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臣风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衣山尽
最气人的是,这个朱大人今年才二十二岁。这个年纪在现代社会,也就是个大学生。估计朱巡按也就是个不通时务的少年书生,他之所以前途无量,还不是因为中了科举,又有一个做高官的亲戚。
周楠不觉感慨,都是二十来岁的人,人和人的命怎么区别那么大啊?
二十来岁,新科进士,有巡按两淮,不用问人家就是来捞政绩的。说不好要惩办几个小雨小虾,耍一刷声望。
天下读书人都是一家,正经出身的官员朱巡按估计也不想动。理刑厅和巡按使司是对口单位,业务相同,很容易就被挑出错来。其厅里都是杂流官,简直就是标准的政治牺牲品,难怪大家都觉得紧张。
周楠也不想被这种鸡蛋里挑骨头的言官留意,暂时只能同熊推官、黄知事他们站在同一战线。不管怎么说,先将朱巡逻按接待好了再说。
出了府衙,刚要去《绿珠楼》,就看到王二拐了过来:“伯父老爷,老家来人了,是詹师爷,正在府上等着,你还是快些去。”
周楠心中一凛,难道那事有了消息。
就同王二一道匆匆赶回家中,刚进屋却见詹师爷正盘膝坐在天井里。
周楠也不废话:“师爷,何如?”
詹师爷说话也简捷:“朝廷已经派员调查此案,明日就可进淮安,事成矣!县尊命我来见你,就是叫周大人早做准备。”
“太好了!”周楠兴奋地搓手:“师爷可带了船,我即刻乘船去草湾带兵控制相关人证。”草湾巡检司都是我的人,此事当不难。”
詹师爷一笑:“何须周大人来回奔波,你且坐在城中观景就是,接下来的事情与你也没有任何关系。县尊若是要通知你这个消息,一封信足以。实话同你讲,大老爷已经去了草湾。”
周楠醒悟,检举信是詹通写的,胖子才是这个行动的主角。像这种提取重要人证的事情,人家自然要亲历亲为,务必不出一丝纰漏才好。
说到底自己不过是上山打猎,见者有份,沾点好处罢了。
这么想确实叫人有一丝的丧气,这场游戏说穿了不过是严党、裕王党两大势力外围的斗法。他自认为也是个人物,可连外围斗法的舞台也上不了。
这也是无奈的事情。
周楠就点头笑道:“好,还禀告县尊,现在草湾那边的林家兄弟都是我的人,尤其是林阿二,是个能打能杀的,可委以重托。”
詹师爷撇撇嘴:“周大人怎么一遇事就喊打喊杀的,小家子气。我辈读书人当胸有静气,遇事怎么能先乱了自己阵脚。”
周楠有看了一眼侍侯在身边的王二,乍怒道:“王二,我问你,荀秀才最近是不是在城中编排本官的不是?”
王二已经听周楠和詹师爷说了半天话,可这两人究竟说的是什么,他却一句也听不明白,只预感到有大事发生。
“回伯父老爷的话,荀秀才那厮就是个酸秀才,着实可恶。”
“他人现在何处?”
“正在《绿珠楼》。”
原来,荀秀才那日被理刑厅知事所捉了之后,宋知府授意熊仁以他为人质,逼荀家出了五千两银子和一大笔财物,才将杨家的事妥善了结。
丁夫人爱财如命,荀秀才闯了大祸回家之后怕是要被母亲打死,就呆在城中,到如今已经一月。
荀秀才是个好酒贪花之人,整日流连花街流巷,以绿珠楼为家。
周楠自那日作出“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之后,整个淮安青楼都在传唱这首好诗。
天天耳闻周楠诗词,目睹女子们一脸迷醉的神情,荀秀才心中不是滋味,又记起周楠一铁钳打到自己后脑的仇怨,逢人就说周楠往日旧事,什么杀友夺妻,什么贱役出身,人品卑劣。
周楠:“等下去将他捉了,解到我理刑厅大牢里。”
王二大惊,面上变色:“伯父老爷。荀秀才可是丁县尊的外甥,小人如何敢?若是叫丁大老爷知道,非被他打死不可?”
