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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刀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太上小君
院内,那石室八方被插下八卦阵旗,数位修行人在院墙上书写道经,又有数位修行人诵咒,那些丫鬟杂役都不见了影。
黄仲便站在石室旁,运转灵元开启法眼。
花明院内煞气已浓郁到生人勿进的地步,以那些丫鬟仆役的凡人体质若在此,轻则神智混乱,重则化身成魔,黄仲面色担忧,当时昆南城外那袭击王上的欲魔不就是以凡人怨念至深之躯引动煞气而催生的?现在花明院里煞气只怕比那时还要浓郁些。
好在他布下八卦清瘟阵,加上七个叠浪境修行人用真元为墨书写道经镇压,勉强是把煞气痕迹硬生生给遮住了,不然当今昆南城中修行人多得跟蚂蚁一样,随便路过个人来一看——这煞气浓到如此地步,除了有人在修魔道功法还有什么其他可能?
若有心人再一查,这可不就是南宁王的产业么?身为姒家庶子,他包庇魔道中人明目张胆在昆南城中修行魔道,居心何在?
就算如今年迈的越王不计较,东荒专门行使管理人道与修行人纠葛之职的靖道司也不可能放过南宁王,何况几天前才刚下令幽禁两位殿下的越王气还没消下去,南宁王若敢在这时候触这个大霉头,他一个庶子又能有什么好下场,正好让姒飞臣称心遂意,从此把嫡位坐得比铁浇铜铸的还稳当。
出于这些考虑,黄仲本早就想唤醒李长安,毕竟虽然煞气痕迹能镇压,却也不是万分妥当的,他坚持到现在还让李长安继续修行,除了考虑到李长安之前表现出心性十分坚定以及能得到宋刀那老杀星的肯定以外,更重要的是因为派去通报南宁王的侍卫回复的消息是不要打扰李长安,尽量拖到择道种那日。
若到了择道种那日,便无论如何也要将他唤醒。
透过琉璃窗,黄仲看着石室里面李长安的表情已从最初那处于厮杀一般的紧张状态变得有些癫狂,时而似笑非笑,时而冷若冰霜。
偶尔,还会用诡异的语调喊道:“无生……无生……”
只不过虽然他状态看起来不太妙,但已过了一日,也没见有受伤的迹象,这便让黄仲想不通了,心魔从来是来得快去得也快,说起来心魔就是一个念头,你想得通就过去了,想不通就吐口血连带着这辈子也过去了,哪有持续这么久的?
而且这煞气汇聚的异象看起来是化魔的征兆,但煞气都被那骨刀吸进去了,也没进李长安的身子。
想着李长安念的“无生”二字,黄仲想宋刀十年前的本命法宝也叫无生刀,之前冯魔也曾找上门来,难道李长安背上骨刀中真有宋刀传承,他此时并非经历心魔,而是在接受传承?
蓦地,石室内李长安喷出一口血,身边煞气一散。
黄仲一皱眉,心道李长安无论是在经历心魔还是接受传承,看起来似乎是失败了,但同时也松了口气,李长安若出关,他也不必担心此时煞气聚集的花明院会被有心人发现。
而喷出这口血后,李长安并未醒来,只是面色白了白,表情却变得自然了一些。
他还在闭关。
………………
幻境之中,李长安站在尸山血海,狂沙飞扬,鬼哭狼嚎的战场中。
他已不是骨兵。
外界过去一日,无生杀境之中,他已不知杀了多久,身上盔甲不知从何处扒来,残破无比血迹斑斑,但隐约可见狰狞而精美的兽纹。
唯一完好的是手中骨刀,执着刀柄的手臂亦健壮精实,方才他还在杀戮,他的神色本还沉浸在病态的狂热中,仿佛要沦为杀戮之奴,但就在刚才,他内心一直在抗拒着的意志终于苏醒。
原本他在这幻境中杀戮是为了活下去,但现在他的躯体已经补全,他能感受到体内蕴藏着的惊人力量,他回头看了一眼,己方督军大将已不是最初那位,一身战甲狰狞而充满力感,战袍猩红,胯下双眼赤红的黑马披着沉重的护甲犹如一座战车,那黑盔之下是冷酷的一张面容。
纵使一身残破盔甲比不上督军大将的披挂,李长安却觉得自己与他应该有了一战之力,既然一开始的杀戮是因为督军大将的逼迫而不得不杀,那他现在的杀戮又是为了什么,看着骨刀缝隙中残留的血肉,李长安心想,我杀了多久,几月,几年?
