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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刀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太上小君
在大承朝,这银龙挂袋非大功不可赏,便是身无官衔之人,凭此物也能与朝中高官平起平坐。
独自面对众多修行人,他却以万夫莫当之势,大喝一声:
“龙骧卫总旗,洪玄蒙在此!”





横刀 第二十八章、众星归位
洪玄蒙的声音如刀戟相击,呼延博用乌木银丝拂尘一拨,一道银光化为屏障,挡在司马承舟与居双烟前面,却应声而碎。
司马承舟闷哼一声,伸手掐诀,被司马云按了回去,沉声道:“不可。”
“怎么就这几人?”洪玄蒙声音冰冷,目光犹如实质,在人群中扫过。
忽而,洪玄蒙目光一凝,落在了李长安身上,目中先是闪过忌惮之色,又一皱眉,“你到底是什么人?不过才开辟了气海,竟能元神出体?”
他的目光仿佛苍鹰猛虎打量猎物,残忍、漠然,极度危险!
此人不可力敌!
李长安感到一股冰冷蚀骨的寒意从尾椎爬上脊背,钻过脖子,直入脑髓。此心底只剩下一个字。
跑!
而众修行人听闻洪玄蒙的话语,皆大诧失声。
“元神!”
“是哪位前辈!”
“住手!”
此时李长安已转身跑出几步,洪玄蒙冷笑一声:“想走?”
他屈指一弹,空气中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呼啸,李长安若回头,便能见到一道玄黄龙气尖锥般破空射来!
这一出手,仿佛滴入滚油中的一滴冷水,打破僵持的气氛。
呼延博的轻叱一声,拂尘银丝迎风便长,截断龙气去路,但银丝触及龙气时却嘣嘣嘣嘣嘣断裂,呼延博大惊之下连忙收手,拂尘倏然变回原来的模样,一缕银丝飘然落地。
那龙气破了呼延博的道法后,去势丝毫不减,只是偏离了几分,一瞬间就打在了李长安左肩上!
李长安左肩传来一股沛然莫能扛的巨力,将身体推飞出几丈远,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才感到锥心刺骨的疼痛。
狠狠吸了口凉气又撑起身子,只是左臂却一软,顿时一个趔趄,身形不稳。但顾不得查看左臂的伤势,他一咬牙又向前跑去。
此时,青玄门四人,包括被众人护在后方的居双烟,都齐齐拔出长剑。
鸦云观三人将青钵、黑瓶、红葫芦往上一抛,悬浮在头话,挥尺横劈,“大辟!”
呼延博情急之下扔出一面五角彩幡,在空中滴溜溜转一圈,笼罩住几丈方圆。
但尺锋所向,如摧枯拉朽般将五角彩幡刺啦撕开,樊外楼的门窗轰然爆碎,众修行人口吐鲜血委顿在地。
“请……请前辈出手……”融明杰声音嘶哑地回头,但楼内的王冲却只脸色苍白,硬撑着靠在柜台上才没瘫坐下去。
好在洪玄蒙并未趁胜追击,玄铁重靴在地面一踏,砰的一声在地上踏出一个径长逾尺的大坑,冲入楼内。
李长安已从樊外楼窗户跳了出去,十几丈外就是平静无风的断龙湖。才跑出几丈远,身后就传来沉重至极的压迫感,他不知自己该往何处跑,也来不及想自己是否能逃脱,只是咬紧牙关向前奔去。
楼边,司马云撑起身子,倚在楼壁上,粗声喘息着。
“不能留手了。”
“不可……”呼延博看向北方,那龙气缓缓移动,此时已快要接近枫林,但还未到。
“山人前辈不在,我们连此人都无法抵挡。”聂远瞥了一眼王冲,看他战战兢兢的反应,虽然不知出了什么误会,但他断定王冲绝非什么“前辈”。
聂远将剑拄在地上,断然道:“纵此时五星不全,也只能列阵了。”
“也罢。”呼延博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李长安刚跑到断龙湖边,身后便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近在咫尺。
“还要跑?”
李长安瞳孔一缩回头望去,一双铁钳般的手蓦地箍住他的脖子,将他提在半空。
李长安心头大诧,这龙骧卫竟可以碰到他,难道是因为龙气?
只见洪玄蒙面色冷峻,整条手臂上玄黄龙气流转。
“你连气海四境都未破!”洪玄蒙语气斩钉截铁,一皱眉,“但你竟可元神出体,这是为何?”
