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尚南山
“哟嗬,原来你打好了主意啊,皇上那里你也是这样想的吧?”张居正被他气得差点笑出声来。
况且没说错,有他和徐阶主持内阁,怎么着也不会把刀架到况且脖子上。徐阶现在还是首辅,高拱从今天朝廷上的表现看,也是想要息事宁人。
但是,皇上究竟什么意思?这才是关键。皇上没有态度,不置可否,张居正的心一直还悬着。
按说,皇上明白况且的奏折下发朝堂后应有的反应,然则皇上为何坚决下发。此事为何不先和他们几个内阁大学士商议一下?内阁大学士是皇上名正言顺的私人秘书,他们的职责就是事情公开前为皇上出谋划策。
就像况且,虽说是挂名锦衣卫指挥使,实际上的职务还是御医。至少在皇上另外正式委派他别的职务之前是这样。
皇上究竟是想用这道折子测试群臣,还是想借群臣的口和笔来给况且定罪?这两种可能都存在。
给况且定罪甚至诛杀他不是不可能,尽管现在朝廷上下都认为况且是新贵,是皇上要提拔的自己的人,有时连张居正也不免这样想。然而,事情的内幕究竟是什么,皇上是什么用心,他不开口,最好别去猜测。
况且可是前司礼太监黄锦接回来的,黄锦一进京城就被关押起来,然后被罢免一切职务,派去一个偏远的地方当镇守太监,实则就是流放。这一切绝不是偶然,背后一定大有文章。
张居正当时替况且捏了把汗,准备着随时伸手救他一次,不想皇上在况且这儿来个大转弯,不但没有丝毫怪罪,反而给他封了个锦衣卫指挥使的高官。
是出反常必有妖,一般人都懂的道理张居正当然更加明白,问题却是无人知道这妖究竟是什么?
张居正认同况且这样做是在测试皇上的心思,只是觉得这办法是太蠢了,等于把自己的脑袋放在铡刀下面试试舒服不舒服,然后抬眼看皇上救不救他,这不是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吗?皇上如果觉得这是在逼宫,他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况且挠挠头道:“大人,晚生不是鲁莽,也不是单纯想要试探皇上,真的是觉得现在开海禁恰逢其时,至于《太祖宝训》,多少年来改动过的不计其数,只不过上下都装着看不见就是了。海禁为何就不能放开?这可是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啊。”
张居正叹道:“不是现在正其时,早就该这样做,关键是朝廷大臣小臣们并不关心这个,只要他们腰囊里不缺银子,他们哪管国库缺不缺银子,更不会关心民间有没有足够的银子用。尤其是那些谏官,他们没事还要找事找人骂几句,弹上一章,你现在可是给他们立了一个又圆又亮堂的靶子,他们不射你射谁?”
“那皇上什么意思?”况且问道。谏官的反应他早就预料到了,只是没想到第一个出头的谏官如此毒舌。
“皇上没意思,什么意思都没有。我愁的也是这个啊。”张居正一叹道。
“仅仅如此,大人也不至于生如此大的气吧,还发生了什么?”况且追问道。
“有人出头后,又有十多位谏官附议,说的都差不多,最后都说你是恃宠而骄,目无太祖遗训,此风决不可长,应当杀之以儆效尤。”
“看来这些谏官都想杀我啊,我哪儿得罪他们了?”况且叫屈道。
“他们就是干这个的,不是得不得罪的问题。几位内阁大学士也没得罪过他们,还经常为他们向皇上讨情分,不是一样挨他们的骂么。谏官的话倒是不必太在意,好在大臣们还在观望,没有出头开口的。”张居正道。
“那大人您气什么啊?”况且倒是纳闷了。
“我气的是高相,我和他出来后,这家伙居然以为是我怂恿你上书试探皇上和朝廷的反应,说了好多讥讽的话,我和他相交多少年了,他竟然如此看待我。我难道不知道此事的利害关系?难道我会害你不成?”张居正气的须髯飘拂,两手都有些发颤。
“不是晚生多嘴,高相其实有些大嘴巴的,总愿意说些伤人的话,大人不必太在意。”况且能想见两人在宫外的情景,看来这两人的芥蒂是愈来愈深了。
