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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刀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太上小君
对于李长安身上的伤口血痕,肩上搭条毛巾的小二见怪不怪,东荒不比西岐,人人可以随意佩刀带剑不说,城中还允许生死决斗,只需找巡守士兵签下生死状便可,是以百姓都见惯了血腥,民风悍勇。
兴许是可怜李长安被雨淋湿又无处可去,小二笑道:“不过您若只是借地沐浴更衣倒是可行。”
“不必了!”正当李长安踌躇之时,身后便传来声音,一个穿皂色长衫,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收伞走了进来,一边抖着雨水,一边对李长安道:“这位少侠,我这有住的地方,请随我来吧。”
李长安回头,那中年人把伞搁在桌边对他一拱手,“鄙人黄仲,主上有言和少侠是朋友,近来城中诸事不便,特命前来相助。”
朋友?李长安心中疑惑一闪而逝,随即便知,这黄仲应是姒景陈派来的。
李长安没有疑惑这黄仲为什么能找到自己,若姒景陈在昆南城中想找一个人却找不到那反而才奇怪了。
原本离开姒景陈是不愿卷入姒家夺嫡之事,没想一进城碰到难题,还是要靠他的帮忙来解决。
李长安对黄仲点了点头,没再推辞,道:“多谢,请带路吧。”
二人出了客栈,在雨巷中穿行,起先李长安对于有人为他撑伞有些不习惯,但很快也适应过来,一路上,李长安便感受到了此地的民风开放,只见有少男少女在街边便打情骂俏,眉目传情,毫不顾忌,而周围人等也对之见怪不怪。
李长安略微瞥了两眼,被一边的黄仲瞧见,记在心中。
片刻,二人在巷中一扇小门前停住脚,黑门紧闭,铜环无声,阶下接近干枯的青苔承接细雨恢复了几分生机,黄仲在门上敲三下,门吱呀开出一条缝,一个模样俏生生的丫鬟在透过门缝瞧见了黄仲的模样,便没有多问,开门便对李长安行了一礼,恭声道:“大人请进。”
李长安甫一进门,便见原来这小门之后别有洞天,亭台楼阁相映成趣,假山清池奇古自然,竟是一处雅致十分的庭院。
姒景陈竟给了他这样一个好住处,比之住客栈要强上百倍不止,不过想到他南宁王的身份,李长安的惊讶也就平息了。
黄仲见李长安坦然受之,宠辱不惊的模样,暗暗点头,道:“不知大人对这住处可满意?”
李长安摆摆手道:“地方是好地方,不过,还是之前的称呼顺耳。”
黄仲微笑道:“那长安少侠请随我来。”
入院,亦是廊腰曼折,李长安与黄仲来到一间屋子前,黄仲道:“少侠一路奔波,想来也乏了,里头已准备好,先请沐浴更衣吧。”
李长安已被身上冷雨浸透黏在身上的衣物弄得浑身难受,点点头走了进去。
进门,眼前便是一扇芙蓉出水大屏风,屏风后冒着温热水汽的并非寻常人家用的浴桶,而是汉白玉砌成的小池,洒满干花瓣,李长安听闻那后面有呼吸声,刚走过去便有三个少女围了过来,弯腰屈身对他行礼。
李长安皱眉道:“你们做什么?”
那三个少女柔声道:“请为大人更衣。”
李长安先怔了怔,目光扫过三位少女,刚想挥手让她们出去,心中却升起异样感。
只见她们面色酡红,容貌柔美,微微低头显出青丝下白皙的脖颈,要命的是只穿着亵衣披着轻纱,胸前饱满弧度之下是盈盈一握的水蛇腰。浴池水雾升腾,也让少女香汗淋漓,引人遐想。
李长安深深呼吸,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终究还是个童子身,哪见过什么女人,要是这屏风后面埋伏的是三个练脏境的刺客,他反而不会惊慌,眼下却当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好在没有失态。
那三个少女以为他默认,便纷纷伸出小手为李长安更衣,被三双柔嫩的玉手一碰,李长安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后退一步,道:“你们出去吧,我自己来。”
三位少女面面相觑,神色不解。
“大人误解了,奴婢们只是服侍大人沐浴,并不是……”其中一位面容较为娇媚的少女对李长安娇笑,抬起莲藕藕般白嫩的手臂,露出上面一点殷红的守宫砂,“况且奴婢们也都还是处子之身呢。”
“不过大人想的话,当然都可以……”另一位少女低声喃喃道,一副任君采摘的模样。
李长安好不容易静下的心绪又被攻破,加重语气道:“都出去!”