说着,他的手微微一松,似是为了让李长安缓过气来回答。
李长安心中顿感无比屈辱。
人如刀俎我为鱼肉,同样生而为人,为何他人却能掌控压制我,想让我如何便如何?
李长安冷冷一笑,“你猜?”
“嗯?”洪玄蒙眉头一皱,“你倒是硬气。”
这时,呼延博众人已来到窗边,虽看不见李长安,却见了洪玄蒙的动作,大喝道:“住手!”
洪玄蒙却头也不回,毫不在意道:“既然不说,就死吧。”
他铁钳般的大手狠狠握紧!
李长安登时感到身体就要炸开,目眦欲裂地看着洪玄蒙,脑中一片空白地想着:“在他眼中我只是蝼蚁,随手便可捏死……”
他从未有现在这般强烈的欲望想要活下来。
他想大声质问此人为何要灭杀自己,就像当初李传垠被青虎帮众杀死之时,李长安也想这么问。但他没有,因为他知道他们根本就不会讲道理,青虎帮也好,眼前这人也好,在他们眼中,大概他们自己本身就是道理。
他们只是自以为比别人凶悍强大高人一等,便随意决定别人的生死,左右他人的意志。
李长安想,青虎帮众不讲道理,那我便用刀讲道理,我的刀……
我还有一刀!
“斩!”
洪玄蒙忽然寒毛炸起!
一股不容置疑的杀机,要将他的身体连带着意识在这个世间完全抹灭!
从一开始,从来未曾退一步的洪玄蒙,终于连退七步!
刹那间,他右瞳之中,那抹血色骤然填充满整个眼眶,狰狞地狂吼一声:“舍身!”
轰!
熊熊血焰在他身体上燃起,但那股冰冷的杀机竟瞬间将火焰浇灭一半,眼见即将熄灭。
只不过,下一刻这杀机却仿佛后力不济,消弭无踪。
洪玄蒙面目狰狞恐怖地后退了一步,一线鲜血从他紧闭的右目中飙出、流下,划过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滴落在地。
他身上爆发出强大的杀气,看向前方,而李长安却已不见踪影,仿佛从未出现。
“是前辈出手了?”融明杰一怔。
聂远面色一凝,“机不可失!”
“列天门阵!”
“天同。”聂远执剑踏步,身形灵动。
“七杀!”融明杰怀抱赤纹青钵,闭目凝神。
“巨门!”司马云沉喝一声,护在融明杰前方,皮肤泛出金铁之色。
融明杰与司马云站成一点,与聂远连成一线,呼延博跃至线中偏后的位置,轻抚拂尘,轻喝:“天机!”
四人齐声吟道:“众星归位!”




横刀 第二十九章、天门阵
洪玄蒙乃天生异瞳,血魄金睛。
此异瞳可以见常人之所不能见,他更是在龙骧卫密库中集百家武学之长,根据此异瞳自创秘术“舍身诀”,可在危急关头燃烧精血,实力倍增。
万象境的他赖以依仗的血魄金睛,却被一个气海第一境的修行人一刀斩灭!
洪玄蒙心中冰冷,作为龙骧卫总旗,遍览天下武学道法的他从未听闻过世间有如此可怕的刀,若斩出那一刀的人修为再高一两个小境界,他此刻必然性命不存!
呼延博、聂远、司马云、融明杰四人已将洪玄蒙包围,站成天门阵。
天门阵,是道门数百年前与大承朝廷争斗开始便研究出的合击阵法,需要五人站阵配合,此时本该充当阵眼的山人已去,五星不全,让阵法威力削减了大半。
其余修行人也知道这点,居双烟剑锋一抖,脆声喝道:“我去帮忙!”,却被叶澜按住,对她摇头。
“双烟道友,不可莽撞呀!”司马承舟连忙上前拉住她手臂,“咱们上去也只是徒增破绽而已!”
居双烟哼了一句“胆小鬼”,甩开司马承舟,也没再执着。
洪玄蒙虽受重伤,却是第一时间就主动出击。
他左右前后走了几步,但每次动作,都会引动阵势变换,四人交替自如,丝毫没露出破绽。
“宫!”洪玄蒙悍然挥出一片尺芒,气势刚猛至极,而招式却狠辣刁钻,直攻司马云下体!