周楠淡淡道:“王二,给你两条路选。一,为本伯父出这口恶气,咱们还是亲戚;二,你若是不肯,现在就滚蛋。出了这扇门,以后你我再不认识。”
王二是个二流子不假,可这种人都精明,也有光棍气。立即一拍胸脯,道:“小人能够有今日风光,全凭伯父老爷所赐,等下就带两个心腹去将那荀秀才给捆了给老爷你送来。”
他已经想得明白,周楠之所以对荀秀才下手,估计和丁知县已经闹翻了脸。就算自己不去捉荀秀才,以后也没办法在县衙里呆下去。
周楠神色一缓,“去吧,事成,某绝不负你。”
等王二离开,詹师爷好奇地问:“荀秀才和这件大事有关,是人证吗?”
“不是,我只是想出口恶气罢了。”周楠又说:“詹师爷,安东县的巡检、礼房典吏和几个缺还请留着,我要求詹县尊的人情。”
他又抬头看了看天井上的天空,已经是黄昏,夕阳正红,大风将浮云吹得来去不定。
周楠有一种预感,此事若是顺利,有王府提携,自己至少能得一个正七品官职。
按照国家用人制度,正七品以上的官员不得在本乡为官。也就是说,过得一阵子,自己就要离开淮安了。
宦海沉浮,也许以后就回不来了,除非是退休。
在离开淮安之前得将家事都安排好了,把亲友都安插到县衙重要岗位上去。如此,也有一条退路。
闲臣风流 第一百五十三章 痛快痛快
看到众书生郁郁散去,周楠朝紫萧一摊手:“紫萧姑娘,你看是见着的,他们自己要走,可不能怪我扰你生意。”
“怎么不怪,就怪你!”紫萧娇噌一声:“你得赔我?”
周楠吃她粉拳打了两记,感觉骨子有点酥麻,笑道:“本大人两袖清风,明如镜,清似水,可没钱赔。”
“那就赔我一首诗词好了。”
“搅了姑娘雅集,哪里只一首诗词就够的,怎么着也得请姑娘狠狠责罚才能消我心中愧疚。譬如……肉偿。”
“你还是有名的大才子呢,缘何说起话来粗俗不堪。”紫萧咯咯一笑,俏脸微红。
进得她的房间,又叫了一桌酒菜。
紫萧给周楠斟了一杯子酒,递到周楠手中,嗲声道:“大人不是要为紫萧做诗词赔礼吗,还不快做?楼子里刚来了两个不错的乐师,等下就叫他谱了曲儿,奴家唱给你听。”
周楠搂住她的小蛮腰,心中大乐,道:“本大人淮左第一才子,想用一杯酒就叫我为你做诗一首,世界上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
紫萧撅起小嘴巴,娇声说:“人家不是说了用肉偿吗?”
看到那鲜红的樱桃小嘴,周楠如何把持得住,笑道:“说肉偿的可是本大人,与你何干?这样好了,你用嘴喂我一口酒,我就作一句诗,不知道姑娘以何为题?”
紫萧更是娇羞,她心中欢喜,道:“楼子里请的乐师刚谱了一曲《长信宫》,大人不妨以此为题。”
说着,就含了一口酒度进周楠嘴中。
《长信宫》古诗牌,乃是五言古诗。其中最出名的一首是李白所作的“谁怜团扇妾,独坐怨秋风?”多以闺怨诗为主。
吃了一口酒,周楠就念道:“玉台妆罢无人见,伤心空自伤团扇。”
又是一口酒过来,感觉到那香甜的贵妃舌,周楠大乐,继续念道:“秋草偏生长信宫,春风只在昭阳殿。”
“殿里君王酒半熏,娇歌雅舞争纷纷。”
“三千锦帐飘香麝,十二长裙散彩云。”
……
“好个三千锦帐飘香麝,十二长裙散彩云。”紫萧如何不知道这诗的妙处,这一段诗句平白浅显,在一片繁华热闹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惆怅。仿佛见,如有一个白衣少年背手在长街谓叹,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这诗若是谱成曲儿,只怕不几日就会在城中传开。
像她这种风月女子就如同后世的影视明星,需要不断推出新的曲目。不能一首曲儿唱一辈子,否则,很容易就被后进新人拍死在沙滩上。
一句话概括,就是要时刻制造热点上头条。
淮安第一风流才子、好诗,光这两个热点就能让自己的名声更上一层楼。
紫萧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因为身材小巧,在相貌上先天就低了同行一筹。如今之所以隐约有淮安花魁的趋势,还不是因为当初周楠的那首诗。可是,一首诗唱个千遍万遍,一直唱下去也不是办法。因此,她屡屡派人去请周楠,可惜都被推脱了。
今日周楠过来,又有如此绝妙新作,紫萧心中欢喜,又见眼前人英俊挺拔,不觉情动。
看到紫萧一脸柔情,胸脯因为激动而微微颤动。周楠不以为然,老实说这诗他抄自清朝某个不出名的诗人,不甚出色。唯一的优点是简单直白,朗朗上口,适合做歌词。
就这么一首只能打五十分的五言,就把你激动成这样?
