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墟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盛京沧海
肖俞道:“仅是不同往日,现下咱们已经知道有宋清远这么一位高手是他族弟,难道还要像以往那样明目张胆地对付他”
李存勖道:“你没听钱老五方才说的,这老兄弟俩感情淡得很,这次要不是看在我得面子上,宋清远才懒得出手。”
肖俞哭笑不得:“您觉得这是件很露脸的事儿很要命才是吧!我觉得,这些日子您就老老实实再王府待着,尽量少外出。要是真有什么要紧事,就交给我去办。”
李存勖道:“胡说!我是那脓包货吗今天我就把狠话先撂下,离开杭州的时候,我一定是拎着宋伯符的脑袋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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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厢,宋伯符离开城外的别院后,倒真没敢直接回思退园。他先是在距离别院二三里的一处茶寮等消息,等来等去,见别院火光四起,便知道宋清远没有得手。虽然知道以宋清远的身手,实在没有理由让那两个小子逃出生天,但事实确实是那俩人还活着,并且在别院中放火泄愤。
宋伯符顾不得去打探宋清远的消息,立刻离开茶寮,让手下人送来两匹快马,一路东行躲到了钱塘县。
雨声在城中收到了消息,带上宋伯符苦心网罗来的几位高手,也匆匆赶往钱塘县。
起初雨声并未通知柳云通。在她想来,堂堂柳大少爷虽然被请来助拳,但看到南漕接二连三遭遇打击,未见得还愿意雪中送炭。谁知一行人刚刚出城,柳云通便追了出来,与雨声一道赶往钱塘县,这倒让雨声对柳大少爷的印象改观了不少。
第三百七十五章 山雨欲来
李存勖在钱王府中自然没有闲着。他早已想到,宋伯符在得知宋清远并未对自己下死手之后,一定不会在思退园坐以待毙,城中谍子房的暗桩也迅速活动起来。
第二日一早,南漕最新的动向便摆在了李存勖面前。
李存勖看出了宋伯符背水一战的决心,便径直去找了肖俞。
“二郎,你看人家宋帮主摆出一副要和我们死磕到底的架势,咱们是不是要上门捧捧场啊”
肖俞则不像李存勖那么兴奋,道:“既然是要死磕到底,那他为什么要舍近求远,离开杭州城大本营,非要跑到钱塘县去呢”
李存勖道:“杭州城虽是南漕的大本营,却不是他们一手遮天的地方。钱王府也在城中,只要钱王爷不让我们打起来,这场架终究就是虎头蛇尾。既然他下了决心要和我们分出个高下,那自然要选在钱王府一时顾不上的地方。”
肖俞还是有些不解:“前些日子,钱王爷已经明明白白下令让南漕内撤,宋伯符也照做了,怎么现在又出尔反尔不怕钱王府事后找他算帐吗”
李存勖“嗤”了一声:“宋伯符就是太自作聪明,自己把自己逼到了绝路上。他本以为,探知了我的身份就算抓住了我们的把柄,能和咱们坐下来谈条件,为了保险起见,他还说动了与父王有旧仇的宋清远来助阵。可我偏偏不吃他这一套,拼着死战一场有不肯与他虚与委蛇。而宋清远呢,雷声大雨点小,虽然让我吃了些苦头,最终却没对我下死手。这么一来,宋伯符竹篮打水,非但一点好处没捞着,反而将我得罪得狠了。一不做,二不休,他想要活命,就只能和咱们真刀真枪地干一场了。只要放倒了咱们俩,回头他再好好向钱王爷赔个罪,拼着多给王府上点贡,到时候钱王爷难道真的会因为两个外人而舍了宋伯符这个善财童子”
肖俞扑哧一笑:“宋伯符这么一把岁数了,要做善财童子,似乎年岁不太合适。”
