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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园惊梦(NPH)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李肉糜txt
润娘摇头道:“做不得了,她早去世了。算算日子,差不多就是我师叔自尽前后,我竟不好说这些该算作他俩谁的遗物。”
凤儿听罢,登时犯了难。
她原意要将蝶园里一切与谍人相关之物毁尽,而这一盒叮叮铛铛,所承载的意义实在太重,她下不去手,也开不了口。
偏偏润娘问到这,“对了,你要娘把这些全拿过来干嘛?”
没辙,凤儿只能实话实说,并补充道:“这些看来是毁不得,不然老掌事还不托梦来杀我呀。可留在园子我又觉着不稳妥,您瞧这一盒子,个个都开开合合过至少数回,指不定多少人见过又认得,咋办嘛。”
最后是锦哥儿想出一还算妥帖的法子,提议将其埋到老掌事墓碑下,当是物归原主。
又一桩事了,接下来是最难一关!
今天锦哥儿最后一趟折腾回来,抱过一个脏包袱,拿到凤儿手边打开。
是除凤儿所撰以外的所有诡谍书。
润娘一见,顿感不妙,霎时板起脸,直视凤儿问:“你要把它们藏哪儿去?”
凤儿不答,不知从哪儿又摸出一册来,在她眼前晃晃。润娘认得,是凤儿和胡之源在国相府里找到那册。
“又给我看这作甚?”润娘委实不解。
凤儿笑得意味不明,“记得当时我问过娘,会不会有比这错漏更少的流传江湖而咱们不知。您对我说,诡谍书已问世百余年,保不齐哪一派专攻它,能至此等程度并不稀奇。”
须臾间润娘有些想不起来,便反问她:“这与把诡谍书藏至何处有关系么?”
“多少有点吧。”
她拿过一盏灯,点燃手中那册,旋即神情异常坚决,将灯和它一并丢在真诡谍书之上!
火光猛地乍起,润娘心头焰也随之骤燃!她完全无暇去想凤儿为何要这么做,只顾冲上前手忙脚乱扑火,不慎袖口沾上灯油,幸亏锦哥儿及时出手拉走她,扯落起火的袖衫丢进火堆。
润娘皮肉无恙,心却烧伤,眼睁睁看着几代卫家人的心血、她曾豁命保全的传家宝,被自己的女儿、卫家新当家亲手烧成灰烬!
“当初宁可被狗日也咬死不交出诡谍书的是你,如今一把火将它销之殆尽的也是你!李凤儿,你究竟想怎样!”
自认做足准备,但对上润娘那怒目切齿的脸,凤儿仍生出一丝惧怕。
不怕她不原谅,只怕她不理解。
为不让自己散了气势,凤儿攥紧拳头,指甲已抠破手心,挺直了脊背,一字一顿道:“我只是想把诡谍书藏在娘的脑子里!”
好个完美无缺的回答,堵得润娘哑口无言,熊熊怒火憋在胸腔,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片刻静默后,她冷冷环顾四周,沉着嗓子问:“谁给她出的主意?”
“是我自己”,凤儿立即应答,“我没把这念头与任何人说起,娘有火只管冲凤儿一人发,莫迁怒无辜。”
话音刚落,润娘挣开锦哥儿冲到她面前,高高扬起手!她仰头紧闭眼睛,等着重重巴掌落下,可是半晌过去,耳边仍只有润娘的气喘声,且越来越轻。
她小心睁开眼,见润娘已不知何时落下了手,斜垂肩膀,颓唐站着,眼中已无余焰,仅剩两潭死水,嘴角似笑非笑。
这下凤儿真怕了,转瞬急出眼泪,捏上她肩膀摇晃!
“娘、娘!您怎么了?您别吓我!凤儿错了,不该把事做这么绝!但是您别担心、别担心,诡谍书我早全吃透透的,重写下来都不成问题,一直没告诉您罢了!只要我有在,它不会失传、不会失传!”
周围人早被这场面惊得愣半天。方晋先一步缓回神儿,蹿过来捏起润娘腕子搭脉,公子紧随其后也过来劝。
“润姐儿,你清醒一下,孩子说的是实话。我知这事你难接受,然木已成舟,别无选择,她也是不想一旦来人彻查……”
“你不必多言,我信。”
润娘终于开口,只是那声音毫无温度,亦无波澜,反而更教凤儿心虚虚的。
她从未听母亲用这种语气说话。
“娘……您还是打我一顿吧。您出出气,好受点,女儿也好受点。”
润娘哼哼一声冷笑,“打你?我怎么敢。你现在是卫家新当家的,不再是娘的好凤乖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
瞬间凤儿鸡皮疙瘩爬满全身,整个后背凉透,扑通跪到地上,大声唤她!