“不过今天有件事可以看出些皇上的心思,谏官们群情激昂时,皇上却不耐烦了,直接起身退朝,这是皇上即位以来第一次。要不然,今天还不知如何收场呢。”
“那就是说皇上不反对我的奏折?”况且急忙问道。
“现在还说不好,总感觉皇上是有深意的。”张居正道。
“你先回去吧,好好睡个觉,这事一时半会完不了,估计今天许多人都要睡不着了,要揣摩皇上的心思,然后琢磨好明天该怎样上书表明态度。”张居正的火慢慢消了。
他今天如此动怒,一则是因为此事惹出的麻烦的确太大了,连他也不知会发展到何等地步,最后如何收场。他隐隐有种恐惧,害怕最后失控,不可收拾。其二就是被高拱呛的,高拱讥笑他拿况且当枪使,过后还得皇上跟他高拱来保况且。最让他生气的就是这个。
“高相是不是误会了,因为我的奏折跟大人的放一起了,当初要是走锦衣卫使司那里上奏或许他就没这些话了。”况且现在有些后悔搭张居正的顺风车了,如此上奏的确方便快捷,却给张居正惹来了麻烦。
虽说高拱现在不是首辅,但谁都明白,在皇上的心里,高拱才是第一人,随后才是张居正、陈以勤,其他人都得往后站。
“那也没用,你是我的幕僚,不管你有什么事,我都脱不了干系,不过这也没什么可怕的,我还不至于这点事都担不起。只是今后遇到这种大事,一定先跟我商量一下,不要再自作主张。”
“晚生记住了。”况且应道。
“回去吧,我也得休息了。这几天你天天晚上过来一趟,有什么情况我好告诉你。”张居正挥挥手道。
“多谢大人,晚生告辞。”况且躬身一礼后退出去了。
庭院里站着好十几个幕僚,有替况且担心的,也有想看热闹的,还有十多个家人在外面候着,等候老爷的传唤。
“小子,过关了?”一个老幕僚有些诧异地看着况且走出来,没听到那里摔茶碗砸椅子的响动,这可不像大人的风格啊。
“嗯。”况且点点头,却有点纳闷,这些人大冷天的看什么风景啊。
“大人……没骂你?”领他来的幕僚问道。
“骂了几句。”况且老实承认。
“然后呢?”
“然后大人就笑了。”况且笑道。
“笑了?”幕僚们都呆住了。
“然后大人跟我说了些话,就让我出来了,大人想要休息了。”况且道。
“这……”幕僚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不明白张居正叫况且来前的滔天怒火究竟哪儿去了,按理说都应该发泄到况且身上才对啊。
“这就叫同人不同命啊,虽说都是幕僚,咱们这辈子是比不上小兄弟了,要是咱们捅出这么大娄子,后果怎么样,想都不用想,直接卷铺盖走人吧。小兄弟呢,只是轻轻骂了几句,说不定还怕骂重了,又给补两颗甜枣吃吃。”一个幕僚阴阳怪气道。
“允明现在不仅仅是幕僚,还是锦衣卫指挥使,是皇上的人,大人当然要另眼相看。”又一位幕僚不无酸意道。
他们深谙朝廷典章制度,更富有官场经验,许多人还出任过知县、知府的职务,当然知道今天这个娄子捅的有多大,说把天捅个窟窿都不为过。
原以为张居正就算不把况且逐出去,也会痛骂他半个晚上,让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孰料他们听了半天也没听到张居正的痛骂声,里面的气氛一直很平和。这不能不让他们感到节奏乱了,大人行为异常。
至于况且的那个锦衣卫指挥使,他们还真都没当回事,不就是皇上想寄禄吗?像这种突然拔擢过高的人,一般都有个专有名词:佞人。
历代皇上身边都有几个这样的佞人,一般都是和尚道士异人之类的,会封他们个礼部侍郎、工部尚书之类,也只是应名而已,并没有实际职务。
所以对于此事,他们倒是很同情况且,觉得一个非常有才华的江南才子,前途无限,却在步入官场的第一步就走岔道了,这事不但对他将来没有好处,反而可能很成为终身之玷。
不管这些人做如何想,况且不奉陪了,他自己走出去,一直等在车里,紧张地听着动静的周鼎成过来接上他,然后上车回府。
“怎么样?”周鼎成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