三位少女面色一白,低头齐齐应了声“是”,向门外走去。
她们都是王公贵族在民间搜罗,自幼养在府中的美人胚子,学过琴棋书画四艺,也受过培训熟谙房中术,早就接受了自己日后命运是侍奉贵人,区别只是侍奉的贵人是哪一位罢了。本来见到李长安是个少年,相貌也甚佳,便想这是个好归宿,却被李长安呵斥,不由有些心酸,只道李长安瞧不起她们。
待她们裹起袍子低头出去时,李长安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不要误会,我只是不习惯罢了。”
少女们愣了愣,还没有哪位贵人会像李长安这般照顾她们的心理感受,不由心怀感激。
待少女们匆匆离去,李长安终于得了自在,躺入玉池中。
他盯着水面上漂浮的花瓣,喃喃道:“权力,原来是这般滋味。”
深深呼吸,平静了心绪,李长安一边擦洗身子,一边想,既然姒景陈给他派了一个帮手,恰好可以借之了解昆南城的现状,与王冲三人本来约好在城中见面却没交代详细地点,让黄仲帮忙查探应是不难。
“最重要的是,白前辈让我来参与择道种一事,此事须得打探清楚,还有悬剑宗中会有人接应我,又会是什么时候?”
…………
姒府别院,案牍上卷帙堆叠,姒景陈逐一翻阅,不急不缓。
他的确没必要着急,毕竟此时占尽上风的是他,他只需一步步不出差错,将他掌握的东西梳理清楚,便可让他的对手万劫不复。
该着急的,是他另外四个同父异母的兄弟。
一着急就会露出破绽,姒景陈还在等他们露出更多破绽,他不怕夜长梦多,只求尽在掌握。
不断有属下进入递上卷轴,记述着他四位兄弟的动作。
又有一副卷帙被呈上,姒景陈端起青花瓷盏轻啜一口芽色的茶汤,随后才翻开卷帙。
“飞流宗八人被杀,包括一名蕴灵一名种道,通缉嫌疑四人……”姒景陈轻声念着,忽而看到四幅画像中那少年的模样,语气不由带入了一抹诧异。
“竟然是他?”





横刀 第六十九章、宋刀
有了安身之处,李长安行事也方便许多,待沐浴更衣完毕,便在书房中向黄仲问起择道种的详情。
原来四百年前云庭真人本是东荒周地的史官,隐居编纂史书,待年近百岁才静心悟道,短短几年间证道神墟,神墟境是比元始境更高一层的存在,传说可飞天遁地摘星拿月,又可元神出体周游天下。
潜龙命格就是由云庭真人推算得出,此番他来昆南城中,是为迎接潜龙,同时择出九位道种。
听闻若成为道种便可得真人传道,几乎大半个东荒都轰然沸腾,越地中人已纷纷赶来,至于其他地界,因为路途遥远,就算听到消息,也只能喟然长叹。
待拜托黄仲去查探司马承舟、居双烟、王冲、越小玉等人的消息,他带回的消息却是,包括李长安自己以内的四人已被姒飞臣通缉,而其余几人也未曾在昆南城中现面。
拿着黄仲带来的四幅画像,李长安心道,原本相约在昆南城中相聚,以司马承舟与居双烟的修为,应当不会在半路遇到什么岔子,也许他们入城后也如自己一般易容换貌了。
让他有些诧异的是,飞流宗竟跟姒家嫡长子姒飞臣关系颇深,夺取风生石时人倒是杀得痛快,事后麻烦却大了,更巧的是他在半路又结交了姒景陈,倒像注定要跟这姒飞臣对上。
黄仲又道:“择道种尚未开始,七日之后越王倒是会在城中举办宴席,届时来此的修行人都会出现,特别是邀星楼中将聚集最有希望成为道种的人选……长安少侠有主上的请帖,自然也可进入。”
李长安问:“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是越地近二十年间新生修行人中最为出类拔萃的一批,多是宗门天才弟子,有些出色的散修也在邀请之列,至于越地之外的来人若要进邀星楼也并非不可,只是邀星楼中坐席已固定,若有外人要进来,只能择一挑战,取而代之。”
李长安暗自点头,看来进了邀星楼的修行人就会是姒家重点拉拢的对象了,到时,他可借机见识见识天下修行人都有什么手段。
白忘机让他来择道种,自然就得闯出些名堂来,跟人争斗是免不了的。
黄仲又道:“长安少侠这七日便可安顿在此,外面如何乱,都影响不到此处,主上近来无暇抽身,少侠若需要什么告诉我即可。另外主上还交代了,长安少侠善用刀,而近来昆南城中便来了一位使刀的高人,主上的意思是少侠若想便可寻那位前辈请教刀法,若不想便作罢。”
“何方高人?”
