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骑砍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中更
诸葛瑾捂着肚子起身,面有难色:“将军志虑高淳,我不如也。只是如今关羽背德,荆南望风而降,将军却负隅顽抗,将连累一城百姓存亡,未免酷烈。”
“孙权磨刀霍霍而来,却指责我酷烈?我不服,等吴军斩我头后,我就服了。”
“至于背德之言?呵呵,我家君侯此生光明磊落,喜恶无所隐,率直坦荡,锄强扶弱有侠义之心,怎就成了背德之举?”
田信也起身:“我曾言你家短腿吴侯是食腐之鸦,我视他如此,视余者如草芥也。也就寥寥周公瑾,可称英雄。惜哉公瑾,却不能一见。”
诸葛瑾落荒而逃,一侧旁听的罗琼一脸虚汗:“将军?”
“何故惊诧?此控敌之术也。”
田信笑着摆手,双手负在背后,远眺城外吴军营垒篝火:“诸葛瑾必实言相告,那孙权势恼火异常,非杀我不可。他若尽起南岸大军来攻,正合我意。”
诸葛瑾返回码头军营,身为孙权的长史、中司马,他自然是亲信中的亲信,吕蒙是孙权一手培养提拔的大将,朱然又是孙权的同学出身。
他回到码头军营却见到吕蒙、朱然,规劝:“都督,田孝先骁勇,时有夜袭之意,不可不防。”
就三里距离,吴军在营地内做什么事儿,尽数落在江陵守军眼里。
挖陷阱这种大工程,几乎无法隐蔽进行。
整个江陵城,就南面不适合驻屯,这里时刻都处于守军侵袭范围内。
从城池设计方面来说,南面是给江陵提供水路补给的,只要江陵守军愿意坚守,还有长江控制权,那这里就牢不可破。
吕蒙引诸葛瑾入帐,才说:“我亦知其骁猛,刚不过是在抚慰士卒。子瑜先生,此行可有收获?”
诸葛瑾微微摇头:“田孝先十分谨慎,昼夜起居于城楼之上。并征发荆州将士子弟千余人游走城中,行刺奸之事,城中秩序井然。我适才入城,彼就在楼上招待,并不许我见潘濬等人。”
吕蒙凝声:“千余人刺奸?”
诸葛瑾沉重点头:“只多不少。此辈多是荆州将士子弟,少年锐气,肆意搜掠寄旅之士。就连城中官佐,亦不许私下走动。”
城中的卧底即便没暴露,此刻也用不上了。
三国骑砍 第六十一章 战江陵四
天色还未亮透,吴军营垒号声绵长,两岸相连,此起彼伏。
田信匆匆洗脸后观望吴军举动,见南岸驻屯油江口的吴军主力终于出现,黑压压遮蔽江水。
举目望去,到处都是灰黑船帆的战船,大到艨艟、楼船,小到走舸、乌篷船。
“将军,吴军分兵一股乘船往下游去了,多是小船,约有千艘。”
斥候来报,熟悉水军运力的一名断臂老军吏身穿白衣,开口:“将军,此支贼军最多不过一万两千人,少则在九千。”
周围三十多名军吏围着,田信心里踏实气度镇定,仿佛稳操胜券,具有一种感染力:“此偏军,或绕击旧城东北,或是增援孙皎,不足为虑。”
旧城城墙摆在那里,田信连守军都不放,吴军想拿就来拿,管他分几路偏军。
眼前不是贪的的时候,集中兵力守卫新城,才能挤出一支突击队充当总预备队。
吴军千帆竟过,未过多久,从油江口起航压来的战船群往上游二十里处停泊,大船停泊江中,小船往来运输军士、物资。
“贼军主力?”
田信不由疑惑,孙权就这么点耐心都无?
昨天上午大雨才停,普遍光脚、或穿草鞋的吴军在这种冰冷泥泞地里跋涉,还想不想活了?
