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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文豪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今天依旧写不了了,在长沙,开年会。





大文豪 第八百二十章:光耀万世
文庄公顿时觉得不安起来,轻轻抬眸,他看着眼里几乎要喷火的圣公,这张脸,竟有些扭曲,颇有一副想要人性命的架势。
文庄公心里不禁骇然,圣公怎的如此无端愤恨,自己说的话,即便圣公不喜,也不至如此,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他猜测了一番,却不敢问,只是连忙说道:“学下万死。”
衍圣公面上只是冷笑,其实只有站在一旁的张忠方才明白,这无名之火,分明不是奔着文庄公去的,而是出于对陈凯之的愤恨。
他心里无比的恨,却无可奈何,只能将这怒火发泄到旁人身上。
衍圣公不耐烦的冷声道:“陈子十三篇……”他顿了顿,不知心里想着什么,随即,他显得颇为艰难的道:“此书……吾已看过……”
大家凝神静听着,似乎对衍圣公的每一个字都不敢怠慢。
他们很清楚,是是非非,都在衍圣公的一念之间,方才突然的无名之火,已使大家意识到,圣公对这件事,早有自己的看法和成见,只是……圣公会有什么看法呢?
那杨石心里也是讶异无比,这件事,他早就和衍圣公说好了的,彼此之间,已有默契,虽然明知道答案是什么,也即将揭晓,可方才的大发雷霆,实在有点不太正常,他凝视着衍圣公,拼命想要努力的使着眼色,可衍圣公对此不为所动。
这衍圣公根本将他当做空气,完全无视他的存在,他的心里头蓦地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可是他依旧安抚自己,这圣公都答应了自己,不会反悔的。
不管如何这陈凯之死定了,杨石心里掠过丝丝得意,虽然人家当他是空气,他依旧感到得意,因为一句话的事,这圣公收了自己的钱,说一句话诽谤陈凯之的话,无伤大雅的。
他看着衍圣公,一脸期待的样子。
衍圣公连余光都没瞥向杨石,轻轻眯了眯眼眸,缓了一口气,才徐徐道:“这陈子十三篇,吾并未曾看过有丝毫大逆不道之处,此书字字珠玑,不下于《孟子》。”
“……”
一下子,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何谓《孟子》,《孟子》乃是在论语的基础上,对儒家进行更加系统的诠释,它既记录了孟子的治国思想、政治观点,以及仁政、王霸之辨、民本、格君心之非,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学说,此书乃是儒家的补充,是孟子的弟子们修撰而成。
现在衍圣公这一句不下于《孟子》,无疑是将《陈子》抬高到了儒家经典的地步,而孟子乃是亚圣;那么陈凯之,又是什么呢?
儒家八派,各有不同,每一种,都有自己对孔圣人思想的理解和诠释,而这些理解和诠释,传至今日,又衍生出了无数的许多分支。
可现在,《陈子十三篇》,竟可以和亚圣《孟子》媲美,这等抬高,可谓是罕见。
可话又说回来,一本能进入天人阁天榜的文章,得到这样的赞誉,也并不奇怪。
唯一令人诧异的却是,这话竟是出自衍圣公之口。
那文庄公已是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这是当场打脸啊,他很努力的想要挤出一些笑容,偏偏这笑容难看极了,却还是不得不心服口服的赞誉道:“圣公明断。”
圣公说的话,在曲阜,在衍圣公府,是无可置疑的。
因为他乃是孔圣人公认的传人,是孔圣人的血脉,在这个注重血脉的世界,他所代表的,就是孔圣人。
杨石脸都绿了,很是不可思议的看着衍圣公,嘴角微微抽搐了起来。
怎么竟翻转了。
自从上次一席对谈之后,杨石因为衍圣公忙碌,并没有寻衍圣公继续交流。其实他一直认为,太皇太后要交代的事已是水到渠成,绝没有丝毫翻转的可能。
他倒不是他大意,而是关于衍圣公与陈凯之的恩怨,他们早就摸清楚了,衍圣公受此羞辱,自然对陈凯之深痛恶觉,即便太皇太后不命自己来说项,他也深信圣公对陈子十三篇,绝对没有好印象。
可哪里想到……
杨石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哪里想到,本是一切都说好了的事,转眼之间,竟是一下子翻转。
这衍圣公居然帮着陈凯之,简直让人觉得可笑,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
他想要张口,却见衍圣公铁青着脸,他突然意识到,现在即便当面指责,也已经没有意义了,话已出口,怎么可能会有转圜的余地。
杨石陡的觉得心疼起来,闷得厉害,想要捂住自己的心口,偏偏发现自己的呼吸愈发的困难,猛地,他又想到了一事……自己为了邀功,已经在几日之前,便已修书,去了洛阳,言之凿凿的保证事情已经妥当。
而现在……
他脸色蜡黄,已是全没了心思。
该怎么办?