还要杀到何时,沦为工具到几时?
李长安目露茫然之色,那督军大将便看了过来怒吼道:“不杀便死!”
李长安忽然调转刀刃,指向那督军大将,冷笑道:“我先杀你!”
他踏着尸骸奔向督军大将,本阵甲兵骨肉分散,被他直直撞开一条路。
督军大将怒吼着挥动粗如儿臂的铁枪,将李长安肋骨打碎两根,也被李长安一刀差点砍下胳膊,这是进入幻境以来李长安第一次受到重伤,他喷出一口鲜血,神智却陡然清醒过来。
这一口血,他感到自己本体也定然已受伤,但怕的却不是受伤,而是知道虽然在杀戮之中不断变得强大,但这幻境终究是虚假的,若非此刻醒悟向这督军大将动手,只怕就要真的沉浸杀戮之中,在幻境里迷失心智。
一晃神,督军大将胯下战马扬蹄踩下,李长安就地一滚避开,轰的一声,地上被踩出几尺的深坑,肢体白骨四处飞散,他不再分神。
这场战斗没有持续太久,待李长安将督军大将斩落马下,他自己几乎也已经破碎不成模样,但那大将一死,大将血肉便自行崩解融入李长安身体,让他身体瞬间复原。
李长安能清楚感受到每一缕血肉,若脱出幻境他也能如此吸取他人血肉,不由喃喃道:“这便是宋前辈修行的法门……”
他抬头望天,本以为自己杀死督军大将便能脱出幻境,但不知为何,自己竟还身在幻境之内。
透过漫天风沙,李长安看到漆黑天幕东西方的各七座星宿,表情一怔,他对此再熟悉不过。
这分明就是苍龙白虎二象。
星宿明灭不定,李长安默然沉思,身边许多已生出血肉的骨兵厮杀不止,待路过他身边,他便随手斩杀。
良久,他心中忽而生出一个荒诞的想法。
难道此处并非幻境,而是在他气海之内?
寻了一处高地扫视四方,他的目力可及数里,在他眼中,这世界已有许多浑身血肉丰满之人,表情各异,互相争斗间诡谋手段迭出,有人见他站在高处还投来贪婪的目光,甚至李长安见到有人亦如他一般杀掉了本方督军大将。
李长安暗暗心惊,他们绝非无意识的傀儡。
这幻境中,或许是在他气海中的这些家伙,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横刀 第八十九章、魔功
李长安几乎见不到了骨兵。
视野里,取而代之的是数万人已长起血肉的甲士。
在这战场中若杀出了一身血肉,手下必已葬送无数条性命。
旌旗飘飞,狼烟四起,流血漂橹,喊杀震天,不停有人倒下,血肉翻卷,如传说中开满彼岸的往生花,绚烂绯红,煞是好看。
污血、残肢、尸骨堆积如山,黄沙弥漫,苍穹失色,斜倒的刀戟血迹斑斑,肠子挂在其上沾满沙砾。
鏖战依旧不休。
眼中所见,许多人在杀戮中变得更强大,甚至有的开始向非人的模样开始转变,让李长安想起当初见到的欲魔。
若他沉浸杀戮中无法自拔,只怕也会变成这般模样。
在这杀场之中,唯一停下杀戮的李长安宛如白纸上一滴墨那么显眼,就在他停下之时,整场大战也停滞了一瞬,所有人停下厮杀用贪婪狂热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下一刻震天喊杀声再度响起,仿佛那一刻停顿只是错觉。
李长安心中一冷,若这么发展下去很快便会出现他无法对付的角色,立马再度投身杀局。
这杀境如同养蛊的陶瓮,无数毒虫在其中互相厮杀,到最后诞生出来的便是最强者。
又不知杀了多久,李长安对杀戮已近乎麻木,只能努力坚守内心,不让心智迷失。脚下的土地已不是土地,完全由尸骨兵甲堆积,人踩上去渍渍作响,如同在沼泽中跋涉。
他与无数人厮杀,活下的人越来越少。
偶然间,李长安见到一人手握一尊铜鼎之足将其余人砸碎,势不可挡,而那铜鼎模样有些眼熟,略一回想,竟是邀星楼中那乌夔宗元始境用过的,再看这人面貌,虽然神态疯狂,但五官正是那乌夔宗副宗主。
…………
外界已过去两日有余,黄仲守在石室外,他眼中,李长安气海内煞气纠缠。
煞气本是众生邪念,汇聚到李长安气海的煞气便是无数众生邪念所化,两日过去,其中邪念大多消亡,只剩数股。这剩下的数股邪念已变得更为强大,黄仲在其中感到了熟悉的气息,正属于那几日前葬身刀下的五位元始境。
