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列车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寒月纪元
“不能发表意见,否则她会跟你闹脾气来证明对错。我的以为在她身上从没错过。”吉辛悄悄对尤利尔抱怨。
威廉敏娜咳嗽一声。
“棕仙也被称为棕精灵,可并不是精灵族。他们一般独居,但也时常成群出现,喜好住在靠近人类的地方并愿意跟人类和平相处。他们会帮你打扫家务,但不接受任何货币报酬,并认为这是对他们的侮辱。”
“这么大方”肖嘀咕。
“不过你最好给他们物质上的回报,比如牛奶或点心之类。当一个棕仙感觉自己受到了伤害,他会带走你的好运,甚至转而给你添麻烦。”
“还是算了,我宁愿自己动手。伺候别人总没有伺候自己来得容易。”
明妮瞪他一眼。“这里没人让你发表意见。”
“那棕仙女王呢”尤利尔问,“你说这里是她的巢穴。我们怎么找到她”
“我只是说可能。”明妮纠正。
“你非要找棕仙女王干什么”吉辛很好奇,“作为仆人的话,他们可不是最人话的家伙告诉我,棕仙女王是神秘生物,她亲手制作的糕点能让人更敏捷。”他也觉得荒唐。
“我要敏捷干什么”肖挠挠头,与吉辛对视一眼。
“尤利尔是使者学徒,这对他打架很有帮助。”威廉敏娜振振有辞,“他还得兼顾占星学的课程,减轻训练课的压力是非常必要的。”
“你就是想来吃甜点。”
“小心,也许除了甜点我还会吃别的东西,比如某些胆小鬼的脑子。”
他们才刚钻进地洞,队伍就出现了分歧。尤利尔发现自己没办法处理他们的争端,只好装作没听见。毕竟来都来了,他打算先进去看看再说。
地板本来被吊顶砸出了一个浅坑,上面覆盖着坍塌的圆台和充作护栏的木头,下方则是黑漆漆的坑洞。学徒还看到一支折断的炭笔。事发突然,昨天如果不是奥斯维德先生在,恐怕用轮盘占卜的三个学徒里起码有两个人会没命。“占星师怎么没有预料到吊顶会砸下来呢”他不禁问。
“预知又不是事无巨细的。有时候我们确实能推断出某些将要发生的事,但在感受的过程中,细节就被忽视了。”一个嗓音从深邃的地底传来。
“谁”明妮惊叫。
“你要找的人。”声音逐渐远去。
肖不安地说:“我们要跟上吗”
尤利尔抽出刀。“为什么不呢”他走在最先,另一只手提着灯笼。橘红光圈包围四个人,他们谨慎戒备地向前移动。“我从来不知道,图书室的地板下竟然有这么长的隧道。”
“而且建塔时没有记载。”吉辛杜瓦补充。他对高塔历史颇有研究。
“说明棕仙女王出现的可能性很大。”明妮轻声说。“不可能是密室,图书馆下一层就是礼堂大厅。”
“那我们现在在哪儿”
“神秘之地。”尤利尔告诉他们。
隧道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深。根据的判断,比起安格玛雪峰间的铁路,地底洞穴的长度没有超出高塔的直径。但他有点怀疑自己的感官也受到了神秘的影响。
道路尽头的空间形似一处避难所。正中央摆着一方石台。“那是什么”这下没人还能保持镇定了。肖后退几步,明妮大惊小怪地尖叫,扑进吉辛怀里。
“没准是棕仙的厨桌。”杜瓦挖苦。
尤利尔没说话。他感觉不到周围有神秘的波动,那个声音哪儿去了
