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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墟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盛京沧海

    董延年悄然运劲,横练功夫瞬间笼罩住全身,这才放心地走到肖俞身边。自忖肖俞即便能射出什么暗器,只要自己挡住面门,其他部位只当是挠痒痒。

    不过董延年倒也没太过靠近肖俞,而是在他腰畔蹲下,伸手按在肖俞丹田之上,说道:“小子你要是真能说出点值钱的东西,本座可以给你个痛快。否则的话“手上微一用力,肖俞顿时疼得浑身抽搐。董延年接着说道:”我便击破你的气海,让你在生不如死!“

    肖俞艰难地抬起左手,指向东方。

    虽然还未到日出时分,但东方已既白,鱼鳞般的云霞缀在天边,入眼蔚为大观。

    董延年顺着肖俞所指,远远望去,正不解其意,忽然发觉肖俞右手也动了动,紧接着自己胯下一阵剧痛。

    到了上品境界的高手,即便白刃加身,其临危一击的威势也是不容小觑。董延年虽然被肖俞暗算得手,但随即一掌击出,肖俞滚出一丈多远,身上肋骨又断了几根。

    董延年跌坐在地,生平第一次如此凄惨地叫出声来。

    两腿之间,露出一截弩箭尾羽。

    董延年横练功夫修习三十余年,为保持一口纯阳之气,连女色都不曾近。浑身上下,除了眼睛、口鼻之外,生死罩门便是下体。本来与人过招之时,处处小心,等闲也伤不到此处。只是肖俞本就奄奄一息,董延年只防着他嘴里藏有暗器,却万万没想到袖中还笼了一支弩箭,更没想到他抬手都已经费劲,居然还能一击得手。常人下体被伤,也会痛得无暇他顾。而对横练之身来说,创伤比常人只会更甚。这一箭不但痛彻肺腑,只怕几十年的横练苦功也要大打折扣。董延年看向肖俞的眼神,满是怨毒之色也就不奇怪了。

    可方才明明数到这小贼已射出三十支弩箭,最后一次现身的时候手上已是空弩,这多出的一支箭,又是哪里变出来的

    肖俞借一掌之力,滚出董延年的动作范围,以手撑地,慢慢站起来。脸色虽然还是很难看,气息却比刚才强了不少。显然在连番重击之下,肖俞虽然受伤不轻,但远没有表现得那么严重。这自然是肖俞提前施展下的秘术的效用了。

    肖俞似乎要为董掌刑解惑,侧身指了指自己的肩头,后面有一处伤口犹在冒血,本来插在那里的箭矢却已不见,道:“那是方才董掌刑回赠的一支弩箭,现在再度奉还。那箭上还有我的血,现下咱们哥儿俩算是血浓于水了。“

    说到“血浓于水“,再看看董延年中箭的位置,肖俞忽然有些后悔。本想嘴上讨点便宜,却把自己说恶心了。

    董延年却没有肖俞这般心情,抖着双腿站直了身形,一声低吼便要扑过来。

    肖俞飞身退了数尺,一抬手道:“董大人,你也看得出我现在还有一战之力,而您这伤势可是耽误不得,后半生想怎么过,您一言可决。“

    董延年身形凝住,进也不是,退又不甘心,盯着肖俞恨声道:“小子,敢不敢留下姓名”

    肖俞笑了笑,轻轻摇头。

    开玩笑,当初水黛问他名字,肖俞都没敢说,何况是这尊煞神。自己可从来没有硬充英雄好汉的习惯。

    肖俞壮着胆子缓缓后退几步,见董延年没有反应,又快退几步,看看还是没有动静,放下心来,闪身投入树丛,开始疾步狂奔。

    良久,当肖俞翻过下一座山头,先前那片密林中传出了一声野狼般的愤怒嚎叫。




第三十四章 仙子芳名?
    一轮红日渐渐爬升,朝霞映红天地。袅袅的雾气从半山腰升起,渲染地这一带山林有如仙境。

    肖俞奔行在仙境中,步子越来越是迟缓。他心知肚明,这是秘术的效用在散去。接下来便是体力耗尽,行走都是难事了。何况自己内伤外伤一大堆,虽然暂时从董延年手底下脱身,但还远远谈不上安全。