“是凉州来的一位散修刀客,姓宋,自名为刀,性情古怪,但曾欠过主上一个人情,答应要帮主上做一件事情,那位前辈十年前便是元始境的修为,想来如今刀道应该更为精深。”
“元始境?”李长安心中诧异,之前路上与姒景陈交谈,知道元始境的修行人已是超脱了凡人层次,若说种道境还能勉强被姒家指使得动,而面对元始境,就算越王也不能太过轻慢。
姒景陈之所以能请动吕宁帮忙的原因李长安所知不详,只知道跟十年前暴毙的五王子有关。
李长安心中涌起感动,脸上不动声色,道:“代我谢过他。”
“少侠的意思是?”
“今日便去拜见那位宋刀前辈。”
…………
见到宋刀是在一间平凡无奇的小院,黄仲前去敲了敲院门,开门的是个穿麻衣的老头子,正当李长安以为这是宋刀的老仆时,黄仲便对那老头施了一礼,“宋刀前辈,多年不见,身子骨还是这般硬朗。”
李长安才知是自己以貌取人了,便也跟着施了一礼,眼睛掠过,将老头相貌尽收眼底,只见他露出的手臂极为精瘦,皮肤光滑,脸上倒是横七竖八满是皱纹,如刀刻斧凿,原来人脸上的皱纹还能如此深刻有力。
那叫宋刀的老头见了黄仲,呸了一声道:“上门要债的来了,晦气。”
黄仲笑呵呵并不恼,把二人来意说了出来,宋刀就杵在门口,也不请二人进去,看向李长安道:“就是你要学刀?老子我凭什么……”
当他眼睛落在八荒刀上,不由怔了怔,“好刀!”
黄仲对他一抱拳,“宋前辈,长安少侠就交给你了。”
黄仲离去,李长安向仔细打量着八荒刀的宋刀问了声好,宋刀这才收了目光,对李长安道:“你是南宁王的朋友,是他让你来找我学刀?”
李长安应了一声是。
宋刀道:“好大手笔,好妙的手段!”
李长安道:“何出此言?”
宋刀道:“老子十年前欠了他一个人情,应允帮他做一件事,原本以为是让我为他杀一个他没法奈何的人,谁知他让我做的事却是教你这小子用刀,能请老子出手的机会就等于一条元始境的性命,却用来教你学刀,这还不是大手笔?”
李长安顿了顿,点了点头。
宋刀又冷笑道:“若别人来看只会当他是傻子,但我却知他这一手极妙,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若帮他杀一个人,杀完了也就没了,从此与他两清。但我若教会了你,你却能帮他杀十人百人,岂不是等于我帮他做了百十件事?而且他给了你如此大的恩惠,日后你还小子不是对他感恩戴德,死心塌地?嘿嘿,一石二鸟,是不是好手段?好心机?”
他看着李长安的眼睛,“你能被他看上定然也有可取之处,想来也被他收买人心了罢,嘿,他称一句朋友,就能换来一个卖命的好手,你可别被他骗了。”
李长安笑了笑,“前辈挑拨离间起来也是手段高明。”
“好小子,既然不听劝便权当老子刚才在放屁吧!”宋刀不耐对他摆了摆手,“我的刀你学不了,就此请回。”
李长安道:“我学不学得了无碍前辈挂心,倒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请前辈明知。”
宋刀冷冷道:“以你的浅薄修为想要学我的刀,轻则伤筋动骨,重便可能丢了性命,你还敢学?”
李长安不卑不亢道:“愿请一试。”
“好!”宋刀冷哼一声,转身拂袖便走,李长安随即跟上。




横刀 第七十章、练刀(上)
李长安知道宋刀存心刁难,跟他进院后目不斜视,不乱看也不乱问,待到院子中间,宋刀背手转身,横他一眼,“刀乃百兵之胆,你连头都不敢转,就这胆还敢学刀?”