“那是棺材吗”肖问。“引我们过来的是鬼魂”
“或者波加特。”威廉敏娜勉强镇定下来,“棕仙死后,灵魂就会变成波加特,一种淘气鬼妖精。”
尤利尔找了一圈,没发现任何异常,他开始觉得搞鬼的是索伦格森了。要是我身边出现了什么怪事,准是指环的恶作剧。他对此深信不疑。“它能打开。”这是学徒仔细探索方台后得出的结论,“但我想最好还是别这么做。”
“那真的是棺材里面有尸体”
吉辛有不同看法。“要我说,棕仙没有这么大,他们跟你的手掌大小差不多。就算是,那也是个棕仙巨人。没准他有巨人与棕仙的双重血脉。妖精的所有后裔不都是妖精么”
“确实是这样。妖精血脉往往具有更高的神秘度。”明妮回答。
“它也不像巨人的棺材。”肖说。
“你们说巨人”飘忽的声音在他们头顶出现,发出嗤笑。“这不定还是翻盖的呢。”
尤利尔抬手就是一剑砍过去,冰雪之刃寒意森森。他展露出来的进攻性姿态效果颇丰,对方吓得惊惶躲避,尖叫连连。“住手!”一只颜色与泥土相近的奇妙生物从他们头顶跌落,砸在吉辛的鞋子上。好像他刚走过泥潭。
“别怕,是棕仙。”威廉敏娜制止了男友将泥泞甩开的企图,“尤利尔,你离远点,顺便让肖别说话。它会被吓到的。还有吉辛,亲爱的,你能脱下鞋子吗它摔扁了。”
“噢,明妮!”
“开玩笑的。”她咧开嘴。
那只棕仙倒也没一命呜呼,它爬起来,飞到石台上,肚子一鼓一鼓,很快恢复成圆滚滚的饱满状态。有一说一,它长得确实很像布朗尼蛋糕。
尤利尔不理会他们的调侃。他没看出这东西像妖精,说实话,他连棕仙也没见过几次。“你是棕仙女王吗”
“不……”小东西一见威廉敏娜看见点心的奇异目光,立即改了口:“其实有这个可能。”
“你干嘛吓唬我们”肖责备。
棕仙对他吐舌头,就是不回应。看来它就是恶作剧而已,压根没理由。
“你会做点心吗”尤利尔不抱期望地问。他发现自己差点脱口成“你饿的时候会吃自己吗”。
“我当然会!”它很得意。“你是来找我品尝点心的干嘛不早说!我把你们当成闯进来的笨蛋了。真是误会!庆典上的蛋糕都是我做的,你们必须每样都尝尝看。”
也许这只棕仙摔坏了头。尤利尔心想,否则他的脑子里不会一次只运行一件事。但它好歹能够交流了,这算是进步。“没问题。我们有专门品尝美食的选手。”他没敢回头看威廉敏娜在美食和体重间痛苦纠结的神情,“这桌子是用来做什么的”他指了指石台。
“谁知道有个亮晶晶的小圆圈搬进来的,还要我打通隧道呢。哎呀,我的胳膊都累掉了!”
……果然是索伦。尤利尔竟然没觉得多么吃惊。见鬼,莫非我习惯了被那家伙捉弄“你是庆典的厨师”现在索伦一定盯着他,并为他上当的愚蠢举动而笑得飞不起来。他决定想想乐观的事。
“我会做神秘食物。”小棕仙告诉他,“能让你开心到睡着。‘在吃第一口时就会做梦的巧克力’,你们听说过没有”
一定要第一口么“哪天需要治疗失眠,我会来找你的。”学徒说,“还有其他的效果吗”
“噢,还有很多。有一款很适合你这样的使者学徒。”
尤利尔顿时来了兴趣。莫非索伦终于靠谱了一回
棕仙鼓起肚子,把爪子伸进里面摸索。四个学徒盯着它的神奇操作,都想瞧瞧它还能做出什么布朗尼以外的糕点来。尤利尔看见它的手臂向往外抽,接着拿出手掌……
……以及上面的一粒糖豆。
威廉敏娜默默扭过头,选择了放弃尝试。也许她认为一粒糖豆不值得赌上她长久以来的减肥成果罢。
