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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贵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地黄丸
“侥幸,得以入五品”
得到心中猜测,却不敢置信的答案,山宗久久没有做声。武道之难,只有越往上走才越清楚。从九品到六品,是绝大多数武人一生都走不完的路,更别说从六品迈入五品,一看天资,二看机缘,缺一不可,哪怕是世间少有的奇才,天资过人,可机缘不到,仍旧困在五品外的绝境里,无法找到通天的路。
山宗的心情十分的复杂,不知是喜是忧。钱塘多事,有一位小宗师坐镇,遇到危险,所有人的性命都能得到极大的保证,这是天大的喜事;可在喜悦之外,他难免会想起自己,从触手可及的左彣的后背,如今只能遥遥的眺望着他的背影,这种反差,一时有些失意
不过山宗岂是自怨自艾的人,短暂的胡思乱想,立刻放下心里那点小九九,衷心的向左彣表达祝贺,道“今日回府,一定要不醉不休”
男人的友情,除了血染的战袍,还有穿肠而过的烈酒
告诉不知所措的村民实情,让他们明白,眼前这齐黄花只是别人假冒的西贝货。易容易骨术虽然神奇,但事实摆在面前,也由不得他们不信。但齐父母好不容易找到女儿,怎么都不肯接受,等山宗上前撩开暗夭一直垂着的头发,用沾了山泉水的湿布擦去脸上的斑斑血迹,还有故意抹黑肤色的不知什么药物,才发现这个人跟女儿只是略有相似而已,只是刚才慌乱心急,加上没有仔细辨认,竟被她蒙蔽了过去。
那真正的齐黄花呢
齐父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道“郎君神通,求你帮我们找找女儿”
其他人也纷纷跪下哀求,左彣心底良善,况且此事也因他们而起,齐黄花受了池鱼之殃,自不能一走了之,脚尖轻点暗夭,她又从昏迷中慢慢醒过神来,不过除了目能视,口能言,其他地方都不能动。
山宗蹲下去,寒光闪闪的短剑横在暗夭脖颈,道“说,齐黄花被你藏到哪里去了”
暗夭冷冷的眸子,似乎比短剑还要冷上三分,如果他还能动,山宗已经是个死人。
“哈,有骨气”
短剑上移,剑尖对准脸颊,柔软的皮肤和锋利的铁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山宗笑道“我再问一次,你若不答,就在这张脸蛋上划一道,若再不答,就继续划,一直划到你回答为止。小美人,你身为女子,死或许不怕,但怕不怕长了一张人憎狗厌的丑脸呢”
暗夭眼眸中露出讥诮之意,道“谁告诉你,我是女子”
“呃”
山宗手一颤,短剑差点掉地上,他傻傻的看着暗夭,眼睛鼻子嘴巴眉毛,说不上多好看,但秀气的样子怎么着也不可能是个男子,但说这句话的声音却实实在在的跟男子无疑。
有那么一刻钟,山宗觉得整个世界都坍塌了,天地、男女、阴阳、乾坤,颠倒错乱,全部失序
“小子,够可以的不仅骨头硬,而且口齿好,竟能仿男子的声音。不过不要紧,耶耶我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口技这种小伎俩,说穿了不稀奇”
“脱掉我的衣服”
山宗的世界观再次崩塌,愕然道“什么”
暗夭唇角上扬,满脸嘲讽,不屑说第二次。山宗收了剑,头摇的跟个智障似的,道“你厉害,你厉害。”
山宗虽然机灵,但就像徐佑所说,他受家风影响太大,儒家思想根植在血液里,看似玩世不恭,其实颇有操守,对付暗夭这种不惧死的杀手,有些力不从心。
“你会说的”左彣突然道。
暗夭闭上了眼,摆明懒得搭理。
左彣轻声道“暗夭,知道我为什么佩服你吗”
暗夭眼珠微微一动,还是没有做声。
“四夭箭出道以来,总共刺杀了七人,但飞夭、月夭和杀夭每次动手都不计后果,杀人无算,只有你除了目标外并不多杀一人。齐黄花是你用来迷惑我等的工具,是死是活对你无关紧要,现在胜负已分,君为阶下囚,又何必多早杀孽”
