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臣风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衣山尽
周楠挂念刚出生的婴儿,只催促船只快走。
走了一段路,眼见着就要进入淮河。
前头灯火通明,就有一条小船靠过来,喝道:“停下来,过去的不行。”很古怪的口音。
话音刚落下,就听得“咻”一声破空声响,一支羽箭就钉在船舷上。若是再偏上一迟,就要射中船夫。
船老大惊得满面煞白,忙将竹蒿刺入河底,叫道:“别放箭,别放箭!”
周楠定睛看去,只见那船上载者五六个浑身披甲的士兵,为首那人个头极矮,身上穿着竹甲,腰别一长一断两把倭刀。
远处,还有五六条打着灯笼的小船在水面上来回警戒。
大运河本不宽,如此一来,整个水道被彻底封住。
“难道是倭寇来犯?”周楠心中一惊,又失笑:“淮安已经深入内地,倭寇怎么可能跑这里来。淮安附近到处都是驻军,难道他们都是摆设?”
明朝和倭寇打了几年仗,福建、浙江不少海匪都加入倭寇做了汉奸。但倭人那边也有不少人投到明军这里来,显然这个倭人就是如此。
周楠走到船头,对那个倭人一拱手:“这位将军,本官乃是府衙理刑厅知事周楠,有公务在身,需要过江,还请行个方便。”
那倭人军官:“过去的不行。”
周楠皱了一下眉头:“敢问你是哪个衙门的,盐道、河道还是大河卫?叫你们的官长过来说话。”
“过去的不行。”
周楠气恼:“你就会说这一句话吗?”
“哈哈,他还真是只会这一句话。”船上的士兵发出一片哄笑。
笑毕,又有一人喝道:“老子们是孝陵卫的兵,我不管你是什么鸟毛知事。得上司令,在此查缉不法之徒,所有船只都不许过去,否则杀无赦。你这厮少在老子面前抖威风,惹恼了,一刀剁成两段扔江里喂鱼。”
说完话,那五六个士兵纷纷跳上船了,对着船夫一顿拳打脚踢,抢了他们身上的钱财和备下的干粮,呼啸而去。
周楠好歹是个官,那群军汉倒是不敢无礼,但打狗还得看主人脸,顿觉颜面大失。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一个九品文官遇到孝陵卫这种天子亲军,也是无可奈何。
船老头抹了一把脸上的鼻血问周楠:“周老爷,现在怎么办?”
“一群土匪。”周楠铁青着脸,他穿越到明朝之后还没有受过这样的气。尤其是在做了安东县师爷之后,一路顺风顺水。今日一口气憋在胸口,念头怎么也不通达:“先将船靠岸,歇上一夜,明日看情形再说。”
理刑厅在清江浦镇上自有一个知事所,周楠决定先在那里住上一晚。
知事所的人见上司光临,急忙把他迎了进去,有准备了几样小菜,温了一壶酒给周大人洗尘。
又有一个书办在旁边作陪,态度极是恭敬。
周楠喝了两杯酒,心气顺了些,就好奇地问:“郑书办,这水上在闹什么,缘何封路?”
郑书办:“卑职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只晓得是孝陵卫在公干,他们封住水道,别人也没法子。”
周楠更是好奇:“运河关系到漕运,孝陵卫好大胆子。对了,孝陵卫不是驻在南京吗,怎么跑淮安来了。”
郑书办:“淮安有个孝陵卫的百户所,他们是天子亲军,莫说地方官,就连兵部也没管辖权。他们要封水路,谁敢过问?”
