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闺秀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楚容
那自称瑞儿的华服少年一张俊脸频频点头如小鸡啄米一样,眸光里透出几分与年龄不符的稚嫩。流熏心里暗想,这少年生得可真是美玉无瑕般精致绝美,可惜看似脑子有些毛病,可见这世上无瑕的美玉是没有的,总会留下些缺憾。心里对这个意外闯来搅局唐突她的小贼非但不再嫉恨,反不由多看他两眼。
行过积雪覆盖的青石板小径,绕梅园来到半壁亭所在的浮香小院,四下里一片宁静,静得积雪从枝头扑簌簌落下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清晰,只听到二人一前一后步履踏在积雪上的沙沙声响。
浮香小院里都是邓尉名品白梅,是流熏的父亲谢中堂谪居江南外任那几年移回的。一片片白梅开得正妍,冰雕玉琢一般,玲珑剔透。暖冬又是春近,梅骨清奇,暗香浮动。
忽听一阵悲悲切切的箫声越过女墙,飘在零星的雪霰中,哀婉悱恻,听得惹人好不伤悲。
她的脚步渐渐缓下来。这箫曲,还是她当年手把手教晴儿吹的。
“呀,这曲儿吹得真好”少年在流熏身后赞叹,忍不住就要抢步进园子去看个究竟。
流熏一把拦住她丢个眼色冷冷说“候着”随后款款地向花枝掩映的洞门走去。
人才进了洞门,忽然门边闪出个人影,唬了流熏一惊,看清来人,她迫不及待地一把握住她的臂问“合欢,怎么是你大公子人在哪里金桂说他失足落水了”
合欢是晚晴房里的大丫头,十五岁,肌肤凝白腰身窈窕,尖尖的瓜子脸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漾着柔情,颧骨上隐隐点缀几痕雀子透出俏丽,眸光里掠过一丝慧黠,向流熏身后望望问,“怎么就大小姐一人来了”
“怎么就你一人在这里吗我大哥被抬去哪里了丫鬟婆子们都被我遣去给老祖宗和祖母报信去了。”她故作糊涂透出几分忧虑惊惶。
合欢这才悻悻道“大小姐恕罪,大公子安然无恙,是奴婢大胆欺哄了金桂引大小姐来此的。若奴婢不用这法子,怕是大小姐永不见我们姑娘了。”
流熏小脸一沉,透出几分骄矜的模样,发现被蒙骗转身就走。
“大小姐,”合欢抢前两步拦住流熏的去路,哀哀恳请,“可怜可怜我们晴姑娘吧,晴姑娘后悔负了大小姐,昨儿足足哭了半夜,竟然要做傻事要寻短见亏得奴婢们发现得早,”合欢哀婉地说,“晴姑娘心里是明白大小姐待她的好的”
流熏心里暗自咬牙,面上去爱恨不得地叹气“这个傻丫头,这是何苦晴儿人在哪里”
合欢指指前面梅树掩映中,溪水横影的半壁亭一角说“晴姑娘就在那边呢。”
前世里的种种姐妹情深,梅林中那一阵阵春风和煦的笑声,都随了悬崖上狠狠踏来她手背绝命的一脚变得分外刺耳惊心,不堪回首。
重生一世,审视人心也在反省自己,从头取舍。
“大小姐去同咱们晴姑娘说几句体己话。奴婢去取些梅子酒来给大小姐暖肠。”合欢知趣的退下。
漫漫飞雪落花般盘旋纠缠。
流熏听着箫声悠然,踩着九曲石板桥上絮絮的积雪向前,行了几步抬头,见半壁亭梅花掩映下一银白掐花小袄艾绿裙的女子半倚美人靠在吹箫,几株红白相间的梅树映衬得她肌肤益发莹白胜雪,冰雕玉琢的一个美人。身旁落红漫随飞雪轻舞,箫声悠扬,风鼓起她那幅艾绿绣金的裙子飞舞如花。
