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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纨绔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墨书白
顾九思沉默了。
扬州最有名的风月之地春风楼,也是顾九思以前常去的地方。只是以前去,都是陪着杨文昌和陈寻,他不太爱这种地方,比起春风楼,他更喜欢赌坊和酒楼。
吃喝嫖赌,除了嫖,他都喜欢。
但他有钱,去过的地方,都是那里的贵宾,当年春风楼花魁初夜拍价,他为了给杨文昌庆生,也曾一掷千金,在风月场上颇有名声。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什么比丈夫成婚后第二天就去青楼的打击更大?
而对于顾朗华来说,什么比成婚第二天就上青楼更气他?
顾九思只是稍微一想,便点了头,同陈寻道:“好,咱们去春风楼!”
说完,顾九思便带着陈寻和杨文昌,高高兴兴上了春风楼。
去了春风楼后,楼里的管事把姑娘带过来,一排一排站好,然后走到顾九思面前来,恭恭敬敬询问他:“不知大公子可有什么偏好?我们这里的姑娘各有所长,唱曲、跳舞、弹琴、吟诗、投壶……您若有什么喜欢,奴才可给您推荐几位。”
顾九思听了,认真想了想,随后抬头:“有会打叶子牌的吗?”
管事愣了愣,下意识发出一声:“啊?”
顾九思接着道:“有会赌钱吗?”
管事:“……”
这是上来叫姑娘的还是来赌钱的?
然而毕竟是贵客,管事很快叫了平日里喜欢打牌喝酒摇骰子的姑娘上来,顾九思兴高采烈立刻让人架起了赌桌,在一片吹拉弹唱之中,高兴赌起钱来。
顾九思找到了玩乐之处时,柳玉茹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她知道顾九思离开了,她不想问顾九思去了哪儿,她也不想问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反正日子已经这样,她也没有了任何经营的心思。
至于什么规矩不规矩,她也没法想了。
她像一只躲在了龟壳里的乌龟,不愿意再去看这世界任何一点变化。
印红见她久久不起身,便进去看了一眼,看她面色麻木看着床边一动不动,印红不由得有些害怕,小心翼翼推了推她道:“小姐?”
柳玉茹没说话,印红关上门,忙走到床边来,同柳玉茹说着话道:“小姐,您怎么了?您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小姐,您说句话,”印红拉着她的手,焦急道,“昨晚姑爷怎么您了?您怎么还穿着喜袍啊?你们……”
说着,印红就愣了,小声道:“你们,没圆房啊?”
柳玉茹垂下眼眸,印红见她有了回应,赶紧道:“小姐,你回我一声,我害怕。”
“印红……”柳玉茹干涩出声,“他要休了我……”
“什么?!”印红惊诧出声,她看见柳玉茹蜷缩在床上,抬手捂住自己的脸,沙哑道,“他说了,他不喜欢我,他以后会有喜欢的人,他要对那人好,所以早晚会休了我。”
“他让我早做打算……”
“印红……”柳玉茹身子微微颤抖,“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她若被休了,她这一生该怎么办?
她在顾家不得宠爱,她母亲又该怎么办?
这次她母亲亲自操办她的嫁妆,她带了那么多钱财过来,如果顾家不给她撑腰,等柳宣反应过来,等张月儿重新得势,她母亲的日子,要怎么过下去?
柳玉茹一想到这些、想到未来,她就感觉绝望。
印红也是慌了,她看着柳玉茹,好半天,才终于道:“小姐,姑爷……姑爷肯定是胡说的!您别难过,亲是他们家提的,顾夫人很好的,她对您很满意,而且她也不会不管顾公子,您别怕,您别难过,啊?顾公子现在是不知道您的好,等他知道了,爱您疼您还来不及,怎么会休了您?”
柳玉茹没说话,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印红说的是安慰还是真的,她心里比谁都有数。
她已经哭过了,也不想再哭了,可是未来她能做什么,该怎么办,她却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印红劝着她,想让她吃点东西,柳玉茹却还是保持着最初的姿势,没有半分变化,似是完全死了心。印红叹了口气,接着道:“您就算不吃东西,也该起来给顾夫人和顾老爷敬茶,您才刚来,总该有点规矩,不然咱们会被笑话的。”
柳玉茹不说话,她垂下眼眸。
“就说我病了吧。”
她叹了口气:“我现在,真的……已经很累了。”
印红不敢再逼柳玉茹,便出去给柳玉茹带了话,江柔和顾朗华得了消息,两人对视了一眼,印红在一遍站着,一动不动。顾朗华有些尴尬,片刻后,他轻咳了一声:“既然玉茹身体不适,那先休息好就来。我今天让九思去办点事儿,所以他早上才走了,让玉茹别放在心上。”
话刚说完,一个小厮就急急忙忙跑进来,喘着气道:“老爷,不好了,大少爷去了春风楼!”
