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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南和阿蛮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映漾
她耳力很好,身边有非常非常轻微的像是小石头砸到土地的声音。
她几乎立刻就隐蔽到一旁的灌木中,半分钟后,一个临时溜号上厕所的偷猎人从她刚才站的地方旁边石头后走了出来,拿着长杆枪,冲着那只还在扑腾的鳄鱼开了一枪。
阿蛮眯着眼看向简南藏身的大树。
她脚边有一块很小的树皮,上面包裹着柏树叶。
阿蛮想起了简南背包里的弹弓。
她拉着他进灌木丛救了她一命。
他隔着几米远向草丛丢了一块树皮预警让她提前躲开了带着武器的偷猎人。
作为交换。
这个人还真的……
挺有意思。





阿南和阿蛮 9|第九章
或许是因为有人受伤,或许是因为最近火拼站队人心惶惶,那天晚上的偷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持续三波,第一波收网之后,所有的人都开始收拾装备,偷猎队伍三三两两的坐上卡车,轰隆隆的声音再次经过那棵墨西哥柏树,已经回树上的阿蛮和简南安静的蛰伏在树上,听着那些经过树下的偷猎人或小声或大声的讨论着最近的鸡瘟,讨论着鳄鱼皮的价格,讨论着贝托。
血湖后面的屠宰场变得灯火通明,血湖在血色翻涌之后逐渐恢复平静,只有血湖入口还守着几个荷枪实弹的强壮大汉。
“你弹弓玩得不错。”血湖的人都撤走了,阿蛮换了根枝头松快松快,伸了个懒腰,因为拍照任务圆满完成,她有些惬意的晃了晃凌空的脚。
“没有很不错。”简南把手里一直拿着的弹弓重新放回包里,“我弹了很多次。”
从那个人绕到灌木丛去上厕所开始,他就已经开始剥树皮,他坐的这一块地方树皮都被他抠得斑斑驳驳。
阿蛮也看到了斑驳的树枝,笑了:“你剥树皮倒是没有强迫症。”
把树枝剥得跟大花脸似的。
“只能剥落皮层的树皮,其他皮层的树皮有韧皮部,会把树弄死。”简南拍拍这棵他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大柏树。
他把这棵大树当成庇护所躲了那么久,他不能恩将仇报。
这种时候,他又变回了那个纯良无害的兽医,连剥树皮都得考虑树的死活。
阿蛮看着逐渐泛起雾气的血湖。
“我们现在有两个选择。”她做保镖的时候除非对方是官方的或者安保方面比她还专业,要不然她很少会给别人选择题。
但是简南有些特殊。
刚才那样的情况,预警不仅仅只是需要勇气,弹弓万一弹到偷猎人就会暴露自己,通常情况下,失败一次,一般人就不会有勇气试第二次。
但是简南试了,并且试了无数次。
“入口处有三个带枪的守卫,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对讲机,我可以搞定他们三个人,但是有打草惊蛇的可能。”
“今天现场没有买主,他们在屠宰场剥完皮应该就会全部撤离,估计还剩下一个小时。”阿蛮看了一眼手表,晚上十点。
“现在虽然大部分人都进了屠宰场,但是这种地方能尽早出去总是好的,我可以现在就去把门口的守卫放倒,我们马上出去。”
“或者,我们就在这树上再等一个小时,等他们全部撤离了再走。”
她私心是想要在树上再多待一个小时的,毕竟她是溜进来偷拍的,被贝托发现就麻烦了。
但是如果考虑简南的安全,确实是越早把他送出去越好,这个地方就算没有人,单纯的毒蛇猛兽也能随时要人性命,简南虽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柔弱,但是如果他现在是她的雇主,她一定早就把他打包送出这个鬼地方了。
两个选择都有风险,送出去对她不利,留下来对简南不利。
阿蛮想知道简南会做什么选择,在枝丫上晃动的脚也停了下来。
简南看看血湖又看看阿蛮。
“今天晚上如果没有遇到我,你直接出去是不是很方便?”简南规规矩矩的坐在树枝上,仰着头看着她。