转念一想,也对,明清是小说的时代。就拿明朝站在诗坛话,就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熊推官斜着醉眼:“这样就想把本大人糊弄过去,换大盏。”
三只盛满酒的大海碗放在桌上,分量足有三斤。
这年代的酒也就是后世啤酒的酒精度数,周楠自然不惧,冷冷地端起碗,逐一饮尽,说了一声告辞,转身就走,再不肯同诸人多说一句话。刚才体能消耗实在太大,现在又喝了酒,只感神思疲倦,只欲早些回家睡觉,养好精神迎接明天的府城官场八级大地震。
刚出《绿珠楼》,后面又是一阵喧哗:“理刑,理刑,小心摔着。”
“理刑,不可啊!”
周楠心中一惊,回头看去,却见熊仁如同红了眼的公牛摇晃着身体冲过来,指着他破口大骂:“周楠,卑鄙小人。本官叫你过来预先安排酒宴,你倒好,却同婊子风流快活,当本大人的命令是春风过驴耳?你这厮自如理刑厅来就以才子自居,仿佛天底下就你一个是人物,余者皆庸碌。你分明就是看不起本大人是杂流出身。”
周楠:“熊大人,你我同为朝廷命官,还是要体面的,请自重。你是杂流,下官也是杂流。理刑厅是淮安府衙的理刑厅,是我大明朝的衙门,可不姓熊,我等也不是你的奴仆。还有,春风过驴耳,谁是驴,大人你今日必须将这句话收回去。”
“老子说了又如何,你这个卑贱的胥吏!”熊仁伸出手指不停地戳着周楠的胸口。
胥吏是周楠的逆鳞,他心中早已经当熊仁是个死人,本不打算发作。此刻再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一记勾拳狠狠地打在熊推官的下巴上。
可怜熊仁也是个一百六十斤的胖子,整个人竟被打得直接平躺在地。
周楠也不客气,揉身而上,骑在他身上,拳头如同雨点有样落到熊推官脸上,空气中全是劈劈啪啪的声响,须臾,熊仁的面上就开了花。
“大胆周楠,你要做反吗?”几个知事乱糟糟上前来拖。
“滚开!”周楠一拳挥出去,正中领头的黄知事鼻子,只见姓黄的面上就好象是开了染坊,红艳艳却是血,哎哟一声蹲了下去。
另外两个知事如何敢上去,惊声大叫:“来人了,来人了,周大人疯了!”
