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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园惊梦(NPH)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李肉糜txt
公子诧异看他。
暄帝又笑,“朕年长你许多,早晚先你一步去,朕舍不得到那时无人照顾你。”
公子忙跪他腿边磕头,“陛下万岁!”
“哈哈,哪来的万岁!你看古今帝王,哪怕尧舜禹汤也躲不掉一死。你已没有家人,若能娶得贤妻,有她照顾陪伴,朕到要作别人世时方能放心而去。”
凤儿听完,短瞬间寻不到合适表情面对公子,也翻不出恰当词句形容心中之别扭。
他们之间该有这样缱绻绵绵的时刻么?暄帝对他该有这样疼惜与不舍么?公子对他该有这样……不该吧,都不该有的吧。
此番带她入宫,莫非是公子想如他所愿,领心爱之人给他亲眼瞧瞧,好让他安心离去?
公子又一次读懂她心。
“是不是在好奇我对他究竟何种心思?”
凤儿点头。
公子长叹一声,“严格说来,若无他照拂,我早该死了。”
自被纳进后宫,公子恩宠优渥,最盛时连岚贵妃都比之不及,皇后和她的跟班嫔妃们必然看着刺目。
起初皇后提议收了沉司空遗孤,一为迎合圣意,二为满足公孙太傅想让沉家永远抬不起头的私心,借此加固与他的关系,便于将来商议立储之时,他能率众党羽站在由她抚养的大皇子这头。
人算不如天算,皇后万没想到公子能受宠至那等田地,她安排进的几个美人连龙颜都没见几面,便过上冷宫般的日子。先前的宠妃们除了姚碧岚,谁都分不着一星半点雨露皇恩,妒火乱人心,坏心眼自然生。
公子早知后宫争宠手段之龌龊,一直谨慎着,餐具茶盏皆是夫人送的银器,来历不明的物件绝对不碰,入口食物更是小心。
入宫不久,他便得知父亲遭此横祸原委,同艾成萧负荆请罪时与他说的并无大异。至于他如何知晓,那更简单。
只要受宠,必有人巴结,不愿与公孙太傅一党又自认有能耐只差一跳板的大有人在,想笼络人,就要给人最想要的东西。
暄帝在公子眼中形象开始变了,加之日日见他待干姐姐如何如何好,他时常恍惚觉得自己或许不该恨他。那公孙太傅只因政见不合便设计将人置于死地,该恨他才是!
这些想法他从未与任何人说。
日子一天天过,公子侥幸躲过试图推他入湖的护卫、在沐浴水中下毒的嬷嬷、梁上吹暗箭的刺客,没躲过一碗天竺国来的血燕窝。
那是皇后赏的,由她的大宫女用御赐金碗端进来,言语温柔和善却句句咄咄逼人。
“沉小公子要将这血燕窝折进银盏再用委实不妥。皇后以金盏盛来赏您用,是上上的抬举与看重,您不可拒绝,即便陛下来了,也会说您不识抬举,要罚的。”
“若朕不罚呢?”
那一刻暄帝如天神降临,悄然站到大宫女身后,盯着金盏中的血燕窝,端起来仰头全干!
“正好馋这口,这盏归朕,皇后想赏赐再炖便是。”
后果可想而知,暄帝险些命丧于此,从鬼门关逃回来,睁眼第一句便是要见公子。
“陛下不知燕窝有毒?”
“知道。”
“那您还吃!”
“朕害过你一次,已是此生迈过不的坎,所以不会再让旁人害你。”
可公子还是难逃算计,和岚贵妃一同被赶出宫,却也因此再无人能伤他分毫。此刻他好好地在蝶园,在他关雎馆的床上,蜷缩在凤儿身边,徐徐道着旧事。
凤儿手心湿凉,纠结更深一层,也发觉人啊,实在太过复杂。她自以为在蝶园长大,男男女女的纷纷情线看得足够多,但在公子与暄帝之间,她捋不出个头尾。
她恨自己身量怎不再长长,至少像母亲那般也成,别让公子挂在她细胳膊弯上看着如此可怜无助,能给他一个宽一些、肉厚些的肩膀靠一靠,给他多点踏实,多点女人身上才会有的暖。
肩头有点湿滑,她没敢看向他的脸,只听他吸溜一下,沉沉问:“你说,他是不是……是不是真心爱过我?”
“都过去了。”
【碎了个念】
门隔花深旧梦游,夕阳无语燕归愁。玉纤香动小帘钩。
吴文英《浣溪沙》





蝶园惊梦(NPH) 第203章丧钟
凤儿着实腹中正空,苦于气氛不好开口,肚子一串咕咕替她发声。
公子吭唧笑了,“饿?”