阿蛮刚才拍照的身手他是看到的,说飞檐走壁可能夸张了一点,但是确实,动作比一般人敏捷很多,跳得高跑得快,而且几乎没有声音。
如果没有他,绕过那三个看守应该很简单。
“嗯。”阿蛮没否认。
简南点点头。
他似乎在思考什么,又盯着血湖看了很久。
“如果我从这边走,是不是就不会碰上偷猎人。”简南指了指血湖的东边。
东边靠近墨西哥边境,那块密林比血湖这边更荒凉,连偷猎人都不会过去。
阿蛮没有马上回答,她有些摸不清简南的意思。
“你可以直接走。”简南给出了第三个选择,“我可以先去那块地方工作,等他们都撤了以后再走。”
“只要不要遇到那些人,就挺安全的。”简南觉得这个选择挺好,坐在树枝上动了动,后面那句话说的有些犹豫,“不过你能不能帮我一下,我不会下树。”
刚才是因为有偷猎人又有阿蛮的膝盖刺激着,他爬到了自己从来没有爬到的高处,现在危机暂时解除,他看了一眼高度,觉得有点头晕。
这起码得有三米高……
阿蛮皱着眉看向简南指向的那块密林。
“你本来是打算来血湖干什么的?”阿蛮终于开口问了一个很早之前就应该好奇的问题。
“来找这次伪鸡瘟的病原体。”简南自己又尝试了一次下树,脚刚刚碰到树枝就又默默的缩了回去。
三米高,以他的体重,砸下去应该会骨裂。
“我跟你一起去吧。”阿蛮跳到另一根树枝上,撑着树枝,伸手,“先拉住我的手,然后从那根树枝上下树。”
简南没动,皱着眉。
“你刚才预警算是救了我一命,作为交换,我陪你去找病原体。”阿蛮说出了简南的口头禅。
简南犹豫了一下:“可是你也救了我一命。”
他刚才预警不完全是作为交换的,只是预警成功确实让他松了一口气,要不然他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来回报阿蛮刚才把他拉到灌木丛的救命之恩。
“我是做保镖的,救过很多人的命,所以我的命很值钱,以命换命的话你亏了。”阿蛮伸手等得不耐烦了,索性倾身直接拽着简南的手把他往下一拉。
简南憋着尖叫就这样被阿蛮从三米高拉到了两米高然后直接拽下了树。
“走吧。”阿蛮拍拍身上的灰,背上了自己的相机装备包。
因为高空坠落饱受惊吓的简南站在原地回了一会神,背上装备包跟在了阿蛮身后。
“这块地方虽然没有偷猎人,但是里面有很多偷猎人放的陷阱。”阿蛮指了指草丛里一坨长得像是灰色大象脚的植物,“看到这个东西你就绕远一点,他们一般会把陷阱放在这个东西的附近。”
“嗯。”简南跟的不算太近,阿蛮注意到在她说这句话之前,简南已经自己避开了一个偷猎陷阱。
“……你知道?”她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有点不爽。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这是龟甲龙,属于薯蓣科。”大概是狩猎场已经恢复了平静,简南的话痨属性又有点压不住了,“我刚到这里的时候因为天黑没看清楚以为这是大型动物粪便,所以停下来看了一眼,然后就发现了偷猎人放的陷阱。”
……所以是因为运气好。
“狩猎期的时候血湖的出入口一直有人守着,你是怎么进来的?”已经绕进密林,血湖那边只能隐隐绰绰的看到一点灯光,阿蛮说话的声音也恢复到正常的音量。
“偷猎人里面有很多人是原住民,遵循着阿兹特克人的历法,每年七月八月都会停止杀生,过他们的亡灵节。今天应该是第一天,会有盛大的晚宴,我是晚宴时间点来的,所以入口没有人。”他有些郁闷,“他们今天不应该出现的。”
亡灵节是需要善待亡灵寻求亡灵庇护的节日,他没想到这样的时候他们还是会出来偷猎,一边摆着风调雨顺祭祀亡灵的阵法,一边在黑夜里制造嚎叫的亡灵。
阿蛮笑笑,没接话。
她倒是忘了这件事了。
不过这些人杀生从来不看日期,也难怪她会忘记。
简南已经在自己的背包里重新拿出了防护装备,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他这次没穿白色的防护服,只是戴了面罩,戴了手套,穿上了一件黑色的雨衣。
然后再把同样的装备递给了阿蛮。
阿蛮这次倒是没嫌弃,她又探头往简南的背包里看了一眼。
“你……因为我没有从树上跳下去阻止偷猎人很高兴?”简南觉得今天晚上的阿蛮有些过分配合了,从偷猎开始他冷笑的那一声之后,她就变得十分放松。