明媚阳光照耀下,孙权进驻江渚岛上,幡旗招展矛戟林立。
帷幕之中,孙权踱步到主位,左右亲近、大小将校三十余人排班入席,随着孙权摆手示意,这些人才先后落座。
孙权依旧站立,面色阴郁:“孤惜江陵守将田信之才,愿以万户侯相待。此人却先后辱我父兄,孤实不能忍。此仇不报,孤如鲠在喉,彻夜难眠!”
他目光扫视,左右臣从大多面露愤慨,隐隐有雀跃请战之意,大多克制。
只有两人仿佛事不关己一样,一个是折冲将军甘宁,一个是豫章太守孙贲。
田信造谣说他毒杀周瑜,结果好端端的使者在大雨天里失足落水,弄的好像是他孙权故意灭口一样。
到底谁是杀死使者栽赃他,以当时大雨环境来说,已不可考究。
孙权拔剑,铿锵一声斩入面前几案,对肃然起立的文武说:“传告全军将士,并晓瑜城中无辜吏民。孤奉大汉天子诏令,征伪王刘备至此光复江陵,夺献江陵者奏封万户侯,拜将军;斩献田信小儿头颅者,亦封万户侯!”
随着孙权发出战斗信号,前线吕蒙只能率兵进攻,现在也就江陵城南铺了芦苇草束,还用竹筏搭建快速通道,再其他的地方泥泞难行,根本无法行军。
大型攻城器械只能摆在码头边晒太阳,一个个吴军方阵组成鱼丽之阵,举盾抬着简陋竹梯来攻,其中掺杂一些仿佛斜立簸箕一样的器械,更多的吴军则背负草束、芦苇,草束堆积在背上很高很高,远远望着仿佛一团团白蛆蠕动。
田信身边一名瘸腿老军吏见到吴军阵中出现的棚车,恼恨惊呼:“贼子该死!将军,那竟是我军先前所造之物!”
棚车是一种轻型攻城防御器械,就是两辆车并行,在上固定竹片编织的斜面护板,自然是掩护弓弩手的。
已有军吏反应过来,恨声道:“原来江陵失火烧毁的器械,落到了贼军手里?”
田信见吴军在狭窄岸边组成细长鱼鳞阵压来,只觉得好笑:“孙权不恤将士性命,敌军还真是可怜。左右,传告弓弩手,敌至城壕时发箭!”
不需要齐射之类的协同战术,让弓弩手自由发挥即可。
孙权执意要打,吕蒙有什么办法?
随着他下令,自有军吏持旗朝城墙东西两头奔跑,反复传令。
少数推棚车的吴军还好,走在铺彻的竹筏上,更多的吴军只能踩踏在泥泞中、草束上前进,以至于二三百人一阵的鱼鳞小阵都曾差不齐,一个个鱼鳞小阵在行进中拉扯、变形,隐隐有混在一起的趋势。
后方吕蒙督战,面容焦黄仿佛泥塑。
城上,田信深感胜之不武,对身边人说:“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如此是也。”
这时候城头各处的辅兵将早已准备好的门板竖起斜立,这些辅军最先开始还击,以皮索、粗帛、旧衣裁剪缝制的投石索开始发威,一枚枚鸡蛋大小的石头越过门板,咻咻尖啸破空飞去。
吴军陆续出现伤员,伤员匍匐在地,或持盾蜷缩在烂泥里,或躲在蓬松的草束堆下面,也有头破血流的伤员不影响行动,在泥泞中手脚并用朝后方爬,随即就被阵后的军正官当场枭首,或被其他鱼鳞阵的排头兵击斩。
这是吕蒙常年训练的军队,维持军纪、战斗节奏的理念深入军心,不是陆逊最近两年收编的山越兵。
吴军竹筏只铺到城墙百步外,余下的路途满是泥泞,棚车几乎无法前进,这不是一辆车,而是两辆车组成一架棚车,此刻毫无机动性可言。
城上弓弩手三三两两放箭,吴军勉强将棚车架设到城壕边缘,这时候后面的道路也陆续铺上芦苇、草束,第二批吴军阵列踩在草束上前进,步履轻松许多,他们肩抗麻袋,或临时用粗帛缝制的袋子,现在都装满了泥土。
田信从门板隙缝中观察吴军进攻节奏,研究各队配合、衔接之间的技巧,搜寻破绽所在。
吴军将士是真勇敢,顶着箭雨、石块将一袋袋土石、一捆捆草束丢入城壕中。
最着急的几个小阵竟然脱离整体,提前架设竹梯,竹梯横架在城壕上,又铺设竹板,竟然迅速贯通城壕。
理所当然的,这几个突出部遭到弓弩手额外照顾,不断有作业的军士中箭跌落城壕,血水染红城壕中的污水。
这些跌落城壕里的军士,已经宣告死刑。
南面、东面城壕与江陵排污渠相接,大雨冲刷两日,城中污秽多从暗渠注入城壕中。
“避箭!避箭!”
