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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公主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青帷
红螺一下子就慌了,他要是死在了府上,公主可是有口难辩。平阳公主谋杀朝廷命官,真是年度好消息。
红螺慌张张地看向李述,李述脸色也变了变,连忙蹲下身子,伸手探向他鼻端。
呼,还活着。
李述放了心,见沈孝面色潮红,鼻血横流,估摸着他是晒太阳太久了,中暑了。她吩咐道,“把他抬去客房躺着,房间里多摆几个冰盆。”
这算什么事,一句正事还没说呢,自己反倒要腾间客房来帮他治病,他沈孝今天莫不是专门来碰瓷的。
*
沈孝猛然睁开了眼。
他记得自己方才明明是晕倒了的,可此时他却好端端地站着,面前依旧是那座凉亭,凉亭前是波光粼粼的湖泊,微风吹过,吹起凉亭四角悬着的纱幔,露出里面一个素白纱衣的人影。
那人坐在石凳上,单手斜支在桌上,撑着额头似是睡着了。
这里是平阳公主接见他的凉亭,沈孝确凿无疑地想,可为什么周围没有人,那些侍卫、黄门、侍女,都去哪儿了。
怎么就只剩下凉亭里的那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儿?
他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了桌旁。
他俯下身子,看到那人已经睡熟了。素白纱衣从她肩头掉落,半敞半掩地露出玉质般莹润的肩头。
透过她的肩头,沈孝看到她胸前遮挡的诃子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呼吸落下去时,诃子没有那样服帖,便与胸前有了一道空隙。
倘若目光可以流动,那么便能随着那道缝隙往下探寻。
沈孝不知自己在想什么,忽然间那人睁开了眼,冷淡而通透的目光抬起来,直直望着他,“沈孝,你在干什么?”
是她惯有的淡漠语气。
沈孝猛然回过了神,连连后退几步,“我……我……微臣……”
结巴了半天,终于说出一句像样的话,“禀公主,下官没有……没做什么。”
平阳公主从石凳上站了起来,眼睛微眯,怀疑地看着沈孝。
她好似没有察觉到,自己刚睡起来,此时的模样着实不算是端方。
发丝有些乱,肩头的纱衣亦散开了,沿着双臂无知无觉地滑到了地上。于是在沈孝面前,她此时便只剩了一件裹胸的诃子,及下身一件盖过脚面的长裙。
无论是诃子还是长裙,皆因方睡起的缘故,显得松散散的,仿佛……仿佛随手一扯便能扯掉。
这念头在沈孝心里一起,忽然就如着了魔一般生根发芽。
隔着几步远,沈孝将她从头到尾地看在眼里。
他以为她永远是满头钗环闪耀、一身华服端方、高高在上,冷淡矜骄的模样。那样的她就仿佛高坐在万层台阶之上,永远永远都触碰不到。
可她原来不是那样的。她也有如今这样素衣单薄的模样,原来不戴钗环、不穿华服,她看起来竟有些……瘦弱。
这豪奢府邸,亭台楼阁绵延不断,她此时站在其中,像是误入了宝藏之地的稚儿,好似拥有了一切,但其实又对这一切格格不入。
沈孝恍惚之间,竟忽然觉得她有些……可怜。她可怜什么呢,她明明什么都有,权力、财富、地位,她什么都有。可是她还是一副不痛快的模样,七情六欲都进不到心里去。
他看着她裸露的肩头,想,不知她抱起来是什么滋味。
于是他便走上了前去,一伸手把她揽进了怀里。





平阳公主 70.第 70 章
v章购买比例不足60%, 所以你看到了防盗章。感谢支持正版。 “沈大人,你挡着我开门的路了。”
这句话仿佛兜头的一盆冷水,瞬间令沈孝清醒过来。
他猛然抬起头,望向居高临下的平阳公主。
李述看到他的下颌线条瞬间绷劲, 目光中瞬间闪过愤怒与失望, 但很快所有波动的情绪就被压了下来, 那双黢黑的眼现在只是盯着李述,平静地仿佛暴雨来临的前夜。
李述微挑了挑眉。
她以为他会生气的,或者会怨愤, 甚至破口大骂。
普通人不都这样么,当你不帮他们的时候,他们就生气, 仿佛她天生就是圣人, 遇到哪个陷入困境的人就该帮一把似的。
帮他们?笑话,她能得什么好处。
沈孝真是个例外, 真是天生适合在官场上厮混。
怎么办, 她竟有些不舍得让他今日在此断送了仕途了。
此时屋外康宁长公主不耐烦了,她又喊了一句,“平阳, 开门!”