“孝陵卫是天子亲军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郑书办:“周知事有所不知……”
原来,天子亲军有二十六卫。分别是吾前卫、金吾后卫、羽林左卫、羽林右卫、府军卫、府军左卫、府军右卫、府军前卫、府军后卫、虎贲左卫、锦衣卫、旗手卫、金吾右卫、羽林前卫、燕山左卫、燕山右卫、燕山前卫、腾骧左卫、腾骧右卫、武骧左卫、武骧右卫、武功中卫、武功左卫、武功右卫、永清左卫、永清右卫。
这二十六卫职司各不相同,比如锦衣卫负责诏监狱,是个特务机关,金吾、羽林等十九卫,分别掌守卫巡警。腾骧等四卫,掌随驾护卫。
按照明朝卫所制度,一卫有兵五千六百人。如此算来,天子亲军数量倒是非常庞大。
不过,土木堡之战之后,二十六卫随天子出征瓦剌,全军覆灭。如今大多只是一个名号,既没有兵,也没有什么实权。
因此,朝廷就将这二十六卫重新编制,合成十三卫。
和其他亲军驻扎北京不同,孝陵卫则留在南京。顾名思义,就是守太组朱元璋陵寝孝陵的。
那么,问题又来了。你南京的孝陵卫不呆在南京,跑淮安来做什么,还设了一个百户所。
原来,古代帝王的陵寝规模宏大,并不像后人所想象的那样一个封土堆了事。除了山岳陵,还得建祠,修大殿,每年都要花许多钱修葺维护。
另外守陵的几千人马吃喝拉撒都需要钱,朝廷每年给的那点俸禄银子和微薄的军饷可养活不了他们。
孝陵卫中的殿堂、楼、亭、陵墓每年都要维修,需要大量的建筑材料。特别是所使用的琉璃瓦和地上的金砖,都需要从淮安府这边烧制。
所以,孝陵卫的官军就借这个由头在这里设了个百户所,驻了两百人马,负责物资转运。因为是天子亲军,也没人管,靠着走私,倒也有不少入项。
听郑书办说完,周楠心叫一声晦气:原来是这么一群只对皇帝负责的军痞,本官今天受的这个气还真是没地方出了。
正在这个时候。突有一兵丁兴冲冲来报:“郑老爷,可算是寻着人了,现正关押在牢房中。这下好了,总算可以跟上头交差,睡个安稳觉了。老爷,这人是现在交给孝陵卫还是天亮再带回府城……啊,周老爷……见过知事老爷。”
郑书办笑道:“好,你先下去歇着吧,先将人看好,明日再说。”
周楠:“什么事?”
郑书办打了个哈欠:“还能是什么,估计是小的们在巡夜的时候抓到行迹可疑之人。也没什么大事,明天再说。”
不知道怎么的,周楠突然起了疑心。
闲臣风流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世界真小
从刚才那兵丁跑来说的“郑老爷,可算寻着人了”这句话可以得知,这个被捕的人犯郑书办显然认识。
“那么,他又为什么要瞒住我呢?”周楠这人有个天生的禀赋,非常细心。
发现其中的不对之后,周楠故意说:“闲着也是闲着,本大人今夜无事,索性就审审那个犯人。”
郑书办面色一变:“周老爷,一点小事何劳你亲自出马,不用理睬的,先关一晚上吧!”
他越是这么说,周楠越是好奇心爆棚,摇头:“不不不,本官身为理刑厅知事,自然要勤于政务,遇事如何能够不管。”
郑书办见周楠执意要审问那个犯人,一咬牙,冷冷道:“周知事,这事卑职还真没办法同你讲,也劝你别过问。卑职这个一亩三分地可不归你管,还请大人还是早早去安歇了,休要给大家找麻烦。”
他不说还好,一说,周楠心中就腾起了一股邪火。这鸟人竟敢对本官无礼,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胆子。
周楠:“好个混蛋东西,你什么身份,这里也有你说话的地方,本官也不跟你费口水,牢房在那里,带路,我要去审。”
“你敢!”郑书办大叫,一把拉住周楠的袖子。
周楠也不废话,一记耳光抽到他脸上。
他何等气力,郑书办顿时被抽得眼冒金星,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等到醒过神来,才发现自己面脸都是鼻血。而周楠已经出了门,他心中大骇,嘶声对手下喊道:“快快快,快拦住他!”
可兵丁们面面相觑,又如何敢去拦。在等级森严的古代衙门,官大一级压死人。
周楠进了理刑厅设在清江浦的班房,却见屋角坐着一个大约三十出头的青年书生,一身谰衫,竟是个有功名的秀才。
那人见周楠一身官服进来,颤声大叫:“人不是我杀的,人不是我杀的,这是个意外……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救命啊,救命啊!”
听到这话,周楠直感觉一股凉气从脖子后生起,直冲脑门,继尔大喜:政绩来了!
刚才郑书办阻拦他和犯人见面,原来这其中涉及到一桩命案啊!看他态度,说不好也牵扯其中。这鸟毛书办先前见我的时候不动声色,心理素质真好。
周楠在府衙受尽排挤,如果不出意外,今年年末岁考定然会得个下下。如此两三年,年年考核不过关,怕是要被罢官免职。
今天如果破了这桩人命官司,卓异考评妥妥到手,真是瞌睡来了遇到枕头。
周楠厉声大喝:“你这秀才的事发了,还不从实招来。我们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定然会还你一个公道,说!”
