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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南和阿蛮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映漾
阿蛮接过了他递过来的一大包吃的,把自己手里剩下的卷饼也递给了简南。
这烤鸭卷是挺便宜的东西,简南给的那个牌子的三明治价格可以买两个烤鸭卷。
简南小心翼翼的接过,小心翼翼的展开,吃之前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咬了一口之后,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阿蛮被逗笑,很轻的一声,听在简南耳朵里像是蝴蝶翅膀拂过。
简南咽下这满嘴的家乡味道,耳朵微微的红了。
甜面酱的味道很地道,烤鸭的香味齿颊留香,简南一边吃一边看阿蛮。
阿蛮坐得很放松,拿着半瓶啤酒,半靠在沙发上,眯着眼睛。
阳光下的阿蛮。
简南又咬了一口烤鸭卷,笑了。
她脖子上的伤口好了。
真好,终于有了一件可以开心的事。





阿南和阿蛮 7|第七章
血湖最初只是一个普通的泻湖,因为附近屠宰场将宰杀后的猪血和内脏丢到湖里导致湖水颜色变红,被当地人称之为血湖。
充斥着血腥和腐臭的湖水引来了数百条鳄鱼和蟒蛇,也引来了数以万计的蚊蝇,这里是瘟疫和死亡的温床,也是一般人绝对不会涉足的禁区。
阿蛮藏在一棵墨西哥柏木上,不耐烦地弹走爬到她衣服上的蚂蚁,眼睛盯着血湖湖边。
这是她在血湖的第三个晚上,前两个晚上她在相对隐蔽的血湖后面的屠宰场里拍下了交易和活剥鳄鱼皮的过程,今天晚上她打算拍最危险的狩猎。
为了避免达沃利用这些照片做新闻以外的勾当,她只拍了过程,虚化了每个人的人脸,这样的拍摄导致对取景的要求变高,她踩了几天点,才选了这棵墨西哥柏木。
足够茂盛,足够高,足够隐秘,唯一的缺点是需要提前藏好,这种树上各类昆虫很多,阿蛮挠了挠脖子,心里第一万次咒骂这次该死的生意。
这几个晚上来偷猎的人并没有阿蛮之前调查的那么多,为了获得完整的鳄鱼皮,他们连带枪的人都很少,大部分都和她一样,只带了随身的匕首。
比她想象中的安全,却比她想象中的残暴。
传说中的食人鳄鱼在全副武装的人群面前毫无还手能力,他们像钓鱼一样用一块生鸡肉把鳄鱼引诱到网里,特质的鳄鱼网越挣扎越紧,印象里让人闻风丧胆的鳄鱼在这种网里面,扑腾的像是一条离水的鱼。
为了取得有弹性的鳄鱼皮,他们会用钝器敲晕鳄鱼,斩断鳄鱼的四肢,在鳄鱼还活着的时候剥下鳄鱼皮。
三个晚上,阿蛮都麻木的看,麻木的拍照,却在心里暗暗发誓,这样的活她这一辈子不会接第二次。
她厌恶这种单方面的屠杀。
***
夜晚八点半。
远处的血湖入口陆陆续续的来了一些偷猎人,狩猎之前他们会先进行当地的祭祀仪式,一般会在晚上十点左右开始,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提早了。
阿蛮把自己的身形彻底隐匿在黑暗中,因为对方把仪式意外提前变得更加谨慎。
血湖的夜很安静,除了远处逐渐嘈杂起来的人声,阿蛮这一边只有安静的昆虫鸣叫,所以那一声踩断树枝的声音变得特别明显。
阿蛮皱眉低头。
树下站了一个人,背着一个看起来很重很巨大的工具包,从她这个角度看,只能看到这人包的严严实实的防护服。
那个人似乎被自己踩断的树枝吓了一跳,拍拍胸口,自言自语:“没事没事,别怕别怕。”
阿蛮:“……”
这声音太熟悉了,他用的还是中文。
这该死的简南为什么会在这种该死时候出现在这个该死的地方!?