这一出招,牵一发而动全身。
呼延博打出银光拦向尺芒。
聂远清叱一声,手中长剑殷的一声长吟,脱手飞出,斩向洪玄蒙。
司马云巍然不动,体表隐现一尊山岳虚影。
被司马云护住的融明杰念念有词,闭目凝神,赤纹青钵中积蓄赤炎。
“聂师叔当真风姿绝世啊。”顾风看青茗剑如流光飞射,感叹不已。
就算是练剑的修行人,也并非人人都能驭使飞剑的,至少他与叶澜就不行。
要驭剑,必与剑互生感应,在气海第二境叠浪境圆满之时,以剑为本命,蕴灵种道。
修行人只有对本命之物才能随心所欲驱使,不然便只有破了气海四境后生出神念才能驱物。
而且寻常驱物,比之驭使本命的灵动自如来说,要拙劣无数倍。
于是,以剑为本命的修行人,才可以被称为“剑修”,极擅斗法争杀。
聂远的青茗剑刚要刺向洪玄蒙,呼延博却道:“退!”
呼延博是站的天机星位,统领全局指挥全阵运转,所以纵使此刻是进攻良机,聂远还是毫不犹豫并指一挥,让青茗剑倏然转了个圈,离开洪玄蒙身周。
就在此时,洪玄蒙攻向司马云下身的尺芒霎然化作轻烟消散无踪,竟是徒有其表的虚招。
洪玄蒙眉头一皱,原本他出这一虚招便是故意卖破绽,留力为破聂远的飞剑,却让呼延博一眼看穿了。
不等他思虑,呼延博拂尘一摆,上百道银丝寒光灼灼,射了过来,同时聂远的长剑青光闪烁,忽前忽后,忽左忽右,似攻非攻,让他守也不是,不守也不是。
洪玄蒙冷笑一声,黑尺连连刺出,将银丝打落大半,而这银丝中有大半又是虚影,被打散之时便爆出一团银光,让此时只能独目视物的他视野一片模糊不清。
长剑顺势向洪玄蒙斩去,洪玄蒙抬手发出一道玄黄龙气,锵的一声打偏了长剑,剑锋却仍将他大臂上划出一道口子,猩红的鲜血从黑衣中渗出。
聂远与呼延博连连出手,洪玄蒙左支右绌,勉力防守,再无暇进攻,龙骧服被刺出一个个破洞,划破一片片豁口。
虽不致命,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他已落入下风。
洪玄蒙在樊外楼门口寥寥几招便击败了众人,此刻面对仅有四星的天门阵,却一招失了先机便步步落后。
其实若四人攻势放缓一分,洪玄蒙便能数招间将他们压制,但连绵不绝的攻势却让它无丝毫反攻的空隙。
虽是占了上风,呼延博却面有忧色,洪玄蒙防守太过顽强,久攻不下,而接下来,那淮安城内的龙气,应该也快到了。
“搬山!”
司马云忽而沉喝一声,青筋暴起,双臂暴涨几圈,缓缓将体表的山岳虚影举至头顶。
聂远闻言神色一凛,加快了三分攻势,司马云站的是巨门星位,乃是护卫一直在准备杀招的七杀星,此时司马云一出手,便表示站七杀星位的融明杰,也终于准备完毕了。
成败在此一着!
随着司马云举起山岳虚影,洪玄蒙的动作突然变得缓慢无比,脸色涨红,似乎亦背负着千斤重物。
呼延博传音道:“天同攻百汇,七杀攻膻中!”
聂远剑指舞动,长剑青光大作,竟发出鸟鸣般的唳叫,化作流光向洪玄蒙头顶刺去。
融明杰从始至终都在踏着奇特的步伐,手诀千般变化,随着他的步法与手印的加持,头顶赤纹青钵的赤炎终于酝酿完毕,颜色陡然一转,由红转青,化为一线青色火焰射出。
这青火看起来没赤炎炽烈,但四周空气却隐隐扭曲。
洪玄蒙怒喝一声,右目中本已止住的血再度涌出,一层带着血光的玄黄之气笼罩全身,让动作快了几分。
眼看青火、青剑同时攻来,他挥尺挡向青色火线。
对于那长剑所化的流光,仅仅是伸出一张肉掌抓去!
剑尖触及龙气,略微一顿便穿刺而入,被洪玄蒙的左掌紧紧握住。剑身不住震颤,鲜血漫染剑锋,滴滴落在洪玄蒙头顶,甚至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但不能再前进一分!
