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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贵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地黄丸





寒门贵子 第二十一章 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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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顿好袁青杞休息,出院子时宫一守在门口,看着徐佑的眼神躲躲闪闪。徐佑干咳两声,这都是化身林通时造的孽,不过还好在林屋山待的时间不长,大家点到即止,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而宫一随着林通从正治到祭酒的身份跳跃式变化,心里那点悸动也早就随风而散,今夜再会,偶尔觉得有点羞耻,却并不会生出别的念头。
“祭酒已经歇息了,你快睡去吧,在此山中不必担忧安全问题……若是需要什么,直接吩咐下人们,全当成林屋山就是。”
宫一委身施礼,道:“谢过郎君!”
徐佑驻足片刻,张了张口,却还是没有多说话,微微点头,然后缓步远去。宫一这才起身,望着徐佑的背景,眸子里掠过几许怅然,转瞬恢复了平静,回身警惕的守着门口,并没有如徐佑所言去倒头大睡。
明玉山,终究不是林屋山!
沿着泉井的台阶走到底部,推开石门,詹文君正在处理各种机密情报,螓首几乎要埋在半人高的卷册里,她闻声抬头,笑道:“你怎么来了,宁大祭酒远来是客,主人不陪着成何体统……”
徐佑从后面搂住她的腰身,温声道:“彻夜交战,还死了一位跟随多年的小宗师,又得考虑今后的应对策略,她心力交瘁,早些歇着为好。”
詹文君转过头,玉手抚摸着徐佑的侧脸,爱怜的道:“今夜这样的冒险,以后千万不要再干了!我只恨自己不会武功,没法子在最危险的时刻站在你的身旁!”
“术业有专攻,若非你和冬至掌管秘府,我们怎么知道白长绝离开金陵后竟悄然来了钱塘?又怎么知道袁青杞设局到底是为了杀白长绝,还是为了诱我入瓮呢?”
詹文君愣了愣神,道:“夫君信不过袁青杞吗?”
徐佑摇摇头,道:“若是信不过她,就不会有这个局……我只是不愿意把所有人的生死单单寄托在信任这两个字之上,可有了秘府的情报为辅佐,信任才可以真正的发挥作用。”
詹文君明白徐佑心头所系不再是他一己之身,而是明玉山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前程和性命托付,如何谨慎小心都不为过。
可是这样活着,真的太累了!
“无论怎样,我和玄机都会陪着你,山巅可去,黄泉也可去!”詹文君紧紧的贴着徐佑的腹部,仿佛要把身子揉进这个男子的体内,血肉相连,不分彼此。
袁青杞率众离开之后,又过了三五日,临川王府第一批人抵达吴县,徐佑带着左丘司锦和清明前往迎接,见到了负责带队的魏不屈。
魏不屈是翩翩佳公子,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手中握着把黑漆银线的折扇,随风轻摇,让人目眩。他先和顾允打过招呼,对顾陆朱张其他人并不搭理,然后冲着徐佑微微下拜,道:“微之!”
徐佑急忙扶起,道:“不敢当郎君大礼,快起!”
魏不屈却摇着头,道:“我此拜,不是拜郎君,而是拜这把徐郎扇。”
徐佑当初在金陵为了装逼发明了折扇,后来被人争相模仿,除过宁、越等偏僻的州郡,其他地方不管冬夏,士族皆以执折扇为美,故又被称为徐郎扇。
“自玄学兴起,名士都执羽扇和麈尾,以为风雅事,我向来不屑一顾。直到徐郎扇问世,见之欣喜若狂,反寒暑於一掌之末,回八风乎六翮之杪,这才是聚江南气韵于开合间的上品雅物。微之诗赋双绝,经艺通达,时人所重,可在下看来,那些东西都是狗屁,比不上这把徐郎扇之万一!”