康宁长公主含着怒意的声音传入了金玉阁内, 瞬间就打消了李述的念头——罢了罢了, 还是不帮沈孝了。
帮了沈孝, 她得到了或许是未来的官场好手, 可沈孝寒门出身, 等他熬出头,怕是要三五十年后了,可付出的代价却是彻底得罪康宁长公主。
虽说长公主甚少涉足朝政,得罪了也无妨,只是在朝中行事,还是步步谨慎为好,敌人能少便少。更何况,康宁长公主虽在朝政上插不上嘴,可到底是父皇唯一的嫡妹,受宠多年,养成了一副肆意妄为的性子。李述若是真的跟她硬碰硬,怕是康宁长公主自此要恨上她了。
为了区区八品小官,犯不着得罪康宁长公主。
天平两端,一端是得罪康宁长公主,一端是毁了新科状元的仕途。
李述在心里思量不过片刻,就做出了决定。
她只推崇精明的算计,向来鄙夷同情这类软弱的情绪。
“沈大人,别挡路了,请起吧。”
李述抬手,对沈孝做了个起身的动作。
沈孝跪在地上,仰头看着她,他脸上不正常的潮红已褪。左臂一直在失血,此时脸色泛白,愈发趁得那双眼浓似黑夜。他慢慢挺直了脊背,一眨不眨地直视着李述,然后站了起来,主动避让在门侧。
他将凌乱的衣裳理好,然后静静地站在那里,非常笔直。
左袖上渗出的鲜血染红了深青色的衣袖,一滴一滴落在绵密的地毯上,像是更漏一般,宣判着他即将到来的、彻底绝望的命运。
金玉阁外,康宁长公主半晌听不到回应,愈发不耐烦了。
她肃沉着脸色,对侍卫长道,“撞门。”
侍卫长一愣,“这……”
这可是平阳公主的包厢,岂能贸然撞门。
康宁长公主狠狠瞪了他一眼,“我说撞门!”
谁知道平阳是不是和自己一条心的!
康宁长公主是先皇最小的女儿,又是今上唯一的胞妹。先皇在世时,她收到的恩宠比如今的安乐公主只多不少,在长安城里是横着走的。
就算如今权力迭代,她的境遇不比从前,但早年养成的那副嚣张跋扈的性子已深深刻在了骨子里。
谁若是真惹了她不痛快,她便是不让那人死,也要让对方脱层皮。
侍卫长心一横,手一挥,命令手下两个侍卫撞门。
正当他们要撞门时,金玉阁的房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
平阳公主今日一身素服,明明没什么威严,却逼得所有门外侍卫纷纷低下了头。
“见过康宁长公主。”
李述对康宁长公主淡笑了笑,“不知长公主丢了什么东西,声势浩大地要进我的包厢搜查?”
李述虽不打算帮着沈孝,可也不乐意康宁长公主这样肆意妄为的行为。
撞她的门?真当她李述还是昔年那个不受宠的庶女?
康宁长公主瞧见站在灯火阴影处的沈孝,脸上怒容半消,对李述解释道,“我丢了头上一只步摇,因此想进平阳的包厢里搜查搜查。”
这话一出口,便见沉默站着的沈孝似晃了晃身体。
手中紧攥的步摇如有千钧重,逼得沈孝攥紧了手掌。他方才自救的武器,此刻却摇身一变,即将成为致他于死地的武器。
康宁长公主又不傻,怎么可能说自己逼沈孝行事、沈孝不从,结果惹了她不开心这种话。哪怕满长安城人都知道长公主放浪形骸,可台面下的话终究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
无论公卿贵族还是皇亲国戚,不管私底下烂到什么地步,表面上一层华丽的遮羞布总是要有的。
康宁长公主往前走了一步,瞟了一眼沈孝,冷冷道,“一只步摇丢了也就丢了,我本无所谓,只是这偷盗一事却是大罪。皇兄千辛万苦选拔/出来的状元,原来品行上竟有如此污点,这等人怎么能在朝中做官?”