田信周围军吏急声呼喝,这时候第三批次的吴军阵列抵达城壕边缘,开始齐射。
也就几轮华而不实的齐射,其后各阵就在嘈杂战场中各行其是,难以再联动齐射。
箭矢哚哚钉在田信周围的门板上,也有箭矢飞高,越过门板钉在城楼二层的护栏上。
最危险的城楼二层里依旧有军吏驻守,远眺战场各处的敌我势态变动,并周期性向田信禀告。
他们多是赤壁战役以后成长起来的军吏,战斗经验丰富,具有积极性,和战争嗅觉。
一名军吏蹲身来到田信身侧,才敢站起来,双手捧着一杆绑着细长帛巾的箭矢:“将军,贼军射来许多箭书。”
田信解下帛巾,就见写着六个字‘田信首,值万户’,很快又有其他军吏递来箭书,有的是八个字‘献城者,拜将万户侯’。
再回头看看城下苛严督战的吴军军吏,田信缓缓绽放笑容:“难怪吴军如此奋勇……传令护军,依计而行!”
三国骑砍 第六十二章 战江陵五
时至中午,江陵西南,吴军主力登陆点。
建忠中郎将骆统整兵列阵于孙恒阵后,孙恒乃武卫都尉,麾下有甲兵五千,分作五个方阵踩踏泥泞布置为斜线阵,预防可能存在的突袭队。
骆统麾下则是三千武射吏,汇合孙恒五千武卫兵,构成了孙权的近半直属亲军。
骆统、孙恒观望战场,作为已经下船列阵的军队,就现在的泥泞地形,他们已经不可能赶赴江陵城下支援。
哪怕距离他们最近的一段江陵城墙只有十里,还是田信放弃驻兵扼守的城墙,此刻他们也只能干瞪眼。
观战的两人齐齐诧异,就见江陵城下的吴军吏士疯了一样,处处欢呼人人雀跃,朝着江陵城门冲奔、集结,毫无进攻秩序可言,更无一点军纪约束,阵列混淆,无不争先。
阵后督战的吕蒙更是几步窜到更高的瞭望塔上,紧张观望战局变故,死死盯着江陵城门缓缓露出的隙缝,仿佛黑洞一样。
又好像黑夜里的灯火,对城下吴军有着致命吸引力。
江陵城门竟然就这么开了,几个浑身浴血的甲士推动厚重大门死命掰开一条隙缝,一个甲士对着吴军招展手臂竭声呼喊,随即又举刀返身杀回城门甬道,似乎在拼死抵御守军反扑。
吴军从军吏到军士,人人争先碰撞在一起,失足、排挤栽落到城壕血水里的吴军接二连三。
人人欢呼,已没人听得清在欢呼什么,更没人在意战壕里浮沉、挣扎的吴兵。
黑压压的人挤在城门下,仿佛洪水一样,随时可能推倒城墙。
田信默默计算着涌入城中的吴兵数量,右臂握拳高举,约涌入三千人时,他狠狠挥下:“点火!”