“嗯。”
“房里有甜糕,我给你拿。”
他似乎又清瘦些,白身子在黑暗中细长一条。凤儿抱膝琢磨,是不是该去问问方晋,有无滋补药膳配方给他做来补补。
方晋……方晋!
她妈呀一声,吓公子一跳。
“怎么了?”
“咱们好好回来了!叔叔呢?陛下那模样好像随时都要不好,若到时恰巧他侍疾,会不会……”
“不会”,公子斩钉截铁,“他答应过我,一定平安回来见你。曹大监是善心人,当年出手相助留他一命,如今也会一样。”
曹大监对方晋有恩,今日才由公子告诉凤儿。
“你先垫补一口,随后咱们收拾一下去九玄堂看看,说不定他已回来了。”
记挂方晋安危,甜糕食之无味,凤儿不时问公子,“曹大监真会护着叔叔吗?他当真能全身而退?”
劝说意义不大,眼见为实,等他们踏入九玄堂,见方晋正端着药碗吹热气,凤儿这才敢把心放回肚子。
方晋略显意外,“你俩同时来我这,稀罕了。”
“孩子惦记你,过来瞧瞧。嘶……你这碗里什么东西,闻着如此苦臭?”
碗中液体泛着墨绿,气味甚是难闻。公子扇扇鼻口,自荷包摸出两枚麦芽糖球给他。
随手一掏就有糖,想起曹大监说他曾嗜甜,想来至今未改,凤儿默默记下了。
方晋脸色鲜有蜡黄,头顶虚汗,将碗中臭汤一饮而尽后忙丢枚糖入口,慢悠悠道:“别看这东西难闻又难喝,安神功效一绝,这些年来我每每出宫后能安枕,全靠它了。不过想必用不了几日,我便不需要这玩意儿。”
无需明言,凤儿也知他话暗意,暄帝大去之期近在眼前。
“夫人那头怎样?估摸她不能安睡,可否需要我也弄碗这个给她?”
方晋惦记,公子摇头。
“她闭门不出,连我也不见,不过锦哥儿刚说,润娘送过去的晚饭她用了一点。”
“能吃就好,我看她气色甚是不佳,问她也不直说,你多留心点,别让她把小毛病拖成大恙。”
公子正要追问,锦哥儿匆匆跑进来,神色焦急慌乱,说夫人昏倒在暖阁,请方晋速速去看。
原是锦哥儿放心不下,守在夫人门口,忽听里面咣当一声,以为她想不开了,遂踹门而入,见她昏倒在暖阁。
情况紧急,锦哥儿忘记关暖阁门。里面的蝴蝶争先恐后飞出来,围在夫人床边扇着色彩斑斓的翅膀,构成一幅极美的画,然无人有心赏看。
方晋搭脉时表情忽晴忽黯,惹公子焦灼。
“怎么样?”
方晋抿抿唇须,先点头,又摇头,“神思过虑,五内郁结,小事,小事,只是……”
“只是什么?”润娘也万分急迫。
“你们跟我出来一下,锦儿凤儿留下照顾。”
什么事神神秘秘要躲着他俩?
凤儿不解,锦哥儿也一样,两人相视片晌回归镇定,老老实实守着夫人,想她若真有何不妥,他们也会说的。
在润娘房里,方晋道出未敢直言的话,公子和润娘皆不相信自己耳朵。
“老方别逗我,这不可能!”
润娘眼瞪溜圆,公子整个人傻了。
“夫人确是怀孕了,虽然月份太小,脉象并不十分清晰,但千真万确。”
方晋也怀疑过是不是自己搭错脉,可这点把握他还是有。
公子仍无话,润娘无措拿手卷发梢,嘴里结巴着:“这、这、这也太离谱啦?!这么多年碧岚深居简出,除了冰坨子和锦哥儿,恐怕她连男子衣袖都未碰一下,怎会有孕?谁搞的,难不成她养的蝴蝶里有雄的成精了?”