顾朗华、江柔:“……”
顾朗华脸色难看至极,江柔有些不自然轻咳了一声,转过头去,印红则暗中捏紧了拳头。
新婚第二日就上青楼……这个姑爷,纵然是纨绔子弟,也……也太荒唐了!
顾朗华在反应过来后,他也不多话,果断从旁边提了棍子,便怒气冲冲要出去打顾九思,然而江柔却伸出手,拦住了顾朗华,温和道:“老爷,总不能打他一辈子。他如今也是成亲的人了,总不能一直像个孩子一样让您管教。”
“这个兔崽子!我不管他,他岂不是要飞?!”顾朗华气得大骂。江柔拉着他坐下,笑着道,“老爷,这次我来管吧,您也别气了。这两年,您打他的次数少吗?他做事虽然没个章法,但也不会乱来,这次会跑到青楼去,还不是同您赌气。以往他没成亲,您这样打着也罢了,若今日您还要将他抓回来打,他和玉茹的日子,以后怎么过?”
顾朗华听到这话,稍稍迟疑了一下。江柔劝着道:“他本就对这门亲事心里介意着,觉得是玉茹和咱们合伙算计着他,您今日再帮玉茹出这个头,九思要怎么想玉茹?夫妻之间的事,外人要是插手,那就是一团乱麻,今天将他抓回来打一顿容易,可玉茹和九思是要结仇的啊。”
话说到这里,顾朗华终于才松了口,扭过头道:“那你去管,看看你倒是有什么法子。”
“这事儿不在我们身上,”江柔笑着道,“在玉茹那边呢。”
得了这话,顾朗华才终于不再说话。
而江柔站起身来,她转头看向了印红,印红正等着江柔去找顾九思的麻烦,却听江柔温和道:“你家小姐,现在方便见客吗?”
印红愣了愣,随后江柔便道:“她既然不来见我,我便去见见她吧。”
说着,江柔便点了人,让人叫了大夫,随后直接就踏出房门去。
印红反应过来时,江柔已经到了门口,她也不敢说太多,只能跟在江柔身后,一起来到柳玉茹房中。
柳玉茹还躺在房中睡着,江柔带着人轻声进了屋中,怕吵着柳玉茹。她来到内室,看着柳玉茹背对着所有人,蜷缩着睡在床上,身上还是那件喜袍。
她当即便知发生了什么,不由得叹了口气,走到柳玉茹身前来。
柳玉茹感受到身后站了个人,她睁开眼,慢慢转过头来,便见到江柔温柔瞧着她。
“玉茹,”她关切道,“我听说你身子不适,我便来看看你,可好些了?”





嫁纨绔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柳玉茹认出来的是江柔,她略略迟疑后,终究还是起身来,打算给江柔行礼。江柔赶忙按住她,同她道:“难受就先躺着吧,我们家没这么多礼数,我让大夫来给你看看。”
柳玉茹是没什么事儿的,但她此刻内心一片麻木,也不想遮掩,便躺在床上,让江柔招呼了大夫来,给她诊了脉。
大夫细细诊断了一下,倒也没说她现在是怎么了,只说了一下她身体之前一些不大好的地方,说要调养。
江柔也没多说,点了点头,让大夫去开方子后,让人给她准备了吃的,然后便转过头来,静静看着她。
江柔的大丫鬟见状,便领着所有人出去,房间里也就剩下了婆媳两个人,江柔打量着柳玉茹,柳玉茹此刻的模样,绝对算不上好,哭了一夜,妆都哭花了,眼睛也哭肿了,看上去死气沉沉,完全不像一个新娘子。
江柔叹了口气,给柳玉茹掖了掖被子,慢慢道:“昨夜你和九思,是怎么了?”
柳玉茹垂下眼眸,并不出声,江柔猜测着道:“是九思同你说了胡话了吧?”
柳玉茹还是不言语,江柔看着柳玉茹的样子,却是笑了:“我去提亲前,同谁打听,别人都同我说你是个大家闺秀,守着规矩。怎么今日嫁到我家来,却不是这样呢?”