“谁疯了,哈哈!”周楠放声大笑,站起身来,长啸吟道: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身后,楼上,有萧声清越而起,接着是婉转歌喉:
“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周楠回头看去,却是紫萧在楼上凭栏而立。
他一笑拱手,高呼:“痛快,痛快!”这两月在府衙所受的憋屈,在这一顿暴风骤雨的拳头中得到发泄。
念头终于通达了。
闲臣风流 第一百五十四章 恍若未发生
看到周楠离去的背影,楼上的紫萧笑了起来。
府衙的两位大人互殴何等荒唐,说到底就是酒后乱性。偏生这周子木最后要吟上一首李太白的《侠客行》,就好象是秦汉之时的幽并游侠儿。
易水萧萧西风冷,壮士一去不复回。
何等慷慨豪迈。
这个周大人,街头斗殴也是如此有范儿。
明天的事情将要关系到自己未来的前程,在此之前,一切都是未定之数,说不紧张也是假话。
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妥当,能做的已经做了,现在就只有等了。
周楠心潮澎湃,在大街上高声长啸,发泄着胸中的情绪。自从穿越到明朝之后,他凡事都三思而后行,小心又小心,务必要将一切都掌控手中。
压抑得久了,性格都扭曲了。
今日终于得到彻底放松,可以痛饮,可以放歌,再不用顾及其他。
大约是刚才那三大碗酒的酒意发散出来,又吹了风。
顿觉眼前景物模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走了多长路,他终于来到一扇门前。
欲要定睛看这是什么地方,可如何看得清楚。周楠最后决定,不管了,先叫开门再说。本大人实在太累,需要休息。
正伸手朝前拍去,不想院门突然打开。
周楠一脚塌虚,就朝前跌去,重重地摔在门槛后,然后是一个女子的惊呼。
一切变得更加模糊,整个世界都开始旋转。
朦胧中,周楠感觉自己呕吐了。
有人正用热毛巾擦着他的嘴和身体,鼻端有幽幽香气袭来。
“这是什么地方,还在〈绿珠楼〉里吗?”
竭力睁开眼睛,身前是一条窈窕人影,妙曼的身姿,惊人的美丽。超模身材,正是我喜欢的型。
周楠一时情动,伸出手去狠狠抱住她的腰。
那女子身体一颤,欲要挣扎。
“是你吗,好美,你真的好美,我好喜欢。”
周楠迷糊地想,这紫萧怎么长高了,高成这样,有意思,有意思。
听到周楠这话,那女子身体又是一颤,不动了。
周楠顺势将拉入怀中。
接下来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道。只感觉今夜的月色如此之浓,浓得就好象是牛奶一般从窗外投射而入,在屋中荡漾。
这夜的风儿吹,吹得心痒痒,我的姑娘。
都怪这月色,撩人的疯狂。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楠从梦中醒来,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
睁开眼睛一看,是自家熟悉的房间。
“果然是一场梦,醉了,醉了。”周楠记起现在应该是上衙的时间,忙用手在身下一撑,突然感觉手上有刺痛袭来。
定睛看去,右手竟是破了皮,也不知道是打熊仁时弄成这样,还是昨夜回家摔着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提起精神,穿好衣裳准备出门。
刚到天井,却见荀芳语正在水井旁边洗衣裳。
周楠朝她点点头:“老爷我昨夜醉了,睡到此时才醒,早饭就不吃了,你自己弄点……啊……你……”
突然间,周楠发现不对。
只见,荀芳语面前的木盆中正放着她的亵裤,裤裆处全是血,此刻已经变成了黑红颜色。
难道说……
周楠有点口吃:“六姑娘……昨夜是你……我我我……”
荀芳语还是那副冷淡模样,只低头用力地搓着衣裳。
“真的是你吗?”
还是没有人说话。
周楠满心愧疚,讷讷道:“六姑娘,我真是醉了,我我我……”再说不下去了,他狼狈地出了门。
从头到尾,荀芳语都没有说一句话,依旧在默默地揉搓着手上的衣服。
周楠和荀六姑娘是怎么回事,他心中也说不清到不明白。名义上荀芳语是他的小妾,可二人只有夫妻之名而没有夫妻之实,周楠也从没有朝这方面去想。
没办法,荀芳语满面都是青春痘,外貌实在不讨人喜欢。
本打算等过了这一阵子,等到自己的事情有个眉目,再想这如何妥善安置。可现在……再让她走,可能吗?