孩儿他爹是谁方晋不在意,他只忧心以夫人的年岁和身板,这孩子留与不留,都将对她造成极大损伤。
“眼下要紧的不是琢磨孩子爹是谁,而是你们研究一下要不要告知她,告知又怎么说。”
公子终于开腔,“自然要告知,至于她愿不愿意留下孩子,愿不愿意告诉我们是谁和她珠胎暗结,那是她的事。”
说罢他眼睛转向润娘,方晋也跟着看过去。
润娘瞧瞧他俩,苦苦笑道:“反正这世上不知自己爹是谁的娃娃多了去嘛,如生下来,权当再养一个凤乖。”
门咚咚响,锦哥儿在外说夫人醒了。叁人忙过去瞧,可到床前又全变哑巴,最后是润娘狠狠捅了方晋一指头,他才为难讲出实情,把一旁凤儿和锦哥儿吓得不轻。
夫人自己也大为震惊,紧接着转惊为尴尬,极其难为情着求方晋开堕胎方子。
公子登时火大,“你不要命了!”
夫人解释道:“若生,那才是要我命。傲冰觉得姐姐这副身子骨能扛住生育之苦么?即便有命生下来,我也没脸养呀。”
润娘忙怼她:“怎就没脸?凤乖就是我自己生自己养,你瞧瞧我们娘俩儿现在,哪个没脸了!”
凤儿紧忙跟着点头,旁的她也不好说,冲锦哥儿眨巴下眼睛,他心领神会打圆场。
“诸位请听锦儿一句!夫人现下心绪不宁,怕不适宜做决断,且给她些时间考虑再议也不迟。何况孩子是她的,身子是她的,她也非无知女子,自会有明智选择。锦儿只知夫人康健重要,不论怎样都会照顾好她身体。”
看看夫人憔悴面容,公子叹气道:“碧岚,弟弟信你是个理智之人,好好考虑,好自为之。”
当夜欢喜厅喧闹依旧,这群人心里无一安生,各有各的忐忑,不安的来源亦各有不同。
整整叁天,夫人没踏出房门一步,谁也没再提她有孕之事。凤儿想当然地认为,她已经决定留下这来历不明的孩子,于是她破天荒起个大早,跟锦哥儿去早集寻有益孕妇的吃食。
逛到一半,钟楼处传来沉重嗡鸣,连响九下。钟声一止,周围百姓纷纷下跪朝皇宫方向磕头,更有甚者开始夸张地哭,嚎丧似的。
锦哥儿拉着凤儿也跪下,她不明所以便问怎么回事。
“这是丧钟,国君宾天了。”




蝶园惊梦(NPH) 第204章祸根
丧钟响,君主亡。
龙州城的年轻人们头遭听那大铜钟连响九声,国君归天他们并无多余感觉,只有眼看要办喜事的甚为苦恼。国丧百日不得嫁娶,除非新君马上继位,百姓方能婚嫁不禁。
凤儿当即想到艾成萧。
多日未见,也不知他把吴小姐接回府里没有,若还没那可麻烦了。吴小姐也是可怜,做将军正夫人绰绰有余的出身,偏沦落至仅能以侍妾身份靠佳木而栖,所幸艾成萧这棵大树靠得住。这下赶上国丧,百姓为君守孝只是意思意思,艾成萧这封大将军不满一年的臣子才需自重,宴请作乐都属过分,此期间纳妾更是大忌讳。
与姿态满不在乎的年轻人不同,年长者们皆惶恐不安。
大岳开国尚不足二十年,战火纷争、人心不定的光景仍历历在目。皇帝骤然撒手而去,新君是谁半点消息皆无,此乃国之不稳的征兆,与前朝皇帝宾天时境况如出一辙。
国不稳,百姓难有好。
叩礼完毕,锦哥儿带凤儿朝肉市奔去。国丧期内禁止屠宰,他要抓紧时间把集市上现成的肉尽可能多的买回园子,腌透了留以售卖。
丧钟声传遍整个龙州城,蝶园里自然听得到。
钟声第一响,夫人便呛了口粥。公子哄她,说许是新君人选定下来了,此乃昭告钟声。
“不,不是……”
夫人不肯再喝,抻脖子巴巴盯着窗口。
第二响,第叁响……第八响,最后一声响起时,公子也捏不住勺子,叮铛落入碗底。
夫人一滴泪未落,木然问了声:“他就这么死了?”
公子面无表情,“嗯,死了,死于病痛,而非你我之手。”
“就这么死了!他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不立太子,国本未固,皇权争斗在所难免,届时必牵连无辜无数,他岂能安心睡在皇陵!一手打下的江山他弃之不顾,居然就这么死了!”
面对夫人突如其来的震怒,公子波澜不惊,小心放稳粥碗,握上她手轻拍拍。
“碧岚消消气,你了解他的,他不是那样的人。耐心等着看看,安心养好身体,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愤怒焦躁对孩子不好。”
说罢公子侧头贴上她仍平坦的小腹,极认真地听。夫人平复下心情,手插进他浓顺发丝间轻捋,像他少年时那样。
“傲冰觉得我该不该留这孩子?”