李存勖又道:“其实他不必真的弄死我们,而且他也不敢,那样的话,他就是和河东、淮南结下了死仇,钱王爷也护不住他。只要他那边的人能胜得过咱俩,他就能有资格去和钱王爷讨价还价。”
肖俞点头道:“这么说起来,宋伯符对自家的实力还是很自信的,那么前些日子奉命内撤,想必心中很实不服气。”
李存勖道:“是啊。所以,此役之后,宋伯符即便胜了,他在钱王爷那里,也不会像从前那么可靠了。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肖俞无奈地一耸肩:“人在江湖,就是这么的身不由己。”
李存勖笑道:“既然身不由己,你是不是得舍命陪我走一趟钱塘县啊”
肖俞迟疑着说道:“其实,咱们没必要非得按照宋伯符的设想去做”
李存勖断然道:“这不仅仅是宋伯符的设想,也是我的设想。巧得很啊,这回我和那老家活想到一起了。宋伯符也算是我的知己,他知道我在他别院受了那么一场折辱,这口气一定忍不下,所以,这场架是一定要打的。他躲不掉,我也不可能让他躲掉。”
肖俞叹了口气,只得依李存勖所言。
早饭之后,肖俞找了个借口将兴致勃勃前来学武的玉芨小郡主打发走,向钱元瓘借了两匹好马,与李存勖一道出了城。
因为怕钱元瓘看出端倪,肖俞出门时,并未将行路难带上。两人在城门附近一处铁匠铺买了两柄成色还不错的横刀带上。
其实大唐初立国之时,对民间私自打造兵器管制是很严格的。不过晚唐以来,藩镇林立,法度松弛,兵器的管禁自然也就力不从心。加之大小藩帅们自己带头向民间采购兵器,故而街头巷尾的铁匠铺也就毫不避讳地制作兵器了。但是小作坊的手艺,与军中制式的良品横刀还是差了不少。肖俞选的这两柄横刀,器型、份量都与军器大致相若,但说到坚韧、锋利,就只能说凑合用吧。
两人两骑,向东奔行小半日,便到了钱塘县城外。
吴越之地承平日久,像钱塘这样处于“王畿之地”的小城,城门禁卫早已形同虚设,两名胡子拉碴的老卒抱着长枪懒洋洋地在阴凉地里打瞌睡,偶尔有几个乡民在城门里进进出出。肖俞和李存勖纵马进城,丝毫没有放慢速度。两名老卒被惊扰了好梦,睁开眼骂了几句,打了个呵欠又继续闭目养神。
入城之后,便是一条宽阔的主路,路人闻听马蹄声急骤,都纷纷向两旁躲去。李存勖先前已经从谍子房的线报里得知了宋伯符在县城里的藏身之所——其实宋伯符也并未刻意藏起来。两匹马在一个路口转了个弯,拐上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大街。这条街的尽头,便是南漕的据点。
转弯之后,路人一下子少了起来。
准确地说,这条街上,就只有李存勖和肖俞两人和两匹马。
两人不约而同地勒住缰绳,四下打量着,缓缓而行。
街上静得可怕,两侧的铺子都关了门,连野狗都不见一条,只有马蹄踏在青石板上清脆的得得声回响在街道上空。
不远处,南漕据点大门紧闭,不问人声,也不见人影。
虽然是晴空万里的艳阳天,但肖俞还是嗅出了一丝山雨欲来的味道。
第三百七十六章 换个打法
肖俞不动声色地夹了夹马腹,走在李存勖前面。
在距离大门不足五丈的时候,门开了。
柳云通怀抱秋水刀,大摇大摆走了出来:“你们来得倒是不慢。”
李存勖笑道:“怎么是你第一个出来难道南漕此刻知道大势已去,便已经投身蜀中柳家,由你做主了”
柳云通摇摇头:“南漕依然是宋帮主的南漕,你不要净想着挑拨离间。我来此地,一是在下既然受邀来了杭州,总不能寸功未立就夹着尾巴离开,那样的话,蜀中柳家的旗号岂不是被我砸了二来,我也想再好好讨教一下二位年轻高手的功夫。”
肖俞回头看了李存勖一眼。柳云通这么说,那就是明明白白向李存勖挑战了。