就好像他突然就不是累赘了。
“我以前接过一个单子。”阿蛮清理掉前面的都是倒刺的灌木丛,“是一个妻子想要救出被偷猎人抓走的丈夫。”
“她丈夫是环保人士,因为偷猎人偷猎棕熊和偷猎人发生肢体冲突,被抓的地方在边境,官方很尴尬。我花了很多力气和他们谈判,他妻子卖掉了房子凑足了赎金,好不容易把他从偷猎人那里捞了出来。”
“结果第二个月,他又跑到了狩猎场,这次没那么好运气,直接就被当场击毙了。”阿蛮指了指脑袋,“据说是用身体拦在了棕熊面前,偷猎人没手软。”
“这个人有四个女儿,还有一个生病需要长期做肾透析的妻子,但是他死了。”
阿蛮看向简南。
“所以你只是躲在树上,我觉得很好。”
他来之前做足了准备,他不莽撞,他只是来找病原体,他没有打算不自量力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样,她觉得很好。
简南的脸藏在面罩后面,看不清楚表情。
他身上的雨衣悉悉索索的,阿蛮猜想,他应该是在拿脚磨地,他犹豫思考的时候,总是会有些奇怪的反复的小动作。
“人类也是动物。”他在悉悉索索很久很久之后,才开口。
阿蛮看着他。
“你如果把刚才的场景想象成动物世界,那只是强势一方单方面对弱势一方的屠杀。那样,会觉得好受很多。”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的甚至听不清楚情绪。
阿蛮愣住。
“只是他们的屠杀并不是为了果腹,他们屠杀、破坏,需索无度。”
“所以,地球会开始自卫。”
简南把一小块半湿润的动物粪便放到采样袋里包好。
“血湖里面的鳄鱼和毒蛇都是因为血腥味被吸引过来的,这个地方本来是潟湖,可是渐渐的已经变成了沼泽,最后,会变成毒沼。”
“这里的雾气已经带上了瘴气,如果放任不管,这个地方很快就会变成人类的禁区。”
这些靠着猎捕鳄鱼营生的偷猎人,很快就会失去他们谋生的饭碗。
不管跳多少祭祀,不管牺牲多少祭品,都没有用。




阿南和阿蛮 10|第十章
因为工作关系,阿蛮很擅长观察人。
每个人都有两面,有些人一面是真的一面是假的,有些人,两面都是真的。
简南属于后者。
那个纯良无害半夜送药会关心植物死活的话痨是真的,现在这个把偷猎形容成动物世界做什么事都用交换解决看起来近乎冷血的人,也是真的。
他说他来这里是因为国际兽疫局申请进入血湖需要批文,时间太久,他怕伪鸡瘟控制不住,所以就自己先来了。
白天要排了很多手术,要来只能晚上来。
他说他那张工作证真的是偷的,他说他这一包装备有很多都是在国内就买好了一盒一盒寄过来的。

絮絮叨叨的十分话痨,却总能很准确的绕过猎人陷阱。
他绝口不提今晚看到的那场屠杀,阿蛮却看到他采样的样本里面有几个贴了鳄鱼字样的样本收集包。
他能分辨动物脚印,能分辨动物粪便,却不想去分辨人。
他说,等他拿到样本,国际兽疫局的人应该就可以申请到批文了;他说,他这两周也已经把所有感染了伪鸡瘟的村庄都处理过消过了毒,只要没有外来病源,这次伪鸡瘟应该就可以控制住了。
他说的兴致勃勃,却当她问他事情都他做完了,那国际兽疫局的人要做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就不吭声了。
夜色渐渐深了,屠宰场里的偷猎人陆陆续续的开着车子离开,有很多人喝了酒,夜空中飘散着他们带着酒意的笑骂声,越来越远,直至安静。
血湖的雾气变浓,烟青色的水气从湖面上袅袅升起,一直弥漫到血湖入口的林间小路上,空气中有刺鼻的腥臭味。
阿蛮站在血湖外面的丛林里,看着简南从僻静的角落摇摇晃晃的开出一辆破皮卡,皮卡车上印着费利兽医院的标志,挡风玻璃上还放着一张oie合作字样的地方通行证。
所有设置都在为他这次单独冒险做准备,他想过自己可能会被抓,他也想过他可能会死。
但是他仍然来了。
为了这不会传染人的伪鸡瘟,这些伪鸡瘟的来源,只是那几个本来想来他们兽医院讹钱的村头混混。
阿蛮等简南晃晃悠悠的把车子停在了她的面前的时候,拍了拍了拍车子的引擎盖,告诉他一条回城的近路:“一直往东边开,三十分钟就能进城。”
简南一怔:“你呢?”