“私心来说,我想再做一回舅舅。”
“可孩子父亲……”
“管他是谁,孩子你肚子出来,就是你的。蝶园里有的是没爹娃娃,不多这一个,这里也是最能容他们的地方。”
他这样劝,夫人却不这样想,掂量几个来回后,把话咽回去。
个把月的胎儿能有什么动静,可公子依旧贴在她肚子上听,一是回忆起当年同姐姐相处的愉快时光,二是既能陪她也能避开眼神,不然他总想把那件事告诉她,又怕她大受刺激动胎气伤身。
按方晋私下给他的说法,暄帝本可再苟延残喘一段,兴许能将新君人选定下来,谁知他们入宫那日,他要喝夫人做的山药虾仁粥,这才提前见了阎王。
当时方晋表情甚怪。
“他不可同时吃山药和虾仁,这两样皆与他所服药物极度相克。好人吃倒无碍,可他一脚鬼门关了,这碗粥于他而言不亚于穿肠毒药,是阳间的孟婆汤!”
公子错愕,“他自己不知情?”
方晋撇嘴,“你觉得他会不知?”
明知不可偏为之,一点灵光贯穿颅顶,霎时公子心口揪着疼。
暄帝五个儿子,大皇子已有重权在手,其他几位完全不构成威胁,继位不费吹灰之力,他若将皇位许于旁人,那才恐多生事端。
是他不愿再撑了,病榻缠绵也受够了,不如在眼见他爱的人圆他当初宿愿后,咽下爱他的人亲手做的催命粥,静静等生命走到尽头。
见公子紧抓胸口,方晋忙问是否带了药。公子摆手,“无妨,如此想来,我和碧岚是各自送了他一程!”
方晋悻悻道:“你们满意了,我可觉着不过瘾!安心等死,也太便宜他了些。最好皇子们都别闲着,赶紧争皇位使中宫生乱,让他眼看江山动荡,自己遗臭万年!”
“大岳江山不稳,对你我小民没好处,这道理凤儿都懂。”
“嚯!你何时变得心怀天下了?”
“什么心怀天下,只是不想眼前平静日子被打乱罢了。”
历尽跌宕的人总格外珍惜安定。
方晋所盼的皇子们折腾起来并未发生,更让人瞠目结舌的事,由艾成萧的嘴巴说了出来。
护陵任务结束,他乔装成商贩进入蝶园,揪住锦哥儿让他马上叫齐凤儿、公子,以及润娘,择一安全之处说话。
艾成萧模样很是疲累,嘴唇干裂出血,待人一到齐忙说明来意。
“按理我不该在此时进园子,可宫中有大事,许会牵连卫家,不得不来知会。”
原是新君未定并非暄帝没下遗诏,而是他早便拟了诏书,将其留在二皇子胡之沄处,随他一同去了东燕。
大岳继位诏书,在东燕为质的皇子身上,到皇帝一命呜呼才让满朝知晓,任谁听都当天大笑话,说书的也不敢这么乱讲,偏胡暄如此做了。
被凤儿劝着喝口茶饮嗓,艾成萧继续道:“信使已快马加鞭赶去东燕,召二皇子带诏书回大岳。届时诏书启封,新君是何人便水落石出。”
凤儿还在感慨暄帝真能胡闹,脑子不够使,遂问:“可这跟我卫家有何瓜葛?”
润娘给她一脑崩儿,“你忘了前朝皇帝藏宝图引出的事端啦?”
凤儿看看母亲,看看艾成萧,再看看公子忽而带上埋怨气的脸,思绪蹿出一个箭步,恍然大悟!




蝶园惊梦(NPH) 第205章静观
卫家惨案与谢不懂行凶,两事相隔十几年,然皆因两物而起。
前朝藏宝图和诡谍书。
藏宝图现在大皇子胡之洵手中,旧诡谍书转移到公子床下,新诡谍书凤儿在编撰。
凤儿曾牢骚,说母亲在得知她做新诡谍书后不再分任务给她,她无处过谍者的瘾。润娘的意思,是那种勾当随便哪个艳谍都能做,而制新诡谍书唯有当家才行。凤儿是卫家直系至亲的后人,只要卫家谍人仍在,她便是下一任当家,此等大任岂是那点任务能比。
润娘也打趣过,“你都给小将军当密文军师了,还愁没活儿过瘾?他手里的东西可样样牵扯重大呢。”
回想艾成萧私自救济东海灾民一事,以及胡之洵拉拢艾峥想坑害他,她都出过力,也算没浪费本事。
如今暄帝已故,监国已久的胡之洵必然不会老实。
他绝非听天由命的人,否则不会在得到藏宝图后查到蝶园,查到润娘母女,派谢不懂过来骗取凤儿信任,大费周章只为套出诡谍书。有了诡谍书,藏宝图方可破译,他便能将前朝遗留宝物尽收囊中,壮大自身实力,使其地位不可动摇。
其实无人知那宝藏数量多少,更不知都是些什么,只凭它被觊觎的程度来看,也应是可敌国之数。
莫怪胡之洵不安份,任谁站在他角度上想都心中不平。
监国辛苦,他也算有政绩,过度重视军力亦可说为利国,偏等到暄帝成先帝,他仍是大皇子。半数以上朝臣推举胡之洵继续监国,诏书在二皇子胡之沄手里,来日他归国将其昭然天下,钦定继位者是胡之洵还则罢了,若不是呢?