晚晴自幼深知自己是庶女,平日里棋琴书画上格外用心用功。
追忆往事,她轻提裙襟一路沿板桥向前。
箫声戛然而止,流熏猛然循声望去,忽然一声凄厉的惊呼传来“姐姐”
就见眼前湖畔半壁亭栏杆上立着一白裳美人,面对一池将将开冻的湖水,临风独立,风鼓起她那绣金的艾绿裙衬托那银色小袄仿如一朵盛开的花儿,孤零零立在风里危栏边。她微微张开臂,襟袖飘展如鸟儿的羽翼。
“晴儿,你要做什么”流熏惊呼。
宛若一朵落花飘下,“噗通”一声巨响,晚晴落水,水花四溅。
流熏微怔,滞了片刻,忽然转身奔至洞门处,“布谷布谷”的轻轻叫了三声,门口守候的华服少年瑞儿不明就里的跳蹿出来,一脸阳光灿烂的笑靥对了她问,“珍珠姐姐可是发现我了”
“她,她落水了,你快来”流熏不容分说推了他就向九曲石板桥方向奔去。
“谁落水了”少年困惑地问,已被流熏推去板桥上,远远的看到湖水里挣扎的人,若断若续的呼救声,华服少年脸色大变,不禁失声惊叫,“救救命呀来人呀”
少年急得探身在桥上摩拳擦掌逡巡,急得跺脚欲哭无泪,“我,我不识水性”探个身子去栏杆外,恨不得自己跳下去英雄救美。
“快,救人要紧”流熏立在他身后,猛然用力一推,噗通一声巨响,少年措手不及应声落水,溅起一大股水柱湿了流熏脚下的积雪。
凭他有心还是无意轻薄唐突,如今也是一报还一报
院外呼喊声脚步声传来,流熏这才纵声大喊“来人,快来救人有人落水了”转身向园子外奔去。
园子外早已被晚晴安置妥潜伏的婆子丫鬟们齐齐呼喊着奔来,更有远处闻声赶来的家丁敲锣打梆子呼喝奔来,一时间将个本就不大的浮香小院拥得水泄不通。
水中的晚晴,汩汩的水声淹没她的求救声,冰凉浮冰的湖水无孔不入,肺腑呛水疼痛难忍,求生的本能,她大口喘息,呛水咳嗽,疼痛几乎窒息,她绝望的小脸不时探出水面,又沉下去,艰难地喊“救救命,来,来人呀”
望族闺秀 第十二章 落水3
晚晴疑惑,分明她事先安置好在太湖石下隐藏的谙熟水性的两名婆子,一见她落水就会立刻跳进湖水里来救她上岸。如今怎么不见了人影还有园子外她埋伏下的婆子和丫鬟们,就待院内太湖石下跳进湖里救她的婆子大喊“救人”就会齐涌而来将“推她下水”的流熏擒个正着,如何如今声息皆无
绝望焦急间,她又呛了两口冰冷的湖水。她勉强会些水性,可冰水里也觉得力不从心,四肢渐渐僵冷,若是有个差池,她岂不是葬身湖水
一阵绝望,她竭尽全力喊着“救命姐姐救我”但声音微弱,被风吹散。
正在绝望中,晚晴忽觉身下什么东西纠缠了她的腿,她踢踹挣扎,那股力将她向下拉,她猛呛几口水。
水草她拼命挣扎,双腿似被水草纠缠。几近绝望精疲力尽时,后腰上一把力飘飘地托她浮出水面。
终于有人来救她了。昏昏沉沉中,她身子轻盈而上,头也能勉强探出水面喘息,只是寒风夹雪扑面,冰寒刺骨如万刃刺扎,耳边都是奔跑而来的惊叫嘶喊声。她费力的咳喘大口大口呼吸着呢喃“救,救命”“救人呀”
“有人落水”
“二小姐”
“晴姑娘”
婆子丫头们惊呼声阵阵涌来,小园尖叫声鼎沸。
噗通通几人跳下水,向她游来。晚晴身子忽觉一阵沉重,被七手八脚托出水面的身体刺骨冰凉,僵冻成冰柱。她被捞送上岸,只剩苟延残喘。冰冻刺骨间,她想喊人为她盖件斗篷,却如见鬼魅般看到几名家丁的人影,慌得她心头一抖,分明她埋伏在院外的都是丫鬟婆子,怎么又男人
