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臣风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衣山尽
原来,明朝因为江南富庶,百姓多读书,文风鼎盛。因此,明朝初年,朝廷官员九成出自南方,北方士子怨气极大。太祖一上朝,耳朵里听到的都是南方话,渐渐地感觉不妙。
洪武三十年的会试,一发榜,考生愕然发现榜上五十一名中式考生全是南方人,北方人一个也无。
这个结果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当时南方经济﹑文化比北方发达的实际情况,但是北方人一名未取,则为历科所不见。然而仅仅六天过后,会试落第的北方举人因此联名上疏,跑到明朝礼部鸣冤告状,告身为南方人的考官蹈偏私南方人。而在南京街头上,更有数十名考生沿路喊冤,甚至拦住官员轿子上访告状。
因此街头巷尾各式传言纷飞,有说主考收了钱的,有说主考搞地域歧视的,种种说法让主考们说不清楚。
这是闹得实在太大,朱元璋下令严查,流放了两个考官之后。也意识到如果朝廷长期由南方官员把持的后果。
他就将进士科考试分为南北两个部分,称之为南榜和北榜。后来,因为北方经济文化逐渐繁荣,又将河南、陕西、四川等省单独划出去,又设了一个中榜。
话虽这么说,但北方,尤其是偏远的西北地区,因为自然条件和经济条件限制,读书人的数量和文教质量还是比不上江南和江西。
有史料记载,在甘肃这种偏远省份,每到童子试的时候,地方官甚至还凑不起足够上榜的人数。问文学教化又关系到官员们的政绩,没办法,只能办学堂。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人才若要培养起来谈何容易。所以,只要你认得几个字,勉强能做一篇文理通顺的八股文,进了考场通常是会中的。
县里但凡出了个能读书的书生,那可以香饽饽。如果你恰好生在两县城交界处,那就有官司打了。a县说你是我们县的人,得参加我县的童子试;b县说,不对,你是我们县的。如果过来考,本县会给你家免除今年的徭役赋税。
两县县官开撕,人脑子都打出狗脑子来。
假设一下,如果周楠穿越到明朝之后。如果不是不幸跑到南直隶,而是去了甘肃、宁夏甚至青海。就算不顶替周秀才的身份,读上几年书,考一个秀才功名也不难。
想到这里,周楠心中突然一动:“素姐,你是京城人士,北直隶的情形想必清楚。我问你,北直隶的乡试好考吗?”
素姐早年是教坊司的清馆人,接触的都是饱学之士,自然知道。就回答说:“京城虽然是人文汇萃之地,可城中文学之士要么是去参加会试的各省举人,要么就是朝中的官员。本地人参加科举,只要你不是应天府人士,却不难。”
周楠来了精神,问:“怎么说?”
素姐细声细气地开始解释。
原来,北直隶并不是一个行政单位,也不设衙门,它只是一个地域名称,就好象是后世的京津塘、长三角、珠三角。
所谓直隶,就是人事和财政还有卫戍直接归中央六部管辖。
不过,因为地方大,中央也管不过来,就划成几块让别省代官或者成立一个单独的行政单位。
明朝的北直隶包括后世的京津河北全部,山东北部一小部分,以及宣府和保安州。
其中,顺天府是一个单独的行政区,省级单位,顺天府尹正三品。
宣府、保安州属于九边军镇,又是一个独立的行政区。
至于北直隶的其他地方,大名、天津、霸州四道,由山东代管;易州、口北、昌平、井陉、蓟州、永平等六道,由山西代管。
这样说来,只要你不是这些地方的人氏,参加北直隶的乡试,实际上只是和保定、真定、顺德、广平、河间五府的读书人竞争。特别是刨去了文化人扎堆的顺天府考生之后,难得骤然降低。
听素姐说完,周楠大为惊喜,忍不住抱住她就亲了一口:“多谢娘子,多谢娘子!”
大白天的,素姐羞得俏脸通红。
香草见女主人受宠,满面得意地退了出去,顺手将门关上。
周楠满眼精光地问:“娘子,你说我如果去参加北直隶的乡试,能中举吗?”