“你说是么,平阳?”
长公主转向李述,问道。
李述不说话,目光落在沈孝身上。
他依旧是肩挺背直,一副凛凛的模样,只是此时长睫垂下,盖住眼中的神色,叫人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李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康宁长公主的借口完美,沈孝手里正握着“赃物”,人赃并获,他躲不过这一劫的。
李述收回目光,不再去看沈孝,对康宁长公主道,“长公主说的是。”
尘埃落定。康宁长公主笑了。
“今儿是什么日子,仙客来怎么这么热闹?”
二皇子李炎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他从楼梯上走了上来,身后跟着几个穿常服的朝廷命官,还有一大串侍卫,浩浩荡荡,真有些众星拱月的模样。
皇子出行,比公主的排场只大不小。
李炎走上台阶,将场中形势尽收眼底,自然也将一旁站着的沈孝收在了眼中。
沈孝。
寒门出身,做官第一天就敢弹劾平阳的沈孝。
李炎笑了笑,对康宁长公主行礼,“见过姑姑,”又笑着对李述道,“平阳妹妹也在。”
他常年习武,肤色偏黑,笑起来的时候显得十分爽朗。他笑着向李述寒暄,仿佛前阵子不曾在平阳公主府门口对她咬牙切齿过。
然后李炎目光一偏,落在了角落沉默站着的沈孝身上。
“哟,沈大人也在,今夜原想请你一道喝酒的,谁知道找了一圈竟没找见你。”
场上静了片刻。
八品小官、寒门出身、踏足官场不足半月的沈孝,竟和当朝二皇子关系甚好。
康宁长公主目露惊讶,李述更是惊讶,但场上最惊讶的还是沈孝本人。
他抬眼迅速看了二皇子一眼,他则对他回以微笑。
李炎见众人不说话,仿佛此时才看到围了金玉阁一圈、气势汹汹的侍卫,对康宁长公主道,“姑姑,这是怎么了?怎么你的人围着平阳的包厢呢?”
康宁长公主看了看二皇子,又看了看沈孝。她竟不知道沈孝什么时候攀上了二皇子。但甭管攀上了谁,这朝中还没有她不敢惹的人。
长公主冷道,“没什么大事,不过丢了个步摇罢了。”
她抬了抬下巴,指向沈孝,“谁知那步摇刚好在沈大人手里找着了。沈大人为了逃罪,躲进了平阳的包厢里,我怕平阳出事,赶紧叫侍卫将金玉阁围起来了。”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李述暗地里冷笑了一声。
“哦……原来是这样,”李炎点了点头,笑着对李述道,“平阳没受惊吧?”
李述摇了摇头,冷眼看着二皇子李炎演戏。
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于是李炎又露出爽朗的笑,对康宁长公主道,“姑姑怕是误会了,沈大人跟我相识已久,他绝不会做什么偷盗的事情。想来是姑姑的步摇不小心掉在了哪儿,沈大人碰巧捡了起来。”
李炎对沈孝扬了扬眉,“是不是?”
沈孝抬起眼睫,默了片刻,他道,“二皇子盛名。”
他唇畔勾了个淡笑,仿佛多日谋划,今日终于如愿以偿。
回话的同时,沈孝将受伤的左臂背在了身后。
二皇子想要将这件事定义为“误会”,那他就要配合。
康宁长公主这才察觉到李炎的意图,她登时就冷了脸,“老二,你的意思是……本宫诬陷沈孝?诬陷区区一个八品小官!”
她冷笑一声,“这倒是奇了怪了,沈孝中状元至今连半个月都不到,你说什么‘相识已久’?!”
李炎忙回话,“‘白头如新,倾盖如故’,侄子确实和沈大人相识不久,但巧了,我们就是投缘。”
他笑了笑,“实不相瞒,沈大人家贫,我又佩服他的才学,实在舍不得他生活落魄,刚送了他一些小物件补贴家用。虽说那些小物件不值钱,但要说拿去买什么金钗首饰,那也是能买不少的。有如此家财,沈大人再去偷,那岂不是失了心智了?因此,侄子想,这步摇一事,想必只是个误会……而已。”
李炎对康宁长公主拱了拱手,“你说是不是,姑姑?”
