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纨绔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墨书白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茫然些什么,这话是没错的,可他却总觉得,有那么点东西,变了些味道。
周烨瞧着他喝了粥,下人端了药上来,又逼着他喝了药,顾九思有力气了许多,便赶着去看柳玉茹。
如今周烨将他们带到了鹿城,也给顾家报了信,打算等他们养好些,再重新赶路回望都。
顾九思倒是急不可耐想回望都,可他想着柳玉茹的身体,便将这种冲动生生压了下去。
他急急冲到柳玉茹的房间,柳玉茹已经起了,她正在小口小口喝粥。其实她饿急了,但是理智和教养在这一刻拦住了她大口喝粥的冲动。
顾九思就站在门口,呆呆瞧着她,她穿着素色的内衫,长发散披在周身,小口小口喝着粥,动作温婉又平静。她和周边构成了一副静谧美好的图画,似乎是美好的、平静的、温柔的世界的另一种表达。
顾九思没敢惊扰她,他就呆呆站在边上,瞧着她。等柳玉茹喝完粥,她才发现顾九思,她抬起头来,看着站在门口的青年。
他一身素衣,头发随意挽在身后,她笑了笑,柔声道:“你醒了。”
就这么一句话,顾九思就觉得有些眼酸,他走上前去,半蹲在她身前,将头靠在她腿边。
柳玉茹抬手梳理他的头发,柔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咱们俩都活着回来了。”
他沙哑道:“你还在,你好好的,我太高兴了。”
柳玉茹没有说话,她梳理着他的头发,目光露在他露出的手臂上,他手上伤痕累累,都是为了喂她鲜血割出来的伤口。
她目光凝在那伤口上,有些僵住了。
有些片段闪在她脑海里,她本以为是做梦,却是有些明白了。
顾九思见柳玉茹久久不说话,他顺着柳玉茹视线看过去,立刻知道了柳玉茹在看什么,他下意识将手缩了缩,却被柳玉茹拉住,柳玉茹掀起他的袖子,看见上面密密麻麻的伤口。
顾九思觉得有些难堪,他转过头去,不好意思道:“没事……”
柳玉茹的指尖落在他的伤口上,她的指尖带着凉意和她少女独有的柔嫩光滑,划在顾九思伤口上,让他整个人忍不住颤了颤。一种说不出的酥麻从伤口一路眼神,骤然窜到脑中,他整个人僵在原地,六神不得做主,听柳玉茹轻声道:“疼么?”
顾九思整个人是懵的,方才的感觉太怪异了,这种陌生的体验让他惊得差点把手都抽回来,但他又不敢,听着柳玉茹的询问,话从他脑子里过了,却没留下任何信息,完全不知道如何应答,他满脑子只在想着……
这是怎么了。
柳玉茹的指尖,到底带着什么东西,让他这么……这么……
说不出来到底是怎样一种奇妙的感觉,不是讨厌,甚至带了那么点小小的喜欢,却又让他害怕,还有些难堪,完全不敢让人知道。
柳玉茹见他不答话,抬眼瞧他,认真道:“还疼么?”
这次顾九思回神了,他慌忙收回手去,低头道:“不……不了。”
柳玉茹以为他是觉得伤口被自己发现,有些难堪,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许久后,她轻笑起来:“之前问你会不会把最后一口水留给我,你说你要把你的血肉喂给我,如今你当真是做到了。”
顾九思听着这话,他抬眼看她,轻松了许多,笑着道:“那你问我这句话时,是不是因为你已经做好了把最后一口粮留给我的准备?”
柳玉茹抿唇,没有答话,转过头去,却只是道:“还好,咱们都挺过来了。”
顾九思没接话,他打量着柳玉茹。
这一路行来,她瘦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消瘦的关系,整个人仿佛突然抽条长大,棱角分明了起来。她整个人呈现出了一种清丽婉约之美,虽然此刻皮肤还有些泛黄,但五官却已经是出类拔萃,尤其是那股子经历世事后风雨不催的坚韧感和她一低眉、一垂眼之间的温婉混杂在一起,更是多了种说不出的韵味。
她似乎突然之间,就完成了从一个少女到一个女子的转变,从过往单纯的清秀可爱,变得美丽起来。
甚至于这种美丽是在她还带着缺陷的情况下的,顾九思几乎可以想象到,当这个人再成长些,将又怎样动人的光华。
他这么呆呆看着柳玉茹,柳玉茹也是察觉,她转过头来,看着顾九思,不由得笑了:“你这人是饿傻了吗?以往说一句你要顶十句,怎么今日成了闷葫芦,什么都不说了?”