那日再杭州街头,柳云通一出手便受制于肖俞,早已知道肖俞的入微境。按照一般江湖规矩,假如在比武较技的场合,肖俞便不好再向柳云通出手,那纯属是欺负人了。而今日柳云通摆明车马是要“讨教一下”,自然只能是李存勖出手了。
肖俞下了马,立在一旁,道:“使君,这位柳大少爷向你挑战,有兴趣试试吗”
李存勖也跳下马,甩脱手中的刀鞘,跃跃欲试:“这几天总听你说起蜀中的乱披风刀法,正好见识一下。蜀中柳家名满天下,就是不知道这位嫡派长孙得了几分真传。”
柳云通面色一变:“得了几分真传你稍后便知!”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怀中的秋水刀“铮”地一声跃出刀鞘,旋即右手一探,握住刀柄,身子平飞而出,挺着刀向李存勖刺出。
李存勖手中横刀反手撩出,格挡了一下。柳云通双脚落地,左手也握上刀柄,刀势陡然一紧,乱披风刀法倾泻而出。如狂风暴雨,又如山崩海啸,一柄秋水刀密不透风,招招不离李存勖要害。
李存勖毫不示弱,见招拆招,与柳云通以快打快,逗乐儿旗鼓相当。起初两刀相交“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斗到百十招之后,“叮当”声连成一线,显然两人的招式都快到了极致。
肖俞在一旁掠阵,眉头不由自主地紧锁起来。
约莫三百招后,李存勖刀势缓了一缓,被柳云通觑准破绽,一刀直取中宫。李存勖忙而不乱,横刀于胸前,拼尽全力接下这一刀。两刀重重砍在一处,“铿”地一声,半截断刃飞出战圈。
李存勖手中一轻,便知道自己临时买来的那柄横刀敌不过柳云通的秋水刀,在最后这一下硬碰硬的角力中折断了。柳云通这一刀虽然被阻滞,但仍旧带着三分余力向李存勖抹了过去。
李存勖手腕一翻,手中的断刀飞出,也是直取柳云通前胸。这一手败中求生,李存勖已经用过多次,也奏效多次了。
柳云通不愿意在占上风的情况下与李存勖两败俱伤,间不容发之际,一个侧闪,躲开了断刀,李存勖也顺势向后退出五六尺远,跳出了柳云通的刀势笼罩范围。
肖俞迈出一步,鬼魅般出现在李存勖身侧。
柳云通讥笑道:“怎么,一个打不过,就要两人一起上了”话说得虽然硬气,但心里也有些发虚。他知道自己这两下子在这位“徐家小公子”手底下根本不够看,但无论无何,气势不能输。
肖俞歉然一笑:“咱们手上也没有柳大少那样的神兵利器,既然被砍断了兵器,只好再换一件了。”将自己手中的横刀递给了李存勖。
柳云通脸一红,虽然他方才已经占了上风,但致胜的这一招终究是靠了兵器之利,而非刀法精湛。肖俞说得虽然委婉,但也明白无误地告诉柳云通,你不过就是仗着秋水刀锋利。说道真实本领,咱们可不怕你。这让心高气傲的柳云通如何下台便冷冷道:“那就换一件兵器,再比划比划。”
李存勖低声道:“二郎,这厮刀法好生犀利,就是将你的行路难借给我,我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肖俞暗笑一声。能让李存勖说出这话,看来柳云通方才那一轮急攻给李存勖造成的阴影可是不小。便也压低了声音道:“无妨,你可以换个打法。”
第三百七十七章 闭上眼打架
李存勖忙问:“如何换打法”
肖俞道:“乱披风刀法的精髓便是快捷迅猛,你与他以快打快,岂不是正中对方下怀他自小便练的是快刀,天底下有几人能在手速上胜得过他”
李存勖追问道:“那我该如何胜他”
肖俞道:“他打他的,你打你的。”
李存勖没好气地说道:“能不能说人话”
肖俞解释道:“你不用管他刀法如何眼花缭乱,你只管向他要害攻取就是了。”
李存勖道:“那就是玩命的打法咯”
肖俞道:“谁让你与他玩命他要是攻你要害,你不会躲闪啊”顿了顿,又道:“方才你飞出断刀,便是‘他打他的,你打你的’。”