“女儿还有事要说!”
润娘本不想理会,奈何脚不听话,不自觉停住,回身木然看向她。
“当家还有何吩咐,请起来说。”
凤儿听话起身,站得笔直,目光坚毅,用力戳戳自己的脑袋。
“待挺过难关,卫家的密文,只用这一版!”





蝶园惊梦(NPH) 第316章翻篇
随着诡谍书成灰,凤儿算是把蝶园一切与谍相关毁尽,除了人。
仅凭人证无法定,人若再避嫌,那任凭谁来挖掘也刨不出什么。更何况,将蝶园一网打尽之说,本就是凤儿编造来诓润娘的。
看润娘负气出门去,凤儿在门口杵了好一会儿,眼角金豆直掉,但硬憋着没哭出声。
公子替她将剩余琐事吩咐完毕,才踱到她身后揽她入怀,半开玩笑哄道:“经这一番折腾,我竟有一时恍惚,险些忘了事是你编的。”
凤儿一点不客气,满脸湿泪全蹭他胸口,哽咽着问:“我也恍惚了,不知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
“对错要先想好,事后再议无用,已做完的事,错也要将错就错。”
已许久没听公子对她讲话这般正经,凤儿自疑更甚,揩了把眼泪,垮着脸问他:“你也认为我做得不对?那你为何纵着我呀?”
公子满面哭笑不得,“没说你不对呀,再说我纵着你不是应该的么?当然了,你若不对,我定不纵。我从不认为你哪儿想错,反而觉得你这样虽有矫枉过正之嫌,但所求结果是好的。你想,倘或大皇子他也有此打算,真找上门来,咱不也得想应对之策嘛,而且怕是到时还来不及。未雨绸缪,有何不可。”
嗯,这听着还像讲理之人说的话。
凤儿挤出点笑给公子看,说今日实在太累,准备洗洗睡了,独自回了栖梦楼。
经过润娘门前,她几次想叩门,最终仍没能抬起手,蔫头挪蹭回房,斜躺在窗边窄榻上,二目放空。
丝竹声渐消,月攀叁更梢。
气叹到不知第多少口,凤儿终于从窄榻上骨碌下来,不去点灯,脸也懒得洗,反正妆早哭净了,摸黑卸去钗环便宽解衣带爬上床。
累,偏半点困意皆无,她辗转反侧各种换姿势,却怎么都不舒坦。
门一声吱呀轻响,有人进来,轻脚到床边,缓缓躺下来,蹑手抱上她。
热乎身子刚贴上,凤儿便知是谁。
“锦哥哥……”
“果然你还没睡。”
“那你为何悄手悄脚?”
“怕万一你睡了呢,再吵醒你。”
凤儿翻过身,整个人偎进宽厚胸膛,方知公子口中这副结实温暖好身子真有神乎其神的安抚功效,一直紧绷的头皮倏地松弛下来,接着通体舒畅。
可她还是毫无睡意。
“哥哥你说,娘是不是已恨极了我?”
“她不会恨,只是生气而已。气你不与她商量,自作主张,气你瞒着她,这会令她觉得她不再被你需要,她无用了。孩子长大,做爹娘的都会生出些古怪的失落,但她绝不会因此恨你。”
凤儿探出脑袋,连啧两声道:“你也没当过爹,怎知做爹娘的如何想?”
锦哥儿略显难为情,“是公子教的。他让我来陪你,说若是你问到这块,我便如此说。”
“嚯,大醋缸子出息啦!他啥都清楚,那他咋不来陪我?话说都这么久了,我这张床他还从没来睡过。”
话刚出口,凤儿便后悔。
她这说的什么话?好似相比之下她更希望公子来陪,又像敲打锦哥儿,这床他先公子一步躺了,生怕人家不误会点啥!