素姐:“不知道……不过,机会要比在南京考要大些。”
“什么大些,是大得多,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考试。”周楠哈哈大笑:“本相公原打算去京城行人司报到之后就回家,看来得在那边呆上一两年了。”
素姐吃惊地看着他:“相公,你不会是要参加北直隶的考试吧,你可是淮安人,怎么可以?”
“什么不可以,听说过高考移民吗?”周楠哈哈大笑,连声道:“运气,运气啊,娘子你听我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的,周楠是南直隶淮安人,按制度应该参加南榜考试的。不过,这里面又出了一个波折。当初他和詹通、夏仪去江阴的时候,被当成流民征召进了于大使手下干库管。
于重九是京师密云县潮河所的军户,周楠一不小心落了籍。也就是说,他现在是北直隶的军户。
潮河所属于密云县,密云县位于顺天府。可当年却归山东管,后来因为这里是国防前线,又划归了北直隶。
明朝阶级固化,军户的地位是低,可也不是没有上升通道,这就是科举。
如今裕王府侍读翰林院学士张居正就是湖北江陵军户出身,不也通过科举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而且,因为明朝的军户都穷,军队的卫所文教落后,国家对于军户子弟的读书和科举都有政策上的倾斜。
周楠一不小心变成了北直隶的军户,算是双重户籍,这已经类似后世的高考移民。就好象是你从竞争激烈的山东、湖北考区突然跑去大西北老少边穷地区考试,还不爽死?
他想了想,一年的时间够了。先把《四书》和一经还有朱子的注解背熟,读他几千篇范文,初步弄懂怎么写时文。
“这样啊,倒是一件好事。”素姐点点头。不过,她还是有点担忧:“相公,你变成了军户,以后孩儿岂不也要变成军户?”
周楠道:“不用担心,你忘记了,我现在可是正七品的行人,已有官身。而且我现在有秀才功名,是士,已经不是军户。”一句话概括,军户只是他以前的身份。现在的他可以享受户口所能享受的政策待遇,而不用承担军户应该承担的义务。
“那好。”素姐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好,从现在开始,本相公开始静下心读书了。”周楠在心中发狠:这古代的科举还能比后世的高考还难,我可是考中211的。
在古代读书拼的其实就是死记硬背的功夫,不用怕。
闲臣风流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京城京城
回乡省亲几日,周楠几乎都是在闭门读书中度过的。
只几日,他就逐渐找回了当年高三时的状态,将《四书》中字数最少的《大学》和《中庸》倒背如流。再对照朱子的注解和史杰人的读书心得,倒是蛮有趣的。
很快就到了启程的日子,一大早,周楠就和詹通、詹师爷来到码头。
大约是知道丈夫这一去至少要一年时间,也就是说,周楠至少要参加完明年秋天北直隶的乡试才能回家。如果他运气爆棚中了,还得参加后年的会试,那就回不来了。
云娘和素姐既盼着丈夫明年能够回家,又希望他高中举人,甚至进士。内心中真是五味杂陈,说了声“相公你要照顾好自己”热泪就潸然而下。
周楠笑了笑问她们:“你等是希望我中呢,还是不中?哈哈,中了固然是好事。若是落第,大不了我不做那个行人,回乡与你们团聚,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好。所以,无论如何都是好事,别哭了。”
依依惜别,很快船过淮安。
天气已经冷了下去,淮安城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雾气中,看不清楚。
这个时候,周楠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和荀芳语道别,心中突然有些难过。
她会想念我吗,或许不会吧!
名义上,荀六小姐是自己的小妾,二人也有夫妻之实。可大家从认识到现在成一家,所说的过的话加起来估计也就一本《大学》的字数。就算去道别,也是相对无语。
这个荀六姑娘实在太有钱了,这次周楠离开淮安,她还托王二给自己送来盘缠。为了方便携带,都换成了小金锭,有二百两,相当于两千两白银。这在明朝对普通人来说已经是一笔天文数字,足够周楠在京一年的花消。
正因为如此,荀芳语就住在淮安城里。一是方便打理山阳县的产业,二是强枝弱干。她若去安东周家,怕是和素姐云娘处不好。
看来,今后老周家妻妾分居的态势已成,不可能强扭在一起了,如此也好。
詹通的船行得极快,只半月就到了通州。在这半个月力量,周楠整天都将自己关在船舱里辛苦读书,倒不觉得日子难熬。
到了通县这座天下第一大码头,二詹是本地人,自然要回家省亲。
詹通给周楠安排了车马,笑着问:“子木,师爷还好,以后就在崇文门做税官,你们还可以见面。我这去长芦,想要见面却不知道是猴年马月,到此刻,你我同是宦游人啊!”