他看起来完全不知道几十米远的灌木丛外正藏着一群带着刀枪的偷猎人,手里拿着一个手电筒,低着头不知道在树下翻找什么。
阿蛮看向远处。
偷猎人渐渐的多了,有人点起篝火,有人已经开始布置狩猎场,远远的运输装备的卡车也逐渐的能从密林中看到车灯。
为了隐蔽,偷猎人的运输车都藏在血湖后面的屠宰场里,她藏的这棵树是卡车必经的地方,为了拍到素材,她特意选了这条路,灌木丛茂密,到时候想要拍近景的时候也可以借着卡车的掩护走到近处。
她以为这是拍照的风水宝地。
现在看起来,这更像是简南的葬身地。
偷猎人不会主动杀人,但是简南这样特意凑上来的人,杀掉他会比杀掉一只鳄鱼还简单,这地方抛尸太容易了,丢到血湖里,尸体浮起来之前应该就已经被吃的差不多了。
阿蛮啧了一声,在卡车开过来之前,从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又安全又凉快只是多了点虫蚁的树上跳下来,动作迅猛无声的在黑暗中扑向简南,捂住他的嘴,把他拽进了墨西哥柏木后面的灌木丛中。
卡车的车灯沿着密林小路慢慢靠近,阿蛮一声不吭的扯掉了简南身上显眼的白色防护服,把简南那个巨大的黑色背包用脚踹到了角落,自己直接压在了简南身上,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钳制住他的两只手,两条腿交叉固定住他的腿。
真瘦。
阿蛮在百忙之中又啧了一声,一定是因为挑食。
简南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嘴里唔了一声,然后马上就被他身上的那个人恶狠狠的威胁:“闭嘴。”
中文。
女人。
“啊唔!”简南眼睛瞪得更大了,阿蛮在他圆不溜秋的眼睛里居然读出了惊喜。
阿蛮十分无语的用捂住他嘴巴的手敲了一下他的头。
卡车已经越开越近,车声隆隆,他们藏身的灌木随着车声抖动,简南在阿蛮身|下不太自在的挪了一下。
阿蛮的反应是更加凶狠的压住他的腿,用十字绞的方式锁死了他的双腿。
简南不动了,也动不了。
他的衣服和防护服都被阿蛮撕破了,后背被地上的石头硌得生疼,压在他身上看起来小小一只力气却巨大的阿蛮肌肉崩得很紧,呼吸轻到几乎没有,一张涂了迷彩的脸只剩下 一双黑漆漆的眼瞳。
眼瞳里面,没有情绪。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阿蛮让简南也跟着放轻了呼吸。
***
因为夜路也因为密林路况复杂,卡车开的极慢,煎熬了几分钟后,那辆卡车晃晃悠悠的停在了刚才阿蛮藏身的那棵树下——距离他们的灌木丛只有一米不到的距离。
阿蛮眯眼,从腰间掏出了匕首。
卡车上下来了两个人,一个中年人一个年轻人。
放倒两个人并不难,弄晕他们拖到密林深处,等其他偷猎人发现少了两个人的时候,她应该已经偷偷摸出血湖全身而退了。
但是现在多了一个简南。
出血湖的路只有一条,必须经过现在正在做祭祀的偷猎人群,她用膝盖想都知道简南肯定没办法逃出去。
她瞪他,却发现被她压着的简南一直在用眼神示意她看他的脖子。
他脖子上挂了一张工工作证,因为防护服被扯烂现在正乱七八糟的缠在脖子上,阿蛮空出一只手翻过来看了一眼,上面有很醒目的oie字样,底下是一行英文全称。
国际兽疫局的工作牌,印的是另外一个和简南差不多岁数的亚洲人的人脸和姓名。
简南开始冲她拼命眨眼。
阿蛮不动声色的把捂住简南嘴巴的那只手抬起来遮住了简南的眼睛。
这家伙来的时候带着工作牌,偷猎人不会没事找事去攻击国际兽疫局的人,所以他也算是有备而来。
他是在提醒她除了用匕首还有别的方法。
她才不想用他的方法!
阿蛮小心挪动把简南露出来的一点点白色的防护服塞到了自己身下,仍然压着他,并没有放松对他的钳制。
那两个下了车的人拿着手电筒在密林里漫无目的的看了两分钟,年轻的那个咕哝了一句:“我刚才明明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
应该是穿防护服的简南。
阿蛮气得又瞪了他一眼。
“今天晚上会起雾,除了我们有谁会找死来这种地方。”中年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劳,晃了一圈就关了手里的手电筒,掏出家伙开始尿尿。
年轻人的手电筒又在灌木丛里来回探了一圈,嘟嘟囔囔的开始解皮带拉拉链。
“最近来买鳄鱼皮的人越来越少了。”年轻人小解声音急,水声哗啦啦的几乎要盖过他说话的声音。
“还会更少的。”疲累的中年人在血湖的夜色里抖了抖身体,“这地方越来越毒了。”
他们周围已经有很多人开始生病,一开始只是皮肤瘙痒,到后来慢慢的演变成眼睛发炎,咳嗽,到了医院也查不出原因。
“你说……”年轻人压低了声音,“那个鸡瘟,会不会传染人?”