魏不屈言谈洒脱,气度不凡,然而太过桀骜。今天来迎接的人里还有刺史府的诸多官吏以及顾陆朱张的重要人物,还有部分地方士族的代表,他连正眼都不怎么瞧,面子如何过得去?
徐佑哪里肯陪同着胡闹,笑道:“折扇只是小玩物,郎君喜欢就好。我们先至天平山看看为殿下准备的王府,若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郎君久在殿下身边,可要帮我们拾遗补缺,务求尽善才是。”说完对左丘司锦使个眼色,她心领神会,凑近低语道:“正事要紧!”
魏不屈对这个临川王的义妹相当尊重,闻言收了傲气,对着周边团团作揖,道:“诸君请!”
天平山早已修葺一新,魏不屈做事时和刚才的做派截然不同,里里外外,事无巨细,检查的无比认真,连后院引水所用的暗渠也亲自爬进去查看可否容人通过。之后七八日,不断的有临川王府的人来打前站,数百人在魏不屈的安排下,将天平山打点的井井有条,看似繁琐的事宜也逐渐理出了头绪。
七月初三,天光大好,沿着富川江远处驶来十艘飞云楼船,当先那艘楼船的女墙边甲士林立,刀枪夺目,船头站着两人,正是临川王安休林和王妃徐舜华。
船队抵近钱塘后,徐佑登船拜见,安休林双目含泪,握着徐佑的手,道:“微之,多亏你连月来奔波行走,姊夫才不至于困坐临川,做那盘中待宰的猪羊。此恩此情,没齿难忘。”
徐舜华冷哼一声,道:“知道就好,以后对我七弟好点,别学你那父兄刻薄寡恩。”
徐佑侧目,阿姊你也太彪悍了吧?
安休林丝毫不恼,赔着笑道:“夫人说的是,等大局笃定,我必禀告王兄,对微之重重的赏赐。”
徐佑当然不会像徐舜华那么虎,谦逊的道:“若非有姊夫为依仗,我也不可能在江州、荆州和扬州之间来去自如,江夏王和诸姓门阀给的是临川王的颜面,而不是我徐佑这点微末之光!”
安休林的优点之一,从不贪下属的功劳,处事心公,见事理明,道:“不管怎么说,此次合纵缔交,微之首功,若不重赏,难免让众人寒心,你也别推辞了。”
徐佑笑道:“功劳等打进金陵再叙不迟,当下要紧的是安全送姊夫到吴县天平山。”
安休林略带忐忑的道:“听闻顾刺史不太好相处?”
这就是没权王爷的后遗症,好歹也是天潢贵胄,却担心顾允不好相处,不过从侧面也可看出门阀的可怕与影响力。
徐佑正色道:“传闻不可信,顾刺史为人方正,理政清明,治下严苛,所以被宵小之辈造谣污蔑。依我看来,顾刺史侍君以忠,报国以诚,且敬重姊夫的仁义,此番迎姊夫来扬州,他出力甚多,无须多虑。”
安休林松了口气,还要说什么,被徐舜华拉着袖子往船舱里推,道:“好了好了,你先去歇着,别耽误我们姊弟二人说点体己话。”
安休林苦笑着一边走一边回头,道:“微之,和你阿姊说完体己话,等会来找我,我还有事和你商量……”
徐佑扭过头去,不忍直视。
你这王爷当的……
“哎,哎,阿姊,别……”
所以说做人不能太幸灾乐祸,徐佑还没同情完安休林,就被徐舜华揪着耳朵去了旁边的船舱里,大马横刀的一坐,玉手啪的拍在案几上,道:“你房里那两个女郎呢?知道我路过钱塘,怎么不带来让我瞧瞧?长得太丑没脸见人,还是根本没把我这个家姊放在眼里?”