周楠:“詹兄,我有种预感,你我以后还会见面的。对了,此去长芦盐道,你又是副职,做事要慎重些,你那个缺实在太肥,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詹通是李妃的表哥,将来裕王登基,这胖子说不好要飞黄腾达。,
詹通:“得,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外是别贪墨。可是,这盐道该得的例钱你不收,别人怎么看你,同僚怎么看你,还做不做官了?我可是明白了,这官场上,做清官可比做贪官危险得多。你伸手拿钱,人家觉得你是给他面子,你好我好大家好。你若是清如水,别人就会想,你不要钱,必然所图甚大,不可重用。”
周楠一阵无语,这什么逻辑,詹胖子的三观有问题。
胖子又问:“子木,等到了京城安顿下来,带个信过来,我和师爷会在家里住上半月才会去履职。”说着话,他就告诉了周楠自己老家的地址。
“自然是。”周楠点头,他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因为这次在京城至少要呆一年,老是住旅馆客栈也不是事儿。京城物价必然高昂,鬼知道一年客栈住下来得花多少钱,上次江阴事件给他留下了浓重的心理阴影。
租房,也不好。反正我现在也有钱了,直接买吧,就当是给子孙留一份产业。
京城的房子,二环以内,怎么也得十几万一平方,在明朝应该不贵。这次竟然来了,劳资也感受一下京城有房一族的滋味。
告别二詹,周楠坐上马车,一路向西。
据说,如今的京城中常住有七十万百姓,加上流动人口,破百万都有可能。
京城周边州府物产并不丰富,百万人口日常所需都要通过大运河从东南运输。繁华之处,超过这个时代的普通人的想象。
就拿脚下这条宽阔的驰道来说,笔直向前,路上全是车马行人,从早到晚络绎不绝。
这个年代的北方气候已经变得干燥,举目望去,宽广的大地,蔚蓝色的天空,远处的天际线清晰可见,叫人心怀大畅。
此刻坐在马车上,听到马脖子下的木椟声声,吹着凉风。看着天高地广,看着一片黄土地上隐约矗立的长亭、短亭、城墙、寺院,仿佛走进了一副古典山水画卷,而这副画又是那么的真实。
周楠不禁长啸一声:“玉梯空伫立,宿鸟归飞急。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
赶牛车的把势笑道:“客官可是来进京赶考的士子?”
周楠摇头,道:“不是。”
车把势:“听客官吟诗,也是个风雅人士。如果不是来考进士科的,就是进京办事的。不过,你这句李太白的《菩萨蛮》未免有些晦气,却不甚美。”
“想不到你一个赶车的,也读过李白。”周楠笑了笑,也对,通州是京城的门户,地方上的人进京都要走这条路。碰到的人多了,这车把势的见识自然不同。
这厮说话晦气,本打算到了地头赏他些小费的,不给了。
车行一日,下午的时候就看到眼前一片黑黝黝宏伟的都城。
这个时代的巴黎只不过是一座有着十几万人口的小城,至于欧洲更是一个大农村。
百万人口的京师乃是天下第一大城,整个世界的中心。
恨他,你就送他去京师,因为那里是地狱;恨他,你就送他去京师,因为那里是天堂。
周楠立在车前,长啸一声:“京城,我来了!混得不好,我就不回淮安了!”
这次他是孤身一人来京,又没有正式到职,自然不能做驿站。
其实,作为一个基层公务人员,周楠实在太明白如驿站这种国营单位究竟是什么情形。反正是抱铁饭碗,做好做歹都是领一样的俸禄。驿站里脏得厉害,杯子一年洗两回就算是不错的了。里面跳蚤、蚊子、蟑螂成群,十分考验人的心理素质,那地方能住人吗?