可这时,衍圣公却继续道:“陈子十三篇,堪称绝响,如此名篇,正何孔孟之道,学候陈凯之,作成此书,势必名扬四海,其《陈子十三篇》,足以光耀万年,而今,漆雕之儒已暗弱,儒家八公,独缺文德,文德公位,虚位以待三十年,今日,是该授予出去了,传吾学旨,授北静王陈凯之文德公,准其生像入庙,侍奉吾祖,宣谕天下吧。”
他说着,已是起身。
诸公们一个个面面相觑。
这位衍圣公,才刚刚承袭,第一件事竟是授出学公之位,不过,他既已经说此书不下于《孟子》,那么授予学公,也是不无道理,这是新的儒派,开宗立派之人,本就该有此待遇。
事实上,现在满天下都有此争议,有人认为此书的观点,方为儒家大道,有人却不以为然,喜欢的人,喜欢极了,恨不得将此书反反复复读十遍百遍,不喜欢的人,则是大声抨击,毫不客气。
而如今,有了衍圣公的亲口认证,就全然不同了。
诸公此时不敢违拗,不得不行了大礼:“学下遵学旨。”
衍圣公已站起身来,一旁的学候张忠则是目光幽幽,却又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可是那文庄公,却显得极为心虚,他小心翼翼的道:“方才,学下失言,还望圣公海涵。”
“唔……”衍圣公只微微颔首,面色依旧冷漠无比,甩甩手,竟是走了,张忠忙是碎步跟了上去。
留在杏林的人,许多人还在震撼,有的人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更有人,是真正的痛心疾首。
“走吧。”文正公已起身,叹了口气,他乃孟子之后,对于圣公的评价,颇有些酸溜溜的,怎么就叫做不亚于《孟子》呢,可细细想来,那《陈子》确实堪称无懈可击的极品之作,便也只是摇摇头。
众人纷纷而起,正待各自起身告辞。
却在这时,那大陈使节杨石却是晃悠悠的起来,他已彻底六神无主了,彻底的慌了。
文德公……
竟是授了文德公,这文学公之名,甚至比天榜更加骇人。
这陈凯之,竟已成了儒家领袖之一。
太皇太后若知……
想到此处,他便觉得自己的心,绞痛的更加厉害,他呼吸愈发的急促,额上冷汗淋淋。原本这么轻松的差事,竟也办不成,自己……完了,肯定是完了。
他突的喊道:“我要私见圣公。”
这话是对一旁的学童说的,学童面无表情,却还是行了礼:“圣公说过,不见杨大人。”
“为……为何……”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杨石就有些后悔了,自己是猪啊,人家不见,问这个,有什么意义。
学童朝他淡淡开口道:“学下不知,这是张学候的交代。”
“我……我……”杨石还想说什么,突觉得眼前一黑,心疼的厉害到了极处,竟是闷哼一声,硬生生的,直接栽倒,耳边只听到有人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杨大人,杨大人……”
“快,快请学医……”
……………………………………
回到了学厅。
衍圣公的脸色却是愈发的难看,他阖着眼,身子颤抖,整个人气得不行,可以说他的心口没比杨石舒服多少,也是疼得不行。
这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他并不是气文庄公,一切……都是因为那陈凯之。
这世上,哪里还有什么比堂堂衍圣公被人威胁更令他感到羞耻呢。
可是……
他眯着眼,冷冷的看着张忠。
张忠则是极恭顺的样子,低垂着头,站在他的身边。
衍圣公嘴角微微抽了抽,冷冷开口说道:“告诉那北静王……”他的声音停了,此刻的他似乎说话都困难了,停顿了良久,他才继续道:“该做的,吾都已做了,不要将人逼的急了,否则,吾与他玉石俱焚。”
他面色暴戾,很是狰狞,大袖狠狠一挥,完全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然而张忠却没被他吓坏,而是淡定的站在一旁。