张玄机去掉脸上胎痕的事仍旧处在保密状态,外人还当她是阴阳鱼脸,徐舜华这么说,显然是对这个弟妇不太满意。詹文君虽是寡妇,然而江东不忌讳这个,只要才貌人品过得去,倒是无所谓。
徐佑走到身后,给她捏着肩膀,道:“阿姊息怒!玄机和文君都是暂住在明玉山,鉴于局势未明,只求安身而已。我尚未明媒正娶,如何能公开带来给阿姊过目?就算我们徐氏是三世不读书的蛮子,可张氏百年书香,高门望族,詹氏门第弱些,但也诗礼传家,别人总得避避嫌……”
“哦?”徐舜华乜着眼,道:“食共几,寝同榻,说不得三人齐赴巫山的荒唐事也干过了,这会倒是害臊了?”
徐佑顿时叫起屈来,三人行真的没干过,这个锅不能背,道:“我们清清白白,洁身自好……”
“真的?”
“真的!”
徐舜华突然伸手抓向徐佑,奇道:“你是不是有隐疾?”
徐佑身为四品小宗师,要是被人掏了铛,那可真的丢尽了武道中人的脸面,轻轻一闪,让徐舜华抓了空。
“阿姊!”
完全无视徐佑的羞愤,徐舜华不屑的耻笑道:“怕什么,小时候又不是没抓过!”
小时候是可爱,现在是雄壮,那能一样吗?徐佑知道跟她掰扯不清,道:“等阿姊到吴县安顿好,我自会找个机会带着玄机和文君前去探访。阿姊你先休息,殿下找我还有事商量……”说完夺门而逃,他真怕再待下去,这个彪悍的前江东第一名媛会做出什么奇葩的举动。
徐舜华追之不及,足履砸了过来,砰的撞上了关闭的舱门,她气鼓鼓的站了一会,噗嗤笑了起来,笑声里是这七年来少有的欢愉。
那个整日里被她揉着脸蛋的七弟,终于长大了,长成了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可以为徐氏遮风避雨,可以为徐氏绵延子孙。
她是早该死的人,可现在还不能死,她要看着徐佑一步步走上朝堂,屹立不倒,然后才能放心的追逐父母叔伯兄弟姊妹于九泉之下。
这个人世间,已经不值得她太多的留恋!




寒门贵子 第二十二章 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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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川王的船队刚刚离开钱塘,夜深如墨,两人趁夜进了钱塘观。原来的观主马一鸣已升迁到别处去了,苦泉接任了观主,做了十箓将,手下养着三四个箓生,把钱塘观经营的很是兴旺。
“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含着某种奇怪的韵律,苦泉猛然抬头,刹那的惊喜溢于言表,胸腔里不知名的情绪剧烈的跳动了两下,身子都离开了座位,又缓缓坐了回去,轻轻吐出一口气,平静的道:“进来!”
看到进来的两人黑袍遮面,明显不是期待的那个人,苦泉的眼中露出难以掩盖的失望,道:“你们是谁?”
前面那人掀开面罩,沙哑着嗓子,道:“见过少主!”
苦泉认得,此人叫宣雨,是大天主身边的心腹,声音变得冷淡起来,道:“鬼师呢?”
“鬼师在金陵罹难,这位是大天主新任命的鬼师,要我等听令从事。”宣雨侧过身子,恭敬的垂首,似乎对这个鬼师很是信服。
房内光影照不到的暗处,还站着一人,他并没有除下面罩,浑身透着阴冷腐朽的死气,如果不是仔细去看,几乎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鬼师果然出事了!
这一年来他不曾露面,苦泉就猜到了结局。六天欲乱江东,所作所为无不是凶险之极,三品又如何?将军难免阵前亡,都明玉起兵以来,多少人死于战火,鬼师的死,苦泉并不意外,死是必然,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可苦泉仍旧心痛欲裂,鬼师对他而言,比师父马一鸣更亲近,比生身父亲大天主更像是个父亲,教他武功,教他读书,教他做人做事的道理,并给了他窥探世间奥妙的识见和法门。如果不是鬼师,他很可能只是天师道扬州治钱塘观里一个小小的箓生,浑浑噩噩的度过平凡的一生,怎么也接触不到另一个精彩纷呈的世界。
“你?鬼师?”