顾九思笑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回了神,他怕柳玉茹察觉到自己异样的心境,扭过头去,笑着道:“因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的呢?”
“你是觉得还好挺过来了,”顾九思笑容里带了苦,“可我却只想着,这一路太难了。”
柳玉茹静静瞧着他,顾九思将目光转回她脸上,叹了口气道:“你不知道你昏着那些日子,我有多难熬。”
“顾九思,”柳玉茹听着他的话,神色微动,过了好久后,她终于才道,“其实你本可丢下我的。”
顾九思皱起眉头,柳玉茹垂下眼眸:“我与你,其实不过是一纸婚约强行凑一起的关系,若是因着责任感那倒也就罢了,可是我去了,你其实也不必太过伤心,过些时日,再找个漂亮的便好了。”
顾九思听着,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心里闷得慌。柳玉茹瞧着床,也不知道自己是在问个什么,只是道:“其实也不必如此的。”
“那你呢?!”顾九思忍不住开口,带了几分气性道,“我死了,你再找个人嫁了就行了。到时候找个比我好看,比我对你好,比我有前途的,你又回来做什么?!”
“你这是说什么胡话?”
柳玉茹抬起头来,瞧着他,一脸认真道:“若是找个比你有前途的倒也还可能,找个比你还长得好的,你让我去哪里找?”
准备好的一席话全堵在了嘴里,顾九思看着柳玉茹,整个人有些懵。有种学了绝世武功,却发现对方人不在了的无力感。
柳玉茹笑了,瞧着他道:“你是我丈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自然是要跟着你的。”
顾九思听着这话,往日就跟她闹着玩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今日听着,却有了几分说不出的憋闷。
他自个儿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干脆不说这话题去,他起身给柳玉茹拉了被子,僵着声询问:“药吃了么?”
“方才喝了。”
“那你多睡一会儿。”说着,他扶着她躺下,将被子拉上给她改好,而后便道:“我去睡了。”
“顾九思,”柳玉茹拉住他,顾九思停顿在她上空,看着姑娘笑着的眼道,“想听你说句好话,怎的就这么难?”
顾九思僵着身子没动,柳玉茹柔声道:“你说,我昏着的时候,你慌什么?”
“我怕你死了!”
“为什么怕我死了?”
柳玉茹继续追着问,顾九思瞪了她一眼,终于道:“你死了,我上哪儿再找个柳玉茹?”
得了这句话,柳玉茹终于笑了,她放开了他,柔声道:“去睡吧。”
顾九思总有种自己无形中吃了闷亏的感觉,他也想不明白,起身转头走了出去,出去还没几步,他突然又折了回来,有些莫名其妙道:“你我是夫妻,把我们分房睡是几个意思?!”
柳玉茹愣了愣,随后就看顾九思折了回来,他往床上挤过去,不高兴道:“你往里面去点。”
柳玉茹也不知道他火气怎么这么大,就笑眯眯往里面睡了一点,顾九思躺下来,闭上眼睛,同柳玉茹道:“行了,睡了。”
柳玉茹静静躺着,其实她知道,顾九思是放心不下她,所以又折回来了,她笑着闭上眼。
她觉得很幸福。
经历了灾祸,就知道能这样安安稳稳睡着觉,身边有个要陪自己一生的人,就已经足够幸福。
两人睡了一夜,第二天醒来,顾九思一开门,就看见周烨一脸担忧站在门口。
顾九思有些奇怪道:“周兄?”
“九思……”周烨叹了口气,随后道,“虽然我知道,少年人总是火气旺些,可是你和玉茹都才刚刚缓过来,元气受损,还是休养一段时间为好。”
顾九思是懵的,迷茫道:“我们休养挺好的啊。该吃的都吃了,睡得也很好,大夫开的药,我都瞧着玉茹喝下去了。”
“我不是说这个,”周烨领着顾九思,面上有些难以启齿,“有些话,为兄也不好说得太明白,意会就可以了。”
顾九思表示自己意会不了。
他沉默片刻,觉得周烨似乎极其在乎这事儿,终于道:“周兄,九思扬州人士,和你可能因生长水土不同,有些东西不直说说不明白,您就直接说吧,您觉得我做错了什么。”
周烨没想到顾九思一个南方人比自己还直接,他其实也还未婚,大多都是听着军营里的人胡说八道,他憋了半天,才道:“你……刚回来,就同房,是不是急了些?”
