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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园惊梦(NPH)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李肉糜txt
但凤儿仍有心事未了,拧紧的眉头迟迟不松,李光擎以为吓到了她,朝一旁的公子使个眼色。
公子自是清楚她为何忧虑,软声道:“别急,大局已定,操之过急恐露破绽。那是个好孩子,答应的事会做到的,且给他点时间。”
还有什么事?李光擎云里雾里,巴巴追问,想来凤儿的好奇全遗传自他。
他俩简明扼要交代完毕,李光擎面露难色,说这些事他可帮不上什么忙了。
“爹爹能做的已做尽,也不便再久留大岳,朝贺结束,便该回那万丈牢笼,尽好国君的本分。”
这不就又要分别。
此后能否有缘再见,凤儿不敢猜,也不想猜,更不敢管李光擎讨一个再见之期,怕他为难,她失望。
连寻常女儿家张嘴便能说的“爹爹别走”,她都不能道出口。





蝶园惊梦(NPH) 第322章昭雪
大岳皇权就此更迭,不费兵卒刀枪,无人抛头洒血。
公子戏言,说能得这般太平结果,凤儿有不小的功劳。
功劳么,凤儿自认谈不上,她不过是为一己夙愿,做了些她能做的事罢了。
胡之源再没露面,胭脂铺也没有传来他半点消息。想是胡之洵刚继位,免不得从头到脚要捋顺一番,胡之源作为敦睦大臣也少不得忙碌,有些事也的确不便传出宫外。
凤儿想着,是他没有忘却答应过她和公子的事,他要逐一去办。
一切需要时间,她只需等待。
先等来的,是皇后病逝的消息!
没有大办丧仪,没有禁令颁布,仅是随意地封个谥号,走过场似的昭告天下,便葬入皇陵,与先帝亡魂继续纠缠去也。
“一国之母,生前何等荣华风光,不想一朝归天,竟落得这样寒酸的下场。”
公子听着宾客毫不忌讳地谈论,暗暗耻笑皇后到死也没料到,一手培养出来的皇帝是条白眼狼,只顾自己登基后大展拳脚,连死后颜面也不吝给她,乃至百姓都可拿她后事做谈资。胡之洵是不守孝道,可谁又敢在这当口指摘他不孝呢。
公孙太傅或许敢说,也该说,但他没机会说了。
皇后一死,紧接着便是公孙太傅全家倒台,这于公子和夫人而言是更值得放鞭炮庆祝的喜讯!
喜报由胡之源亲自带来。
“此事尚处机密,但我实在憋不住想来告诉你们!”
胡之洵比他父亲多懂一些为君之道,继位后头一件事便是提拔那些一心为社稷考量的臣子,不管对方当初是否站他阵营。
他也明白,像公孙太傅这种权柄撑天者,是断不可久留身侧。
皇后与公孙家同气连枝,胡之洵是皇子时,他们是他的助力,等他成为皇帝,他们便是威胁。这死了一个,另一个也该料理并可以料理了。
幸亏胡之洵登基之前没来得及娶公孙太傅小孙女为正妃,否则继位便必须立她为后,届时前朝后宫必然断不了勾结。暄帝生前是怎么被算计,他可是从小到大眼见着的,那种受牵制的帝王生活,他可不想再过一遍。
公孙太傅都做过什么,当今朝堂上下没人比胡之洵更清楚,随便拎出几条已够他满门抄斩。他仅需暗示那些早看不下他行径的大臣要除掉这人,再有意无意漏出点可参他的由头,奏本就流水似的呈了上来。
沉良大人通敌旧案重提,牵连出艾老将军受胁迫去诬陷忠良又含恨自戕,幕后主使全是公孙太傅。
那些随时间而逝去物证虽已不复存在,但人证总残存漏网之鱼,加上胡之洵除恶务尽态度强烈,下面的人也审时度势,弄出不少确凿名堂。
最关键的证物,是艾老将军藏于斩念中的密文遗书。艾成萧在离开大岳之前,偷偷把它给了胡之源,说人无千日好,公孙家早晚有这一天,到时它定能派上用场。这件事艾成萧没对任何人说,他人已在东燕安下身,逃亡犯官罪臣也不能再现身大岳,无法亲眼见证祖父雪耻的时刻。
沉家和艾家沉冤昭雪,吴家则没那么幸运。
吴老相爷是胡之洵亲手逼死的,知晓内幕的人不多,他本也没当回事。但在草拟大赦名单时,胡之源正巧在旁边吹了一嘴,问吴老相爷家可还有人活着,如果没有,便不必记上。
这倒让胡之洵想起这位屈死的老臣,又联想到为他破译地图的密政司,保不齐里头有谁知道吴老相爷过去的事。若给他们留下苛待的印象,这帮人暗地里使点坏,想瞒他可易如反掌。
为图自己心安,胡之洵让吴家也获赦,既然想博个善名,那么被皇后坑害的姚氏废妃也该让她脱籍还身。
事情顺利得远超胡之源预想,他不过试探着随口一提,结果一箭双雕,让他的许诺全部兑现!
