后来虽保住了户部,可在父皇那里却没有落下好印象。这次黄河赈灾,沿岸涉及的势力更多,像洛府高郡守那样的贪官也会有更多。可二哥外强内弱,又一直想要靠着世家跟太子抗衡,只怕不敢放出手脚去裁撤官员。”
“所以在父皇心中,他不是个好人选。”
沈孝看李述认真思索,面上含笑,好整以暇地靠着凉亭的柱子。
她很聪明,也很独立,从来不依附于人。她所需要的不是一段感情中的被呵护,她更需要有人在旁边与她并肩而行。
沈孝想,五品官是配不上公主的,他走了很高,可还要走得更高,才能和她并肩。
那头李述还在推测,“七弟和太子,和二哥,甚至和其他皇子最大的区别是……他从来不和任何世家交往,甚至前段时间推举桂直,还隐隐有偏向寒门的意思。所以父皇如果要一个能破开黄河沿岸世家势力的人,一个能中立治理黄河灾情的人,七弟是个好选择。”
沈孝笑着反问,“这固然是七皇子的优点,可也是他的缺点。他手下无人,又如何能掌控得了黄河沿岸那么大的灾情?那么多官他如何管得过来?”
李述挑眉,“你这是在考我?”
“沈大人你可是寒门典范,能推举桂直,你难道不能给七弟推荐更多的人?”
这句话是在夸他吧。而且是在信任他的能力吧。
沈孝忽然就非常高兴,脸上几乎都要压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却还是故作沉稳地点了点头,矜持道,“确实手上有些人。”
很多沉沦下寮但有才能的人,都可以让七皇子施恩提拔起来。这不仅是给七皇子拉拢势力,也是符合皇上的心思,在打压世家的力量。
那头李述又皱起眉,“可是黄河灾情最难治理,做得好能出头,做得不好,却容易出事。我其实有些担心七弟的能力。”
沈孝用目光止住她,“你要信我识人的能力,七皇子是没做过这么大的事情,但他刚进礼部掌事时就遇到了陛下泰山封禅的大事,他做得非常稳重,挑不出一点错儿,可见他并不是一个无能之辈。”
龙在浅滩,七皇子从前只是没有施展的余地。
李述道,“我不是不信你,毕竟工部和礼部不同,黄河治理了这么多年都不见好过。”
话刚落,那头沈孝的目光就搭了过来。
李述没看错的话,他脸上好像写着三个字:快问我!快问我!
沈大人那张脸难得透出什么情绪来,李述一晃神还当自己看错了。
怎么跟书堂里知道正确答案拼命举手恨不得被老师贴个大红花的小孩儿一样。
李述试探地问,“你有治水患的好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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