顾九思微微一愣,随后他猛地反应过来。
虽然他没吃过猪,但也见过猪跑啊!
他脸顿时通红,生平头一遭感觉如此尴尬,恨不得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周烨解释,总不能说他至今没有同房。
他憋了半天,终于道:“周兄不必担忧,我只是担心内子,并未……并未……”
“可是,”周烨有些奇怪,“这么同床共枕,你自个儿憋着,也伤啊?”
“不……不劳费心……不……”顾九思话都说不清楚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的了,周烨一说这话,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柳玉茹晚上躺在她身边的样子。
他觉得不能再和周烨聊下去,越聊越奇怪,他干脆道:“周兄,我有事儿,先走了。”
说完,他逃一般离开,周兄看着顾九思的背影呆了半天后,终于才道:“这成了婚的人了,怎的脸皮这样薄?”
周烨想了想,把这归咎于,南方人就是脸皮薄。
嫁纨绔 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顾九思回了房里,拿着冷水往脸上泼。
等多泼了几次之后,自己就清醒了。
这是成婚以来,有人头一次同他说他与柳玉茹之间的事儿——不是名义上的,而是实实在在夫妻上的事儿。这让他清晰的认知到,柳玉茹是自己的妻子。
她未来会同他生孩子,同他过一辈子。
过往他从不去思考这些问题,是因为他一直坚信,有一日他和柳玉茹是要分道扬镳的。等到有一天,他给了柳玉茹诰命夫人的位置,柳玉茹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一切,他们这段婚事,也就走向了总结,这是他一早,就同她说好的。
然而他清楚知道,这个约定背后更深沉的含义,其实是他们两人对着未来都没有什么期许,他没想过要和柳玉茹过一辈子,而他也认知到,柳玉茹要同他过一辈子,是不幸福的。
他从一开始,也不过就是想给这个人找一条幸福的路去走。他清楚明白,柳玉茹嫁给他、有想和他过一辈子的想法,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她骨子里就觉得,嫁一个人,就得跟着那个人一辈子,就是她说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哪怕那个人不是他顾九思,只要她嫁了,她都不会想着离开。
然而这样的婚姻能给柳玉茹幸福吗?
不能的。
他心底里,希望柳玉茹的一生,能嫁给一个自个儿真正喜欢的人,能得到自个儿喜欢的东西。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在劝说她,不仅仅是为了自个儿,也是为了她。
然而如今情况却有了变化,他如今已经觉得,哪怕是和柳玉茹过一生,也不是不可以。
至少对于他而言,他无法想象失去柳玉茹的世界的模样。
如果是一辈子,他就必须去想这些事,想未来,想孩子。
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不要再把这些事想下去。如今他父亲新丧,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毕竟,他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去和柳玉茹思量这个问题。
于是他让自己站在水盆前,等他彻底冷静后,抬手抹了一把脸,转过身去,回了内屋。
柳玉茹坐在床上,给他折着衣服,一面折一面道:“咱们现在也好上许多了,我想同周公子说赶紧启程回望都,也不知我娘和婆婆如今如何了。”
“嗯。”顾九思应了声,他垂下眼眸道,“我去同周兄说,明日便启程吧。”
夜里顾九思和周烨说了这事儿,周烨也谅解,他点了点头,同顾九思道:“我还有些事儿要留在鹿城,便让我的侍卫护着你们先回去吧。”
“多谢周兄了。”
如此约定好后,等到第二日,周烨便派了人送着顾九思和柳玉茹回了望都。
这一路行了两日,但这两日却比之前两个月的路程好走太多。
有人保护,有马车坐,有吃的,有喝的。于是两人心情也好了许多。
柳玉茹对幽州好奇,就一直坐在马车里四处张望。而顾九思同周烨借了书,路上就一本一本研读着。
周烨早早让人先给顾家通信,顾九思和柳玉茹回城当日,江柔和苏婉一起候在了城门口,柳玉茹坐在马车里,卷着车帘探头往外看。
幽州和扬州不同,扬州气候温热,处处都是垂柳小溪,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精致匠气。而幽州则是大开大合的鬼斧神工,周边树木一排排生得笔直朝天,树叶却是极其稀少,完全没有扬州那种热闹的绿意。
幽州的男儿豪爽,说话声音极大,一路上柳玉茹就瞧见青年驾马从他们马车边上过去,欢歌笑语,与那千里荒芜的沧州截然不同。
两人来到城门前,江柔和苏婉令人候着,柳玉茹老远瞧见了她们,激动道:“是我娘和婆婆!”