“顾夫人,”柳玉茹终于出声了,她平静道,“我本是不愿嫁的。”
江柔愣了愣,她却是没想到有这么一句的,好半天,她才回了神,有些迟疑道:“可……可我提亲时,你姨娘同我说,你心慕九思。”
柳玉茹嘲讽勾了勾嘴角:“江夫人又不是不知我家情况,我姨娘说的话,这也能信?”
“但你爹就在旁边啊,”江柔整个人有些懵,“你家……你……”
她一时不知怎么说下去了,她是知道柳家内宅不平,但是柳宣在外素来还算个懂事的人,她消息里,柳宣虽然宠着张月儿一些,但是对子女却是并不怠慢的。至少柳玉茹这些年来,吃穿用度,作为嫡女该培养的,都没落下过。儿女都是父母的心头肉,更何况柳玉茹还是嫡长女,父母对第一个孩子总是感情深一些,就像她将顾九思放在心尖尖上,怎么想都想不到,柳宣怎么会做出这事儿来?
放着妾室在女儿的婚事上浑说,都不阻拦一二的吗?!
江柔一时心里也有些动怒,她压了脾气,怕吓着柳玉茹,尽量温和道:“那我问你,你家与叶家,到底有没有结亲?”
“是打算结亲的。”柳玉茹实话实说,神色麻木道,“叶老太太亲自上我家说了媒,家里也已经同意了,只等叶大公子乡试归来,便上门提亲。”
“这简直是荒唐!”
江柔听得这话,忍不住怒喝出声来。
柳玉茹抬眼看了看她,江柔站起身来,在屋中来来回回走了几圈。
花了这么大工夫成的亲事,儿子不愿,姑娘不喜,还生生得罪了叶家。
江柔闭了眼睛,她深深吸气,算是明白柳玉茹如今的态度。她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克制着喝了口水。
缓了许久,她终于冷静了下来,事儿已经发生了,小的怕是比他们还慌,她抬头看了一眼神色麻木的柳玉茹,心里有些怜悯。她犹豫了片刻,回到柳玉茹身前来,斟酌着用词,迟疑了半天,才瞧着柳玉茹,慢慢开口道:“柳姑娘,这事儿是我们顾家不够谨慎,没有及时查明你与叶家的婚事,这个错,我给你赔个不是,还望见谅。”
柳玉茹没说话,她其实是有些诧异的,可这样的情绪很淡,淡得她无法去为止产生任何波澜。她垂了眼眸,平淡道:“这样的私事,本也不足为外人说。夫人便算有心,也难以知道真相。当是我家告诉夫人事情,此事我并不责怪夫人。”
江柔瞧着她的样子,便明白也是个懂道理的姑娘。她虽恼恨柳宣,但却无法将此事迁怒道柳玉茹身上来。
她看着柳玉茹,叹了口气,接着道:“只是如今事情已经这样,柳姑娘如何打算?”
“我能如何打算?”
柳玉茹苦笑:“亲定了,婚成了,我难道还能让顾九思真把我休了不成?我来了顾家,便是想好好过日子的,我还有什么可以选?”
江柔沉默着,听着柳玉茹深吸了口气,似是说得极为艰难:“可是不是我不过,是顾九思他不过啊!”
“顾夫人,”柳玉茹红了眼眶,“他新婚之夜便说要休了我,如今又不见了人影,你让我如何过下去?”
“我本都认了命了,嫁给他这样的人,我这辈子也没有多指望什么,可是至少要让我把日子过下去,他若真的休了我,这便是逼着我去死啊!”
江柔静静听着,她揣摩着柳玉茹的话。
十几岁的小姑娘,那言语里的嫌弃都不带半分遮掩,江柔不由得苦笑:“所以,玉茹,你是想让我们帮你把顾九思找回来吗?”