而那青色火线,却视玄黄龙气如无物,无声无息熔出一个空洞,射在黑尺之上。
青色火线尽数没入,黑尺被烧得通红,但洪玄蒙右手玄黄龙气疯狂涌动,滋滋冒出一阵青烟,甚至可见大片皮肤化为焦炭,也仍未放手。
眼见必杀之局,却连洪玄蒙的兵刃都未打落!
聂远轻喝一声:“疾!”
长剑飞回,带出洪玄蒙掌中一线鲜血。
呼延博拂尘一甩:“再攻!”
洪玄蒙已伤痕累累,威势尽去,虽凶性更胜,但已势成败局。
“来了!”
后方掠阵的青玄门弟子发出一声惊呼,似乎是被什么压迫着而从喉咙里憋出的喊声。
下一刻,阵内四人心中仿佛被滚滚洪流碾过!
拂尘上银光焕然消退,半空中长剑当啷落地,青钵失去依托掉进融明杰怀中,司马云的山岳虚影轰然散去。
仿佛被天地压迫着,一股威严庄重、磅礴浩荡的威压感降临在樊外楼周围,一瞬间,众人道法尽被破去。
聂远闪身捡起长剑叹道:“就差一点。”
“是在下修为不济……”融明杰面有愧色,喃喃道:“若是山人未去就好了……”
“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先回去!”
众人几下纵跃,一同回到楼中,洪玄蒙冷哼一声,虽身受重伤,却脚步丝毫不晃,也走入樊外楼内。
苍茫厚重的龙气缓缓覆压整个樊外楼。
“尔等妖邪,今日尽皆伏诛此地!”
人未到,声先至,随着一道正气凛然的喝声,一位儒服方巾的长须儒士,走入樊外楼。




横刀 第三十章、荧惑冲日(上)
严烜之面目威严,脊梁笔直,眉宇间自有一股浩然之气!
楼外传来嚓嚓的甲片摩擦声,在严烜之以城印调动的龙气镇压之下,众鬼面黑甲破玄兵已破出枫林中修行人的阻拦,将樊外楼包围。
洪玄蒙回楼见到严烜之,冷冷道:“严大人,来得及时。”
严烜之看见洪玄蒙满身可怖的伤势,不动声色,“洪大人武功高强,以一己之力便留住了这群修行人,只怪下官支援来迟。”
二人对话暗藏机锋,呼延博拂尘一甩,冷哼道:“乱臣贼子,勾心斗角。”
“放肆。”严烜之手执铜印,义正言辞喝道:“尔等妖邪聚众于此,究竟图谋何物?”
“装模作样。‘荧惑冲日,角宿中,断龙湖畔出潜龙’,若非知道这个秘密,你们又为何此时前来?”司马云冷笑。
严烜之闻言一皱眉,心中隐隐不安,洪玄蒙冷冷一挥手:“先抓起来!”
门外破玄兵兵齐齐涌入楼中。
淮安城印已至,此地受龙气压制,众修行人能使出的道法已十不存一。
严烜之稳稳端住城印,看着众修行人与破玄兵交上了手,纵使他们不用道法,但随身兵刃都使得十分精熟,一时间,竟还没人受伤。
此时天色已暗,严烜之眉头忧虑之色愈重,洪玄蒙也面色冷峻。
没有让破玄兵放弩,就是为了抓活口,想要弄明白这些修行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眼下这群修行人却是顽强的很。
青玄门四人四口长剑都用得灵动无比,呼延博的拂尘亦老辣刁钻,司马云更是一身筋骨跟铁打的似的,刀砍都不能伤,在司马云与呼延博二人的隐隐保护下,司马承舟抽冷子不时出几记暗脚,竟还配合着让居双烟杀了一人。
热血溅在脸上,小道姑却只是皱了皱眉,心性比寻常成年男子更加坚毅。
只不过鸦云观那三人很快便露出了不支的迹象,他们修为几乎全在道法与法器上,现在不能用道法,只是几个回合后,三人中就有人受了伤。
呼延博神色担忧,原本山人若在,定然能早早斩杀那龙骧卫,而且以完整的天门阵要对付这群破玄兵,也是不在话下。按现在的形势只怕就算能拖到最后,楼内的修行人也要交代掉几个。
此时,一个破玄兵见到一旁哆哆嗦嗦的王冲,便一刀去,而王冲兀自愣着,从开始到现在,他已被眼前发生的事吓得不轻。
这一刀差一寸砍到王冲脖子上时,却嘣的一下被弹开,从那破玄兵手中脱手飞出,高高抛起!