“啊”一声惊呼在她耳边,众人如见了鬼魅,纷纷转头。
“天呀闭眼,不许看”
“男丁速速回避”
“还不速速拿个毡子来给晴姑娘遮羞”
“赤身露、体的,怕是姑娘的裙子和中衣被水草刮进了河里。”
冻僵的身子,牙关瑟瑟打颤发抖,瞬间,晚晴惊得周身最后一丝暖意也被冻去。
她僵直的躺在雪地里,两条冰柱般的腿缠了些水草和泥污,但难掩双腿竟然一丝不挂,狼狈万分。
她惊得头脑一空,又羞又急,众目睽睽下,她一头撞死的心都有。
许是她落水挣扎时衣衫松散开,中衣裙子不见了踪影,她竟浑然不觉。
婆子去了哪里哪些备了狐皮披风候在岸上角落里的婆子都去了哪里她惊得哑声哭喊,“回避都躲开”
眼见了人越聚越多,亏得一名厨娘啧啧叹息着解下个油腻肮脏的围裙勉强为她遮羞。
后园都是内眷,怎么来了如此多的男丁,如今黑压压的足有百十人围来旁观,多少双猎奇的眼惊诧地直勾勾地打量衣不遮体的她。
一见晚晴衣不遮体狼狈冻如僵肉的惨样,流熏惊得愕然。她只是吩咐两名晚晴收买下的婆子晚些下水救人,让晚晴自作自受多呛几口水吃些教训。可晚晴的衣裤如何散落在湖里难道是晚晴在水中挣扎太烈这可真是害人不成反害己
心里本有一丝怜惜,忽然转念一想,眼前已是你死我活,晚晴招招险恶还取她性命,她还妇人之仁吗
“还不速速送二姑娘回房,快请郎中来”流熏抿抿唇,解下披风草草为晚晴盖掩了身子
嗔怪着,“妹妹怎么这么顽皮,攀上美人靠去折梅”二人心照不宣。
晚晴心头一寒,恨意漫天盖地的涌出,羞辱愤恨,令她想一把甩开流熏的手,可是手脚僵硬无法动弹。
“让开,让开老爷来了”一阵叫嚷声,人群分开,急匆匆赶来了谢祖恒和晚晴的生母喜姨娘。来得好快若非早有准备,难为他们适时赶来看戏呢
“女儿呀,女儿呀哪个黑心肠的下毒手要害你性命呀”喜姨娘哭嚷了奔向前,一见晚晴躺在雪地里狼狈的模样,顿时惊愕。愣了愣,她才恍过神,一把推开流熏,顺势跌坐在雪地里,抱起了晚晴哭喊叫嚷,如丧考妣。
“妹妹攀高折花,失足落水。”流熏毫不犹豫的答复。
“不不姐姐,姐姐,饶命不要不要溺死晴儿”晚晴痛哭流涕面色苍白无血,牙关瑟瑟话不成声,泪汪汪的眼睛凄然地望着流熏,满脸是受人欺辱的怯懦和卑微。
谢祖恒眸光冷冷地扫视众人。婆子丫鬟们慌忙垂头不语,他眸光落在流熏身上,喝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只见晚晴周身湿淋淋的,俊俏的小脸贴了几缕湿发凌乱,水珠在发丝上都结了冰珠滞涩难滑,她身上紧紧裹了流熏那银鼠斗篷,已被水渍洇湿一片,头发湿漉漉的凝成冰凌。她娇小的身子在风中瑟缩颤抖,哭得楚楚可怜,如雨后出水白莲花,那眼神令人心酸,望一眼就为之同情难过。
“不,不怪姐姐是晴儿不小心”晚晴原本乞求地望着流熏的目光乍一见父亲,急忙忍辱负重般为姐姐遮掩,乖巧懂事的样子。她泪光闪烁,满心恐惧透出委屈,分明是言不由衷。令人无不怀疑,她的落水是另有隐情。
“好端端的,二小姐如何会溺水你们都是怎么伺候小姐的”喜姨娘怒视了四周质问。
“求老爷做主呀奴婢亲眼见到大小姐将二姑娘推下水去的。”合欢跻身向前噗通跪地哭诉丫鬟婆子们人人自危不敢插话