苦泉冷笑道:“藏头藏尾,真面容都不敢露的鼠辈,凭你也配?”
宣雨从来没见过苦泉这么刻薄的言辞,知道他是因为鬼师之死把火气都撒到了新鬼师头上,两边都得罪不起,干脆装作没听见,木头似的站在旁边。
鬼师淡淡的道:“大天主和孙冠交手受了重伤,现在兰六象和卢泰联手逼宫,故召少主回酆都山坐镇,以备不测!少主可以看不起我,但是孰轻孰重,心里该明白,若大天主出事,你还能逍遥自在的藏身钱塘观里求仙问道?斩草除根的小伎俩,不必我教,兰六象也会去做!”
苦泉陷入让人窒息的沉默,好一会才道:“二天主呢?四天主和五天主呢?”
“二天主年归海同样因为走蛟涧一战伤了元炁,回山后残喘了数月,不治而死。五天主离开金陵后行踪飘忽不定,只有她联系别人,别人想找她难比登天。至于四天主……据说近十年来,除过大天主之外,谁也不曾见过他,这时候怎么会出现?”鬼师的身影在烛火摇曳中显得诡异莫测,声音低沉,语速平缓,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道:“明武天宫和七非天宫要兵谏,大天主伤重不起,难以治事,绝阴天宫独木难支。少主若肯回去,可以安罗杀天宫、照罪天宫和司苑天宫之心,最不济也要让他们保持中立,不受兰六象等人的蛊惑,然后分而化之,可解当前的危局。”
苦泉突然笑了起来,道:“我是弃子,素无威望,回去之后不过成了你的傀儡。真要是解了这无解的危局……六天之内,怕是要以你为尊了!”
宣雨的眼皮子跳了一下,这位少主自幼流落于外,没想到心思活泛,对世事看得通透。新鬼师这几年在六天积累了不小的威望,可破天荒的被大天主作为接任鬼师的人选,内外不服者众多,要不是他随即提出了煽动朝廷和天师道灭佛的天才构想,压下去反对的声音,想要坐稳这个位置委实不易。
若能让少主回山,秉承正统,两人携手收罗杀、司苑和照罪为己用,再平了明武和七非之乱,万众归心,鬼师架空少主,不过举手之劳。
六天的历任鬼师地位超凡,在大天主之下,其他天主之上,要么允文,要么允武,无不是当世最顶尖的人物之一。上任鬼师位列三品,号称贯综神摸,无音不照,连林霜虎这个二品小宗师都死在他的大手印里,只可惜时运不济,遇到了徐佑和清明这两个潜伏界里的挂壁,被阴致死。要不然哪怕大天主受伤,兰六象和卢泰也不敢如此放肆。
“威望是凭本事挣的,不是别人赏赐,也不是坐在钱塘观里臆想得来的!你身为大天主的独子,起步就比别人高出无数倍,若还不能因势利导,彻底掌控自己的命运,当个傀儡,或许还算不错的下场。”
这点程度的羞辱,对苦泉的杀伤力几乎为零,他摇头道:“仅仅这个理由,还不能说服我离开生长于斯的天师道,跟一个素未相识的人去六天以命相搏……”
“哦?难道你真的不想知道令堂当年被山贼凌辱而死的真相么?”
寒光照射斗室,苦泉拔出太一三元剑,身形迅捷如兔跃,架在了鬼师的脖子。宣雨欲拦又不敢,苦着脸求道:“少主,杀不得!鬼师可是大天主禀告高天万丈神之后,沐了五方血池,赐了灵威印的,凡我六天教众,见之如见神,不得忤逆!”
苦泉凝视着鬼师,一字字道:“再敢提先慈,我不管你是不是进过五方血池仍不死的鬼师,必要取你的性命!”