康宁长公主脸色黑得仿佛活吞了一只苍蝇,她狠狠盯着李炎。
好!出息了,老二竟然敢跟她对着干了!
长公主半晌不语,最终冷笑了一声,“老二既然说是误会,那便是误会了。”
老二近几年在朝廷里风光无限,就连太子都拿他没法子,他既然执意要保沈孝,康宁长公主也没法子。
但这件事她且记在心里呢,早晚有一天要报复的!
康宁长公主怒气冲冲,径直下了楼,身后的吴青并其他侍卫连忙跟上她的脚步。
一众人等瞬间走了个干净,金玉阁外的走廊上终于空旷了起来。
李炎目送康宁长公主的身影消失在楼下,这才转过身来,便瞧见李述正盯着自己。
李炎方才还爽朗的脸顿时就失了笑容,他肃着脸,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冷道,“平阳,夜已深了,你该回府了。”
说罢便抬脚往自己的包厢走去,他走过李述身边时,李述忽然叫住了他。
低声道,“二哥,你今日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李炎侧脸看向李述,冷笑了笑,“原来你也有看不透的事情,这倒是难得,莫非‘以粮代钱’这计谋将你的脑力耗尽了?”
李炎低头,俯向李述的耳边,似是极为亲昵的兄妹模样,“你做事要权衡利弊,我也不是见人就帮的圣人。我帮沈孝,自有我的道理。”
此时已是下午时分了。
户部一片忙碌景象。
自关中大旱以来,户部从上到下都绷紧了一根弦,生怕出现一点错处以至于酿成大祸。三月初“以粮代钱”这个政策落到了户部头上,更是加重了户部的负担。
沈孝刚进了厅堂,还没坐下,就见二皇子身边的侍从跑了过来,道,“沈大人,二皇子请您过去。”
时间卡的准,简直就是专门在等他。
官署内忙忙碌碌的声音静了片刻,一时数道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在新近的八品提举身上。
二皇子近来十分看重这位寒门出身的沈大人。
沈孝只当察觉不到这些目光,跟着侍从便出了正厅的门,沿着走廊往后一进院子走去。
为增加政事经验,成年后诸位皇子一般都会挂着各衙门的差事,权算作是名誉指导。许多皇子也纯粹是挂名而已,一年到头都不来官署一趟。




平阳公主 71.第 71 章
v章购买比例不足60%, 所以你看到了防盗章。感谢支持正版。 近来朝中也无事,二皇子那头,以粮代钱一事始终没有进展;太子这头, 崔进之一直忙着修永通渠, 已有小半个月没回府了。
一切都陷入了沉闷之中。
李述畏热, 天一热就格外贪凉,这样的时节她难得清闲, 镇日只是躺在府上, 闲来读读书、纳纳凉, 倒真有些岁月静好的错觉。
这日正午, 太阳高悬,侍女搬了个美人榻在后院湖畔的水榭上, 李述穿着件家常薄衫,捡了一本史书,靠着美人榻懒洋洋地看着。
湖上微微吹来一阵凉风, 侍女上前来轻声问道,“公主, 午膳已摆好了,您——”
李述眼睛从书上抬都不抬, 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不吃,这会儿没胃口。”
于是侍女又悄么声地下去了。
可还没过一炷香, 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又传了过来。
李述看书时最厌烦别人打扰, “啪”一下就将书合了起来, 转身皱眉斥责道,“不要吵!”
可这么一转身,隔着竹帘才发现来人竟然是崔进之身边的一个随从,名叫崔林,他满头大汗,在水榭外一脸焦急地跟红螺在说什么。
被李述一斥骂,崔林立刻缩了缩脖子,红螺对他说了句话,然后掀开竹帘走了进来。
红螺皱着眉,十分担忧的模样,“公主,驸马爷受伤了……”
李述立刻坐直了身子,“什么?!”