李长安原地站定,“你说的胆是什么?”
宋刀嗤了一声,“你怕,就是没胆。”
李长安道:“若敢为不可为而不得不为之事,便是胆,若只为彰显勇武而有意为之,便是莽。我不转头是敬你辈分高,但你若你此时要对我出手,我自有拔刀的胆。”
“那便让我试试你的胆。”宋刀稀疏且断为两截的眉毛一挑,人未动,李长安便觉得他精瘦而挺直的身板变成了一把亟待饮血的出鞘大刀,杀机凛冽。
李长安感到一片凉意贯穿了身体,一低头,只见一道血痕从自己胸口出现,随后扩大,整个人被分为了两半,肠子随之流了出来,红的红,白的白,十足分明。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李长安这才反应过来,心中生出大恐怖,手伸向刀柄,一晃神,才发现自己仍然是好端端的站在原地。
宋刀道:“你还有拔刀的胆?”
“有!”李长安低吼一声,浑身肌肉紧绷。
宋刀并指成刀向李长安劈来,精瘦的两根手指,却像是杀人无算的屠刀,看架势已是要动真格的。
李长安手已握紧刀柄,拔刀狠狠斩出,完全是生死厮杀的模样,叮的一声,宋刀双指夹住刀刃,发出金铁交击声,道:“不错,你有胆。”
李长安抽回刀,宋刀也不阻止,道:“刀是好刀,你也是练刀的胚子,但也因这刀,你的刀道便难有进展。”看模样已是不抗拒教刀法,
李长安问:“这又是何解?”
“你练刀多久了。”
“有将近五个月了。”
“你又是何时得到此刀?”
“两月前。”
“那你仔细想想,得到此刀后,刀法可有进展?”
李长安心想自己已将四象兽形基本融入刀法,便说“有”,但顿了顿,又发现好像与自己当初用屠刀之时差了点什么。
宋刀见他沉吟,便道:“此刀是奇宝,就算拿在八岁小儿手里,也能轻易削金断玉,既然有了如此好刀,那你还要学刀法做什么?”
李长安恍然大悟,对宋刀油然生出钦佩之心,道:“还请前辈指教。”
宋刀道:“你要想学刀,就先放下此刀。”
李长安点了点头,却没有放下手中的刀,宋刀问:“你怎么还不放下?”
李长安道:“前辈的意思是让我不以此刀为依仗,却并非让我当真弃了此刀不用,待出了此门,我便会寻一把凡兵作为常用,然而此时要跟前辈学刀,总不能空手来学。”
宋刀表情缓了缓,难得地说了一声不错,随之道:“有言‘凡操千曲而后晓声,挥千刃而后识器’,刀法基本五式:刺、挥、劈、带、斩,你先各练一千遍吧。”
李长安刚要答应,宋刀又说:“要用全力,每一出刀,须得观想面前便是生死之敌。”
李长安闻言怔了怔,平常就算与人交手,都会用七分力而留三分,若真用全力挥刀,以他如今的耐力,至多几十刀便会力竭,但看宋刀的模样十分淡然又冷漠,好像他不答应便会直接驱赶,便深深吸了口气,重重点头说:“好!”
他退后几步,调整了心境,双手握刀全力一斩,口中低喝一声,宋刀厉声道:“生死之敌!你的死敌是谁!”
李长安被他一喝,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当初在断龙湖畔,洪玄蒙大手一捏将他魂魄都碾碎的模样,一晃神,眼前竟当真出现了那身穿鱼龙服的巍然身影。
再度回想起洪玄蒙,李长安方知他有多么可怕,被那所向披靡的气势所慑,竟难以生出与之为敌的心思,但随之又被心头涌上的怒意一冲,双目发红。
你敢杀我,我也杀你!
“杀!”