一捆捆的干草、芦苇束就立在城墙垛口边,随即就被点燃,十几捆、十几捆朝城下抛掷,浓烟眨眼间笼罩城头、城门,向四周蔓延。
城门内侧,黑压压冲进来的吴军一头撞在三重鹿角上。
前者不得前,后者不知情,就算知情也欢呼着往前挤压,一排又一排的吴军挤压在鹿角尖锐枝杈上,任由他们惨叫、怒骂还是哀嚎,都唤不醒身后吴军的良知、同情。
“冲破木栏!可破江陵!”
“破江陵!万户侯!”
“杀田信!万户侯!”
“万户侯!”
城中吴军吏士竭声呐喊,个个亢奋,翻过袍泽还未凉透的尸体,反复冲击守军的战线。
隔着栅栏,守军有江陵守军、糜芳部曲,还有城中披甲健妇、将士子弟,长矛、竹枪架在栅栏上,他们后退、前冲攒刺,再后撤,再前冲,反复折冲。
矛戟如林如丛,多持短兵挥舞刀盾冲杀的吴军迟迟砍不破栅栏工事。
罗琼也穿盆领铠,手中提剑来回踱步,他身后是二百夷兵锐士,以行督战。
现在林罗珠领着另三百夷兵锐士坐镇军营,预防降军哗变。
此外,田信选出的八百壮士担任总预备队,站立在后方,个个目光如炬,焦虑无比。
城头上,熊熊烈焰在江陵城门处升腾,灼热气浪卷动战旗,或引燃几面战旗。
“继续投,不要停!”
“快快!不要停!”
周围只剩下田信的呼喊声,军吏传达、督促的声音,火焰卷动的呼啸声,还有密集弓弩扣发的声音,城下吴军死伤狼藉。
烟火熏黑田信面容,一捆捆从两侧搬来的柴草直接投下去,助长火势。
烈火顺着不断抛下的草束向两边蔓延,企图灭火、强冲入城的吴军终于冷静下来,被灼热烈焰、箭矢、浓烟驱逐,如潮水一样后撤,而城头辅兵依旧在投掷草束助燃。
见江陵城门处烟火弥漫,火势愈演愈烈,己方各阵溃散,吏士混淆逃离战场,看的吕蒙目眦欲裂,人站在瞭望塔上晃了晃,眼前一黑,整个人跌落摔下。
“都督!”
“都督!”
吕蒙被摇醒,睁眼看周围密密麻麻的脸,只是勉强张张口,又颓然闭目。
江渚上,孙权引领群臣观望战局,都看着那飘起、散布、渐渐淡化的烟雾,俱是久久无语。
旧城军营,于禁眺望那冉冉升起又渐渐淡化、弥散开的烟火,目光深邃。
此时他麾下一个营披甲备战,另两个营正挖掘军营里外的烂泥,用烂泥加固营垒。
城中军营里,九千余降军也在观望那浓浓的烟火,目光复杂,多有渴求之色。
城外吴军如潮水退去,涌入城内的吴军几次冲不动栅栏,依旧围成一团圆阵自守。
田信见这批吴军临时拼凑的圆阵中站着十几个议论、争执的军吏:“遣使迫降。”
他的使者还没走下城楼,吴军将校就议论出结果,这时候已听不到城外的鼓声,一名吴军校尉从怀里抽出一条杏黄丝帛扎在长矛上,高举着走出圆阵。
冲入城中前后战斗不到三刻,如今就已后路断绝。
随着杏黄旗举起,圆阵各处的吴军吏士情绪瞬间低落,脑袋垂着。
吴军校尉持旗来到城楼,右臂拄着杏黄旗:“田将军,我等若降,将军会如何处置?”