他们不是一起走的么?
阿蛮说她来的时候搭得顺风车,他以为走的时候,他就是她的顺风车。
阿蛮耸耸肩:“我还有事。”
她得往相反的方向走,最近切市风雨飘摇,有很多富商急着从切市撤资,急着跑路,她接了很多半夜带人或者带钱跑路的单子。
简南坐在车里看着她,皮卡车车身高,阿蛮个子小,简南居高临下的皱着眉:“很晚了。”
凌晨十二点多,是真的半夜了。
“我送你吧。”他打开车门跳下车,从车头绕了一个圈,打开了副驾驶座的门,“作为交换,你帮我两次,我也帮你两次。”
他觉得阿蛮刚才那句以命换命他亏了的话并不客观,他也救活过很多命,虽然是动物的,但是他也很值钱。
送她出去,才算是公平交换。
阿蛮侧着头看他。
有点好笑。
他离开了黑暗的掩护,在车灯下,看起来就又变回傻傻的样子,连下车给女士开车门那么绅士的举止都无法挽回的傻乎乎的模样。
“还是往东开,把我送到能搭到车的地方就行。”她最终还是上了他的车。
破皮卡在这种泥地上颠簸的每一个零部件都在颤抖,没有空调,发动机的热气和带着暖意的夜风一起涌上来,并不舒服。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简南专心开车,阿蛮专心看着窗外。
奇怪的是,气氛并不尴尬。
“前面有个坑。”阿蛮突然开口。
“哦。”简南动作灵活的转动方向盘,车子歪歪扭扭的避开了那个坑。
阿蛮坐在副驾驶座上,放下椅背,舒了一口气。
她没想到这几天忍着恶心在血湖拍照的工作会用这样舒服的方式结尾,她陪着这个人捡了一个晚上的动物粪便和尸体,听他解释伪鸡瘟,听他把每一个奇奇怪怪的植物都叫出名字,分出科属。
这个人真的知道的很多,乱七八糟的什么都能说很久,难怪能上报纸。
“六月十九号的城市日报上面为什么会有你的照片?”阿蛮突然想到简南对那些医闹的人自我介绍的时候说的报纸。
简南并没有马上回答。
他踌躇了一下,提醒阿蛮:“是在第三版。”
阿蛮:“?”
“城市日报第三版中缝有外国人登记公示页。”简南声音带了笑意,“六月十九号我刚来一个月,所以上面登记了我的照片。”
外国人登记公示页是自愿形式的,有些类似于学校里的转学生报到,会放上照片简单的简历和联系邮箱,夹在城市日报第三版中间的夹缝里,小小的一块,一般人都不会注意。
阿蛮彻底无语了。
她以为是多牛逼的事情,毕竟简南当时的语气可骄傲了。
“你真能唬人。”她感慨。
可能因为不能撒谎,他言之凿凿的时候看起来会特别权威,真的特别能够唬住人。
简南笑了,眉眼舒展,在颠簸的卡车里,笑得露出了大白牙。
***
那夜之后,切市市区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枪战,脸上纹了半只鳄鱼的光头贝托失踪,切市的暗夜变得一片混乱。
阿蛮再也没有去过血湖,她把她拍到的所有照片都交给了达沃,达沃看过了照片和影像,没有再找过阿蛮麻烦。阿蛮按照规矩手足了尾款,就又开始了夜夜卖命的日子。
她几乎快要变成富商们运钞车上的专有保镖,在城际之间,把那些暂时没有办法存入银行的现金和金条一点点的运出城,夜夜如此,所以她几乎没有时间想到血湖,想到简南。
在这样的时局下运送财物,大概率会遇到想要趁火打劫的人,拳脚无眼,阿蛮因为外伤进出费利兽医院的次数就多了很多。
只是她到的时间都是简南最忙的时候,她悄无声息的走后门,很少会遇到简南。
“你现在这个精神状态,最好不要再接单了。”戈麦斯戴着老花镜,拿着放大镜看阿蛮的瞳孔。
阿蛮扯嘴角,心情不佳:“你又不是医生。”
戈麦斯瞪她,放下了放大镜。
“你头上这个伤最好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已经轻微脑震荡了,不能掉以轻心。”戈麦斯拿出一张纸,开始给阿蛮写药方。