周楠毕竟是一个现代人,拔鸟无情的事也不是没做过。可他和别女子在一起的时候,无论是财色交易,还是权色交易,都讲究的是你情我愿。昨夜的事情在现代社会可是犯法的,这已经触及到他坚守的道德底限了。
“这可如何是好?”周楠苦笑摇头:“大约是我实在太紧张了吧,生存的压力和权力果然是最好的春药。”
很快就到了府衙,照例,衙门里各大小官员都要去宋知府那里报到,聆听训示,谓之排衙。
刚过仪门,就看到熊仁和黄知事等人过来。
熊仁满面的青肿,形若国宝,黄知事也着话,就在随从的服侍下脱去身上大红文官官袍,露出里面耀眼的飞鱼服。
闲臣风流 第一百五十五章 我就喜欢你无可奈何的样子
“啊!”所有人都在心里抽了一口冷气,也知道锦衣卫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锦衣卫,明朝的特务机关,直接对天子负责,可不走任何法律途径逮捕罪犯并进行审讯。
掌管锦衣卫的是正三品的指挥使,下面有从三品指挥同知二人,正四品指挥佥事二人。
锦衣卫除了指挥使司衙门外,下面还有设置了两个机构,北镇抚司和南镇抚司,俗称北衙和南衙,长官是镇抚使。
南镇抚司负责内务、纪律,相当于宪兵。
北镇压抚司则负责诏狱,。
这个朱伦竟然是北衙的镇抚使,如此高的品级,今天突然跑淮安来,显然是来办御案的。
宋知府大惊失色,忙道:“朱大人要问本官什么事?”
朱伦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山阳知县丁启光上个月上了本折子,弹劾淮安府的所有官员贪墨河工银子达二十万两之巨,圣上龙颜大怒,命下官过来问问究竟有没有这回事。”
周楠听他说完话,心中震撼。他原本以为朝廷的钦差会在今天进城,来的起码是个老成执重,威风嶙嶙的都察院御使一类的人物。却不想是眼前这个年轻的巡按。不但打了宋知府等人一个冷不防,就连自己这个当事人也被蒙在鼓里,此人好心计。
不对,朱伦不是进士出身吗?他一个文官,怎么转了武职去做锦衣卫镇抚使,此事颇为古怪。
听说二十万两河工银子的事发了,在场的有份参与的官吏都是眼前一黑,有种大难临头之感。年纪大如彭同知者,腿一软竟跌坐在地。
有胆子小的甚至顾不得体面小声哭泣起来。
接着又人人指着隔壁的山阳县衙大骂:“丁贼,丁贼,你这是要害我府衙门满门啊!”
“小人,卑鄙小人!”
“丁贼,吾等与你势不两立!”
宋孔当以前也是当过言官的,手头也不知道处置过多少案子,按照后世的说话,就是反侦察手段经验丰富。他自然知道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的道理。
怕就怕这个朱伦等下要将相关人等隔离审讯,到对口供的时候大家供词对不上就麻烦了。
现在最要紧的是安定军心,统一口径。
当下就回头看了众官一眼,厉声喝道:“你们一个个东倒西歪,如丧考比,成和体统?那银子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大家心里还不清楚?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等问心无愧,何惧之有。老夫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天塌下来,本大人撑着。”
说罢,就做了个请的肢势:“朱大人请进衙说话。”
很快,众官聚在大堂中,朱伦照例命手下封锁各厅堂,断绝交通。一时间,府衙中到处都是甲士、闪亮的兵器和官员们苍白的脸。
朱伦一整脸:“好了,开始问话。”
宋孔当拜下地去:“臣宋孔当恭请圣安。”
“圣恭安。”朱伦:“朕问你,山阳知县丁启光举报里贪墨河工银子二十万两之事可属实?”
“不实。”宋孔当矢口否认。
朱伦:“讲来。”
宋孔当作为严党外围,自然知道那笔银子最后的去向,心中自然不惧,道:“朝廷拨下三十万两白银的款子,最后用到河工上有十一万两。剩余十九万,其中十万解送京。另外九万则用于安置百姓和解送白银进京的消耗,有帐本可为凭证/”其中九万两被官员们私分的款子,相当于运营费用,也是官场的惯例,也没有人当真。
“至于解送京城的十万两银子最后入了什么帐,陛下可以去查。”
“会查的。”朱伦笑了笑:“好了,话已经问完,宋知府可以起来了。这事君父心中有数,自不会为难尔等。否则,以后谁人还敢实心用事。你们写个自辩的折子,我带回京城也好交差。”
又一拱手:“府台,下官刚才代天子问话,得罪了。”
他又不好意思起来,面上的两条苹果肌变成了红富士。
听到他这番话,宋知府等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所有人面上都露出了笑容。刚才朱伦来势汹汹,结果是板子高高举起,最后轻轻落下。
开玩笑,正如朱伦所说的。咱们是为天子捞钱,若这样都要背锅,天理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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