万幸对方是锦哥儿,不会误会,只会欢喜,她在他面前能放肆地口无遮拦,是百无禁忌,是毫不设防。
再过一会儿,四更锣声都快响了。
锦哥儿将她再搂紧点,哄孩子般拍起来,软声问道:“等睡醒了,我去把那盒玄机匣下葬,你要不要同去,当是祭拜师爷。”
凤儿也正琢磨这事,点头应声:“我记得锦葵的墓离那儿不远,咱多备点纸钱,顺路也看看她。”
“你有心了,她九泉之下会记你好。”
凤儿长长一声低叹,“我只是觉得可怜也可惜。她若能多活几个月,便能等到今天,拿回肉身的自由……”
“别想了,都是命,睡吧。”
困倦总算战胜胡思乱想,凤儿一个哈欠打过,拥着锦哥儿去迎接姗姗来迟的周公。
而几墙之隔,润娘仍无法入睡。
两分伤心,叁分失落,五分气恼,合成十分的不痛快,让她闷酒喝快到五更,依旧眼珠瞪得锃亮,平复不下内心波澜。
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女儿,即使联手外人骗亲娘,她也选择信她、顺着她,她要当家之位便拱手给她,谁承想等待她的会是那样的场面。可纵然被气到几乎要失心疯,她仍没拆穿她伎俩,就让她觉得自己是聪明的吧。
“也确实有几分聪明……”
润娘自语出声,对着壶嘴嘬口烈酒,叹一声再笑,笑完又叹。
“这鸡贼劲儿随谁呢?是我教的吗?不对!我可没教过她骗自己娘亲,定是全随她那倒霉爹爹!”
半醉半醒间,她不自觉想起李光擎,再想到他离开至今也未送来只言片语,是死是活,顺利与否,一概没个信儿,便从数落凤儿改为骂他。
骂着骂着,她心里涌上股悔意。
“莫不是我做错了……不应该拦,应该劝……劝凤乖跟擎哥去东燕……如若她现在东燕,大岳乱不乱与她都没关系,蝶园塌了散了也跟她没关系……我是娘啊,我该盼女儿好才对呀……”
原来酒量甚佳也有不好的时候。润娘光醉却不倒,神志乱了,嘴也乱了,絮絮叨叨,时哭时笑,习惯性去摸摸发髻,却只摸得一手空空。
“我怎么又忘了,那琥珀已在凤乖头上了……当家的,李凤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声未落,忽听见婴儿啼哭,起身跌跌撞撞往屏风后去。
十几年前,她日日如此。房中有客时,凤儿就裹在襁褓中,睡在屏风后,饿了尿了哭起来,不管身上的男人是谁,润娘都果断起脚踹开,奔去抱她。
而今屏风后只有墙,婴儿哭声却还在,一声高过一声,把润娘醉意驱走一半。她拍拍脑门回过神,手掏进茶壶,捏一撮泡软的茶叶嚼嚼,去了些酒气,开门往夫人处踉跄。
夫人和影七正对着莫名啼哭不止的儿子束手无措,见润娘过来如得救星,也不在意她门都不叫便闯进来。
“润儿来得正好,这孩子好好的突然就哭,喂奶不吃,也没拉没尿,不是病了吧?”
“我先看看,碧岚别急。”
说来也怪,孩子到润娘怀里就消停,影七接过去便又开始哭。几个回合下来,影七也快急哭了。
“他是不是不嫌弃我这个爹?”
“净扯,他才这么大点,哪认得人,何来嫌弃你一说。”
“那为何我一抱他就哭呢?”
润娘犹豫一下,又把孩子送他怀里,不出意料又嚎开了,但也让她弄清楚怎么回事。
“你换只手抱他。”
影七听命行事,孩子果真安静下来,小嘴瘪了几下,便呼呼睡着了。
润娘痴痴盯着影七怀里的嫩嫩一团,脚不肯挪步。
夫人看看她,又看看孩子,悄声说:“我还记得凤儿这么大的时候,谁见了都说她好看又好带,吃饱就睡,一逗就乐,把我羡慕的呀……日子过得真快,仿佛弹指一挥,她就长成大姑娘了。”
“是,长大了,我这娘也没什么用了。”说这话时,润娘背影都透着怅然。
先前关雎馆里的事,影士告诉了影七,影七又告知了夫人,她清楚润娘为何出此颓丧之语,她身上酒气因何而来。夫人没点破,抓着润娘的手戳戳孩子白糯米团般软弹的脸蛋儿,看她嘴角翘起来,才娓娓低语。
“书不能只看一页要往下翻篇,日子不能只顾眼前需往长远看。孩子总要长大,咱们也总归会老,能陪他们走的路终是有限,早晚要放手的。”
润娘手僵在孩子脸上,扭头盯着夫人了片晌,渐渐松开了眉头,挂着不易察觉的笑回房去也。




蝶园惊梦(NPH) 第317章重归
担心锦哥儿哄不好,担心润娘想不开,公子同样整夜没睡安稳,早饭也没胃口吃,收拾整齐便去栖梦楼。
凤儿和锦哥儿不在,润娘也不在。公子正奇怪,恰巧玉玫来给夫人送吃食,便拦下她,往凤儿房一撇嘴。
“他们人呢?”