“还有一件事,你得去把润姨叫来,她必须亲耳听到!”胡之源连说带比划,催促凤儿快叫人去喊润娘。
这件事关乎卫家的血海深仇。
正如凤儿所惑,当年杀进润娘小院的并非东燕人。
那个动荡年月,李佑远在东燕都来招揽卫家,大岳朝廷就不动心思么?
胡暄对谍人不重视,且看他对密政司和吴老相爷的态度便知。他没长的心眼,全长在另一个人身上。
又是他,公孙太傅。
密文这种见不得光的东西实在是把好武器,他靠它毁了沉家,顺带毁了艾家。吴老相爷退出庙堂,朝中密政之事无能人担,他若能收揽卫家,岂非天下谍人都能为己所用!
卫家地处大岳境内,近水楼台,细细再细细的查去,总能找到老巢。
可是卫家人将无国守则贯彻到底,连东燕摄政王亲自登门都不给面子。公孙太傅派去的盯梢虽不知李佑具体来求什么,可他讪讪而出是确确实实。
已是时不我待,万一他再来呢,万一他说动了呢,一旦卫家谍人归顺东燕,他便没有机会了。
收不了卫家人,那便只要诡谍书!
省略谈判,直接灭门,诡谍书总不会被他们藏在肚肠里。正好李佑刚刚来过,就让卫家人的亡魂误认是他所为,飘去东燕讨说法吧。
杀人夺物无果,公孙太傅不死心,继而查出惨死的卫家二小姐实为替身。城中宅屋总归有数,几番暗查筛选过,润娘的小院便被锁定了。
屎盆子既已扣李佑头上,不妨再扣一个。
“所以,我看到的那些贼子,是穿着东燕衣裳的大岳人?”
润娘手紧攥成拳,恨不能现在就去剥了公孙太傅的皮,骨肉剁碎喂猪喂狗,皮毛烧了,给她父母兄弟和玉玫的娘亲做祭品!
真相大白,里外里最冤的是东燕。李佑瓜田纳履,换来润娘对东燕的错恨,十几年里不知给李光擎找了多少不痛快,实打实坑了自家人。
凤儿气到浑身发抖,公子没去哄她,身子绷得直直端坐,噙着泪问胡之源:“这些事你是怎么得知的?以他的手段作风,办事一向利落,况且十几年过去了,哪还有迹可循?”