一个道人影何时竟已出现在王冲身旁。
此人衣着华丽,身披黑狐裘,齐眉勒一片翡翠抹额,长发披肩,面容俊美而不失英武。他手中握着的黑檀骨描金折扇刚弹飞了长刀,却丝毫无损,被他唰一下打开,露出上面明灭交叠的远山图。
王冲先是怔怔地摸了摸脖子,看向那人,而后大喜惊呼:“霍老板!”
众修行人顿感压力一松,此人的到来,竟让那龙气压制减弱了几分。
“师兄,这是哪位前辈?”鸦云观一位弟子偷偷问融明杰。
“未曾见过……”融明杰用目光望向呼延博等其他几人,众人却也都摇头。
“天下高人何其多也,多半都是隐姓埋名。”
那人用扇骨一敲王冲的脑袋,“让你当个掌柜的,你却把压阵之人惊走,害我不得不出手。”
王冲惊喜交加,“霍老板,你一直都在?”
那人微笑道:“刚从淮安城中赶来,若我来慢一步,你这颗人头可就不保了。”
王冲这吓得脸色一白,后怕地瞄了那刚才那破玄兵一眼,又畏惧地看了看洪玄蒙。
那人便用扇骨指着洪玄蒙问王冲,“怎么,他欺负你了?”
王冲讷讷道:“他杀了我伙计。”
“这样。”那人叹了一声,“既然是你的伙计,那日后还是你自己杀了此人吧。”
“啊,杀人?”王冲闻言连连摇头,“不不不不不……”
而那边的洪玄蒙,自从看到这黑狐裘出现后,就神色忌惮,没有妄动。
“妖人,你如何进来的?”严烜之眉头紧皱,将铜印端在手中,如临大敌。
“自然是走进来的。”那人轻笑道:“莫非你以为没了道法,我便没了手脚么?”
“拿下!”严烜之听闻此言,知道他是修行人,便一声令下,众甲士齐齐向那人扑去。
同时,铜印中飞出一道玄黄龙气,化作枷锁,往那人脖颈铐去。
那人身形一动,竟拉出长长一道残影,快得惊人,如风般穿梭在众甲士间,只听噼里啪啦一顿响声,众甲士一个个手足僵硬,东歪西倒,不成阵型,而那龙气枷锁飞在那人身后,却无法追上。
“镇!”严烜之沉喝一声,龙气回到铜印中,扩散出一道肉眼可见的波纹,那人动作顿了顿,身形如风离开人群,站定轻笑道:“龙气,着实不差,可惜却抓不住我。”
仅仅一人,就已让严烜之束手无策。
“妖人!尔等图谋到底所为何事!”严烜之厉声大喝。
那人用扇子点了点门外,“你不会自己看?”
严烜之心一横,正要不管此人,先用龙气锁住其他人再说,门外却传来数声惊呼。
惊呼者是留守在外的破玄兵。
只见夕阳已落山,暗沉的夜色从东方的天际以极快的速度涌向西方,很快世界便沦入黑暗。
一颗赤色大星,自东方升起,取代了落日。
“荧惑冲日……”
严烜之仰头东望,喃喃自语。
他脑中回荡着从那之前抓获的修行人口中拷问到的那个秘密:
荧惑冲日,角宿中,断龙湖畔出潜龙。
黑暗中,那颗赤红色的大星,挂东方的夜空,停留在苍龙七宿中角宿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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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刀 第三十一章、荧惑冲日(下)
天降异象,必有大凶。
一轮赤星嵌在天边,仿佛墨色的夜空来说它是一个外来者,显得格格不入,好像它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
夜色下,淮安城仿佛匍匐的巨兽,沐浴遥遥九天之上的血光。
不安的议论声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人们走出门外,天边,荧惑星妖异如血,让人心生不详。
他们看不到的是,淮安城城墙内外,有数百人默默从各个角落中走出。
这些人打扮平平无奇,尽显众生百态。
茶博士收起竹竿上的幌子,从怀里掏出一件大海螺般的物事凑近嘴边,“甲三一,就位。”
卖馄饨面的老叟放下担子,取下竹笠,走到城垣边,亦拿出传音法螺,沉声道:“丙六就位。”
勾栏中的风尘女子在妆奁边放下铜镜,喃喃道:“乙二八就位……”
“甲四就位……”
“丁五……”
“庚一三……”
“辛二四……”
酒客放下杯盏,乞丐扔开破碗,公子不吟风月,佳人卸去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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