附近村庄有几个闲汉吃饱了没事干捡了一些瘟鸡敲诈兽医,结果钱没诈到多少,反而惹回了瘟疫。
国际兽疫局的人来来回回好几趟了,附近四五个村庄的鸡全军覆没,村子里天天飘着掩埋焚烧和消毒水的味道。
“国际兽疫局的人说不会。”中年人系好皮带,叹了口气,“但是谁知道呢……”
这个鬼地方的水已经毒到只是沾到一些就会发半年皮疹的程度了,谁知道会不会有其他病呢。
“贝托那边……”年轻人把声音压得更低,“还是想继续做这个么?”
中年人这次没有回答。
阿蛮透过灌木丛,看到中年男人已经转身上车,剩下了年轻人在在灌木丛边,看着狩猎场发了一会呆。
“走了!”驾驶座上的中年人扯起嗓子喊了一声。
“万一是真的有人呢?”年轻人没动,他知道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个白色影子绝对不是幻觉。
“那也不是我们能管的。”中年人拍拍车门,“我们只负责送货。”
年轻人还是站着没走。
阿蛮悄悄握紧了手里的匕首。
“亚当,贝托已经不是以前的贝托了。”中年男人沉默了半刻之后叹了口气,“我们只是司机,别站队。”
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鳄鱼贝托因为最近的地盘争夺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消失的人越来越多。
他们这些外围的运输司机还是不要再多管闲事了,因为一觉睡醒,变天了也说不准。
年轻人终于上了车。
轰轰隆隆的发动机再次响起,地面又一次开始震动,远远的又开过来几辆卡车,这一次没有停留,缓慢而又安静的直接开进了狩猎场。
阿蛮手里的匕首始终握得很紧。
简南不敢很用力的呼吸,阿蛮的十字绞非常到位,他呼吸声一大就痛得直冒冷汗。
他的眼睛还被阿蛮遮着,阿蛮的手心都是茧,他的眼睑碰触到那些茧,触感有些奇怪。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阿蛮,她就这样从天而降,一身漆黑,露出来的皮肤都涂满了油彩。
他想起了阿蛮刚才拿出匕首的表情,他还想起了咖啡馆里阿蛮脸上洒满正午阳光的样子。
他闭上了眼睛。
就像刚才那个中年人说的那样,这个地方正常人不会过来。
他在阿蛮给了他烤鸭卷之后,偷偷翻看过莎玛的访客记录本,关于阿蛮的记录只有一条:阿蛮,女,暗网保镖,有过多次被虐打经历,没有杀人史。




阿南和阿蛮 8|第八章
第五辆卡车开过之后,远处传来了祭祀开始的鼓声,灌木丛又恢复了安静,阿蛮等了几分钟,松开了扣着简南的手。
没有了车灯,灌木丛里黑漆漆的,两个人都没有马上开口说话。
简南看起来情绪稳定,刚才突然被拉到灌木丛的惊吓过去后,他表现的很合作,而且很镇定。
他动作幅度很小的在灌木丛里找到了被阿蛮丢出去的背包,拿出一个垃圾袋,把已经扯破变成咸菜干的防护服和口罩都丢了进去,系紧。
接着不紧不慢的从背包里拿出一小瓶消毒液,先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确定这东西的味道不会再把那帮偷猎人吸引过来之后,才倒了一点点在手上,然后举着瓶子看着阿蛮。
阿蛮没动。
“我刚才碰过不少动物尸体。”简南压着嗓子。
阿蛮木着脸伸出了手。
有种非现实感。
他们背后是正在呢喃着不明咒文准备开始屠杀的偷猎人,面前是这个忙着消毒的男人,他喷的特别仔细,几乎把她刚才接触到他的每一寸皮肤都喷了一遍。
而且这还没完。
他到最后还从他那个巨大的包里拿出了一包东西递给阿蛮:“这个拿回去洗澡的时候当肥皂用。”
他把声音压得特别低,声线比平时低沉不少,在黑暗中听起来居然有些稳重。
“我还没有把取样送到实验室,但是基本确定血湖附近有部分哺乳动物身上携带了未知科属的痘病毒。”
“从刚才那两个司机对话里也能听出来,这种痘病毒已经开始传染给人类。”