“找回来又做什么?”柳玉茹无奈,“找回来了,再跑一次,再找再跑,多来几次,我跟着他成着扬州城的笑话吗?”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江柔继续问着,柳玉茹摇着头。
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她什么都不想了。
“就这样吧,”她沙哑出声,“我认命了,他就是这样一个人,爱去哪儿去哪儿,爱做什么做什么。顾夫人,您就让我留在顾家,多吃一口饭,就这样吧。我不想再算了,不想再理会了……”
“我受不了了……”她低泣出声,“受不了了啊……”
一次次被命运捉弄,一次次反复无常。
她本以为康庄大道就在眼前,却骤然就跌进了深渊。
她小心谨慎活了这么多年,最后到头,却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她不想争,也不敢争了。
江柔看着趴在床边哭着的姑娘,忍不住叹了口气,她抬手轻拍着柳玉茹的背,并没有说话。
这种无声的安抚让柳玉茹哭声小下来,她慢慢抽噎着,过了好久后,听江柔道:“柳小姐,哭够了便停下,哭过了,当重新站起来才是。”
柳玉茹没有说话,江柔扶起她,让旁边人给她递了帕子,看她擦拭着眼泪,江柔慢慢道:“我知道你心里苦,但是人跌倒了,要么站起来,要么躺下去。站起来难,但站起来了就能继续走,躺下去容易,可躺下去了,路也就走到头了。”
“道理谁不知道呢?”柳玉茹自嘲,“可是顾夫人,这条路,我瞧不见啊。”
江柔沉默了片刻,好久后,她慢慢道:“我知道你对九思不满,觉得他纨绔子弟,一无是处,同叶世安比起来,他似乎的确不是个好丈夫的人选。”
“我说这些话,并非偏袒我儿,只是你回不了头,顾家也回不了头,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我希望这场婚事是结亲,不是结仇,所以你要是愿意,我便同你说说我的想法。”
“夫人请说。”
“我儿的确是纨绔子弟,不如叶大公子上进,但本性纯良,一直以来,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除了好赌,其他多有节制。他从不沾染女色,外界盛传他在青楼为花魁一掷千金,那也是他为好友所掷,他如今年仅十八,但其实感情上至纯至善。他想要的妻子,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比起当今许多男子来说,至少感情这件事上,他不会亏待妻子。”
“感情真挚,于喜欢的人而言,那是蜜糖,于不喜欢的人而言,便是。他如今要休我,不就是因着感情真挚吗?”柳玉茹苦笑,“那我倒宁愿他能花心一些,至少留我一条生路。”
“可感情这事儿,哪里有上来就喜欢不喜欢的呢?”
江柔笑了笑:“这世上多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就是我,也是掀起盖头那刻,才得见老爷是个什么样。能在婚前便相知相许的,若非因缘际遇,便是逾越礼教,那么多夫妻,也是成了亲,日复一日相处着,才生了情谊。”
“九思过往没有喜欢的女子,他甚至与女子都没有说上几句话。我们之所以觉得他喜欢你,便是你是他唯一说过喜欢要娶的姑娘,纵使这是误会,可感情这事上,你也比其他姑娘早了一截。”
柳玉茹垂了眼眸,江柔看出她不情愿,便道:“我不是让你去讨他欢心,我是希望你别为难自己。你先看看这个孩子,你得认可他,觉得他并非一无是处,你方才有走下去的路。若你心里想着他已经无药可救,你厌恶他,憎怨他,那你打算日后怎么办?当真就把自己关在这屋子里过一辈子么?”
“你若真这样做了,那是你自个儿为难自个儿。”江柔叹了口气,“你这样,你受的委屈不会结束,这辈子也就这样搭上了。”
柳玉茹眼泪无声,江柔有些无奈,她接着道:“我并不指望说你一定要与我儿互相喜欢,你不喜欢他,我也能理解。可是我希望,你来了顾府,就用心去过。能帮你的,我都会帮。今日九思去了春风楼,这是你与他第一桩矛盾,你今日如何选择,如何做,就是你们两婚事未来的路。你打算如何做,你可以告诉我。”
柳玉茹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在颤抖。
春风楼……
新婚第一日,他竟就去了春风楼!他将她的颜面置于何地?他这是要让她成全扬州的笑话!
“顾夫人说你会帮我,那你要如何帮?”
“这取决于你要我如何帮?”
“我若要夫人此刻就去帮我把顾九思带回来,狠狠的罚呢?”
“可以。”江柔神色间没有半分迟疑,柳玉茹唇微微一颤,江柔抬眼看她,“还有呢?”