“我不会武功,你要杀我,只是举手之劳。”鬼师的容貌隐在面罩里,黑色的眼眸像是通到了冥府深处,看不到一丁点的光。他伸出手指推开了太一三元剑,转身离开,到门口时停了停,头也不回的道:“可是我觉得你应该想想清楚,是愿意成为钱塘观日夜守着香火的苦泉,还是做回六天的少典,全凭你自己选择。我只在码头等你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你若不来,六天的事再和你无关,还是抓紧逃命去吧!”
残月如刀,满树鸣蝉,苦泉倚着门边,抬头望着院子里的香樟树,清秀的脸蛋忽而痛苦,忽而快意,忽而茫然,不知觉中两行泪顺颊而下,低吟道:“菀彼柳斯,鸣蜩嘒嘒,有漼者渊,萑苇淠淠。譬彼舟流,不知所届,心之忧矣,不遑假寐……”
这是《诗经?小弁》里的诗句,写诗人无辜被逐,怨尤父亲,痛苦不堪,却又感觉前途渺茫的的痛苦,最是符合苦泉此时此刻的心情。
然而,思量再三,不管居心如何,鬼师的话很有道理,如果拒绝回山,一旦兰六象逼宫成功,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他。更何况,当年他母亲惨死,疑点重重,之前根本没有机会,现在鬼师给了他机会,若不回六天调查清楚,将来何以见母亲于九泉之下?
其实,他根本没有选择!
载着鬼师、苦泉和宣雨的鳊舟刚刚趁夜离开钱塘,冬至的案头已经放上了有关他们的情报。鬼师和宣雨几时入的钱塘观,几时离开,苦泉几时前往码头,以及鳊舟的去向,并由文鱼司安排了成建制的六人小队负责跟踪,按照最高级别,每隔两个时辰往秘府传递一次情报。
冬至禀告詹文君后,快马加鞭奔赴吴县面见徐佑。刚到天平山,被拦在了王府门外,冬至没有相关的棨牌,守卫以府内正进行欢迎宴会为由拒绝她入内,正扯皮的时候遇到了带兵巡视的左丘司锦,她身穿红色的戎装,英姿飒爽,不让须眉,忙过来施礼:“妹妹几时来的?”还待斥责守卫,冬至笑道:“我刚到,有急事找小郎。这守卫只是恪尽职守,当赏不当罚。阿姊就别怪他了!”
左丘司锦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吩咐守卫道:“以后只要是钱塘徐府来的人,及时通禀,不得迟延,明白了吗?”
守卫唯唯应了,左丘司锦容色稍霁,拉着冬至的手,道:“郎君正陪着殿下说话,这时不好打扰,妹妹先随我去,寻机再喊郎君出来。”
天平山下的宅院群没有再用临川王府的称号,而是正式命名为天平府。府内建筑成阶梯式分布,自山脚到半山腰,围墙隐约于萝间,架屋蜿蜒于木末。亭台凭远,纵目皆然;竹坞寻幽,醉心既是。轩楹高爽,窗户虚邻;纳千顷之汪洋,收四时之烂漫。远峰借景,紫气青霞,真真是美不胜收。
正在举办酒宴的地叫兰雪楼,位于天平山东麓的长云峰上,独悬崖边,临风而立,震泽湖的水波潋滟,可尽览眼底。
楼中热闹非凡,名士齐聚,大都是四姓门阀以及和他们有裙带关系的各等士族,安休林既然抵达了吴县,起兵在即,保密不再那么重要,让他和这些基本上心里已经有谱的支持者见个面,对日后的精诚团结大有裨益。
上了五楼,也就是顶层,左丘司锦拉着一个侍者低语两句,他进去后悄声通知了清明,又过了会,徐佑借更衣尿遁,到了楼外的山崖边上,冬至呈上情报,笑道:“监视钱塘观三年之久,终于钓到了大鱼。”
徐佑想起和苦泉交往的那段日子,这个清秀的小师兄温柔如女子,生性平和,与世无争,精研道法,颇有造诣,两人原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只可惜徐佑不是真正的林通,而他也不是苦泉那么简单,世事难料,徒呼奈何?