暗夭睁开了眼,看着左彣,保持着沉默。
“说出齐黄花的下落,我给你武人该有的尊严”
过了片刻,暗夭开口,道“此处往西一里,有处枯干大树,齐黄花就在树洞中。”
左彣郑重施礼,道“多谢”





寒门贵子 第一百二十五章 慕容仅存的公主
“你就是暗夭”
洗尽了所有的伪装,暗夭的真实面目终于呈现在徐佑眼前,跟预估的差不多,这张脸太过平淡无奇,不好看,也不算丑,没有特色,不,是没有任何引人注目的地方,就算擦肩而过五百次,也很容易无视他的存在。
徐佑笑道“这是第二次见面了,挺好。大家可以认识下,说不定还能做个朋友”
山宗心中大为敬仰,徐佑跟暗夭不说仇深似海,至少也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可套起近乎来那无耻的劲头,实在让人不能不服。
暗夭跪在大堂正中的地板上,抬起头仔细打量徐佑,似乎想把他的容颜牢牢的记在心里,不过眼神平静,并没有想象中的视若仇雠和恨不得食汝肉的急切。
徐佑站起身,端了杯茶水走到近前,半蹲着身子,和他视线平视,不至于居高临下,道“你答应我好好说话,不要孟浪行事,我就让风虎解开你的穴道。”
山宗忙劝阻道“郎君,这暗夭是刺客,无信无义,还是小心为上”
“有小宗师护卫身侧,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你啊,要适应我们的新处境,大可放十二分心。”徐佑心情极好,一并把左彣和山宗都调侃了。抓住暗夭倒在其次,左彣能够破开山门,成为小宗师,才是真正的大喜,道“再者,刺客也未必都是无信无义之辈,古时刺吴王僚之专诸,刺庆忌之要离,都是至勇至诚的壮士。”
暗夭突然道“你信得过我”
“不杀妇孺,不杀无辜,我觉得你跟其他三夭不同,故而可以信你一次”
暗夭默然一会,道“好”
徐佑对左彣点了点头,左彣屈指如风,放开了对暗夭的禁制。
“来,喝口水”
暗夭接过茶杯,低头喝了口水。徐佑转身离开,重新坐在主位,笑道“不怕我在水里下毒”
“不会”
“哦”徐佑反问道“为什么”
“你跟我也不同,下毒的事我做得,你做不得”
徐佑大笑,道“暗夭,你比我想象中要有趣”
山宗没徐佑这么轻松,如临大敌,他见识过暗夭的出手,鬼神莫测,这么短的距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心防备为上。
左彣对他微微摇头,示意山宗不必紧张,打开了五品的山门,看到的是另外一片天地,此刻的暗夭在他面前,那些手段不过是小孩子的玩物,不值一提。
放下杯子,暗夭盘腿而坐,双手平放在膝盖上,神色不悲不喜,道“你不立即杀了我,是不是想知道什么”
“是我有很多问题想知道,你可以选择回答,或者不回答”
山宗眼睑低垂,道“你问吧,能告诉你的,我知无不言事已至此,如果能为你解惑,我希望可以选择一个有尊严的死法”
“好”徐佑没有绕圈子,直接问道“四夭箭的背后,到底是什么组织”
暗夭微微一惊,这是从他出现在徐佑面前后,唯一一次的表情变化,道“你知道多少”
“不多”徐佑从怀里掏出一枚青色令牌,道“这是从月夭等人身上拿到的,有六座巧夺天工的宫殿,还有将军、夫人的字样,具体含义却丝毫未知。”
暗夭伸出手,徐佑示意山宗送了过去,他拿在手中,轻轻的摩挲,眼神透着不可名状的柔软,道“这是慕容贞的令牌”
“慕容贞”
“也就是你们说的月夭,她的本名叫慕容贞,是后燕末帝慕容尚的十七女,也是慕容王族仅存于世的骨血。”暗夭将令牌递还给山宗,方才一闪而逝的温情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淡淡的道“死在你手,慕容氏一脉就此断绝,北魏的元氏总算松了口气。”
后燕的公主
徐佑眼前浮现月夭取掉面巾时的美丽容颜,那时候就觉得她不是汉人,没想到竟然是慕容鲜卑的公主。在钱塘这段时日,徐佑一方面被何濡恶补过本朝前后百年的历史,又找了许多书来看,知道后燕被同为鲜卑族的元氏灭了国,王族三千余人,被沉入平城外的如浑水中,导致如浑水混浊三月,七日不流,到如今经过河水两岸,还能听到阵阵鬼哭。