“顾夫人,”柳玉茹沙哑出声,“这是您儿子,您这样帮我,我不懂。”
“玉茹,”江柔抬手将头发挽到耳后,“我说过了,我想结亲,不想结仇。九思在这事儿上不对,我不会偏帮,顾府既然让你当了少夫人,不管是怎么回事,阴错阳差也好,骗婚也罢,你姑娘抬到了我家,我便会尽我所能让这段姻缘往好的地方走。人一生总会遇到不顺,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遇见的时候,往好的地方走过去。”
“其实说句实话,以我私心来说,你嫁入顾府,只会比叶家更好,不会更坏。只要你愿意好好过。我与你公公性格宽厚,你不需要有什么规矩,你日后想管理中馈、经商、读书,我都可以教你。九思的性子,他若不休你,就绝不会纳妾,后院必然安稳。而他性格纯良,会在成亲后上春风楼,一来也是他不知道你处境,只当你与他爹合谋骗他,二来他想找他爹麻烦,但他不懂你的苦处。可是你只要告诉他你的苦处,他便会承担这个责任,替你想办法。”
“你不要断然否定这门婚事,”江柔淡然出声,“你至少试着去了解一下,九思是个怎样的人。”




嫁纨绔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柳玉茹听着江柔的话,没有出声。江柔静静等着她,好久后,她却是道:“您刚嫁给顾老爷的时候,是怎么样的?”
“他啊?”江柔轻笑,“那时候也是混,在外面养了个外室,后来婚后三年,纳了好几个妾室。”
柳玉茹眼皮动了动,听着江柔道:“这本也是常事了,但那时我年轻,喜欢他,便想不开,日日同他闹。后来经历了许多,两人风雨同舟了许多年,终于走到现在了。他收了心,妾室都养在了后院,都是些可怜人,便留在院子里过日子,若找到合适的人家,便送她们一笔钱去了。”
“哦,我并非让你也学我。”江柔突然想起来,这姑娘正是最敏感的时候,忙道,“我过得不能算是顺遂,随口一说而已罢了。”
说着,江柔又说了些旧事,见柳玉茹情绪稳定,她便让她休息,自个儿起了身。临走前,她道:“可要我去把九思带回来?”
柳玉茹张了张口,终于道:“罢了……”
带回来,那顾九思与她,怕真的就再没有回头路了。
江柔笑了笑,叮嘱了几句好好休息,便转身离开。
等江柔走后,柳玉茹坐在房中,她呆呆坐着,一言不发。
印红走进来,低声道:“小姐……”
柳玉茹抬手,止住了印红的话,她轻声道:“让我想一想。”
印红不敢开口了。她就看见柳玉茹站起身来,慢慢走到了棋桌边上。
她以往很少对弈。她母亲虽然不拘着她,但总觉得,女儿家,还是以女红针线为根本。只是因为听说叶世安酷爱下棋,所以她才认真学过。此刻她需要什么让自己平复下来的事,于是就坐到了棋桌面前。
她神色很平静,完全看不出什么异样,印红不敢打扰她,就让她静静坐着。
她记得当年柳玉茹第一次这样子,是张月儿刚刚进府,要让她和苏婉搬出主院,她到柳宣面前又哭又闹,结果却被柳宣打了一耳光回来。那天她就是这样,一言不发,把自己关在了房里。等出来之后,她就会甜甜叫张月儿姨娘,从此进退有度,能说会道。然而在此之前,印红还记得,柳玉茹其实是个会爬树、喜欢玩弹弓、会护着苏婉和柳宣吵架的野丫头。
她不知道柳玉茹这一次会做什么,然而她清楚知道,柳玉茹一定会选出一条最好的路来。
而柳玉茹坐在棋桌面前,她捻了棋子,静静和自己对弈。棋子落下时,她觉着自己的一切,仿佛都在经历着一场暴雨的清洗,放在火热的岩浆里滚灼,挫骨扬灰后,又重塑新生。
人之一生,最重要的能力,从来不是顺境时能有多聪明。而是逆境时,你有多坚韧。
她静静扣着棋子,慢慢思索着。
她自知,自己样样都算不上拔尖,就唯有在坚韧二字上,比常人要多那么几分。
能够快速调整心态,能够从迅速学习,适应周边环境。
就像当年张月儿来到柳家,她就能迅速把自己从大小姐变成一个普通小姐,收敛起对张月儿的敌意,同她讨巧卖乖,在柳宣和张月儿手下,也得到怜爱。
如何讨得别人喜欢,是她同张月儿学的;如何能成为一个让人称赞的闺秀,是她在叶家学的。
她有着超凡的学习能力,而今天遇见江柔,这是她生命里从未见过的女人的类型,她就在脑海里,把这个女人仔仔细细的剖开,去认真的思考着江柔的所有逻辑。
她站在江柔的角度去审视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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