“浑说大小姐如何会害二小姐”喜姨娘明知故问。
合欢慌乱哭着“奴婢去为晴姑娘取手炉,回来时眼见了大小姐在半壁亭上同晴姑娘大声争吵,骂晴姑娘昨夜不该在老爷夫人面前出卖她大小姐气急败坏,就一把推了晴姑娘落水。”说罢转身指了两名婆子说,“她们也是看到的”
人群中两名婆子闪过来噗通跪地说“奴婢们也远远望见,似是大小姐推晴小姐落水的。”
众口一词。
晚晴哭得更是可怜,仿佛无尽的委屈,悲从中来。
“原来是你果然是你”喜姨娘扑去同流熏揪扯拼命,捶打她大哭大喊“你做出见不得人的丑事,难道还怕人说吗你竟然这么狠心杀人灭口”喜姨娘果然会演戏,不然如何爬上了中堂老爷的床,当上姨娘。
众人窃窃议论,原来昨夜的事儿果然有奸、情,大小姐气急败坏要杀二小姐灭口。这倒是附和平日嚣张跋扈恃宠而骄的大小姐的性子。无数指责的目光都鄙夷愤恨地望着流熏。
望族闺秀 第十三章 狡辩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谢祖恒摇着头痛心疾首地瞪向流熏,“孽障你可有话说”
“那父亲认为,可是女儿推了晴儿下水”流熏一扬脸儿答,一显昔日骄矜的模样。
谢晚晴和喜姨娘母女抱头失声痛哭,声音在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谢祖恒忍无可忍厉声呵斥流熏“放肆你铸下大错,人证俱在,还敢狡辩”手中拳头紧握,关节嘎吱作响,“如此狠毒,枉得老夫人对你百般宠爱”谢祖恒眼光里已对这个女儿满是失望,他拂袖咬牙吩咐“这府里容她不得,家法重笞二十,再送去感业寺,禁足不得许可不许回府”
“老爷,万万不可呀,老夫人那边还在催大小姐速速去见太后宫里来的桂公公去领珠花谢恩呢”金嬷嬷在一旁提醒着。
“如此败德的孽障,焉能入宫”谢祖恒气恼恨恨道。
果然是为了阻止她入宫选王妃,流熏心头有数。
婆子们上来七手八脚就来拉扯流熏,流熏惊愕得大声呼叫“父亲,父亲,不是流熏,不是的”
忽然,她扑去一把抓住合欢慌张地质问“你撒谎,你说,你说看到我同晴姑娘争吵,你在哪里看到的你为什么不上来阻拦,莫不是你眼巴巴地盼着晴姑娘落水吗”她推搡了合欢对父亲的背影叫嚷,“父亲,合欢玩忽职守,也要挨板子。”
这分明是胡乱攀咬,合欢极力挣脱了她的手分辩,“奴婢才行到月亮门,就看到大小姐推晴姑娘落水,已来不及阻拦。”
“爹爹止步”流熏大呼一声,谢祖恒缓步驻足,恰停在白梅掩映的月亮门下。
“爹爹请回首,从月亮门处,可是能看得到半壁亭里的景物”流熏问。
谢祖恒一怔,立在月亮门回身,果然,眼前梅树参差横掩,前面的景物果然是看不清,更不用说远处的半壁亭,那么合欢所说从月亮门看到流熏晚晴姐妹争执的话多有不实。
合欢眸光一转,自知失算,慌忙说“奴婢是听到两位姑娘大声争吵,依稀见”话音苍白无力,忽然她眸光一亮说,“奴婢是赶去板桥上看到的”
“浑说”流熏迎了徐徐回转的父亲指着板桥上四行两队被风刮得有些清浅却清晰可辨的足迹说,“一行足印是女儿留下的,女儿只走了一半,听闻妹妹落水就转身奔去喊人救命。另一行足印是一陌生男子的,女儿赶来时,见水中除去妹妹,更有一男子,同晴妹妹在水中挣扎还有桥上雪中足迹”
她目光四下探寻停在湖对岸,家丁正围拥着从水里捞出来一湿漉漉的男子,正是那华服少年。