会咬人的狗不叫。
这一点,张忠比谁都清楚,他心里不由感慨,那位北静王真是高明啊,竟早将这衍圣公的心思摸透了。




大文豪 第八百二十一章:重赏
这衍圣公愈是各种威胁,各种不满,私下里对自己如何的咆哮,甚至是口口声声要说什么玉石俱焚。
起初,张忠还觉得不安,他生怕事情到了无法转圜的余地,可渐渐的,他清楚了,衍圣公如此,不过是掩饰自己心里的恐惧罢了,这位年少的圣公,可比任何人都要惜命的多。
不仅仅是惜命,而且还很看重自己的身份,名誉,生怕自己的名誉受到损害,这种人其实很容易拿捏的,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毁了自己。
张忠现在,也已将衍圣公看透了。
他唯一的感慨便是,这衍圣公若是除去了光环,竟也不过如此啊。
从前他对衍圣公,总是又敬又怕,现在愈发觉得,圣公竟非神,也只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之人,他竟发现自己面对小圣公时,轻松了许多,整个人的神经不在紧绷着。
他朝衍圣公笑吟吟的道:“北静王是个言出必践之人。”
“还有……”衍圣公用可怕的眼神盯着张忠,或许是因为张忠显得怠慢的态度,令他最后一丁点的自尊心,感觉受到了践踏,于是一张面容越发扭曲起来,咬着牙齿冷冷的迸出声音来。
“还有,将那些该死的锦衣卫,统统撤了,一个都不准留,否则……否则……”
他本想威胁,却发现,自己对对方,根本威胁不上。
光脚不怕穿鞋的,碰到了陈凯之这种狠人,衍圣公算是明白了,这个人压根就是个什么事都做得出的疯子。
这等疯子,自己和他争什么?
他气的咬牙切齿,却对对方无可奈何,却好似慢慢的,开始接受了眼下的事实,他只得冷冷警告道:“下不为例,再有下次,吾绝不轻饶你们,这是最后一次。”
他冷哼一声,再次甩了甩衣袖。
张忠看着张狂的衍圣公则是笑吟吟的道:“是,学下知道了,圣公圣明。”
圣明二字,显得格外的刺耳。
可衍圣公只能当做是充耳不闻,轻轻闭上眼眸,假装自己已经回复了平静。
“圣公。”张忠眯着眼,淡淡问道:“至于那位杨石呢?”
“什么?”衍圣公猛地睁开眼眸盯着张忠,一脸愤怒的问道。
张忠则是一字一句的顿道:“杨石寻了圣公说项,圣公,莫非忘了吗?”
杨石来秘密见自己,张忠是并不知情的,可现在张忠却是直言不讳的说出来,令衍圣公心里更是惊讶,他们……竟是什么都知道……
他顿时觉得遍体生寒,浑身汗毛竖起,自己……在他们面前,竟是没有一丁点的秘密,他们到底还知道多少的事,这锦衣卫,竟可怕如斯。
而事实上,他哪里知道,锦衣卫的能力毕竟有限,之所以锦衣卫知道杨石来访,并非是因为隔墙有耳,或是在这衍圣公府充斥着锦衣卫的人,而是陈凯之那儿,根本不需推论,便晓得杨石此次的任务,便是勾结衍圣公,自然而然,也就知道,杨石一定会登门。
因为现在的太皇太后巴不得立即除掉陈凯之,她肯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因此他们根本不需要打听,脚趾头想也想得出来的事。
然而衍圣公却不知道大陈现在的情况,一味的认为是有人偷听了,是锦衣卫无孔不入的打听了这些消息,这令他惊愕万分,蜡黄着脸看着张忠,颤声问道:“你们还知道什么?”
“还知道圣公不但与杨石相见,而且,还和杨石合谋,想要谋害北静王;不只如此,杨石没少带好处来给圣公吧。”
衍圣公身如筛糠,他脸色愈发的铁青,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张忠则是凝视着衍圣公:“这杨石,如此的包藏祸心,实是可恨,圣公何不如,下一道学旨,狠狠申斥杨石一番,将他的阴谋诡计,公诸于众呢?”
“什么……”衍圣公气的跺了脚,杀气腾腾的看着张忠,面目扭曲的可怕,完全是一副要杀人的神色。
张忠依旧面无表情,却是一字一句的道:“请圣公明断!”