“虽然痘病毒有很多科属,可是能传染给人类的其中一个科属里面的痘病毒曾经摧残过全人类,就是天花。”
“所以,你回家后必须得全身消毒。”
他应该是怕她又一边嫌弃一边拒绝,所以噼里啪啦的说了很多话了,搬出天花来吓唬她。
阿蛮涂了油彩的黑漆漆的脸在黑暗中盯着简南看了半秒钟,接过了那袋东西。
她承认她被吓到了,就像那天他跟她说抓伤可能会得的那些病一样。
这家伙挺会吓唬人的。
“当肥皂用?”接过之后还重复了一遍用法。
简南点头。
黑暗中咧着牙点头。
“还有这个。”他又掏出一包东西,“口罩。”
这次他没解释。
但是阿蛮突然就懂了。
那天在兽医院的时候他把唯一的口罩给了戈麦斯,纠纠结结的给她一张纸。
所以他今天应该是还她一个口罩。
这真是……
“你会爬树?”阿蛮咳了一声接过口罩换了个话题,语气不是疑问句而是反问句。
她刚才看清楚了简南带过来的装备。
他是有备而来,国际兽疫局的亚洲人的工作牌,还有那一包应有尽有的工具包,阿蛮发现里面有专门攀爬用的手套。
这人并不鲁莽,和那个妄想用伪装打入内部采访的达沃不一样。
不过她不是特别想知道一个兽医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她只想尽快完成达沃的任务,尽快离开这里。
刚才那两个司机的对话在她心里留下了阴影,尤其是那个中年人的沉默,阿蛮本能的觉得不安,可又想不出不安的理由。
想不出就索性不想。
阿蛮站起身,开始思考他们两个现在的处境。
血湖的出入口只有一个,必须穿过狩猎场,所以这个时间点出去显然不可能。
她在这里三个晚上,很清楚这帮人的工作流程,祭祀结束后就是狩猎,刚才开过去的卡车会把鳄鱼尸体和偷猎人一车车的运到后面的屠宰场,几个全副武装的偷猎人会堵死血湖出入口,屠宰场变成拍卖场,当场剖皮当场叫卖,卖不掉的会在拍卖会结束后和鳄鱼残体一起再由卡车运出血湖。
整个过程接近四个小时,在这个期间,他们两个都没办法走出血湖。
只能藏。
“这棵树。”阿蛮走到那颗巨大的墨西哥柏木旁边,“上面第二个枝丫。”
“你先上去,我帮你把装备背上去。”她做惯了保镖,安排的时候永远雇主第一,甚至在树下弯曲了膝盖示意简南,“从这边踩着我的膝盖抓住上面那个树结。”
简南瞪着那个弯曲的膝盖足足半秒钟。
然后把自己已经飘飘荡荡没有任何遮挡作用的t恤打了个蝴蝶结挂在脖子上,背上了那个快有他一半体重的装备包,略过阿蛮的膝盖,直接爬了上去。
动作很笨拙。
中间好几次差点摔下来。
但是好歹是真的会的,跌跌撞撞的也真的就爬到了阿蛮说的第二个枝丫,爬的时候没出声音,动作也还算快。
全程没有和阿蛮交流。
阿蛮耸耸肩。
“坐稳了。”她向来不太关心这些无关紧要的情绪,在下面叮嘱了一句,拽着一根树枝借力直接跃了上来。
这棵墨西哥柏木将近三十米高,能承受两人重量的枝丫大多在低处,第一个枝丫树叶太少,其他的太高,只有阿蛮刚才窝着的那个枝丫最合适。
但是再合适,那也只是一棵树。
坐上了两个人,再加上一个重量不菲的背包,阿蛮居然还从旁边树枝上拿出了一堆夜间偷拍的摄影器材,第二个枝丫一下子满满当当,两个人肉贴肉瞬间挤成沙丁鱼。
可是做惯了保镖的阿蛮没在意,从来没有在意过这种事的简南也没在意。
血湖的祭祀已经接近尾声,十几个拿着长矛的壮汉围着篝火转圈,站在篝火最中央的老者双手举向天空,用苍老的声音如泣如诉的唱出最后一个音符,几个壮汉拿着长矛顿地,湖边布置渔网的猎捕手动了起来,阿蛮拿起了相机。
身后的简南很轻很轻的呵了一口气。
似乎是在笑,嘲讽的那一种。
阿蛮挑了挑眉,扭头看他。
她印象里的简南十分纯良,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笑声听起来有些违和。
“他们……”简南确实是笑了,嘴角还扬着,角度讥诮,“在自己破坏掉生态的地方祈求风调雨顺。”
他们跳的祭祀舞是墨西哥最古老的阿兹特克人的狩猎舞,目的是为了祈求平安、丰收、狩猎的日子风和日丽。