    只是这里的山不算高,林也不算深,想要找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将息,倒也不容易。趁着神智还算清明,肖俞离开山道,专捡树丛茂密之处钻去。至于山上有没有什么毒蛇猛兽,就顾不得了。只要不遇上梁军的追捕,就是白日撞鬼也无妨。

    来到一处溪水边,肖俞再也撑持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正待运功调息,忽然听到一声“咦”,声音不大,却着实吓了肖俞一跳。肖俞抬眼一望,小溪对面站着一个总角的童子。童子扭头向身后喊了一声,似乎后面还有人。肖俞见总算不是追捕之人,悬在嗓子眼的一口气松下来,便瘫倒在地。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肖俞似乎听到那童子在喊:“夫子,这人被我吓死了!”

    肖俞心中好笑,只是再也无力发声。

    不知过了多久,肖俞才悠悠醒转。

    刚睁开眼,肖俞便下意识地想要坐起身。却发现四肢瘫软无力,竟然动弹不得。还好脖颈尚未失去知觉,还能扭头张望,勉强看到自己是躺在一张竹床上,身上还盖着一张薄被,并未被五花大绑起来。再向四下里看,见是一间雅洁的木屋,屋门半开,隐隐有药香自门外飘入。

    肖俞见一时安全无虞,便试探着喊道:“有人吗有人没有”

    喊了几声,一个清冷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别喊了,知道你醒了!”听声音,是位年轻女子。

    一袭白衣无声地出现在门口,因为背光,肖俞一时没看清这女子长相。“好些了”虽然是关切,但语气中殊无关切之意。

    肖俞自然不能计较什么,艰难地抬起头道:“是姑娘救了在下多谢救命之恩”

    另一个不忿的声音从女子身后传出:“你这人不识好歹,明明是我救了你,怎地看到大姑娘就要乱认恩人”一个总角小童气哼哼地从女子身旁走进屋中,手上还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

    肖俞顿时想起这便是自己昏迷前看到的那名小童,想来是他发现自己昏倒后,叫来家中长辈就下了自己。于是歉然一笑道:“小弟弟,很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多谢小弟弟救命之恩。”

    小童神色稍缓,但还是重重把药碗撂在床头竹几之上,道:“叫谁小弟弟呢”

    肖俞只好改口:“多谢小英雄救命之恩。”

    小童顿时露出惊喜之色:“你真觉得我是小英雄”

    肖俞本想重重点头,无奈力不从心,便改用眨眼睛来加重语气:“那是自然!扶危济困,救死扶伤,正是英雄所为。”

    小童雀跃不已,回身对门口白衣女子说道:“师姐,听到没,以后都要教我小英雄。”

    女子轻轻哼了一声,道:“多大的人了,别人说什么都当真。夫子今日布置的功课是不是还没完成赶紧去看书!”又小声说了一句:“油嘴滑舌!”这后面一句,自然是对肖俞说的了。

    肖俞见这女子似乎对自己并无好感,有些莫名其妙,也不便再说什么,只得尴尬地笑笑,重新躺好。

    小童吐了吐舌头,一溜烟跑了出去,在门外大声道:“师姐,那碗散瘀汤是夫子精心熬制的,你趁热给人家服下。”

    女子回了回身,似乎想把小童叫回,终究没有开口,有些不情愿地走到床边,拿起药碗。

    肖俞这才看清女子的长相,顿觉眼前一花。

    肖俞自年少时游历江湖,什么世家名媛、江湖侠女甚至青楼花魁都见过不少,对那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容貌也自问早就习以为常。但是,眼前这名女子,却大不相同。

    白,晶莹剔透的白,隐隐有光华内蕴。肖俞知道这也许不是天生丽质能解释的,也许女子修炼了某种神妙的内功,以至形诸于外。然后的五官出奇地精致,眉如远山含黛,眼如秋水横波,口鼻小巧,皓齿朱唇,用“眉目如画”四字来形容,肖俞都觉得辱没了这姑娘。

    分明是仙子下凡啊!