李存勖眼睛一亮,道:“明白了。”
肖俞点点头,缓步走到一旁。
柳云通见两人嘀嘀咕咕说了许多话,正有些不耐烦,忽见李存勖精神一振,双手握刀向自己走了过来,便也严阵以待。
李存勖走到柳云通身前三尺之处,便停了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柳云通。
柳云通虽然有些疑惑为何这小子在与同伴嘀咕完之后便信心十足,但他对自家刀法更有信心,可不信一个比自己还小许多岁的毛头小子指点完之后,对方就能反败为胜。
两人四目相对,谁也不主动出手。
以静制动,后发制人,其实不是李存勖的性格。只是今日之敌刀法迅猛,李存勖吃了个小亏,便长了记性。若是抢攻,不出三招,自己还会被对方狂暴猛烈的刀法压制住。而且李存勖已经品出了一点门道,柳家的乱披风刀法,似乎是遇强则强。无论自己出手多快,柳云通都会有办法跟上自己的气机。除非内力远胜与她,否则想要取胜实在太难。
柳云通等了片刻,件李存勖按兵不动,便知道这厮学了乖。心中暗道,莫要以为用上守势便能占到便宜,须知柳家乱披风从来都是以强攻见长的。想到这里,柳云通嘴角一弯,道:“小子,想和我比耐心吃错药了吧!”刀锋幻出百十道虚影,瞬间笼罩了两人中间三尺的空间。
李存勖在柳云通发动的那一刻闭上了眼睛。
他似乎回到了战马嘶鸣的战场,无数河东铁骑在自己身侧发起冲锋,眼前的敌人像韭菜一样被冲得东倒西歪,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在地上来回滚动
柳云通的刀,已经距离李存勖的面门不足半尺。
李存勖依旧没有睁眼。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右手屈肘反握横刀置于身侧,刀刃向外,左手成掌,立在胸前。看不出是准备攻击还是要将守势保持到底。
柳云通不敢相信,对手会在生死关头溜号。但事实就在眼前,只要自己的刀锋再向前送上一送,这个讨厌的家伙就会被劈成两半。就算他是淮南小吴王的亲弟弟,自己在一对一的公平决斗中战而胜之,一时留不住手将其击杀,别人似乎也说不出什么闲话,吴王府就算要着自己报仇,也会觉得心虚气短吧。
这一刀继续向前劈下,柳云通没有丝毫手软。
第三百七十八章 杀意
在刀刃即将临身的那一刻,李存勖动了。
他没有躲闪,也没有招架。反握的横刀倏地划出一道弧线,向柳云通颈间抹去。
这一击出手甚是突兀,角度刁钻,丝毫不拖泥带水,大有后发先制之势。
柳云通眼角一阵抽搐。他看得出这是对手蓄力挥出的一记杀招,速度竟然比自己还快了三分。虽然他知道这一刀将对手积攒的爆发力消耗大半,如果不能得手,接下来的局面将会一边倒地对自己有利。但柳云通不敢和对手赌谁先刀刃临身。他对自己的刀法很有信心,傻子才和对手赌运气。
“铿”地一声,火星四溅。
柳云通在千钧一发之际,调转刀锋,砍在李存勖的横刀侧面。
李存勖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有这么一个变招,顺势向下压刀,刀锋刺向柳云通的小腹。
如果李存勖硬碰硬地招架这一刀,以他手上横刀的品级,照旧还是“一刀两断”的下场。不过他很聪明地没有硬拼,而是顺势下压,攻守兼备,应变称得上是神速。
柳云通身法同样不弱,深吸一口气,向后滑出几步,李存勖横刀便刺了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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