那书生显然是受惊过度,整个人已经迷糊了,只翻来覆去说:“人不是我杀的,人不是我杀的,冤枉,冤枉啊!”
周楠皱了一下眉头,这书生显然是已经精神崩溃,如此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得给他来点刺激的。
正要端起班房里一盆冷水给他浇下去,给书生脑袋里过热的cpu降温。
突然,周楠举着蜡烛照了照那书生的脸,禁不住低呼一声:“荀秀才!”
没错,这人就是丁夫人的儿子,荀芳语的异母哥哥荀秀才。
说起荀家,周楠就气不打一处来。他那日被丁启光摆了一道,手握荀举人信件,不但没有得到任何好处,还被荀家硬栽一个丑女做妾,平白养荀六小姐一辈子。这也就罢了,问题是做了丁启光亲戚,自己在府衙里受尽排挤,仕途无亮,前程尽毁。
现在荀秀才可算落到我手里了,又涉及到人命大案,若不用来好好做篇文章,我周楠这辈子就是白混了。
当下,周楠忙一把抱住荀秀才,使劲摇着,大声安慰:“大公子,没事的,没事的。你看看我是谁,我是你妹夫周楠啊!一笔写不出一个亲字,无论有天大的事,放心,妹夫帮你摆平了。”
“周……子木……你是周子木,理刑厅知事周楠?”看到周楠,荀秀才眼睛里恢复了光彩,吃吃道:“你真能帮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周楠:“说吧,究竟是怎么了?”
“我我我……”
周楠道:“大公子,我们是一家人,我和丁知县交情不浅,难道还能害你。你若是不说,我只能把你交给推官了。”
“别,快放了我。”荀秀才一把抓住周楠的手,力气很大。大约是今天的事情实在太大,他心中惊恐,六神无主。见到周楠,就好象是看到救命稻草,禁不住流泪摇头:“都是意外,和我真没有关系啊,这事是这样的……”
事情是这样,当今嘉靖天子在京城大建宫观,搞封建迷信活动。修建道观需要大量上好木材做大梁和立柱。播州,也就是后世遵义市出产上好木材。
于是,播州每年都会派人押了木料沿赤水河一路放到长江,然后顺江而下,经大运河北上京城。
经手进献大木美材的是一个杨姓军官,就是那下午时周楠和王二在街上碰到的那个浑身挂着亮闪闪贵金属的夷人女子的父亲。
每次进京,杨姓军官都会带着女儿一道过来。淮安是水运枢纽,到了这里,路程算是走完了三分之二。播州军士都会在淮安休整几日。
一来二去,杨姑娘就同地方上的的官宦缙绅子弟混熟了。夷人风俗颇怪,也没有汉人那套道德和贞洁观。未婚女子可以自由择偶,一但看上谁,就站在山头放歌:“哥哥你隔着一重山,妹妹想你想得困不着觉。”
若是山那头的男人看女子看对眼了,就会唱道:“好花红诶好花开,好话长在刺篱间诶。隔河望见艳山红,呃七十二朵做一蓬呃,想摘哪朵摘哪朵呃,都是那个艳山红呃……”
然后,大家就可以一起滚床单了。
若是男子看不上你怎么办,别绝望,直接带人上门,抢了那英俊后生送进洞房就是了。
这就是后人津津乐道的抢亲和走婚制,开自由恋爱一代之新风。
杨车往年经过淮安的时候,不知道汉地风俗,也干过强抢小鲜肉的事情,闹出过绯闻,弄得地方官苦笑不得,最后解释半天杨小姐这才放人,说:“反正人已经玩过,本小姐也厌了,人你们领回去吧!”