    肖俞讪讪地说道:“敢问,姑娘芳名”

    女子没好气地道:“让你服药便服药,哪来的这许多废话。”

    肖俞笑道:“受人恩果千年记,肖某不愿做那忘恩负义之人。”

    女子道:“刚说你油嘴滑舌,这便又顺杆往上爬,可见没冤枉你。”

    肖俞道:“那我便不说话。”嘴巴微微张开,等这女子喂他服药。

    女子似乎对肖俞嫌弃到都不愿意坐在他旁边,只是弯下腰,将药碗送到肖俞嘴边。

    肖俞脑袋动了动,却抬不起头。

    女子犹豫了一下,将肖俞脑后的枕头轻轻抽出,折叠了一下,又塞了回去。

    衣袖从肖俞脸旁拂过,一股淡淡兰香。

    肖俞欠着脑袋,三两口喝完汤药,也不知是药效果然惊人,还是仙子喂药浸染了三分仙气,反正精神一振,胸腹间的闷恶减轻不少,似乎手脚都有了些气力。

    见女子端着空碗要走,肖俞忙到:“姑娘”

    见女子回望脸色不善,肖俞忙道:“我只是想问,我昏迷了几天”

    女子简短地说道:“三日。”说毕,扭头就走,没给肖俞再问话的机会。

    肖俞顿时一呆。

    三日,居然昏迷了这么久。怪不得浑身无力,就算不受伤,饿上三日也不好受啊。只是这么久过去,李存勖他们有没有安然脱身

    肖俞一时思绪纷乱。

    又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一阵脚步,肖俞忙回神望去,一名麻衣老者带着先前那小童自门外走了进来。

    老者须发皆白,却丝毫不见龙钟之态,腰板挺直,脸色红润,显见是保养即为得法。

    小童进门就喊道:“哎,夫子来看你了。”

    正牌救命恩人在此,肖俞忙向老者点头致意,口中说道:“晚辈肖俞,多谢前辈救命之恩。请恕晚辈行动不便,礼数不周。”

    老者笑道:“小娃儿礼数忒多,命都只剩下半条了,还这般文绉绉。”

    肖俞赧然一笑,道:“前辈见笑了。”

    老者坐到床边,搭住肖俞手腕,片刻后,欣然道:“小娃儿底子不错,内伤已经好了大半。”

    肖俞感激地说道:“全仗前辈大恩。”

    老者一摆手,不以为意:“生死有命,你小子命不该绝,就算老夫不恰巧路过,老天也不会收了你去。不过话说回来,你这娃儿当真命硬得很,又是箭伤,又是骨折,加上这么重的内伤,内息都已逆行,居然有惊无险地挺过来了,不简单。”

    肖俞以内视之法检查了一下伤情,发现果如老者所说,实在是自己习武以来所遭遇的最重的伤势,能活下来,当真侥幸。便道:“哪里是命硬,侥幸而已。”

    老者摇头道:“造化不高,哪有侥幸可言”顿了顿,又道:“这几日我见山下官军来来往往,不会是找你的吧”



第三十五章 龙门
    老者问得直接,肖俞也答得爽快:“兴许是。我还有几名同伴,走失了,不知道是否也凑巧和我走同一条路。”他知道这老者定然对自己没有恶意,否则此刻自己早就身处大梁缉捕司的牢中了。遮遮掩掩没的招人厌弃,不如索性大大方方承认。

    老者问道:“看来,济阴城里的事,是你们做的了。”