“这块……点心有什么用处”
“这是‘接触高温超过两万度时能够抵抗烈火的清凉豆’。能帮助你增加火抗,抵御环阶的烈焰,很有用的魔法食物。不信的话,我可以免费给你一次机会,到岩浆里试一试……”
尤利尔大概清楚这些点心的起名方式了,他确信棕仙没有说谎。为了安全考虑,他觉得自己还是拒绝为妙。
“环阶的烈焰是什么标准”吉辛不明白。
“高环的神秘度能融化钢铁,温度在一万度左右。”尤利尔从索伦手下学过这些知识,“也就是说,这颗神秘清凉豆的耐火好处,在于你的遗体火化不了……”
肖咳嗽起来。
“我真是受够了,为什么索伦格森总是跟你过不去”没法吃点心,威廉敏娜的耐心一下子消失了。“我也直说了,棕仙的消息就是它告诉我的。我瞧它是早有预谋。你怎么不能讨好一下你导师的助手呢”
我尝试过,但失败了。与之相比,去岩浆游泳都更容易。尤利尔不想在索伦眼皮底下说它的坏话。“谢谢你,小棕仙。”他想先离开这里,“明天是纪念日庆典,你的工作很多,我们就不打扰了。”
没想到,棕仙的神情很疑惑。“什么可庆典正在举行啊!”
“”
尤利尔愣在原地。吉辛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同情。“伙计,邀请是索伦给你的,是吗”
“……”
这时候如果还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他也不用与指环斗智斗勇了。“它是疯了吗”缺席高塔天文室的宴会可不是小事。“这混蛋!它怎么能——”
“它肯定不敢。”吉辛指出。
不是索伦。尤利尔忽然发现未必没有其他人愿意关心他是否缺席。他一时间无法接受。是乔伊。他指使索伦截留邀请,吸引学徒到图书室地底去。只有他能让指环唯命是从。缺席不是什么大事,反正尤利尔也不是庆典主角……但无疑会在奥斯维德先生那里留下坏印象。作为天文室成员,“银十字星”肯定知道尤利尔收到了邀请。
“到底怎么回事!”导师保证过会给他选择的机会,但现在对方一直试图左右他的的意志。如果天文室对我不那么期待,尤利尔心想,我就只能到外交部去。虽然他本来就渴望成为使者,但乔伊这么做……
吉辛杜瓦似乎有点愧疚。“你最好快点到礼堂去。”
……
当他总算赶到礼堂时,庆典已经进行了过半,布朗尼小棕仙做的蛋糕都快被吃光了。天文室的教授拉森加拉赫阁下与奥斯维德先生都在场,还有一位抱着奇怪巨卵的占星师。他手里拿着把凿子,与两位空境阁下坐在一起。其他的天文室成员的位置都在更靠外的地方。地面似乎换成了瓷砖,被礼花和彩带完全覆盖,却更显得人影惨淡,气氛冷清。
外交部的两位空境使者的座位被安排在大占星师们对面,但只有青之使狄恩鲁宾坐在椅子上,脸色好像在注目卫兵对死囚行刑。
乔伊上哪儿去了
尤利尔悄悄钻进人群,在奥斯维德先生面前露了一张脸,果然瞧见老占星师没精打采地给了他半个责备的眼神。学徒赶紧逃进一大蓬礼花里,还差点滑一跤。他抄起手边喷吐亮晶晶的糖果和纸花的小号,头朝下塞进一只花瓶里。
他很快找到了目标。年轻人站在餐桌后的阴影中,不知道在干什么。但即便此刻怒火中烧,尤利尔也没法责备导师。于是他迈开步子走到白之使身后,打算质问他让索伦干的好事。“你……”
嘭——!