“姑娘跟锦哥儿出去了,说是去祭拜老掌事。”
“那润娘呢?”
“这个奴不知。”
公子须臾想不出她能去哪儿,指指玉玫手中汤钵问:“这什么?”
“是猪蹄汤。润娘子说小宝太能吃,夫人奶水快供不及了,让奴炖来给她补补。”
“她倒关心姐妹……行,猪蹄汤养血益气,确是好东西。你再炖时记得加一点通草,少放盐。”
玉玫应声记下,伺候夫人用汤去。公子仍惦记润娘去向,躲进凤儿房中,把影士唤出来问话,才一切明了,勾起嘴角。
锦哥儿晨起便开始忙活,备齐了冥钱和祭品,把凤儿叫起床,伺候她简单拾掇一下,出发。
在园子大门口,他俩遇见了润娘。
凤儿不敢与之对视,甚至娘都忘记唤一声,尴尬地搓扯袖口。
锦哥儿倒一如往常,“润姨起这么早要去哪儿呀?”
润娘反问:“你们去哪儿?”
锦哥儿拍了拍挎着的大包裹,“去祭拜老掌事,顺路也给锦葵烧些纸钱。”
润娘端起膀子,脑袋一偏道:“既是去拜我师叔,怎不叫上我,等着!”
凤儿闻声,猛地抬头,却只看见她匆匆背影,迈向盛通。
不多时,一辆小马车跟着润娘出来。她让锦哥儿先上车,趁他放东西当口一步跨上去,回身冲凤儿伸出手。
凤儿原地呆愣,润娘不耐烦啧一声。
“愣着作甚,等你娘抱你上来不成?”
她仍懵懵的,锦哥儿在润娘身后使劲儿朝她使眼色,她这才恍然大悟———娘伸的不是手,是台阶!
马车很小,叁人对面坐着也略显局促。正因如此,润娘紧紧挨着凤儿坐,那拉她上车的手自攥到一处,便再没松开。
一路上没人说话,锦哥儿也一直望着外头,心中戚戚。他不知自己娘亲葬在何处,不然今日也能去看看她,终归母子一场……
到了地方,他轻叹一口回头,见凤儿正趴在润娘腿上,娘儿俩都睡着了。
自悬着的心落地,公子又成望妻石,隔一刻半刻便去门口,往街路上巴望。
没盼回她们,倒把方晋勾出门。
“沉大美人,您这一趟趟逛荡啥呢?”
公子正气躁,“要你管!”
“哪儿来这大火气?也是,天干物燥,事多繁杂,上火正常。我这刚晾了壶枸杞菊花,赏脸过来喝呀?”
方晋抿着小唇须盛情邀约,公子想横竖干等也是无趣,与他闲扯一会儿正好打发辰光,捎带手还能给夫人讨个催奶药膳方子一类,便飘进九玄堂。
神思松懈下来,公子想起饿了,跟方晋也无需见外,茶点一块接一块往嘴里送。
“许久没见你吃东西这么香了呢。”方晋悠哉噙茶,边打趣他边叫春生再端一盘上来,捏一块喂给他。“西市老点心铺新出的樱桃蜜酥,你尝尝,点评点评。论品甜食能耐,我只服你,你说好吃,点心钱便没白花。”
公子没客气,上去就咬进嘴。
“尚可,不及他家卖了多年的桂花糖糕好吃。你买了没,我想吃那个。”
“这月份上哪儿给你找桂花去,快别难为店家难为我了!”
方晋也捏一块丢入口,二郎腿一翘,侧身靠墙,脸正对上暄帝题的那幅“妙手仁心”,哼哼冷笑一下。
公子顺着他视线扫一眼,又继续闷头吃,不咸不淡问道:“他差不多该烂得剩骨头了,大岳也快换人当家,这玩意儿能摘了吧?”
“是能摘得,但又摘不得,老百姓认啊。他们只知九玄堂被先帝认可,因此信赖,不知这四个大字是拿什么换来的,我总不能逢人便讲说。”
往事霎时又涌上心头,幸有嘴里这口甜,压制要反胃的苦。公子灌口茶顺顺嗓子,把话又唠回点心上。
“迄今为止,最让我难忘的甜食还是在宫里吃的,名字我忘了,只记得味道和样式。金雕酥为底,白乳蜜浇淋,红果碎点缀,松脆相宜,甜而不腻。他赏我的,说是碧岚都没舍得赏赐。”
公子说着,手指了下暄帝题字。
方晋摆出好信儿德行,问他:“那你小子跟夫人说了没?”