“唔。”阿蛮应了一声。
昨天晚上被那伙人揪着头发砸到了保险箱的钢板上,她拽拽头发,觉得该剪了。
“别不当回事!”戈麦斯看着鼻青脸肿却仍然漫不经心的阿蛮,叹了口气,“我有个研讨会要离开切市一个月,所以这次给你多开点药。”
“重的伤一定要去医院复检,我给过你名片的。”阿蛮有些伤口去医院会引来麻烦,所以戈麦斯很早就给过阿蛮一张名片,让她受重伤的时候不要找他,去找这个医生。
“他收费很贵。”阿蛮哼哼。
她找过一次,差点被账单吓死,去一次就花掉她一次的保镖费,她要是每次都去,就真的不知道到底是在给谁赚钱了。
“财奴!”戈麦斯白了她一眼。
“我不在的时候医院是交给简南负责的。”戈麦斯怕阿蛮不记得简南,多加了一句,“就是那个喷了你一脸消毒水只给你一张纸巾的家伙。”
阿蛮低头笑。
他还了,血湖那天晚上还给她一个口罩。
“国际兽疫局的人还在,照理来说费利兽医院近期不会出什么事,但是我怕万一。”戈麦斯摘下老花镜,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最近……”
大白天都有人开枪,郊区都开始宵禁。
“所以你有空帮忙看着点,我按每天两小时的价格给你算钱。”戈麦斯很不放心,“其实我想这一个月干脆关掉医院的,但是简南不同意……”
他一个人偷偷摸摸从血湖弄回来一些样本,帮国际兽疫局的人争取到了禁区许可,戈麦斯觉得,现在关了费利,也确实会影响简南的工作。
“不用算钱,你请不起。”阿蛮答应的很爽快,“我会帮忙看着的。”
戈麦斯意外,想了想,想出一个折中的方法:“简南有护理学位,你万一真出了什么事也可以找他,我帮你跟他说说,他这个人信得过。”
“不用。”阿蛮摇头,“我这一个月不接单了。”
戈麦斯这回意外的眼睛都圆了。
“我也需要休息。”阿蛮半真半假的自嘲。
这阵子趁乱她赚了不少钱,但是现在时局越来越乱,昨天劫车的那伙人身上都带着枪,她觉得再接单子迟早会出事。
她现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吃都吃不饱的小孤女了,她的积蓄够过冬了。
“快乱到头了。”阿蛮解释了一句,接过了戈麦斯的牛皮纸袋,“账单发我邮箱。”
她走的有点急,像是不想再解释她这次为什么一反财迷本性,居然放过大好的工作机会,她的价格按天算钱真的很贵,戈麦斯为了简南也挺舍得出钱的。
她经过后门的时候顿了顿,眼角瞥到医生办公室里蹲着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男人面前,一个看起来六七岁的男娃娃哭得天崩地裂。
阿蛮脚步停住。
“你别哭了,我给你吃糖。”简南哄孩子的声音。
男娃娃打了个嗝,接过简南手里的糖,然后喘了口气,哭得更加大声。
丢了糖却没有达到目的的简南脸僵了片刻,挠挠头。
“其实……”他声音生涩,听起来就手足无措,“狗能活十六岁已经很久了,你家的辛巴是自然老死的,并没有很痛苦。”
男娃娃声音停顿了半秒钟,继续嚎。
简南继续挠头。
他都快要说出你家狗其实是喜丧这样的话了,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想要找个更能安慰人的。
“我们会把辛巴火化,你可以带他的骨灰回去,洒在院子里,种上树。”他终于想出一个安慰的理由。
男娃娃这回哭得声音轻了,抽抽搭搭的问:“洒在院子里,长出来的树就是辛巴么?”
简南窒住。
“不是……”他艰难的说了实话,“死了就是死了,骨灰只是一堆无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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