“皇帝决意要除的人,自然是墙倒众人推,墙倒了,墙根的烂泥也就翻出来了。”
胡之源清楚,哪怕将公孙太傅千刀万剐、剔骨削肉,也无法抵消眼前几位所受之痛。只盼那老毒物游街示众经过蝶园之时,他们看着曾经不可一世、害人不眨眼的他受人唾弃、烂菜砸头,心里能稍稍痛快一点。
莹光终于从公子面颊滚落,凤儿伸手抹去,把辛酸半生的爱人拥入怀中。
两家仇家是一家,这算哪门子天作的缘分,老天爷惯爱调理人呐。
胡之源揩一把眼角,瘪瘪嘴冲凤儿道:“今日我来,除了要说这些事,也是来道别的。凤儿,哥哥要走了,也许再也不回来。”




蝶园惊梦(NPH) 【大结局】新生
胡之源自请迁居,美其名曰自己不应在宫里白食俸禄,该到大岳边境城郡镇着,实则为逃离已属于胡之洵的朝廷。
伴君如伴虎,皇帝的兄弟更不好当。李光擎给的保命头衔未必长久有效,胡之源想做苟全富贵做闲臣,那也得先活着才行。
“陛下同意了,他也巴不得我滚远点。能拿到前朝藏宝图原本的兄弟成日在他眼前晃,真说不准他何时一多想就先生忌惮,再动杀心。我惹不起,躲得起,也省得他为如何除掉擎君封的敦睦大臣费心思。”
“他对你怎么拿到地图又破译的事不好奇吗?”这话凤儿一直想问但没机会。
那场夜宴结束,李光擎不便再与胡之源碰面,胡之源为保不暴露他俩早已相识,也不敢联络他。之后很多事,李光擎不知道,胡之源又没外传,凤儿也就只能干惦记。
胡之源编瞎话能耐一绝,说那地图是二哥回国所赠,而他是又怎么拿到,当时胡之源没在意,更不知这是什么东西。他对胡之洵坦言,自幼教导他的先生曾教过他点密文,见与那图上的类似,便随意对照来译,机缘巧合破解。
“先生赠我那册书还在,我把他交给陛下自证,再说自己无能,知道怎么去云梦里也没本事拿下,不如讨兄长的好,只愿他念这份戚戚具尔,苟全我继续做个废物。”
假话掺在实话里也跟着真了。
胡之洵无法追查,也不能追查,能否查到实情暂不提,他从何查起?是已回东燕的胡之沄,还是尚在路上的李光擎?皇位已然在手,追根到底反倒显他小气,咄咄逼人。更何况,他手里的藏宝图可是探子从东燕窃取的拓本。
“沐沐和侧妃们随我同去,好在那城地处叁国交界,与二哥隔落星河遥遥相望,书信往来或许能更快些呢。至于我母妃,她已落发为尼,余生清修忏悔,为岚姨和沉叔叔祝祷祈福。”
“她有心了。”
婉婉女声悠悠飘入,众人齐看过去,见是夫人不知何时抱着儿子站到门口。
“源儿带着好消息前来道别,竟不来瞧一眼岚姨,不懂事。”
她怀中小儿咯咯一串奶声,像是在笑。
胡之源忙迎上前去,摸出一枚金项圈,“源儿没什么好宝贝能送弟弟,就这一项圈是先帝赐名之后所赏,本想托凤儿转交,现下可以亲手送正主啦。”
金光晃了公子的眼!
这项圈样式是他在宫里时亲手绘作,想哪日夫人有孕,马上要胡暄着人去制,待到办满月酒,刚好做孩子的贺礼。
结果,图样刚画出来,他俩便被逐出宫门,而今图样变作实物,好好的在胡之源手里。
夫人正愣着,孩子挥起小胳膊抓住那项圈,咯咯咯又一串奶腔。
“弟弟取名了吗?”胡之源问。
“单字名浚,随我姓姚。”
孩子的大名,凤儿他们也是今日才知。
新生茁壮,根深叶茂,源浚流长。
凤儿喉头有点堵,拽拽胡之源袖口,略哽咽道:“我也没什么能送哥哥……”
胡之源拍拍她头:“你给过哥哥此生最轻松自在几日时光,再说了,我走也要带着猫啊,那不是你送的嘛。”
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
蝶园大门前的路,实实在在热闹许多天。
公孙太傅及其同党的长长囚车经过,公子站在门口,冷冷看这些杀父仇人受着万民痰唾淋头,狼狈至极的走完人间末路。
曹大监偷偷从皇陵回来找他,说有法子带他入刑场亲眼瞧这群人受极刑,他拒绝了。
“不想脏我的眼,有的是人替我看。”
公子请凤儿想办法给艾成萧送信,凤儿狡黠笑笑,说在刚得知沉大人冤案重审之后,她便立即让对门掌柜速速去办了。
“你还唤沉大人,应改口唤公爹才是。”
公子笑了,凤儿也笑,一个畅然,一个羞赧。
当晚锦哥儿在关雎馆摆了一大桌,夫人把孩子交给影七照看,润娘抱出平日闻都舍不得闻的陈酿,方晋也把医馆丢给春生看着,一手揽着公子,一手揽着凤儿,高呼大仇得报,是该狠狠庆祝一番!