“啥事没有,不过今天只是开始,以后如何发展还不好说。”况且心里并不轻松,至少皇上态度没有亮明前,一切都是未知数。
大海商 第二十章 谁连累谁
况且回到家,萧妮儿正穿着皮衣在院子里等着他呢,一见到他就扑上来抱住他。
“我没事,不都跟你说好了吗,你一直在这儿等着啊。”况且道。
“嗯嗯。”萧妮儿一个劲儿点头。
“真傻,我跟你说没事就是没事,你还不相信我。”况且赶紧拉着她进了屋。
“你还是别闯祸了,咱们好生过日子不好吗?”萧妮儿还是有些害怕。
她并不了解这事的严重性,但隐约感觉出况且这次闯的祸不小,从周鼎成的态度上更是看出有些不妙。
“我不想闯祸,也想好生过日子,若依照我的意思,根本不会来京城,咱们在南京多好,当然苏州更好,每天读读书、写写字、画几笔画,神仙都比不上。现在呢,我抛家弃子的被逼来到这里,却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况且叹息道。
萧妮儿默然,前前后后她是全都知道的,她所谓的好生过日子,就是指安全生产消消停停。况且却不愿意如此苟且。
“现在的情况就好比身体上生了个毒疖子,里面早已化脓了,与其天天提心吊胆地想着将来疖子破裂后会不会要命,还不如干脆挑开,把脓都放出来,或者全好了,或者直接挂掉。”况且解释道。
“不能慢慢来吗?”萧妮儿显然不赞成他这种激烈的做法。
“不行啊,慢慢来疖子里的毒就会越来越多,到最后,即使疖子要不了命,人天天担惊受怕的,也可能会被吓死。”
况且只是借用这个比喻,他是神医嘛,当然在行医上不会如此激烈,遇到有人生疖子毒疮,只会用药化去其中的毒素,而不会干脆挑开。
萧妮儿被她说服了,两人很少有争执,即便有了,况且总有办法说服她。
萧妮儿又问了些张居正如何对待他的事,况且拣些轻松的说了,然后笑道:“没事,至少有徐相和大人保着我呢,高相也会向着我,那些谏官们吃不了我。”
“那就好。”萧妮儿这才安心。
况且搂着萧妮儿,直到她睡熟了,这才悄悄起身,然后到另一个屋子里静坐。
正如他对周鼎成所说,现在只是破局的开始,以后如何发展还不知道,他现在必须随时保持心境的空明,这样才能不走错招、昏招。现在他就是在过一条湿漉漉的独木桥,稍有不慎,就可能跌个粉身碎骨,倡议修改太祖宝训可是实打实的谋反大逆之罪,真要被坐实了罪名,就是内阁全体也保不住他。
陈慕沙每次给他来信,每每大谈理学心学,而不谈论家务事,他深知况且现在的处境跟赣南时的王阳明一样,从破围到逆袭,绝处逢生不是容易的事,怎么看都是在走钢丝。
况且静坐感悟了一个时辰,既像有所得,却又什么也没得到,心之感悟就是如此,大都是潜移默化,需要一段时期的积累,然后才能得到突破,达到顿悟。
这还是顿悟吗?顿悟不应该是豁然开朗吗?非也。没有点点滴滴的积累,绝不可能顿悟。
六祖慧能是顿悟的最佳范本,真可谓之言下即悟,只是在街上听到别人念金刚经中的一句“应无所住而住其心”就顿悟了,他的积累何在?
其实顿悟这件事真还没发解释,只能说慧能不是一世人,他不知生死轮回了多少次,而且每一次轮回都是心向佛学,多少次轮回的积累,这才能让大字不识一个的他顿悟。
试想一下,大字不识一个的人,如何才能理解“菩萨应无所住而住其心”这句话的意思?
就是饱读经书,满肚子墨水的人也只能从文本上理解这句话,却得不到其中的真意。慧能却一下子就领悟到了,而且顿悟成佛,也只能以无数次的生死轮回来解释他的造化了。
否则修佛就根本没必要了,大家都去砍柴卖肉,也不用读佛经,只等着听到那句经文顿悟吧。
闲话一句,慧能一辈子也不识字,他给人答疑解惑都是让人给他念经书,然后他逐字逐句给人解释。可是佛经是无数最有才华的文人翻译出的最优美的文言文,他怎么能理解文本的呢?
在浩繁中国古代典籍中,文字最优美,哲理最深奥的就是佛经。
第二天上午,赵阳带着鲁豪来了,一见面就嚷嚷着:“兄弟,你也别怕连累我了,我都已经把你连累成这样了,还怕你连累?”
况且笑了:“二哥,没你说的这么严重吧?”