这一刀,李长安喉间发出的不是低喝,而是撕心裂肺的怒吼,一刀劈出,悄然无声,待刀势竭尽,空气才刺啦发出如裂帛的声响。
一刀过后,他心脏仍砰砰狂跳,力气却随着一刀而用尽,双臂几乎软了下来,好在深吸了一口气,将力气憋住,没有冒出汗来——若出了汗,那一身力气便是当真泄了。
宋刀见了他这一刀,眼中闪过赞赏之意,嘴上却没有露出半分,只淡淡道:“不错,还有四千九……”
李长安却不用他催促,已再次大喝一声斩出第二刀,第三刀,他的眼前,洪玄蒙的身影不断出现,每一次都更加清晰,到最后竟像活过来了一般,与他为敌,李长安甚至感觉自己喉骨被捏碎无数次,待他斩出三百二十七刀时,浑身已大汗淋漓,眼神都有些涣散,终于眼前一黑,直直倒地。
李长安就此昏厥过去,并未真斩出四千九百九十九刀,宋刀却由一开始的淡然已变得有些惊诧,蹲在他身边捏了捏他硬的跟铁似的肩膀手臂,忍不住赞道:“好个天生刀胚!”
…………
待李长安悠悠醒转,才发现自己已躺在床榻上,第一反应便是惊坐而起,摸向腰间,待触到冰冷的刀柄,才松了口气。
“你醒了。”
宋刀的声音传入耳际,李长安转头,问道:“我昏了多久?”
宋刀道:“约莫三个时辰。”
李长安打量四周,只见自己已在宋刀房内,暗道自己怎么如此没有防备。
宋刀见他模样,冷笑,“我若想对你做什么,你便清醒着又能如何。”
李长安浑身酸软无比,强撑起身子,笑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却不是针对前辈的。”
宋刀并未呵斥他失礼,只是转身便走,“跟我来吧。”
李长安并未多问,紧随其后。
天色已暗,一老一少出了院子,来到昆南城街巷中,此处不似淮安有宵禁,家家灯火通明,当真不夜之城,一路上,常见卖吃食的摊贩、酒肆,络绎不绝的行人。
宋刀背着手,就像个普通的老头子,带着李长安在街巷中晃悠,起初李长安以为他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但几度经过同样的位置时,终于忍不住问:“前辈这是要做什么?”
宋刀道:“练刀不光是练个架势,还要练心性,若将心性磨砺如刀,才能万物皆可为刀。”
李长安练过《四象淬体功》,知道心性对于修行的重要性,他之所以未能感应朱雀玄武二象,便是无人提点只能自行摸索。
宋刀既提到心性二字,说明他要传授的已是练刀要诀,停下在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街边便对宋刀施了一大礼,“请问如何磨练心性?”
宋刀指着一旁酒肆中,食客桌上摆有各色时鲜,大快朵颐,问道:“这是什么?”
李长安道:“美食。”
宋刀又指着路边,有锦衣华服乘坐马车过路的豪绅,“这是什么?”
李长安道:“宝马香车。”
宋刀再指一旁青楼,女子婉约娇笑,身姿窈窕娉婷,柔媚万分,“这又是什么?”
李长安如实答道:“美人。”
宋刀便站在街边,指那食客品尝美食的酒肆道:“甘脆肥脓,命曰腐肠之药。”
又指路边宝马香车道:“出舆入辇,命曰蹶痿之机。”
再指青楼美人,“皓齿蛾眉,命曰伐性之斧!”
最后,肃容看着李长安。
“你要练刀,这便是刀性。”




横刀 第七十一章、练刀(下)
一老一少站在街边,平凡无奇,四周行人摩肩擦踵而过,调笑、交谈、嘈杂声不绝于耳。
然而嘈杂声从李长安耳中穿过,又从另一边耳朵里跑了出去,完全置若不闻。
他落入了一个极其静谧的世界中,耳中便只剩下那惊雷贯耳般的两个字。
刀性!
人是刀胚,而欲望便是胚中杂质,打磨刀锋,便是剔除欲望杂念,才能专心于刀道。
李长安霎然顿悟,想起自己白日被那三位妙龄少女服侍更衣洗浴时,之所以会有些局促,也是因为心中杂念使然。
“你可懂了什么是刀性?”宋刀的声音传入耳际。
李长安回过神来,从那寂静的顿悟状态中脱身。
周遭嘈杂声如同潮汐,哗然涌入耳中。
他的神情不惊不喜,黑色的眸子反射着迷乱的灯光,眼神不动不移。
“懂了。”
“懂了便好,天色已晚你先回府,明日再来。”
宋刀点头,转道返回住处。
李长安对他背影施礼,“多谢前辈指点之恩。”
宋刀头也不回,哼哼一句:“不过欠债还钱罢了。”
…………
李长安回院内后,脑中仍然想着宋刀教给自己的每一句话,包括在他面前斩出的那三百二十七刀,似乎每一刀,自己都有所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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