    肖俞不由得有些奇怪,这老者看上去一派世外高人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象,怎地对这些争端了如指掌。李柷被救走,虽说已经过去了三四天,但朱全忠这边自然耻于宣扬,寻常百姓只知道局势骤然紧张起来,究竟为什么,却大抵是一头雾水;而李存勖他们就算顺利逃回河东,消息也不会这么快传回来。

    看来这老家伙不简单啊。

    肖俞不得不多了几分警惕。

    老者似乎发觉了肖俞微妙的心理变化,微笑道:“小娃儿不必紧张,天下事,老夫多少都能知道些,但未必件件都管。就像你们到济阴是救人也好,杀人也罢,都不是我这老朽之人能管得了的。”

    这便是明白无误地告诉肖俞,老子知道你们是去济阴“救驾”去了。

    肖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问道:“前辈风骨巍然,晚辈敬服。只是没请教前辈高姓”

    老者捋须道:“老夫姓程,与李翼圣算是旧识了。”

    肖俞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这“李翼圣”是何方神圣老者既然提到,想必是自己该认识的,而且很有分量才对,为什么自己毫无印象

    思绪急速转动,肖俞蓦地一惊:“您是”

    李克用,字翼圣。

    称呼是一门大学问,对于同一人,不同的关系有不同的称呼。就如李克用,寻常下属自然称呼王爷,硕果仅存的几名老将还是叫大帅不肯改口,敌人则呼之为李鸦儿。但关系到能互相称字的,当世已然寥寥无几,甚至没有几人知道沙陀武将李克用还有这么一个风雅的表字。也就是肖俞常伴张承业左右,这才偶尔听说过,也未曾上心,还得颇费一番思量才想到。

    而眼前这自称姓程的老者,身份也便呼之欲出了。

    二十年前的大唐吏部尚书,平灭黄巢之后便辞官归隐的传奇人物程敬思。

    在张承业之前,李克用连节度使还没做上的时候,军中曾有一位监军,便是程敬思。在监军之职普遍由皇帝家奴宦官担任的年代,这可算是天大的异数了,也足以说明当年朝廷对李克用既倚重又忌惮的心理,更说明皇帝对程敬思的信任。程敬思世代簪缨、门第高华,其远祖便是大唐开国功臣,那位赫赫有名的卢国公,因而在朝中颇有些超然的地位。当年年纪尚轻的李克用初次进京面圣,对“伴君如伴虎”的古训还没有切身的认识,在边关又无法无天惯了,因一次可大可小的君前失仪招来一众皇亲国戚的群嘲,一时血勇,失手摔死一人,僖宗皇帝震怒,就要将他斩首。是程敬思舍命求情,这才改斩为贬,流放西陲。后来的晋王千岁每次提及程敬思必以“恩官”称呼之。

    肖俞想明白程敬思的来历,便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

    程敬思轻轻按住,道:“我故意叫晋王的表字,你能一下子想到,足见是晋王心腹之人。你且安心在此养伤,老夫再不济,左右能保你周全便是了。”

    肖俞再次感谢后,又道:“听闻多年前程老前辈挂冠而去,逍遥于江湖,这次小子侥幸得以一睹真容。不知前辈是恰巧仙居于此,还是”

    一旁的小童插嘴道:“我们夫子在华山隐居,这次只是路过鄄城。这山中的居所,是夫子家旧时的产业。你说你是不是吉星高照,才遇上我们夫子的”

    肖俞笑道:“那是自然。”

    程敬思溺爱地白了童子一眼,道:“说话没大没小,夫子没教过你叫人吗”

    童子闻言假装苦着脸,冲肖俞叫了声:“大哥哥。”

    肖俞回了一句:“小英雄。”

    肖俞转向程敬思,道:“晋王这些年对程老前辈挂念得很,不知老前辈是否有闲余,到河东走走”

    程敬思笑道:“老夫虽然辞官不做,但红尘滚滚,俗务不断,一年半载怕是没有这份闲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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