公子没吭声,但瞧他克制不住红了脸的模样,方晋也猜到八九不离,奚落说来就来!
“哈哈!你果然是吃独食了!哼,平日一口一声姐姐叫着,得了好吃的都不分享!”
“我那时小嘛,贪吃不懂事还不行!”
“小?哪儿小?”
“滚!”
“你先把嘴边点心渣擦擦再吼我!”
聊的好好地,这说吵就吵闹上了,吓得本打算偷懒的春生瞬间精神,探头探脑观望战况。
还成,没打起来,就是老哥儿俩斗嗑子,像街头巷尾玩闹的孩童。
俩人闹得正难分胜负,玉玫身影晃进来,打断这场热闹。
“快回园子吧公子,您岳丈来了!”
公子一怔,扭身扳起方晋的脸,凑得极近,“我嘴上可还有点心渣?”
方晋连连摇头,他松手就走!
春生终于敢出来打扫战场,问他要不要跟去瞧瞧,“您帮擎君那一通忙活,中间还病了,险些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去讨个赏不过分吧,最不济也给题幅字啊画的挂着。”
半天没等来回音,春生再抬头,发现方晋早已没影了。
他钻进蝶园,嘱咐小厮别张扬,溜到关雎馆,本意悄悄听听他们聊什么,不想却听见李光擎唤他。
“方大夫来了,进来说话。”
他怎么知道他来?后脑勺长眼睛了?
别国的皇帝也是皇帝,方晋只能听命大方进去,客客气气。
李光擎仍是那副和善脸,笑对他道:“都不是外人,不必拘谨。”
如此甚好,他方晋最不爱当外人!
可这不当外人是有条件的。




蝶园惊梦(NPH) 第318章结缘
方晋迈出大门槛,正赶上凤儿一行回到蝶园,顺手知会:“你爹回来了,在冰坨子那儿等着呢。”
凤儿眼神瞬间变亮,拉着他道:“那你别走,我正好为你讨份赏赐!”
“好意叔心领,只求他以后别再给我派难为活儿计,就算最大赏赐喽!”
他说完就钻回九玄堂,凤儿成丈二和尚,心想莫不是又哪儿闹了病灾,要方晋去处理?
先去看爹再说!
小鸟似的飞进关雎馆,见公子和李光擎已下起了棋。润娘借口困倦,打句哈哈便要走。李光擎没开口留,但要她等他大事谈完,陪他共度良宵。
“我怪想你的,也快回东燕了,做为凤儿她爹,这点薄面你得赏我吧。”
润娘脸一臊,甩句老不要脸,蹬蹬逃也。
“爹爹要回了?”凤儿嘴上问着,心里念着,想说好的大事还没成,他怎么突然说走?
李光擎猜到她心思,却没直接回答,而反问她:“你可认识一位叫云麒的男子?”
“认得呀,那是我拜把子哥哥。”
听凤儿答得不假思索,公子这才想起云麒或许在云梦里的事,他俩谁也没跟李光擎提过,捏棋子手不禁一僵。
李光擎笑得意味不明,偏头自语:“他果真没骗我啊。”
这下凤儿也愣住,满腔疑问,不知择哪处先说。
没理会两双迷惑眼睛,李光擎自顾自走棋,公子只能陪着继续,听他把事掰开,一步一步细述。
平安送胡之沄过两国交界到他自己地头,李光擎转身命令铜老虎按照凤儿破译的内容潜入那瀑布潭底,一探究竟。
待铜老虎再次回到瀑布下,一字未说就已满面掩不住的激动,李光擎当即跳入水中,随他去了那未知之地。
李光擎已做好当地有人生息并十分排外,对外来者会动杀心的准备,不承想人刚出水面,就见已有人在岸边,甚至像等候多年的样子。
水上有船停靠,甚是精美华丽,岸上一老一少,尊重又热情,开口请他们船上去。
“有缘人,终于等到您了!”
他反问:“此处可是云梦里?”
得到肯定答复,李光擎异常纳闷,何为有缘人?他们的口音也似曾相识,铜老虎先辨出来,是十几年未再听过的前朝官话。
莫非他们是栖身在此的前朝遗孤?那么严格说来应至少不算敌人。李光擎片刻思量后,一咬牙,主动报上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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