艾成萧猜胡之洵极可能双管齐下。
“与其等待一个未知的、或许对自己不利的结果回来,不如让结果回不来。”
胡之沄回国之路怕是很难顺利。
“他上次寻诡谍书未果后,我没打听到他再有动作。时移世易,眼下他需要庞大的资本,以备万不得已起争斗时,他有足够养活大量兵将的财力。如此一来,恐怕他又要打诡谍书的主意,他实在需要前朝宝藏做己用。”
诡谍书,卫家传家宝,再次让润娘陷入险境且搭上凤儿,买一赠一。
她们在明,敌在暗,哪怕蝶园彻底关门,娘俩把诡谍书一把火烧了再躲远远的,怕也躲不掉追寻的人。况且蝶园不能关门,身有离蛊的艳谍们不可离开母蛊控制范围,这里已经是卫家母女最安全的容身之地,躲出去反而无依。
公子叹道:“静观其变吧。”
也只好如此,至少目前来看,天下依旧太平,对方无所行动,他们也无从应对。
艾成萧临走时强调又强调,“一定留神来客们,脸生的、乱问的、形迹可疑的,都要小心对待,以防不测。”
锦哥儿答应道:“谢将军告知此事,小的定加倍谨慎。”
艾成萧补上一句:“如需我帮忙,记得向上次一样速速找我,我若不在便找燕子或婷婷,我的人都听她们差遣。”
猛地听他提起吴小姐,凤儿呆愣片晌,追了上去。
“大萧。”
艾成萧顿时身子一震,忽想起光顾说大事,忘了多与她叙几句,也是情况特殊,不好多腻。
“近期事多繁杂,我分身乏术,忙完了一定来找你。”
他歉意堆满脸,凤儿晃晃脑袋上前抱他一下,云淡风轻问:“吴小姐入府了吗?”
不等艾成萧回答,她又一拍脑袋,“瞧我这脑子,你都说赶上有事相求,你不在府上可找她,我还问这蠢话。”
艾成萧犹豫道:“怎想起问此事?”
“你好不容易开窍要收侍妾,偏逢国丧,我怕她因此不能顺利入府。”
“即便不能入府,她在音馆住着也有兄嫂可依靠。倒是你啊,别老挂念旁人,自己加小心,别再涉险,别让沉公子担心。”
凤儿朝他一仰脖,“那你呢,担心我么?”
“不担心的话,我何苦扮成这样来。”
俩人都舍不得就此分开,但不得不分开。他有了要照顾要惦记的良眷,不再独身一人,大萧还是大萧,却也不再是从前的大萧了。
此后接连多日,凤儿夜里睡觉净做噩梦;润娘既烦恼未知的可能,又劳心找程言辉下落,人日渐消瘦;锦哥儿恨不得化身二郎神多长只眼睛,但凡来个脸生客人,就差把人扒光了瞧,同时也心疼公子,他担心凤儿又得瞒着夫人,时不时还琢磨孩儿他爹是何方神圣,眼眶都熬得泛青。
大岳国境外,二皇子回国的车队倒走得悠哉。
幼年离国为质,而今终能重返故土,偏他一点也不想回来。
东燕他早呆习惯了,东燕皇帝待他与皇子无异,待遇不亚于他在大岳之时,发觉唯一的妹妹与他两情相悦,二话不说便赐婚。小两口琴瑟和鸣,叁年抱俩,日子过得如浸蜜罐。
胡之沄早就乐不思蜀。
继位诏书在自己身上,胡之沄是知道的,只是从未想过还有需要这遗诏的一天。他以为皇后和皇后抚养的大哥压根不需要什么遗诏,便能把父皇江山搬到自己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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