“你,喜欢她”
徐佑何等眼力,暗夭这样的人,生活在黑暗和阴影当中,心性如何不得而知,但至少不会跟普通人一样多愁善感。他的心底,或许藏着部分柔软,但这份柔软只有极少数的人才能看得到,慕容贞就是其中一个。
山宗忍不住道“郎君,暗夭可是个女娘”
虽然暗夭现在说话的声音一直都是个男子,但山宗坚决相信自己的眼睛,可徐佑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让他无语了。
“女娘也没什么,喜欢一个人,与男女无关”
山宗张大了嘴巴,比在山洞时听到暗夭的男声更加的震惊,道“郎君,你你平时都读的什么书我也想找来看看”
不理已经精神错乱的山宗,徐佑望着暗夭,又问了一遍,道“你喜欢她”
暗夭摇摇头,笑容有些苦涩,道“喜欢她的是杀夭,我只是对她有些感激”
“感激”
“是,当年我孤身一人,快要饿死荒野的时候,是她经过救了我,给了我一件新衣,一口饭吃”
徐佑若有所思,道“所以你跟着她加入了四夭箭你的武功,也是她教的吗”
暗夭默然不语。
徐佑笑道“不想说,就不说好了。我只是好奇,并不是非要知道答案”
暗夭摇头道“不是”
徐佑确定暗夭没有撒谎,他看过月夭动手,两人不是一个路数,应该没有师承关系,道“那是遇到慕容贞之后,她为你另外介绍名师了么”
暗夭的武功来历始终是迷,尤其那让人又惊又惧的易容易骨之术,徐佑深感兴趣,试图从只言片语的对话中找出端倪,推测出其中蕴含的秘密。
“我从三岁习武,十三岁小成,遇到慕容贞时已经十五岁了。”
徐佑大感惊奇,道“以你的修为,怎么会差点饿毙荒野”
“身无长技,又不能去偷去抢,人到落魄时,百事不顺,找不到糊口的营生,饿死的岂是少数命该如此,不可强求”
徐佑对暗夭的印象完全改观,弱者落魄,除死无他,可对强者而言,能够约束以武犯禁的冲动,战胜求生的yuang,并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如果仅仅感激,可以有很多报恩的法子,为什么要帮她杀人亲手扼杀一条鲜活的性命,会让你感到欢喜吗”
暗夭凝视着如雪白的双手,道“没有欢喜,只有折磨从杀第一个人开始,我就知道,自己不喜欢杀人。”
“那,你为何不离开”
暗夭语气中充满了寂寥和落寞,低声道“我无处可去”
无处可去
世间还有什么比这四个字更凄凉的呢
徐佑没有再多问什么,道“惊蛰,找间屋子安顿他,让厨下做点热饭送过去。”
山宗手持短剑,如临大敌,架在暗夭脖子上,道“老实点,跟我走”
暗夭不为所动,紧紧盯着徐佑,道“你不杀我”
徐佑老老实实的道“我还没想好杀你,有杀你的好处,毕竟你一心要我的命,杀了你,从此可高枕无忧”
“那你还犹豫什么”
“因为,我也不喜欢杀人”
徐佑笑了笑,温和的侧脸说不上多英俊,却让人不由自主的受到吸引,道“不容易,咱们两人终于有了一个共同点”
左彣给暗夭下了禁制,除了能够正常走动,丹田的真气无法动用分毫,又在房屋周边设了两个明哨,两个暗哨,确保万无一失。
不过暗夭没有任何异动,吃饭睡觉,甘之如饴。就这样过了一晚,第二天何濡从洒金坊赶回,见面第一句话,问道“七郎心里到底如何打算”
徐佑笑道“你说呢”
“七郎是不是动了惜才之念”
“知我者,其翼也”
何濡却表示反对,道“暗夭身份来历都不可知,留在身边太过冒险,何况四夭箭有三条人命死在你手中,此仇不共戴天,他肯定不会轻易的臣服”
“我知道,只是杀之可惜”
徐佑显然经过深思熟虑,道“暗夭的真实修为跟惊蛰差相仿佛,不算太厉害,但各种刺杀的手段层出不穷,将来或者对我们大有裨益,不为杀人,至少可以防范别人的刺杀。更重要的是,他的易容易骨之术,实乃天下奇术,若是杀了他,此术失传江湖,才是真正的可惜还有,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四夭箭的背后藏着一个神秘的庞大的组织,暗夭是我们唯一探查这个组织底细的机会,放过了,我不甘心”