众人一见对面果然有一陌生男子被捞出水面,人人皆惊。对岸家丁们叫嚷“醒了,醒了,这位公子是谁”
“啊嚏,啊嚏”少年喷嚏连连,话不成声。
谢祖恒面如纸色惨白,喜姨娘更是惊得瞠目结舌。
流熏忽然转向两名指证她的婆子质问“才你们也说见我推了晴姑娘落水,又是在哪里见到的”
婆子张张口,面面相觑,心想月亮门不能说,板桥更不是,就胡乱说“看不真切,只在湖畔这个位置依稀看了两道人影在半壁亭里推搡纠缠,奴婢们嚷了一声,就听噗通一声有人落水了。”
“也没大看清的”婆子嘟哝着,话语含糊,垂下眼儿。
“阿弥陀佛,老天有眼。总算还了流熏一个清白。想是妹妹落水受惊胡言乱语的,亦或是梦游之症发作了,自己都未必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流熏如释重负。
“老爷,老爷,二姑娘的裙子和中衣在这里呢”半壁亭上一阵高呼,有仆人惊喜的踩飞了一阵积雪冲来,手中抖着个大红绫子袷裤,仿佛挥舞一张大旗。
谢祖恒的脸色立时铁青。女儿落水,竟然裙褌都在岸上,难道她是赤身投水
众人议论纷纷。
小厮疾步奔来,将散做一团的绣裙绫褌递来谢祖恒的眼前。
喜姨娘急得一把抢过,惊得目瞪口呆。这裙裤她都认得,不过不是晚晴落水时所穿,而是她为晚晴备来藏在半壁亭下等着更换的一套衣衫,原本叠得平整的一套衣裙,如今只剩一条石榴裙和一条细绫子亵裤,还是褶皱做一团沾了雪从半壁亭拾来,如何不令人想入翩翩
丹姝惊得问“呀,怎么二姑娘的裙子和中衣不在水里,是落在亭子里,这还是干干的呢”
丹姝的眸光里透出一抹诡异的笑意,掠过流熏面颊时,流熏心头一惊,陡然明白。这丫头一定是她在捣鬼平日里丹姝就是个快意恩仇的爽直泼辣性子。
“哎呀,这是什么”
婆子一声惊呼。裙子里掉出一枚荷包来。
婆子俯身拾起,神色大窘,羞得面红耳赤,惊得“啊”的一声大叫,仿佛被灼痛一般,望一眼大老爷谢祖恒,将那荷包递上去,竟然是绣了一对儿妖精纠缠打架的春、宫荷包。
“这荷包”
“府里如何会有这种腌臜东西”谢祖恒面红耳赤惊道。
“这可是从二小姐亵裤里掉落出来的。该是二小姐的贴身之物吧”有人猜测。
流熏心里暗笑,那劳什子终究还了回去。来而不往非礼也。流熏恍然大悟道,“难不成昨夜晴儿闹着满屋去寻的,就是这个”
谢祖恒比听闻长女因恨推妹妹落水灭口还要震惊。夫人打理内务,他从不过问,如今府里竟然出了这种见不得人的腌臜物。谢祖恒脸色一沉,心里更恨。
两名婆子还声称远远见有两人在半壁亭内纠缠,一人闻声落水,另一人不见去向。所有事情的线索推究起来,那就是晚晴同人躲在这人迹罕至的半壁亭在做什么不可见人的勾当,恰被流熏这丫头莽撞的撞见。晚晴惊羞无法躲避,跳水自保,又怕流熏看到什么,故意反咬一口
他顺理成章的推算着事情的原委,目光不由狠狠剜了喜姨娘一眼,果然晚晴这丫头颇有心计,有其母必有其女。
望族闺秀 第十四章 嫁祸
晚晴又恨又气,那令众人惊叫失声的春、宫荷包,分明是母亲喜姨娘塞给她,让她昨夜趁乱藏去姐姐流熏的枕头下,如何会出现在她的罗裙里原本安排得天衣无缝的一切,如何步步皆输,让她狼狈得如今生不如死
一定是谢流熏她恨得咬牙切齿,仿佛忽然发现自己身边的一只温和的小猫乍然见呲牙咧嘴变成了乳虎,张开大口咬向她。惊得她寒战不已。