顾九思从书里抬头,用书抬起车帘,看见站在远处的江柔和苏婉,他笑了笑:“你眼神到是好。”
马车停下来,柳玉茹激动下了马车,高兴冲道苏婉面前,大声道:“娘!”
苏婉眼里带了眼泪,看着女儿跑到自己身前,一把抱住自己。
柳玉茹小时极其活泼,但打从张月儿进府后,便一直收敛着性子,哪里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候?可见是高兴极了。
苏婉轻拍着柳玉茹的背,吸着鼻子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江柔瞧着柳玉茹,眼里含着笑,她慢慢转过头,看见顾九思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他穿着一身蓝衣,头上绑了布冠。他消瘦了许多,身高似乎又往上抽了几分。更难的是,他收了原来那张扬的性子,静静站在江柔面前,气质内敛又温和,像极了一个读书人。
江柔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顾九思,便有些眼酸,可她却还要强撑着自己,笑着看着顾九思恭恭敬敬行礼,沉稳道:“见过母亲。”
江柔勉强笑着,吸了吸鼻子道:“就两个月不见,怎么就学会这些虚礼了?”
“以前爹总说我没个正形,”顾九思笑着道,“如今就想着,我也该长大成人了。我也不知道长大成人该怎么做,就想着先从这些虚礼学起好了。”
“也是好事。”
江柔没有问顾朗华,接了顾九思的话头道:“你能变好,我也很高兴。好了,不多说了,”江柔侧了身道,“入城吧,家里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就等着你们回来了。”
说着,大家伙招呼着柳玉茹和顾九思往望都进去。
顾家买下的宅子,在望都最好的地段,到了门口,柳玉茹就知是顾家的风格。这宅子原本就是个江南人士建起来,保留了江南园林的特色,在望都这种水源不算充沛的地段,在院落中修建了水榭。
柳玉茹和顾九思站在门口,跨过火盆,接受江柔用艾蒿沾水轻轻拍打在头上、肩上。
这个仪式让柳玉茹有了一种莫名的放松感,仿佛是昭示着一场灾祸的结束,一段崭新人生的开始。
两人一起进了屋里,屋内欢歌笑语,柳玉茹和顾九思瞧见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他们生动同顾九思柳玉茹打着招呼,叫着一声声“少夫人”“大公子”,一瞬之间,两人都有一种仿佛还在扬州的错觉。
顾九思不由自主拉住了柳玉茹的手,柳玉茹抬头瞧他,顾九思轻轻笑了笑,却是道:“这时候你在身边,觉得真是太好了。”
因着两人回来,饭桌上有了不少菜。和过去的生活自然是不能比较,但是对于刚刚经过灾荒的两个人来说,这简直是大餐。
一家人饭桌上笑着说话,没有任何一个人提起顾朗华。他的名字仿佛是一个禁忌,谁都不敢多说什么。
饭吃完的时候,还省下许多,看着饭菜端出去,顾九思皱了皱眉头,柳玉茹瞧着,心里也有些难受。
或许是明白过食物多珍贵,看见食物被这么糟蹋,就难免会生出几分心疼。
于是柳玉茹叹了口气,拦住下人道:“吃的东西也别倒掉,看看外面有没有需要的人,需要就分出去吧。”
下人们对视一眼,随后应了声是。
等下人都走了,江柔喝了口茶,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道:“你们这两月过得如何?”