“告诉李木,在不惊动对方的前提下,文鱼司不惜一切代价,彻底搞清楚六天的酆都山所在的位置!”
“诺!”




寒门贵子 第二十三章 无父之国,天下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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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五日,终于收到从漠北传来的消息,长孙狄大败,武川镇失守,柔然大军逼近了平城。元瑜和西凉签订城下之盟,割让河内郡,西凉左部帅姚吉亲赴盟会,拿到了河内郡的民户谱牒和郡县图。
这是西凉立国以来未有之盛事,姚吉的名望随着元瑜的退兵到达了顶峰。以此为凭借,月痕再次出现在沮渠乌孤面前时,张掖公的封号和世袭罔替的尊荣,让他再也无法拒绝,当即歃血为盟,愿尊姚吉为主,甘为前驱,誓死追随。
月痕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战斗力最为强悍的卢水胡收入麾下,然后再马不停蹄转道长安,从宦者骆训处得到确定消息,凉主姚琰病的很重,最近七日接连昏迷了两次,御医须臾不敢离开。太子姚晋掌控御朵卫,隔绝内外,严密封锁关于姚琰的病情,不许宰臣面圣,瞧那架势,估计随时准备奉旨监国。
月痕星夜出京,急速前往轵关,然而途中惊闻江夏王安休若举兵讨伐楚主,宣布其十七条罪状,颜婉操刀的《传檄京邑》的雄文随着露布四方咸知。她命人抄来看时,见里面有“割梁州于凉”的话,登时惊诧莫名。
梁州向来是江夏王的囊中物,年前为了取信楚主,江夏王将梁州交还金陵,怎么突然会说楚主割了梁州给凉国呢?
月痕满腹犹疑,等赶到轵关,和温子攸碰面,这才知道凉主姚琰看似脑抽的命令姚吉出兵挑起和北魏的战事,背后竟然藏着这么大的算计。
太子姚晋其实早在月痕和沮渠乌孤见面时就已经带领三万御朵卫经子午谷秘密前往梁州,梁州的重镇之一,安康城太守没有抵抗,率众投降,然后御朵卫顺汉水西进,沿途城郭无不望风而降,只用了十余天,就抵达了梁州的州治南郑城。
新任梁州刺史全安是楚主安休明的心腹,派他来当梁州刺史,既为了收服梁州上下为己用,也为了在荆州上游插一把刀子,让江夏王如芒在背,必要时可以顺流而下,和金陵城夹击之势。可全安志大才疏,平日里好夸夸其谈,问起政事兵法,无不头头是道,真做了刺史,除了求田问舍,面对忠心于江夏王的那些骄兵悍将,根本没有任何手段来制衡,最后干脆做起了缩头乌龟,反正只要他不专权,那些人也不造反,双方各行其事,维系着明面上的和谐稳定。
谁也没想到西凉竟然这么大的胆子,挑衅北魏的同时,派兵南下入侵了梁州。更没想到的是,梁州的将军们仿佛被集体夺魂去了,遇到姚晋和御朵卫比遇到亲爹还亲,箪食壸浆,以迎接王师的姿态,将所有重镇拱手相让。
南郑城自然也不例外!
作为荆州的州治,南郑城防守严密,又驻扎着最精锐的白马铁骑,是除过青州军之外拥有最多骑兵的都督府。然而一夜之间,城门大开,州治陷落,姚晋攻入府城,斩杀全安,余者不问,白马铁骑退守沔阳,并上表投降。
随之全境臣服,姚晋留下其同胞兄弟姚丕率一万御朵卫镇守南郑城,班师回京,声势更盛过姚吉,毕竟姚吉只拿下了北魏的一郡,而姚晋占的是南楚的一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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