血湖是一个被人为破坏的潟湖,由于破坏的太彻底,他今天已经在这里找到了不止一种病毒体,血湖起毒雾的周期越来越频繁,这个地方很快就会变得不适合人类进入,而他们,却在这样的地方,祈求风调雨顺。
阿蛮定定的看了简南一会,扭过头,重新开始拍照。
她选择这棵树除了安全,还有一个原因是这里可以看到大部分的狩猎全景,布网、投放鸡肉饵、用钢丝吊起鳄鱼、被惊扰的鳄鱼在湖面扑腾,所有的样子都能一览无余。
阿蛮面无表情的按着快门,在鳄鱼愤怒的吼叫声中有些走神。
这个简南,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他是兽医,在这之前,她遇到他的时候,他都做着正面的事,工作、发现瘟疫、送药、口头禅是作为交换,他看起来善良无害,最多有些话痨,最多最多,为了让她用药,会拿病吓她。
但是这样的简南,在这样的夜晚偷偷潜入了只有一个出入口的血湖,身上带着别人的工作证——她其实大概能猜到原因,欧美人对亚洲人大多脸盲,看着年龄差不多发型差不多的,他们很容易认错,所以简南拿着这个工作证应该是准备讹人的。
他背包里的东西很全,除了她看不懂的试纸和样品盒之外,匕首、绳索、弹弓、甚至卫星电话、还有一个叫起来会响彻云霄的警报器,她给未成年人做保镖的时候最喜欢教他们用的东西。
他会笑得讥讽,他会在血湖现在人间炼狱一般的单方面屠杀的时候,一声不吭。
阿蛮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简南一眼。
树叶的遮挡下,简南的脸上阴影斑驳,他盯着血湖,没什么表情,眼底也没什么情绪。
阿蛮回转头。
就像她没有好奇简南进血湖干什么一样,简南也没问过她为什么会来血湖。
他甚至没有好奇她窝在这里拍照的原因。
“你在上面等我,我下去拍几张近景。”阿蛮取下长焦镜头。
她本来因为简南,打算今天就窝在树上拍拍远景算了的,她做保镖做出了职业病,并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坐在树上。
但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没什么好不放心的,简南比她想象的懂得保护自己,他没有因为眼前的场景叫嚣着要冲下去救鳄鱼,她就已经觉得这个人很不简单。
因为这件看起来荒谬的事,在这样的场景下想要忍住不做其实很难。
偷猎人偷猎的鳄鱼体型都不大,他们的渔网和陷阱会把那些难对付的大型鳄鱼拦在狩猎场外面。
动物在遇到单方面屠杀的时候,表现出来纯粹的恐惧和绝望,其实会让人类颤栗。
起码像简南这样背景的人类,这种时候如果突然丧失理智想要跑进去救鳄鱼,听起来蠢,但是是合理的。
可是简南没有,他冲着已经跳下树的阿蛮点点头,把自己隐藏到了树叶深处。
阿蛮扬了扬嘴角。
挺好的。
说明这个人到现为止的经历并不是一帆风顺,这样挺好的。
受过教训的人,才会知道怕。
相比纯良,她更喜欢懂得恐惧的人。
***
偷拍狩猎过程这种事对于阿蛮这样身手的人来说其实很容易,血湖附近遮挡物很多,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在狩猎场,阿蛮像隐藏在暗夜中的幽灵,拿着单反越走越近。
狩猎场里正在猎捕今天晚上的重头戏——一只为了抢夺鸡肉诱饵从重重陷阱里面冲进来的长达两米多的中型鳄鱼。
阿蛮第一次近距离看到鳄鱼,摁下快门的时候正好这只鳄鱼的上颚被钢丝捅了个对穿,疼痛让它变得疯狂,长尾巴狠狠的甩在了一个偷猎人的身上,偷猎人的惨叫和鳄鱼的惨叫震耳欲聋,阿蛮摁快门的手停顿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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