爆炸十分突然,就像图书室的吊顶坠落。这次不是乔伊的计划,不是任何人的计划。礼花、糖果、纸带和奶油不给他们反应的空隙,兜头盖脸地覆盖了餐桌边的每个人。尤利尔头昏脑涨地跪在地上,才看见不远处被礼花撑爆的花瓶碎片。演讲台一片寂静。
导师的脸色没有变化,变的是他身上的奶油和彩带。它们化为薄冰,啪的一声粉碎落地。
“这是突发情况,我觉得我可以解释……”
尤利尔扶着桌子,试图站起来。然而地面的礼花被吹散,露出下方的冰面来。他顿时脚下打滑。餐桌不堪重负,哗啦啦散了架。学徒失去重心,不由得胡乱摆手借力。
白之使只来得及后退半步,就被他一把拽倒,跌进点心盘子和乱七八糟的酒杯山里。
“地面为什么这么滑”尤利尔不禁叫道。
当得一声,一把银叉擦着他的耳朵钉在桌子腿上。“因为我负责给礼堂的结构进行临时加固。”导师的声音充满寒冷。“铺地砖,拉栏杆,修讲台。这下你满意了非要来欣赏我的建筑水平,这会让你觉得开心吗”
“完全不是这回事啊……”尤利尔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你是因为这个才让索伦阻止我参加宴会的”
“没有。现在给我滚!”
第二百九十七章 察觉
地毯上衣裙散落,腰带垂挂在椅背上。壁炉内被余烬覆盖,早已熄灭。空气又冷又湿,好像开门时的浴池。他甚至不觉得自己睡着了,此时正竭力在从一场长梦里苏醒。侍女的嘴唇贴着他的脊背,似乎在提醒他们半小时前刚度过一段欢愉时光。
我还活着。卡安庞心想,活得好好的,还跟侍女上了床。这一切无疑都是真实的。
但他的记忆却不是这样:骑马穿越迷雾,魔法战士拱卫在身边;没穿衣服的酒吧佣兵,荒街与公园;他要下马,获得第一份追捕到恶魔猎手的功绩……一柄脆弱的冰刃,砍下了他的脑袋。就像在地下室目睹恶魔猎手被处刑那样,一刀斩断脖子,只是少了血流。
没有床,没有女人,没有性和恐惧……不,一定是哪里不对劲。那不是我的记忆。死人没法跟侍女乱搞。他想去找首领,西尔瓦努斯会解决他的问题,满足他一切适度的需求。卡安庞记得首领承诺他的神秘仪式,记得他称自己为“第一大臣”。然而他也记得自己去找过对方。首领告诉他,去找个女孩……就是他身边沉睡的女孩。
现在她醒了,被卡安庞的动作惊醒。有一个刹那,他似乎感到自己曾在她身上得到慰藉。但当女人用她朦胧的睡眼望向他时,这种感受消失了。这眼神不对。卡安庞捡起衣服,示意她离开房间。我没见过这婊子。他拥有的也根本不是她。
他已经彻底清醒,弄明白了这一切的阴谋。我死了一次,为首领而死,为他的事业而死。在这之前卡安庞是心甘情愿的,他允许西尔瓦努斯把他的一部分灵魂放进某个魔法战士的身体,他允许黑巫术在灵魂上留下伤痕。他的狂热发自肺腑,他的付出不求回报……而现在卡安庞不这么想了。妈的,这白痴到底是谁留在安全屋享用妓女、不愿付账的人不是他,分割出去的灵魂不受巫术蒙蔽,他的思考和畏惧才属于卡安庞。见他妈的鬼,反正不是我。当灵魂重新完整,他才是自己,再没有人可以操纵他。在那一瞬间他就该明白过来……但我只是凡人,无法承受神秘。
精神上的自由不是真正的自由。他匆匆爬起,费力套好上衣。母亲在等我,拉上拉锁时卡安庞想。贫民窟里的苦力工没有当土匪的胆子,贵族老爷的奢华命运更不可能降临到他身上。只有苦难和平凡与他相伴,直至在浓雾里终结渺小的一生。与亡命厮杀和不切实际的**相比,这种生活似乎并不赖。卡安庞将腰带穿过衣眼。最前面的环扣松脱了一个,他怎么也扣不上,最终唯有提着裤子走到门前。他必须尽早离开,否则就会被卷入战争。
忽然门铃摇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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