“我城内已有万余北方降军,容不下尔等。”
见这中年校尉面容一白,田信随意摆手,展示自己右手掌心:“不要惊诧,我要尔头颅何用?弃械投降后,我会收缴兵器铠甲,再驱尔等诸人打扫城内、城外战场,并收容阵亡、受伤军士,若是轻伤军士我也会派人包扎。”
“等战场打扫完毕,我会划伤尔等右手掌心,再使尔等背运死伤袍泽返回营垒。”
划伤右手掌心,以江陵现在湿冷气候,伤口愈合缓慢,这些人回去也无法继续投入战斗。
有刘备、关羽做背书,田信开出的条件迅速得到吴军将校的同意,上上下下开始脱卸盔甲。
吴军多皮甲、木甲,不多时仅铠甲就堆集如小山。
城中辅兵驱使吴军俘虏打扫战场收容死伤,吴军死伤者也被扒下铠甲。
这个过程里,城中战兵始终不参与,持械警惕。
等孙权亲自乘船领车下虎士入驻码头军营时,就见江陵城门前的火焰已经熄灭,守军正扑打城楼上被熏烤、引燃的城楼屋檐。
而江陵城下的壕沟此刻远远望着仿佛一条暗红色的血池,尸体交叠,触目惊心。
大队的吴军俘虏垂头丧气走出城门,收集箭矢、兵器、铠甲运往城中,并用矛戟挑拨拉勾城壕里的尸体。
血水染红了江陵城壕,也随着打捞、踩踏泥泞,将城门前染红、染黑大片。
也将孙权的一双碧眼染红了,他只觉得天旋地转。
待他回神,就见主簿左咸左右顾盼,问:“何事?”
“至尊,吕都督……病重。”
三国骑砍 第六十三章 欲相持一
孙权闻讯领着大小近臣、将校近百人赶赴大帐。
帐内挤得满满当当,帐门外军吏云集,仿佛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帐内吕蒙已面如涂蜡不见一丝血色,孙权抬手制止通报,轻步到床榻边落座,赶紧抓住吕蒙伸出的手:“阿蒙,孤在此。”
吕蒙突然面色潮红,猛地咳一声,才开口,目光望着孙权满是愧疚、眷慕:“至尊,江陵城坚,小儿歹毒,不可再攻也,徒损将士性命,无益大局。”
“阿蒙,孤明白,与将士无关,此番是孤中了小儿奸计。”
吕蒙却抓着孙权的手,强撑着说:“荆南三郡实属毫毛。讨平关羽荆南自定,不可本末倒置为贼所算。”
孙权想要抽出手安抚吕蒙,吕蒙依旧用令他心酸的眼光看他:“关羽驻当阳,意在邀我军与之决战。当阳西依荆山,关羽居高立阵已得地利,我军虽众若远离舟船而往当阳,如鹰隼折翼。”
吴军动不动就十万大军出征,就是因为仰仗舟船,可以一次性把补给带够,投入军粮、后勤运输的人力、虚耗并不多。
这也就导致一个后果,虽有实打实的十万大军,真正陆地上的精锐步兵往往也就三五万之间。
步兵、将校又严重依赖战船,离开战船后甚至会丧失战斗勇气。
“今虽稍挫于江陵,但已进据荆南大部,陆伯言又锁荆益咽喉,关羽已如笼中鸟。其爪牙虽利,却已无旋转余地。待天气干燥,大军三路合围,彼自困顿疲敝,可一战而定。”
“值此功业将成之际,臣病重,深感愧疚。”
孙权长舒浊气,缓缓点着头:“孤明白。”
袭取荆州的战役打到这步田地,已经没有退路了。
这不是简单的边境将领擅自行动,是孙权提前经营、策反糜芳,然后亲率大军来斩刘备的右臂。
没了挥剑的右臂,刘备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夺取荆州杀了关羽,跟杀死刘备有什么区别?