兴致正酣,方晋忽然猛一拍脑门!
“我说咱好像忘个事儿啊!大皇子……啊不对,是当今大岳国君,他会不会还打蝶园的主意,想招揽你们卫家人?”
几双眼睛不自觉看向凤儿。
只见她垂眸笑笑,又仰起小脸狠灌口酒,搭上方晋肩头,戳戳他胸口,让他把心该放哪儿放哪儿。
“密政司能破译出那地图,卫家人在他眼里已成没本事的了。我早将蝶园里与谍相关之物销毁殆尽,就剩下人,可人不开口,谁又能奈我何?”
旧的诡谍书已经不算卫家的诡谍书了,新的卫家诡谍书只在凤儿的脑子里,何时流入江湖,她这当家的说了算。
“那些游荡在外的卫家谍人也没有危险。狼虽以小兽饱腹,却从不会将其吃尽,它们知道一旦吃到绝迹,到时饿的是自己。”
说完凤儿痛饮一杯,去哄喝哭的润娘。
方晋迷蒙着醉眼问公子:“这孩子何时学会说话拐弯抹角了?”
公子与他轻轻碰杯,“她觉得这样说话像个大人。”
蝶园里的欢喜刚过,胡之源的送行仪仗行出大岳皇宫。同他迎娶娜沐那回一样,他身骑高头赤驹走昂首中央。
公子听见热闹,正要去喊凤儿来送送,偏偏胡之源的马行至蝶园门口,一声号令,整个队伍驻足,惹两侧百姓纷纷观望。
胡之源下马,手持黄卷,在门口高声叫道:“姚碧岚,沉傲冰,上前听旨!”
公子只能先去找夫人来,二人一道奔出去,跪在胡之源面前。
黄卷展开,胡之源口中念出的,是夫人和公子早认定至死无望的事。
姚沉二人秽乱后宫,沉司空通敌谋反,经查实皆属诬陷,特此昭告,以证其身。
“冤案虽已昭雪,但你二人栖身烟花十数年也成事实,按律不得再承家中荣光。陛下开恩,特以黄金良田千数补偿,还望不嫌!除此之外还有———”
小禄呈上几页泛黄纸张,胡之源对着他俩展开。
“这是当初发配你俩入蝶园时全部文书籍契,请过目。”
夫人颤手接过,公子抖着睫羽看完,胡之源又拿回去,让小禄点着火折,将其烧成灰烬!
黄卷沉比千金,公子重重磕下响头,口中谢主隆恩,心里告慰沉良大人———过往种种,往后余生,自此清白分明!
胡之源目光越过他们飘进蝶园里,盼着凤儿能露面相送,即便不为他,为娜沐也好啊。
可是她不知去了哪儿,他必须走了,她人也没出现。
作别胡之源,公子耐不住心中激动,边喊着凤儿边在园子四下乱奔寻!
她没亲眼见到亲耳听到他从此脱掉妓籍,没有第一个冲出来与他相拥,他好生气恼,好气啊好气!
她人在哪儿呢?去了哪儿呢?夫君这么大的事,她怎么能不在身边呢!
锦哥儿及时出现,拦下脚步凌乱的公子,往 一处指指。公子定下神,顺着他手瞧去,见凤儿的大白猫正四脚轻挑往花园处颠哒。
不约而同,俩人跟着猫一路到花园。
假山下,鲤池边,亭子里睡着枕臂而卧的凤儿。猫跳入她怀,拨弄她头上步摇,她懒懒伸手摩挲两下白毛,换个姿势继续睡,弯弯翘着嘴角。
不知在做什么美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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