红螺见状忙道,“公主别急,驸马爷没有生命危险,就是右臂被划了一道。”
李述闻言,紧绷的神经这才松了松,这才觉出自己对崔进之太过关切了,于是冷言道,“没死就行。”
可嘴上虽如此说,可她右手却将手中书卷握得极紧,手指都泛起了白。
道,“把崔林叫进来。”
她要听细节。
怎么就能受伤呢。
崔林是从永通渠一路骑马疾驰回来的,满头大汗,后背上都叫汗浸湿了。
他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道,“禀公主,今早民工干活儿的时候,驸马爷照例巡逻,可谁知道巡逻到一半,一个民工忽然掀起锄头就袭击驸马爷。变故发生的太快,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驸马爷抬起右臂一档,胳膊划了一道,幸好没伤到筋骨。”
崔进喘了口气,又擦了擦汗,“我是回来找府上医官的,您知道,工地上没什么好大夫。”
“哦……”
李述听了具体伤势,迅速做了决策,转头对红螺吩咐道,“去叫薛医官,他治外伤在行。让他将府上贵重的药都带着,以防万一。”
“是。”红螺点头就要走,李述又叫住了她,道,“别叫马车,叫侍卫骑马带薛医官过去。”
一道一道吩咐地极有条理,确保医官能最快地去给崔进之治伤。
红螺领命退下了。
崔林站在下首,这会儿终于觉得凉快了一些,他这才有空抬眼觑了觑平阳公主,暗自皱了皱眉。
心想,丈夫受伤了,换了旁的妇人,此时怕是都哭出来了。可公主却连说话都不打个磕绊,还是跟往常一样的冷静模样。
公主对驸马可真是冷淡!
怨不得当初国公爷不想让平阳公主进崔家的大门。
她庶出的身份又不能给崔家带来助力,就连感情上都没法好好照顾驸马。
崔林暗暗撇了撇嘴,心想,当初若驸马爷尚的是安乐公主,那如今崔家的地位、驸马爷的感情生活,肯定都比如今这模样好太多。
原本崔林还想问一句,看李述愿不愿意去工地上看望一下崔进之。虽没有原因,可崔林就是觉得,驸马若见了公主,估计会开心些。
可瞧着她如今这冷淡的脸色,这话不用问出口便知道她肯定会否认。
于是崔林将话头咽回了肚子里,躬身道,“公主,那我也先下去了,驸马身边没贴身的人,还要我照料。”
李述脸色凝肃,点了点头,“好,你记得快马回去。”
崔林走后,李述在美人榻上静坐了片刻,脑子空空地不知道要做什么,许久她才发现自己的手指有些酸。李述松了松手,发现书卷已被她捏地不成模样。
她很少有什么软弱的感情流露出来,譬如担忧,譬如思念。这种情绪被李述称为无用的情绪。
可此时……
李述抿着唇,猛然站了起来,脊背挺得笔直。
迟疑片刻,她忽然道,“备车。”
换衣、套马、登车,往日出门要半个时辰的功夫,今日不过一炷香就齐备了,车马粼粼,一路疾驰往城南驶去。
如今是正午,路上行人不少。马车夫一边赶路一边挥着鞭子一边扬声叫到,“闪开闪开!”
车马疾驰,只见一股扬尘。
出了明德门往西走,终于到了永通渠。
车马不减速,直直进了永通渠边上的营地,又激起了一阵尘。
此处乱糟糟的,沿着水渠两岸密密匝匝都是灰扑扑的营地,此时是正午,一天中太阳最热的时候,这时候民工是不做活的,工地上一片此起彼伏的鼾声。
马车从两旁营帐中间传过去,听得鼾声如雷声一般,连车马行进的声音都遮住了。
马车直直往最大的主营处行去,车马刚刚停下,车帘就掀开了,紧接着一个人影跳下。
“公主小心!”
李述径直从马车上跳了下去,唬得红螺小声惊叫了一声,自己也连忙跟着跳下去。
李述抿着唇,表情凝肃。站在主营门口。
因为在马车里闷了半晌,此时她脸色微微泛着红。这时节炎热,李述又畏热,正午出门实在是折磨人。
李述微微皱起了眉,刚跳下车时还是急迫的模样,此时站在主营帐门口,却迟疑着不知道要做什么。
她不知该不该进去。
更不知进去之后,怎么跟崔进之说她是专程来看望他的。
她不想对他留有情谊。
或者说,不想让他以为她对他仍留有情谊。
守门士兵只见一辆宽大马车横冲直撞而来,刚绷紧了神经,紧接着就见驸马爷的公主跳了下来,十分急迫。两个守门士兵连忙收了手中长戟,齐声道,“见过平阳公主!”
李述叫他们喊回了神。
她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将所有关切的情绪都掩藏下去,又是平日那幅冷淡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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