哪怕现在要和解,也要把如日东升的荆州军势头打崩,把汉军打疼,才能相对体面结束这场战争。
现在的局势,已经到了战前推演的最坏形势,比当初预估的还要坏。
今日一战,吕蒙的虎威军可以说是完蛋了,没有大半年休整、补充,这支军队没法再战。
既江陵未下,关羽主力完整,这是当初预估的最坏形势。
现在虎威军残缺不能作战,吕蒙也将病死,前者会令大军士气低迷,今后哪怕抛出十万户侯的赏格,也不见得能激励吏士卖命奋战。
而吕蒙病死,大都督就此死亡,对普通士卒的影响是巨大的。
更为关键的是,没了吕蒙,谁还能压制陆逊、孙皎、孙贲?
靠潘璋、朱然、诸葛瑾、徐盛这些人?
这些人不是不能打,实在是目前没有能拿得出手,能镇得住人的战功、资历。
唯一一个资历、战功足够的甘宁虽然随军出征,可已经心灰意冷,部将丁奉及部曲都已转拨给陆逊,又转拨给潘璋。
连自己部曲都守不住的人,如何能慑服其他将领?
周瑜死后,甘宁日益凶暴,除了吕蒙外,再没一个朋友。
孙权深感孤苦,流涕哽咽:“孤德薄,父兄皆早丧,公瑾、子敬国之藩篱,亦先后弃孤而去。今阿蒙一去,孤之心痛,宛若双臂寸断!”
吕蒙也是淌泪不已,倍感呼吸困难,泪湿领口:“不能使至尊全据荆州扫除睡榻之敌,此臣平生之大恨也!”
言罢双目圆睁,孙权紧握吕蒙的手,再无一点回应,顿时哭嚎:“阿蒙!阿蒙!何舍孤去?”
帐内拥挤的三十余人多是垂泪,吕蒙部属更是单膝跪地,低声啜泣。
仅存的挚友病亡军中,志气不能舒展含恨而亡,使得甘宁此刻哭的最为狼狈,以至于当场昏厥。
帐外更多的军吏听到哭声也是纷纷单膝跪伏在地,许多人垂泪哽咽。
夕阳时,匆匆打扫完战场。
于禁被田信喊到城楼,城外尸体堆放成片,轻重伤员正相互搀扶朝吴军码头营垒赶去。
城下吴军俘虏只穿单衣瑟瑟发抖,打扫完战场后又接到奇怪命令。
这些俘虏也没办法,只好排队在锅灶前,用混合草木灰的温水洗手,洗手后才被割破右手掌心,简易包扎后放走,也两人一组或背负,或抬架一具尸体撤离。
于禁来时,田信正与潘濬闲聊:“收缴铠甲务必以沸水烹煮,能用则留,不能用就回收重铸……不,这样费时费力。稍后我就焚烧这些铠甲,皮革自毁,留下铜铁之物重新锻造吧。”
潘濬心疼:“将军,这可是三千四百余副甲胄。”
“烧了不值得心疼,我就怕疫疾传入城中。”
田信说着看向负责铠甲统计的一名军吏:“凡是贼军所缴之物,兵器、铠甲焚毁重铸。余下缴获之物,务必在沸水中烹煮。”
军吏拱手应命,一侧潘濬脸色有些尴尬,更尴尬的是周围军吏没有在意他的。
田信嘱咐完这人,又想起一事,对另一名军吏说:“你务必反复告诫今日参战之军民,有家宅者要以热水沐浴洗涤污秽,衣物要以沸水浸泡。余者……搭建浴室,皆要沐浴干净。如此才能抵御污秽、疫疾、阴寒之气。”
军吏昂首应命而去,这都是关心军民健康的命令,没人会拒绝。
下午驱赶俘虏打扫战场时,田信就已经命人熬煮姜汤,多出的姜汤也分给了吴军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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