元始境本已有数百年寿元,他们历尽艰险方才成道,一朝身死,怨气自是比凡人更重无数倍,留下的邪念也更深。
黄仲隐约猜测到发生了什么事,此时李长安恐怕正面临被这几位元始境邪念夺舍的危险,当然邪念就算夺舍成功也不代表那几位元始境能复生,而会让李长安化身成魔。
此魔,并非修行魔道之人,而是只剩杀戮欲望而无人性的真魔。
此时,离择道种之期已不到一天,黄仲暗叹一声,只盼李长安能撑过去便好。
…………
原本两三步便有一人的战场已空旷下来,只能在风沙中偶尔见到隐约的人影。
在漫天风沙中,李长安看到一道巨大山脉的影子横亘眼前。
忽而山脉动了,紧接着狂风一起,天边星光被吸入山口。
李长安定神一看,借着模糊的轮廓,隐约辨认出那羊头、鹿角、狮鬃、鱼鳞……
“太婴……”
李长安喃喃自语,见到太婴,他哪里还不知道此处当真便是自己的气海内。
原本只有指节大小的太婴,现在在他面前却如一道巍峨巨山,他尝试着靠近,太婴眼皮懒洋洋闭着,根本不予理会。
不多时,它又吐出一缕重如铅汞的真元,重重落下。
这缕真元相对于太婴只是极细一缕,但对李长安来说却是一条大河。
太婴身下也枕着一片大湖,湖面如镜,李长安心知这便是自己储存不多的真元,看着自己渺小身体与之相比的落差,心头忽的涌上怅然,原本他在杀戮之中已变强了无数倍,现在看来这强大却虚假得不值一提。
遥远处传来轰然巨响,李长安回首远望,只见有两人已交上手,是邀星楼中曾死在宋刀手下的元始境,他远远观望,尸山崩摧,狂风大作,很快胜负已定,胜出者是浮玉宗那位七杀殿主宇文古,斩杀另一位元始境后,他的气势强盛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与李长安目光遥遥对视,目露杀机。
李长安四下望去,已无其他人影,如今活下来的便只有自己和这宇文古二人了。
冥冥之中若有所感,若杀了此人,他便能回到现世。
看着手中骨刀,李长安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他在这杀了不知多久,手下已葬送无数条性命,甚至他眼中看到的人不再是人,而是一团血肉筋骨,好似他当初杀猪一样,只需扫过一眼,下意识便会知晓从何处下刀最易杀死。
他杀了不知多少人,又自然而然便领悟了吸人血肉的能力,也许宋刀便是在刀中留下了魔功传承,也是这刀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这吸人血肉的魔功没有法门,没有运功诀窍,仿佛成为了一种天赋,就好像人天生心就会跳,血就会流,这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想到在邀星楼中宋刀嘴上虽说他拔刀什么都得不到,却在这刀中留下了传承,李长安无奈想道,宋刀当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别扭性子。
狂风呼啸而来,李长安握紧刀柄。
卷起狂风的是宇文古的蛮横奔袭的身体,这道元始境的邪念已诞生意识,但一道邪念却远远比不上那宇文古本身强大,他已不会御剑,把手中长剑当作大斧一般砍向李长安,杀死李长安后他便可占据这具肉身,蜕化成魔。
李长安心中对这种不由自主的杀戮产生了厌倦的情绪,但要从此脱身又只能以杀止杀。
他手中骨刀以比斩来的长剑更蛮横凶狠的气势砍过去。
无生杀境中最后存活下来的二人都已是让杀戮成为本能的存在,他们每个动作几乎都是最合理的应对,也从来不吝用小伤换大伤,李长安和宇文古厮杀之时不由有种与镜中自己厮杀的错觉,李长安在宇文古左胸砍下一刀,宇文古也在他右胸划过一剑,数十回合后,二人皆遍体鳞伤,这样下去仿佛两人终会同归于尽。
但当李长安一刀砍出,宇文古提剑挡下时,那剑却因不敌骨刀锋利而被一斩而断。
同时被斩断的是宇文古的身体。
李长安茫然看着那断为两截的身体,他虽胜了,但却只是胜在兵刃,他与宇文古的技巧几乎已到达瓶颈,难道这就是杀戮之道的极致?他接下来的方向又在何处?