“你……你们……”衍圣公心里很气,几乎是要吐血了,可是他却无可奈何,只能咬牙切齿的迸出话来:“你们这是要置吾于何地,一次又一次的变本加厉,难道……难道就……”
张忠则是死死的盯着衍圣公:“请圣公明断。”
衍圣公打了个颤,他觉得自己不断的跌入冰窖里,而这些穷凶极恶之人,却是一次次的得寸进尺,他心里涌出冲动,却很快,这股冲动又被无情的浇熄,脑海里,又想起了陈凯之那严厉的面孔,和那十根手指。
……………………………………
北镇抚司。
锦衣卫的奏报,是陈凯之最不满意的地方,在京师,消息还算是灵通,可一旦出了京师,消息的渠道就慢了。
这自然是因为锦衣卫建立不久,虽在京中有声有色,可在各州府的势力,却还是差得远,因此,陈凯之现在则在制定关于扩张锦衣卫的事宜,每一区,都需有一个千户所,每一个府,都需有个百户所,每一个县,都需有个总旗,说穿了,但凡牵涉到了编制,就是钱粮和人员的问题。
人员还好,只要有钱粮,不怕招募不到人手,而这人员的招募、训练、派驻俱都需要银子,需要许多许多银子。
济北那儿,已经开始有了收益了,每年的税银,已高达两千万两纹银,且还在滚雪球一般的增长,可收入多,花费也是极大,只能从其他方面省一省。
现在的陈凯之,并不敢回飞鱼峰去,因为每一次去一趟,总是不禁要见到晏先生等人的长吁短叹,看着他们愁眉苦脸的样子,陈凯之便觉得哭笑不得。
不过,显然京里开始变得不太平静起来。
吴佥事对此,是最为了若指掌的,但凡有丝毫消息,他都会及时禀报。
此时陈凯之见吴佥事在外头探头探脑,便淡淡开口道:“进来吧。”
吴佥事听罢,忙是忧心忡忡的进来,朝陈凯之行了个礼。
“见过殿下。”
陈凯之垂头看着案牍上的公文,眼皮子微微抬起,眼帘随即又落下,漫不经心的道:“又是什么事?”
吴佥事小心翼翼的道:“殿下,近来,京中某些学爵,开始变得不安分起来。”
“不安分?”陈凯之抬眸,终是将公文推到了一边,似笑非笑的道:“如何不安分呢?说来听听。”
吴佥事如鲠在喉的样子,又带着不安,良久,才期期艾艾的道:“有一个叫杨密的,这几日,见了不少学候、学子。随即……”
“随即有不少学候和学子,开始对本王颇有怨言,是吗?”
吴佥事忙是道:“是,卑下……哎,大抵都是一些大逆不道之类的话。”
“这很正常。”陈凯之不在意的样子:“陈子十三篇这书,本就是宏论,肯定有人喜,有人不喜,骂上几句,也是平常的很。”
“不。”吴佥事却是摇头:“卑下的意思是,这不只是骂骂这样简单,卑下从种种迹象来推断,这背后一定有人在推波助澜,殿下,您想想看,怎么好端端的,就有人敢如此不客气的抨击殿下呢,殿下毕竟已是辅政了,身份并不一般,这些学候和学子,虽是有身份之人,可终究,比之殿下差之甚远。”
“还有那个杨密……”吴佥事变得愈发的谨慎,压低声音:“此人的身份,我打探过,乃是关中人,和太皇太后乃是同族,他不但见了许多学候、学子,还见了不少的学官,他这几日,都会入宫,见的就是太皇太后,殿下,您还不明白吗?显然……”
“我明白。”陈凯之早就知道这些了,不过显然他还是很不悦的,却依旧含笑着道:“有人想要在本王的书上作文章。”
他的声音略带嘲讽之意。
“是。”吴佥事正色道:“此番,出使的人乃是杨石,此人去了曲阜,凭吊先圣公,卑下一直认为,这定和新圣公有关。殿下,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啊,所谓欲要杀人诛心,便要先酝酿,需得有跳梁小丑者出来指责,等气氛差不多了,方才一击必杀。”
见吴佥事这般的担心,陈凯之哂然一笑:“不是已经让你安排人,去接触衍圣公了吗?”
说起了威胁衍圣公的事,吴佥事就要跺脚。
锦衣卫在衍圣公府其实并没有安插太多人,一个张忠,和陈凯之关系不错,还有一个力士,不过是在衍圣公府里走杂役而已,单凭这几个人,就可以威胁衍圣公?