“易容易骨”
何濡沉吟了许久,道“我游走天下,遍览古籍,听师尊将各教的秘事,确实从未听过这样的奇术。好吧,七郎所虑也有道理,如果真的能把暗夭收归己用,再好不过;若实在不行,可先用酷刑逼他交出易容易骨术的诀窍和那个神秘组织的底细,再杀之不迟。哈,冬至在郭勉的船阁待了那么久,想必泉井里的手段也学了不少,正好派上用场。”
“酷刑倒是不必,昨日跟暗夭谈了谈,我看此人并非心思狠毒的恶徒,言行举止像是从小读过书的。而且,他跟飞夭和杀夭的交情似乎不太好,仅仅因为月夭才加入了四夭箭。现在的难题,是暗夭对月夭的感情到底有多么深厚,是不是非杀我报仇才肯如愿如果不是,那就有谈一谈的可能性。”
徐佑微微笑道“相信我,我从暗夭身上感觉不到太大的敌意”
何濡翻了个白眼,道“我们又不是女子,不能凭着感觉做决断。对了,暗夭到底是男是女惊蛰信誓旦旦的跟我说,暗夭绝对是个女子,如假包换,可听左彣说,他其实是个男子”
徐佑愣了愣,苦笑道“不瞒你说,我观察的很仔细,却仍旧没看出来男女。易容易骨,有多么的神奇,你现在总该相信了吧”




寒门贵子 第一百二十六章 杀,师
暗夭的性别问题,成为静苑最大的八卦,履霜和秋分、冬至等人借着送饭的机会近距离研究了一下,结果三人得出三个结论
履霜认为是实打实的男子,秋分认为是女子的可能性更大,而冬至的话,就很让山宗接受不了,她说,暗夭非男非女
可怜山宗盘踞溟海多年,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仅仅一日间,三观尽碎,很是憔悴的挪到左彣身边寻找安慰了。徐佑听了冬至的看法,饶有兴致的道“昨日忘记问你,你在船阁时,有没有收集四夭箭的情报”
“四夭箭出没的地方大都在金陵往西的荆雍之间,刺杀的七人也不是扬州本地的士族,船阁对他们没有过多的关注。不过,四夭箭的名声在外,多多少少积累了一些情报,比如月夭是胡人,飞夭是宁州蛮,杀夭瘦弱,武功却刚猛之极,可能是益州豪族文氏的子弟。至于暗夭,要不是今日见到此人,我一直以为暗夭只是四夭箭故意放出来的诱饵,根本就不存在”
冬至对四夭箭所知仅是皮毛,内幕情报了解并不多,甚至还不如徐佑。至少徐佑知道这四人并不是简单的雇佣刺客,而是某个神秘组织的成员,所作所为必定另有所图。
“那你为什么觉得他非男非女”
“以小郎和风虎、惊蛰两位郎君的眼力,在最简单的观人男女一事上竟然没能达成一致,这本身就是奇谈。既然是奇谈,何不往奇处想”
履霜算是女子中见过世面的,却也不知说什么好,道“就是再奇再怪,世间也不可能有非男非女的人吧”
“不然这种人确实是有的”
冬至正色道“我以前随郭公行商宁越两州,曾亲眼见到一件奇事;当地山寨里有一个小女娘,名叫唐宁,年八岁,渐化为男,至十七岁,而气性成,正是非男非女,雌雄同体的怪物”
“啊”
莫说履霜、冬至,就是徐佑、何濡也来了兴致,道“真有这样的奇事”
“我亲眼所见,假不了的”冬至嘻嘻一笑,低声道“要不午膳加点药,把暗夭迷倒,然后查验一下”
“不可”
“不可”
徐佑和左彣同时阻止,左彣恳声道“小郎,为了尽快找到齐黄花,我曾答应给暗夭该有的尊严。杀他不是难事,一刀即可,但还是不要折辱他”
“放心,你答应的事,就是我的承诺”徐佑指着冬至,叮嘱道“咱们自家人说笑即可,对付暗夭绝不能用这种手段,听到了吗”
冬至吐吐舌头,道“知道了”
关于阴阳人,徐佑前世里读史书,见过很多的记载,可不是野史里的胡言乱语,那都是堂而皇之的写在正史里的。所以冬至所说的怪事也不是不可能,但若因此认为暗夭类似这种,未免失之偏颇。
让左彣将暗夭再次带到跟前,徐佑笑道“昨夜睡得可好”
“鼾声如雷”
徐佑叹道“昨晚我一夜未睡。”
“心无所求,自然安宁。”暗夭淡淡的道“郎君心事太重,睡不着”
“哦,那你猜一猜,我究竟有什么心事”
“郎君是不是还在犹豫,要不要杀我”
徐佑轻轻鼓掌,道“不错那你说,我是杀你好,还是不杀你的好”
暗夭笑了,这是他第一次笑,道“若我是郎君,杀了好”
“可你毕竟不是我”