顾九思和柳玉茹对看一眼,顾九思无奈笑笑:“尚可吧。”
“都遇见了些什么,说来听听吧。”
江柔是想知道他们发生了些什么,放在往日,顾九思自然是明白的,他会一五一十说出来,然而如今,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张了张口,却是什么都说不出,许久后,他简短道:“我回去救爹,玉茹救了我,然后爹没救出来,一把火……去了。”
江柔听着,她面上很镇定,似乎并不意外,然而开口时所有人都听出了她音色间的沙哑:“后来呢?”
“水路行不通,我们就走了陆路,沧州旱灾,加上战乱,路就走得长了些。”
顾九思轻描淡写说了他们经过了些什么,江柔知道从顾九思这里应当是问不出什么了,于是她也没再说话,随意和顾九思聊了几句,就让他先下去了。
等他走之后,江柔目光落在柳玉茹身上。
“究竟如何,”江柔平和道,“你说吧。”
柳玉茹没有隐瞒,她一五一十,将自己所见所闻都说出来。
从一开始,江柔的眼泪就停不住,她听见顾九思和她吃树皮草根的时刻,她终于忍耐不住,抓住柳玉茹的时候,抽泣着道:“受苦了……你们受苦了。”
“没事儿的,”柳玉茹叹了口气,“能活着回来,已是不错了。”
江柔点着头,得了她要的答案,她也不逗留,和柳玉茹寒暄几句后,便让柳玉茹回房。
她回自己的房间,顾九思正在看书,听到柳玉茹进屋的声音,他一面看书,一面同柳玉茹道:“可是我娘问我爹的事情了?”
“问了。”柳玉茹坐在梳妆台前,拆卸着首饰,安慰道,“婆婆看上去很镇定,你也不用太担心。”
“不镇定又能如何呢?”
顾九思苦笑:“我娘不过是知道如何收敛着情绪罢了。”
柳玉茹扶着簪子的手顿了顿,片刻后,她垂下眼眸,似乎是有些无奈道:“睡吧。”
等到第二天早,柳玉茹去找江柔熟悉情况,顾九思也去了。
江柔来这边已经有了些时日,大概也清楚了情况:“来了之后,我先找了周公子,让他帮忙多照顾些。周公子是个好人,听到我们的情况,便一直帮衬着。只是周公子毕竟能力有限,我也就没多麻烦他。”
听得这话,柳玉茹有些诧异:“周公子是周将军的儿子,在幽州……”
柳玉茹和顾九思对视一眼,话说出口来,但大家却都是心知肚明。
周高朗是幽州二把手,他的儿子在幽州地界,竟是这样说不上话的吗?
江柔看明白他们的疑惑,耐心解答道:“幽州凡事都走流程规矩,节度使范大人是个讲规矩的人,各司其职,就算是周高朗本人,许多事儿也是办不了的。”
柳玉茹和顾九思点点头,江柔继续道:“当然,这也不是最重要的。最核心的原因,其实是,周公子地位有些尴尬。”
“如何说?”
“他并非周高朗的亲生儿子。”
这话把柳玉茹和顾九思说愣了,江柔也看出他们诧异,接着解释道:“周夫人原是有一个丈夫的,据说是一位先生,同周夫人一起搬家,路上遇到劫匪去了。周大人路过救下了这母子,当时周大人还没娶妻,两人日久生情,就成了亲。所以周公子虽然姓周,是周府长子,却并非亲生子嗣,在幽州并没有什么官职,一直在外做生意。只是偶尔军队需要做生意,也由他来包办。”
比起周烨不是周朗华的儿子,周夫人竟然是个死了丈夫的女人,还能带着个孩子嫁给周高朗,这也算手段非常了。
这件事对于柳玉茹来说,简直是颠覆了她过去所有认知。
“如今其实大多数事儿都办妥了,唯一的问题就是咱们的酒楼,还没拿到文书允许开业。据说如今来幽州做生意的人太多,咱们的文书还在排着队。明天我打算去衙门再去问问,看看什么情况。”
“那我陪您去吧。”
柳玉茹赶忙开口,她回头看向顾九思,顾九思却是道:“我便不去了,在家等消息吧。”
柳玉茹没想到顾九思会这么说,她本以为顾九思会跟着他们去。
但她收敛了诧异,应声下来。
等第二天,柳玉茹同江柔早早出去,顾九思休息了一会儿,带了一些碎银,就走出了顾府。
街上来来往往,顾九思一眼就看到了周边的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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