大小姐威名赫赫,每年播州人经过淮安的那几日,街上就只剩下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白发老人和油腻中年,欲要碰瓷搞艳遇。
今年淮安知府宋孔当的儿子宋小衙内不知道怎么听到杨小姐的名气,又知她有过人技能,解锁许多极高难度的知识,就约了荀秀才一道去探访“佳人。”
原来,宋孔当做官之后纳了小妾生育四子,前面三个孩子都已经长大成人,留在河南老家侍奉母亲。只第四子今年十四岁,学业未成。
宋孔当考虑到南方的师资力量很强,就将儿子接了过来,请了一个苏州的名士细心培养。
毕竟是士林一脉,府城有功名的读书种子和小衙内也有交道。其中,荀秀才和他关系甚好。荀秀才母家和小衙内同是为河南归德人氏,说起来算半个老乡。虽说丁知县和宋知府已反目成仇,可朋友各交各的,上一辈的恩怨同下一辈也没什么关系。
他们经常在一起喝花酒,算是超级损友。
两书生来访,相貌也不错,尤其是小衙内更是粉装玉砌,杨车大为动心。
三人谈天说地,不知道怎么的就说到进献天子的良材大料,小衙内心中好奇想过去看看,毕竟河南是典型的农业区。千里黄淮大平原,除了麦子还是麦子,三人怀抱的木料可不常见。
大约是喝了酒,三人冲动之下,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就在水上木料中席天幕地,真凤真凰,虚凤假凰,成了好事。
“丝……野外……”周楠抽了一口冷气,感叹:城里人真会玩。
想不到这杨姑娘如此豪放,如此有情趣。真是只有取错的外号,没有取错的名字。杨车女同学人如其名,这车开得狂野。
不对啊,那杨车生得好丑。虽说走的是技术流路线,可正常人也没办法下口啊!
周楠又想起荀举人刚才说小衙内生得粉装玉琢,好象明白了什么。一句:“大舅哥,‘菊花何太苦,遭此两重阳,’这句诗做何解?”几乎脱口而出。
他心中感慨,想我周楠在现代社会也算是纯洁的清爽少年,怎么一穿越到明朝,处置的都是风流艳案?
这明朝人也太不正经了。
也对,明朝发展到这个嘉靖年,正属于最繁华的时代,饱思那个啥……真是礼崩乐坏。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一个潮水涌来。也是他们运气不好,捆扎木料的绳索突然断开。
那巨大的原木互相撞击,恰好将杨车姑娘夹在其中。千钧重压,顿成肉泥,香消玉陨。
见死了人,小衙内和荀秀才吓得魂不附体,穿了衣裳,各奔东西,溜之大吉。
荀秀才见惹上了这么大的祸,整个人都懵逼了,在清江浦蹿了半天,终于落入办案的理刑厅兵丁之手。
闲臣风流 第一百四十七章 当机立断周子木
不愧是有功名的读书人,大舅哥荀秀才虽然六神无主,可说起事来条理清晰,只几句话就将来龙去脉说讲得清楚。
听问,周楠一阵无语。自己便宜的老泰山荀举人正直善良,胸有正气,典型的理想主义者,怎么生了这么个混蛋儿子。
荀秀才还真惊慌地低呼:“妹夫,妹夫,你是理刑厅的人,快放了我呀,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放人吗……”周楠心中突地悚然而惊,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对对对,快放了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荀秀才低声哭泣道:“人不是我杀的,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说着话,就用手死死地抓住周楠的胳臂,抓得生疼。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一个郑书办惊慌的声音:“理刑老爷,班房就在这里面。”
接着是熊仁愤怒的吼声:“周楠,你好大胆子!”
周楠也不废话,一把抓起地上的一把铁钳子,“呼”一声轮圆了,就重重地敲在荀秀才后脑上。
原来,理刑厅设在清江浦的知事所负责当地治安,查缉做奸犯科的歹徒。但凡捉到犯人,都会用刑审讯。这把铁钳是用来夹烧红的烙铁的。古代可没有文明执法一说,刑讯逼供所得的证据也被法律承认。
可怜荀秀才酒色过度身子本虚,又没有心理准备,吃了这一铁钳,两眼一翻,晕厥过去。
周楠急忙一把抱住他,装着悲痛的样子高呼:“秀才,你怎么了,你怎么了,醒醒,醒醒!啊……理刑,你怎么来了?”
熊仁一脸铁青,喝道:“周楠,本官倒要问你怎么在这里?”
“禀理刑,下官得了家信,安东老家的小妾刚生了儿子,就急忙赶回家去,却被挡在这里。”周楠红着眼圈:“这荀秀才是我一房小妾的兄长,不知是何缘故被关在这里,还不醒人事。一定是受了刑。”
说着他用愤怒的目光看着郑书办,怒喝:“姓郑的,人是不是你打晕的。你好大胆子,不知道荀秀才有功名在身,不知道他是我的亲戚吗?老子跟你没完,明天定报到学政大人哪里去为他讨还公道。”
言毕,他就跳起来,伸手要欲打。
郑书办大惊:“周知事,卑职也是公事公办啊!”