因此,地方上又特意设置了公馆用来接待上级。
周楠在街上立了半天,这才想起自己还京城还真是举目无亲。二詹回通县老家去了,唯一的熟人就是夏仪。前番他在淮安听锦衣卫说过,老夏已经辞职回乡下养老去了。
锦衣卫北衙自从前指挥使陆炳去世之后人事变动剧烈,夏仪投靠内阁次辅徐阶私自调查地方大员已经是犯了北镇抚司的大忌,再呆不下去。他这个锦衣千户又不是世袭,辞了也不可惜。
“那么,今天要住哪里去?”周楠有点头疼。
明清两朝的京城和其他大都市一样分为内外两城。内城在北,正中心是皇城,皇城里是禁中和内阁、六部等中央机关所在。除了皇城,内城里遍布其他等级稍低级的中央机关,比如锦衣卫衙门、五寺、太仓、禄米仓、国子监,以及大大小小的皇家园林和公卿大夫的府邸。
这才是整个京城的精华。
在内城的南边,是外城。这里是京城的商业区和普通百姓的居所,面积被内城小一些,却满满当当地挤了几十万人口,就市井而言,比扬州还要热闹繁华几分。
从内心来说,周楠是愿意住进内城里去的。作为一个穿越者,内城才是这个时代风藐的代表,有一种别样的历史感。
不过,今天时间已经来不及,只能先在客栈里将近了。
没办法,周楠只得随意找了一间,住了进去。这地方位于京城最南,靠着左安门。在没有高楼大厦的年代,抬头就能看到远处古朴的天坛,风景不错。
一问房钱,不出意料地贵,一晚上竟需六钱银子,真是贵得咬人。其实,现在的周楠手头阔绰,这点钱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
只是刚穿越到明朝时,家中贫苦给他留下了惨痛记忆,他已经有了心理阴影。心中决定尽快买到房子,减少不必要的开销。
吃过晚饭,周楠就向店小二打听城中什么地方可以买房。
一听他说,店小二就两眼放光,立即引来一个三十出头的闲汉,说这是他的表兄,姓冯,名川。祖籍四川。你别看他是外乡人,其实来京已经二十年,熟悉地头,买房的事情定然为大人办得妥帖,只需到时候给些茶水就好。
京城官多,满城都是绯衣红袍,如周楠这种身着蛤蟆绿的九品官车载斗量,就不值钱。
周楠失笑,想不到这明朝也有房地产中介啊!
又问该给多少中介费,双方讨价还价了半天,周楠答应给他一分的提成。
冯川非常高兴,琢磨着这事若是弄妥,怎么也有几钱银子的好处,就和周楠约定明日一早过来。
吃过晚饭,周楠洗了个澡。夕阳照得天坛遍体通红,西面的苍穹殷红一片,但东面已经转为深沉的蓝色,历史的天空上闪烁几颗星星。
闲臣风流 第一百六十五章 闲人
第二日,冯川早早地就过来,引着周楠出去询价、看房。
这还是周楠第一次深入到这个时代的大都市普通市民的生活当中,一切都感觉到分外新鲜,弄得他都想写一篇《明朝京城阶级分析》的文章了。
以前在扬州的时候不算,那时的他作为唐顺之幕僚,整天呆在行辕里累得两眼发花。即便和同僚出去玩乐,走的也是青楼、酒肆和风景区,其实对于那座大城还是非常陌生的。
从他以前在现代社会所接触过的史料来看,明朝中后期间生产力发达,物价其实非常低廉,至少在他这个现代人看来如此。
就现在的京城物价来说,一件官服十六七两;一双好鞋子,七钱白银;一头驴,十五两。其中物价波动最大的是粮食,就拿京城人爱吃的小米来说。根据当年河北的粮食产量不同,一石小米从一两到七两不等。
至于衣食住行中的住,明朝的房价也不高。就拿周楠所知道的,淮安安东县有一家人卖房,正房三间,厢房三间,门面三间。共计获得五十两纹银。
五十两银子什么概念,也就四万块人民币。九间房,两百多平方,才四万块啊同志们!这比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房子还便宜啊!
那么,京城的房价是多少呢?
史料上又说万历时期京城有一位小商人,把马路边的门市房卖掉,前后各四间共计八间房屋,卖了三十五两银子。相当于平均每间是四两多银子,和地方县城没有任何区别。
当时周楠就有点崩溃的感觉,禁不住想:相当于现代的一百多元一平米,这真是天堂啊!