眼前宇文古的尸体鲜血喷涌,李长安忽然从骨髓深处生出饥渴感,耳边似乎有千万人在嘶喊。
“无生……无生!”
眼前翻卷的血肉似乎在对他说吃了它就能更加强大,就能像宋刀那般横行无忌,何惧区区飞流宗的威胁?
管他是魔是人,物竞天择,强者生存,哪须在乎他人眼光!




横刀 第九十章、太婴开口
李长安向宇文古尸体走去,脚下忽的轰然震动。
轰隆隆——
背后声音犹如山崩。
他若回头便能见到太婴已经扭头看来,那如日月般的双瞳在风沙中若隐若现,但他充耳不闻,脚步不停,待他两步走到宇文古身边,那不知活了多少岁月,曾与传说中的饕餮并存的上古异兽眸子中终于浮现出一抹无奈之色,将嘴巴张开一丝缝隙,沧桑古拙的声音响起。
音节晦涩难明,不是李长安听过的任何一种语言,但其中却蕴涵着某种直指人心的韵味,让他能听懂其中意思。
“停下……”
李长安心中顿时清明,回头望去,见太婴嘴巴虽然只张开一条缝隙,一说话口中却如大江决堤般泄出滔滔真元,每一滴真元都如丹炉中百炼的汞浆般沉重,泛着金属光泽。
硝烟四起的气海瞬间被真元之洪席卷,风沙沉寂,水声滚滚,这真元之洪如金属般沉重,将那煞气所化的尸山血海顷刻冲得分崩离析,骨销肉散,还了世界一个清净。
太婴说完后,十分迅速地闭上嘴巴,眼中分明闪过不满,神态也变得略有萎靡,随之便沉入水中。
李长安却是稳稳浮在水上,想沉都沉不下去,扫视四周,只见真元之海波澜不惊,如镜般倒影着漆黑天幕上耀耀生辉的白虎七宿与苍龙七宿,心中感慨,这才是气海该有的模样,才算当得上一个“海”字。
“太婴为何不惜开口泄出真元也要阻止我?”李长安自知方才道心不坚,若非太婴的话,自己只怕已然入魔,忽的又想到当初在白骓峡中司马承舟所说的话。
按宋刀所练魔功来看,若杀神墟就能证道神墟,岂不是如饕餮般只吃不吐,而上古传闻饕餮就是因只吃不吐而消亡于天地间,太婴却因吃一半吐一半得以存活。
略一凝神,那吸人血肉的魔功犹如本能般存在于自己内心深处,李长安皱起眉头,这魔功只怕是练不得。
看着如汪洋般的气海,李长安心道,按太婴寻常吞噬又吐出真元的情况来看,这几能抵他一年苦修,不由心道,它又凭什么认定不会亏本?
突然一晃神,只觉浑身一沉,眼前一花,场景变暗,日光从西窗射入,在暗室中形成一道光柱——他已然回到石室之内。
低头,只见胸前还有血迹,却已干涸发褐,看来自己已修行了不短时间。
心中一动,李长安并未起身,而是闭目内视气海。
…………
该来的终究来了。
黄仲心中暗叹一声,负手挡在院门前。
他的身后,是七个叠浪境修行人,皆是无宗门归属的散修,其中还有他的亲传徒弟,如今南宁王麾下能腾出的人手便只有这些。
几日间,许多南宁王往日笼络的修行人纷纷离去,这些修行人无一例外都是有宗门归属的,而留下的便大多只有散修。
其实黄仲一位种道加上七位叠浪,已算是极强的势力,这股势力若放到昆南城外能护佑方圆数百里平安,但他们却护不住了身后的院子。
黄仲身前十丈外,正站着整整三十余位修行人。
十丈是修行人之间默认应该保持的安全距离,在双方对峙的情况下,这个距离再短一分就会让人感到侵略性。之所以这距离是十丈,只因越地五百年内最出色的那位剑修,如今传闻已证道神墟的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剑圣于承一在还处于种道境之时,驱使本命飞剑的速度便是弹指九丈九。
这几乎已是种道修行人能达到的极限。
一弹指的功夫,就算修行人也很难对攻击作出有效反应。
这是元始境以下的修行人们约定俗成的规矩,至于元始境修行人便不是能用距离去度量揣摩的。
而此时却有人向前走了一步,破了十丈的规矩。
那是浮玉宗的一个种道境长老。
除此之外,来的人还有乌夔宗,正阳宗,飞流宗三宗门人。
黄仲道:“你们不怕破了规矩?”