无从辩解,搭进去丢人现眼,平白受了一场苦,却落得个血本无归。真是活活的憋闷死
眼见父亲凌厉的目光如剑刺向她,回身一步步走来,就要来盘问她,那人前挨家法毒打还要被剃光头发送去寺院当尼姑的倒霉蛋就会是她惊急中,晚晴哭喊凄声,“爹爹,女儿冤枉,女儿并不认得那男子是谁,许是见女儿落水,路过来搭救的。”
谢祖恒眉头拧得更紧,只剩沉吟不语。
“晴儿所言有理,爹爹,此物一定不是二妹妹贴身所有。她一个闺阁女娃,怎么会有如此不知廉耻的物事。定是府里的下人们作祟不小心掉落的,流熏禀明母亲去明察,肃清门庭。”流熏机警地说,深深望一眼晚晴,眼底里反有几分旗开得胜的笑意,刺得晚晴周身颤抖。
“想来如此。”谢祖恒怎么能承认是她的女儿败坏门风做出如此不知廉耻的事呢
忽然,对面岸上传来男子瑟瑟发抖的声音在北风中嘶鸣“谢师傅,救命冻死瑞儿了”
“十二殿下”谢祖恒惊诧地寻思望去,面色大变。围拥在对岸的家丁闪开,露出地上那周身湿漉漉瑟瑟发抖的少年,可不是当今皇上的宠儿,十二殿下景璨
谢祖恒大步奔去,一脸紧张,一面吩咐众人道“都退下下缄口令,今日半壁亭发生的事儿,任何人不得议论违令者杖毙”
瑞儿十二殿下流熏惊愕得一个瑟瑟。难道那轻薄她的痴傻小贼竟然是当今的十二皇子她一时懵得醒不过神,愣愣地望着父亲疾步奔去,见父亲亲手解下貂皮披风为地上喷嚏连连的少年覆在身上。
十二皇子景璨,皇子中最是纨绔孟浪的风流子,“京城四大恶少”之一,平日里游手好闲,行为荒诞不经,空生一副好皮囊,无奈皇上和端妃娘娘宠爱异常。就由了他放浪形骸,游戏花丛。怎么他来到了谢府
她再转念一想,倒也没错。
皇太后同她的祖母谢老夫人是嫡亲姐妹,算来她同十二皇子也算表亲。更有父亲谢祖恒身为中堂,是宫里诸位皇子的师傅,谢太傅的威严流熏是早有听闻的。就说冬月里,因废太子而引得诸皇子明争暗斗的夺位,皇上大怒卧病不起,身为太傅的父亲谢祖恒竟然在雪夜里替皇上申斥众皇子,罚这些天潢贵胄在殿外雪地里跪了一夜,为师的威严可见一斑。
流熏心想不妙,若是这位殿下嫉恨追究起来,供出被她推下水的事儿可如何是好陷害皇子可是大罪当斩
地上的景瑞一眼看到了谢祖恒身后的流熏,气急败坏地更惨白了一张俊脸奋力挣扎要起身,指着流熏哆哆嗦嗦地怒道“你你是你你骗人”
流熏的头轰然一空,不妙这浪子人都冻僵,舌头却还伶俐。
她眸光一转忙哀哀地上前紧张道“啊殿下恕罪,恕臣女不知之罪。误会殿下同舍妹”也不等十二殿下张张口说出话,她急忙提他分辩说,“难道是十二殿下见舍妹落水,义勇之举奋不顾身跳水搭救令人佩服若非如此,殿下如何在谢府内宅后花园落水呢不然,就是伺候殿下随行的丫鬟奴婢们玩忽职守,一时疏忽了害殿下失足落水殿下速速告诉臣女今儿是谁带殿下来后花园的,流熏一定回禀母亲,打断她的双腿”
景璨被她将了一军,颤颤舌头一时无从对答。这小女子果然狡猾,分明拿珍珠姐姐来威胁她,若是他继续追究流熏推他落水的事儿,势必就牵扯出他怎么来到的后花园,更有珍珠姐姐要被打断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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