熊仁大喝:“周楠,你住手,上司面前岂容你这小人猖狂。郑书办,我问你,这荀秀才怎么回事?”
郑书办:“回理刑的话,卑职也不知道怎么了。估计是这秀才受惊过度,这才晕厥过去,不管我事。”
熊仁又问周楠:“周楠,你进来的时候荀秀才就是这样了?”
周楠:“我进来秀才就是这样了,怎么叫也不应。理刑,郑书办对一个有功名的读书人滥用刑法,你不能不管。还有,荀秀才被理刑厅捉进班房,敢问他所犯何事?”
熊仁先前进来的时候一脸的紧张,此刻却神色一松:“周楠,好好的一个人夜里在街上乱跑,非奸即盗,自然要问上一问,查清楚了自然会放。郑书办也是职责在身,他方才不是说了吗,知事所可没有对荀秀才用刑,此事与他无关,你也不要节外生枝。”
周楠还是不依,熊推官顿时恼了,骂道:“你这小人罗嗦什么,这事本官自有主张。你不是要回家探亲吗,本官怎么不知道?你擅离职守,本官不治你的罪也就罢了,还敢在上司面前咆哮。罢了,既然你家中有事,还不快快回去。某准你三天假,运河水路已经开放,你可以走了!”
周楠还是怒不可遏的样子,指着郑书办的鼻子骂:“荀秀才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你等着,你给本大人等着!”
骂了半天,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去。
看着周楠骂骂咧咧的背影,熊仁忍不住吐了一口唾沫:“真是狂悖小人!”
郑书办:“理刑老爷,卑职真没有对荀秀才用刑,卑职冤枉!”他很委屈。
熊仁一脸森然:“少说废话,带上荀秀才走,今夜的事你谁都不许说,就当不知道。否则,须饶你不得。”
果然,正如熊仁所说,运河水关已开。
河上滞留了两个时辰的船只又开始动起来,却见几十上百条船都张开风帆,挂在桅杆上的灯笼连成一片,形成一条灯火的长龙。
这才天一黑就伸手不见五指的明朝乃是难得的美景。
船只行了一个多时辰,周楠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心道:先前好险,若非我当机立断打晕荀秀才,只怕自己都要陷进去。
这可是一件人命大案,既涉及到宋知府有涉及到播州杨家,都不是自己能惹的。
宋知府且不说了,那是周楠的来也怪,一看到周楠,小家伙就停止啼哭,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周楠伸出一根手指去逗,却被儿子用手紧紧抓住。
一股暖流从手指袭来,直接传到心里。
周楠整个人都幸福得像是要融化了,连声说:“好娃娃,好娃娃。”
父子二人如此亲热,云娘也微笑地看着他们。
良久,周楠才奇怪地问:“云娘,这孩子不是素姐的吗,怎么在你房里,素姐呢?”
云娘温柔地说:“素姐正在屋中坐月子。”
莴苣插嘴:“老爷,按照大户人家的规矩,大少爷得夫人养,夫人才是他真正的母亲,自然要抱这屋来。”
闲臣风流 第一百四十八章 还算融洽
没错,明朝的大户人家确实有这个规矩。
古代实行的是一夫一妻多妾制度,男主外,女主内。也就是说,家中只有一个女主人,那就是男主的元配夫人。
所有小妾所生的孩子都要喊女主人为娘,至于生母只能叫做姨娘。
至于小妾则不能叫孩子为儿,男孩子得叫“哥儿”女孩子叫“姐儿。”
这封建礼仪,感觉总有点怪怪的,对素姐也有点不公平,周楠不觉一呆。
见他神色异常,云娘忙说:“相公,其实妾身见这孩儿生得好,加上素姐生产之后身体亏虚又没有奶水。怕她累着了,就抱过来代为照顾。奶娘已经请好,等下就会过来。相公若是觉得不妥,我叫莴苣将孩子送去素姐屋中。”
此话一说出口,莴苣就不满地叫了一声:“夫人。”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周楠面前,泣血苦谏:“大老爷,凡事都有个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大老爷衙门里如此,家中也该如此。礼制大于天,若是坏了规矩,人心不服,传出去对老爷名声有损,我等做下人的也羞见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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