“所以,杀不杀操于郎君之手,何必问我阶下之人呢”
徐佑莞尔,道“有理”
“履霜,上茶”
履霜端着茶,放到暗夭身前,他微微前倾,竟然表达了谢意。这样一个人,跟徐佑之前想象中的暗夭区别很大。
“你读过书”
暗夭答道“是,从三岁习武开始,同时一直在读书。”
“师承何人”
婉转,扯皮,拉拢,示好,表达善意,消减敌意,最终的目的就落在这四个字上师承何人
房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暗夭脸上,他闭了上眼,露出痛苦的神色,似乎回想起了什么不堪的往事,道“一个死人”
徐佑只怕暗夭避而不答,只要他肯说话,总能一步步套出底细,道“死人这倒让我好奇,死人也能教人读书习武吗”
“教会你之后,再杀了他,岂不是一个死人了吗”
左彣、履霜、秋分、冬至、山宗五人齐齐色变,望着暗夭的眼眸里或畏之如虎,或如恶恶臭,不由自主的往旁边挪开了数步,仿佛耻于和他站在同一个屋檐下。
天、地、君、亲、师,荀子说上事天,下事地,尊先祖而隆君师,是礼之三本。在这个时代仅仅对师父不敬,就可能遭万人唾弃,更别说杀师这样的恶行,有悖人伦,神鬼厌之。
暗夭说的轻描淡写,浑不在意,也是这个时候,才有了些许混迹江湖的刺客该有的薄凉和冷漠。
左彣皱着眉头,道“你为何杀师”
暗夭还是闭着眼,并不理会何濡,仿佛这个问题根本不值得回答。山宗讥嘲道“不敢回答尊师教你习武强身,读书明理,却被你狼心狗肺,恩将仇报。原来,你也知道这是无耻下作的禽兽行径”
暗夭藏在袖袍里的手指动了动,脸上不见怒火,但在场的几人无不是通了七窍的玲珑心,哪还不知山宗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何濡终于开口,道“孟子说君王无道,尚可杀之,何况师父若暗夭的师父行事不义,人面兽心,杀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暗夭猛然睁眼,眸子底部青光弥漫,显得无比的诡异,仰头大笑道;“何郎君所言最合心意我那位师尊虽然不是披发左衽的戎狄,却是真正的人面兽心之辈。我不仅杀了他,而且剥皮抽筋,挫骨扬灰,撒在厕中最污秽的地方,咒其永世不能翻身。”
三分癫狂,三分阴毒,三分鬼气,还有一分的惊怖不可名状
徐佑开始动摇,他试图将暗夭收归己用的想法,或许真的是戴着镣铐在刀尖上跳舞,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伤了自己。
何濡的大半生,无不在违逆世间所有约定俗成的规则。汉人叛逃成了胡人,将军子剃发成了小沙弥,然后又从胡人再次叛逃成了汉人,扮演者各种各样的角色,游走在错综复杂的势力之间,开始了轰轰烈烈的造反大业。
循规蹈矩和奉公守法,从来与他绝缘,看到暗夭同样的不容于世俗,反倒高看了他几分,开始真正盘算着将他纳入徐佑麾下的可能性。
左彣叹惜道“若对你不仁不义,杀了即可。人死万事休,何苦辱及尸身”
何濡笑道“风虎,你这就有些痴气,人都杀了,一具肉身又有什么打紧埋入土中,还不是便宜了虫兽,早晚烟消云散。留给暗夭消消恨意,岂不更好”
他站起身,走到暗夭跟前,眼眸神采奕奕,摄人心魄,道“我叫何濡,想必你之前已经打听清楚了。昨夜七郎问你,四夭箭背后的组织到底什么来历,你避而不答。今日我再问你,希望你能给我一个不带隐瞒和欺骗的答案”
暗夭再次陷入沉默。
何濡鼓动三寸不烂之舌,道“我们虽是敌人,但没有私仇。你拿钱办事,杀人只是笔买卖,我们理解,所以既没有严刑折磨你,也没有无故的羞辱你。现在问你的这些问题,也不会危害到你关心的任何人,不如再看成一笔买卖,你用这些问题,换得在静苑的干净的衣食和暖和的住处,如何”
“好,这笔买卖很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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