衍圣公是什么人哪,他会受这点人的威胁?
他越想,越觉得不靠谱,而眼下,京师里分明是风雨欲来,这是要完的节奏啊。
他铁青着脸,老半天才道:“卑下已经布置了,一切都是按着殿下的吩咐,只不过,卑下却以为,殿下这样做,只是适得其反。”
他顿了顿,随即道:“殿下想想看,这圣宫毕竟不是别人,怎么可能,三言两语就受威胁,卑下……”




大文豪 第八百二十二章:人挡杀人
面对平静如水的陈凯之。
吴佥事心里很是担忧,他不禁咽了咽口水,才又继续说道:“殿下想想看,这圣公毕竟不是别人,怎么可能,三言两语就受威胁,卑下……实在担心的很。”
陈凯之抬眸看了吴佥事一眼,旋即便朝他摇摇头,郑重的说道:“会的。”
吴佥事却是更加的不解,不由道:“殿下,当真如此自信。”
“因为我了解这个衍圣公。”陈凯之笑吟吟的样子,仿佛并不将此事太放在心上。
吴佥事皱眉,一双眼眸里满是困惑:“这………殿下知道这圣公是……是……什么人……”
陈凯之一字一句的道:“这是一个jian人!”
天色渐晚,他便站了起来走至窗台前,似乎是觉得窗台里的气闷了一些,陈凯之便推窗,外头冷风飕飕进来,吹在他的身上,丝丝凉意沁入心扉,他却并不觉得寒。
陈凯之眼眸深深一眯,看向远处,才淡淡开口说道。
“你看,天色暖和了一些,这春日也将过去了,说起来,今年开春时,竟没有多少绵绵细雨,实是一件遗憾。这个世上,总有许多遗憾的事,可同样的事,对有些人而言遗憾,对有的人而言,却有莫大的好处。”陈凯之回眸,竟带着几分童趣的看着吴佥事,嘴角轻轻扬起,露出几分笑意。
“所以人和人,自来是绝不相同的,何以人总是最终分为九等,这九等,于我而言,却绝不在于他的出身好坏,譬如现在这位圣公,虽是有尊贵的承袭,可这等人,不过如此,世人被他的身份所迷惑,他这等人,生来便蒙了金光,令人看不透他;可我看透了,因为我的眼里,从不曾有这一层与生俱来的闪耀金光,我无视这些,便能看穿他的皮,看清他的骨,看透他的心!”
吴佥事若有所思,道:“卑下听殿下这么一说,竟也有一点儿明悟,譬如平时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儒和部堂,平时个个为人所慑服,人人礼敬,这不就是身上有一层金光吗?可一旦获罪,进了锦衣卫的诏狱,几顿鞭子下来,还不照样和寻常人那般,只剩下哀嚎和痛哭流涕。殿下说的,是不是这个意思?”
陈凯之朝他微微一笑:“你能明白便好,既然有了这见识,那么,为何还在乎所谓的圣公,所谓的天潢贵胄呢?都和你一样,空具一副臭皮囊罢了,高贵者,未必就不畏死,卑贱者,倒有可能出几个慷慨义士。”
吴佥事仿佛开窍了一般,细细想来,竟愈发觉得有理,忍不住感慨道:“殿下此言,发人深省,卑下受益良多。”
陈凯之不禁朝他摇摇头:“这是我师叔教我的。”
“殿下还有师叔,却不知哪一位高士,卑下倒是很想见一见。”
陈凯之不置可否,一双清澈眼眸看了他一眼,便笑着打趣道:“怎么,你还想打探本王不成。”
“不,不……”吴佥事心中一凛:“卑下不敢。”
陈凯之便扶着窗台,抬眸欣赏着月色,这犹如弯勾的弦月光影朦胧,给天地万物蒙上一层霜一样的东西,迷乱人的眼眸。陈凯之凝眸,竟不自觉地生出错觉,他霎时想起,在金陵时,自己也曾这般抬眸看着这样的月,只可惜,人还是这个人,月色也是依旧如故,唯独身边的草木、漏屋还有那隔壁的青楼,却早已不见踪影了。
陈凯之轻轻抿着嘴,面上虽无岁月的雕琢,可这双看月的眸子,却渐渐生出了老态,再不似当初的明亮,或许是经历的太多,见识的太多,以至这明亮的光泽,也不禁变得更加深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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