这也是他想自己买房的原因。
不过,同冯川在城里逛了一天,周楠这个念头却有些动摇了——这种屋能住人吗?
没错,京城的房价是便宜,面积也大,却破得很。那些四合院烂得简直就是后世的棚户区,挤在一起,又脏又臭不说,交通也不便利。狭窄的巷子里成天就是卖菜的、磨剪子锵菜刀、裹煤球的贩子的叫卖声,唱得长生吆吆,婉转悠扬。
城里人实在太多,市政建设也跟不上。垃圾、粪便直接对在街边,也不知道放了多长时间没有收拾,粪山上都长了草。
现在已经入冬,也不知道盛夏的时候又是何等可怕的光景,难怪这房子的价格如此低廉。
一片古色古香朴素的四合院小巷看起来是有浓厚的历史感,可住进去却未必有愉快的体验。
周楠自然大摆其头。
如此一日下来,竟没看中一套。
房牙子冯川也发了急,难得大方地请周楠吃了一顿酒,问周楠:“周大人,这房便宜吧?要知道,现在人市场上,一会做饭的但置办不了宴席的厨娘就得十两。碰到处女,长相好看的,三十两过去了,你老人家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大约是觉得将冯川折腾得苦了,周楠也有点不好意思,说,房子便宜是便宜,就是破,又吵,本官住里面不甚体面。
冯川又叫道:“周大人,京官苦啊!若不是得了肥缺或者六部掌事的主事郎中,每月也就可怜的二三两银子,一年下来也就这么一套,还得供全家吃喝。不少大人都在这一带买房、租屋……”
说到这里,他心中突然一动:“大人难道想住进内城去,那边可贵了?我倒是听说过一个好去处,要不明日帮你访访?”
京城官多,京官日子过得苦。见周楠只是一个九品芝麻绿豆官,冯川心中原本存有轻视之心。可现在突然醒悟,这周大人说不好还真是乡下来的土老肥,倒可以大赚一笔。
周楠现在是行人司行人,虽说不用去上班,可每月还得去领工资。行人司就在内城,如果住在内城倒也方便,就点了点头:“贵点不要紧,关键是要清净,那就拜托了。”
又过得一日,冯川过来引周楠进了内城。
这是周楠第一次看到明朝的故宫、天安门、北海、中海、南海,看到数不尽的文物古迹,顿觉眼睛都不够用了。
看周楠到处张望,冯川催道:“周大人,等买了房住进内城来,你天天都能看到这些景儿。看得多了,也没有那么多希奇。”
冯川所说的宅子位于内城西南,距离宣武门没几步路,据说乃是前朝正德年间大太监王振的一处产业。后来没罚没入官,又落到一个什么官员的手头。那官员年老致仕回乡,托人变卖。
到地头一看宅子,周楠吃了一惊,继而微微气恼:“冯川,你是在埋汰本大人吧?”
宅子实在太大了,迎面是三扇黑漆大门,有大大小小四个院子,二十多个房间,总面积达到惊人的一千多平方。里面挖了荷塘,垒了假山,搭了葡萄架,异常清雅,简直就是一座小公园。这已经是豪宅了,又位于内城,可想价格绝对是个天文数字,怕不是自己能够承受的。
冯川吃周楠呵斥,讷讷道:“大人一看就是个读书人,外城的房子你也瞧不上,想来想去也只这屋适合你。确实是有点贵,都一千多两了……要不,我再同主家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杀点?”
“什么,一千多两?”周楠低呼一声。
冯川:“大人。”
周楠“买了,买了。”这句话就脱口而出。
冯川大喜:“我就去找主家敲定此事。”
很快,主家就来了人,经过一番杀价,最后以一千六百两成交。找了保人,办了房契,周楠就成为这座院子的新主人,冯川也得了十六两的中介费,喜得眉毛都弯成新月。
冯川心中略微遗憾:如果换成去年,这院子怎么也得卖两千,我还可多得四两好处。
院子实在太大了,家具都已经搬走,空荡荡地有点糁人,尤其是在没有光污染的夜里。
周楠心道:得买点家具,还得买几个仆人使唤了。
就让冯川帮自己明日买些家具、日常用品和下人回来,姓冯的自然是没口子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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