那浮玉宗种道境道:“我们无意出手,来此只是想让那李长安交出宋老魔的尸骨。”
而飞流宗门人却不遮掩,明言道:“当然也要看看尔等如此严防死守的院子中究竟在捣鼓些什么鬼蜮伎俩。”
“此处是南宁王产业,不是你们想搜就能搜的。”黄仲冷声说道,他早知这些人会发现异样,毕竟这四宗都有元始境死在宋刀手下,当然会有人盯住李长安的所在,而且花明院禁止人接近,也定然是瞒不住多久的。
好在一日前李长安气海中邪念只剩数道后,便没再吸引过多外界煞气,是以八卦清瘟阵能才能遮住痕迹让此时院外的众修行人看不出来,但他们若入院搜寻,便能看到李长安,凭他体内煞气就可断定他修行魔功。
黄仲此时的阻拦,也只是为李长安争取时间罢了。
“不可再拖延,我去将他唤醒。”传音者是黄仲的亲传弟子凌毓,自从那四宗修行人出现,他便请黄仲唤醒李长安,但却被黄仲否决。
此时,黄仲亦沉喝道:“不可胡来!”
“师尊何必执迷不悟!此人何德何能值得为他冒此大险!”凌毓语气焦急,略有不忿,他与李长安年纪相若,修为却比李长安还高一些,李长安有什么资格能受如此待遇?
“这位道友似乎知道些什么?”乌夔宗一位门人见凌毓神色焦急,虽听不见他的传音,但也猜测出黄仲几人应该担负着极大压力。
黄仲道:“不劳阁下多管。”
四宗修行人中领头几位对视几眼,相互传音。
一人瞥了凌毓一眼,“此人神色慌张,定有猫腻。”
“不必顾忌,我等不须动手,强行闯入便可,他们七个如何拦住我们三十余人。”
四人齐一点头。
凌毓见状,已不顾师尊之令,转身要回院子。
那四宗领头修行人齐齐向前走去,一人道:“黄道友,再拦便莫怪我们不客气了!”
黄仲并未阻拦凌毓,面色沉重道:“尔等身为修行人,强闯南宁王府邸,不怕南宁王一本参上靖道司?”
浮玉宗长老冷笑道:“待会还不知是谁参谁!”说罢飞身掠上。
众修行人紧随其后,有施展身法拦住黄仲七人者,有直接跃过院墙者。
但下一刻他们却都齐齐停住,包括当先进院的凌毓也停了下来。
只见一身黑衣的李长安负着手从回廊间踱了出来,施施然道:“诸位如此兴师动众上门拜访,有何贵干?”
他面色平静,神态安然,犹如刚在花园中观景而回,脸上更是挂着主人见客的微笑,倒像四宗之人真是上门来拜访的一般。




横刀 第九十一章、水中鱼
浮玉宗那位种道紧紧盯着李长安,并未在他身上发现异样。
略微迟疑过后,四宗修行人仍旧进入院中四处搜查,这几日花明院严防死守,方才黄仲七人又在门口阻拦,若说院子里没有猫腻,谁信?
在几十人目光环绕中,李长安倒是任由众人从他身边经过,悠然自得摘下藤架垂下的一片葡萄叶,问黄仲道:“黄总管,昆南城中修行人行事可以如此肆无忌惮?”
“自然有人能管。”黄仲看着鱼贯而入的一众修行人,目光冰冷。
这四宗修行人若强闯的是普通民宅也罢,但强闯的既然是南宁王的别院,专行使管理修行人与人道纠葛之职的靖道司便不得不出手管制。
修行人因为实力超然,极难被世俗法律所限,而靖道司中却有实力更高的武者及修行人坐镇,对一些逾矩的修行人进行惩处。有人或要问靖道司中也是修行人,为何反而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但知情者便会知道靖道司背后站着的是道门九大圣地,出于某种不知名的考虑,这地位绝什么。
一旁黄仲早知凌毓对李长安不满,凌毓是他亲传弟子,天赋中上,修为与心性在这番年纪也算是优秀的,比之李长安却逊了一筹。不由感叹虽都是生的一双眼睛一张嘴,但有些东西却是天生的,同样的事落在不同人身上反应都会不同。
花明院本不大,三十余位修行人顷刻间搜完,待那四宗领头人出来,脸上隐有失望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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