“还不严重?跟你说兄弟,这事大发了,你可能真的要摊上大事了。”
周鼎成把鲁豪请到另一个房间去坐着闲聊一些江湖中事,鲁豪知道周鼎成是武当派嫡系弟子,而且武功也很高,对周鼎成极为恭敬,没事就向他请教一些拳法脚法,周鼎成就随口指点他几句。
况且跟赵阳单独待在一个房间里,家人上茶后也退了出去。
况且倒没赵阳这样悲观,对他来说,最危险的是在从南京到北京的路途上,还有就是前些天被刺杀时,那才叫生死系于一线,他现在都迷糊着自己怎么就恰好躲过去了,只能说命不该绝。
“跟你说,我家老爷子回家后,问出是我跟你说了皇上想要放开海禁的事,差点把我的皮剥了,要不是我大哥替我说情,今儿个可能就见不到你了。”赵阳哭丧着脸道。
“老大人这是过虑了,事情没这么严重。”
“兄弟,还不严重?跟你说吧,现在外面文官们气势汹汹,都想剥你的皮吃你的肉呢。修改太祖宝训不是闹着玩的事儿,你怎么这么冲动?这事肯定是要做的,却不能这样做,得慢慢的巧立名目来做。”
“我也不是冲动,我这样做自有我的道理,你放心就是。”况且喝口茶道。
“但愿你有你的道理吧。张大人那里怎么说,他会不会死保你?”赵阳问道。
“张大人当然会保我,可也有限度,这事还得看皇上的态度。”况且笑笑道。
“我家老爷子连夜拜访了一些公侯家,串通他们一起来保你,他们当然没法公开保你,只能走宫中路线,让里面的人尽量为你说好话,对了,你跟英国公夫人很熟的吧?”赵阳道。
“英国公夫人?很熟啊,非常熟。”况且笑了。
他跟英国公夫人可是在凤阳共过生死的,这交情还真是不一般。
“英国公夫人说她要进宫去找几位娘娘,吹吹皇上的枕边风。英国公夫人肯为你这样做,真的说明你们交情不浅。”
“这样不好吧,声势是否太大了些。”况且皱眉道。
“有什么不好的,你现在也是咱们功臣家的一员,当然不会看着让你被那些文官们随意蹂躏。”赵阳理直气壮道。
况且这才想起自己也是武城侯府的二老爷,当初还差点弄个侯爵当当,只是他经常意识不到这个身份。
“咱们功臣家平时也经常斗个不休,可真要有人欺负咱们圈里的人,大家还是会团结一致对外的。对了,你们府里可是有两张免死金牌的。”
“没用,免死金牌不能免除谋反大逆之罪。不过不用忧虑这个,皇上真想杀我也不用费什么心事,皇上若是不想杀我,别人也动不了我。”况且道。
赵阳这才宽心些,他着实为况且担心不小。
“跟你说,老爷子回来说当时皇上把你的奏折发下来后,朝廷上那个好玩啊,徐相、高相、张相都是大眼瞪小眼,都以为是对方怂恿你干的,他们恐怕还不知道始作俑者就是我赵二爷呢。哈哈。”赵阳说着又哈哈大笑起来。
况且这只是宽赵阳的心,他知道现在权力不都在皇上手里,内阁六部的权力还是非常大的,皇上想死保谁都未必能保得住。
前朝时,嘉靖帝曾经死保过宠臣仇鸾、陆柄和评定倭寇的功臣胡宗宪,结果仇娈伏诛,陆柄下狱,胡宗宪在刑部监狱中庾死。
所谓庾死就是犯人在长期监狱生活中,忍受不住长久的酷刑折磨而死,当然也有饿死的冻死的等等,统称之为庾死,状况可想而知。
况且并没特别担心这些事,他的倚仗还是在于徐阶、张居正身上,老师也会在幕后运作一些事,这些事他并不知道,但知道老师决不会坐视不管,而且老师的能量究竟有多大,他还真估算不出。
皇上那里他也有筹码,毕竟他是皇上以后保命的王牌,皇上难道愿意毁掉自己保命的法宝?他是神医,这就是他最大的法宝。
一个人当上皇上后,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国家百姓,不是大小臣民,也不是金银珠宝,宫殿池苑,甚至也不是嫔妃子女,而是自己的命。
中午,况且请赵阳在附近的一家酒楼里喝酒,算是答谢他上次的接风宴。
既然已经开始要破局了,避嫌什么的也不是很重要了。过于避嫌,反而显得自己太小气,甚至还会引发不必要的误会。
他忽然想到一点,皇上封自己为锦衣卫指挥使,依据是不是武城侯历代的祖荫,毕竟功臣家除了可以嫡长子继承爵位外,其他的子孙也是有荫袭的。
那些谏官们没有在这件事上对他发难,难道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他以前还真的没想过这个,现在想起来,自己还是太嫩了些,一个标准的官场白丁,连这个显而易见的事都没想过。
大海商 第二十一章 收个小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w .xxbi quge.c0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大海商 第二十二章 京城大雪
张居正想想也只好不问了,这事的确怪异,其中一定隐藏着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他心里打定主意,找人好好打听一下。
“刑部的人给我安了什么罪名吗?”况且问道。
“暂时还没有,各部的堂官现在都在观望,没有出头,目前依旧只是言官在咆哮。”张居正笑了。
“那,皇上今天有没有什么表示?”况且不免心虚。
“没有,皇上只是静静地听,后来不耐烦了,就让近侍传旨,所有弹劾的人都在奏折里言明吧,不得在朝堂上喧哗,这才稳住了局面,不然朝堂上就是一锅粥了。”
况且有些失望,他最想知道的就是皇上的态度,可是皇上根本不表态。皇上把他的奏折下发给群臣讨论,这当然也是一种态度,但是这种态度指向不确定,随时有可能出现变数。
“对了,我怎么恍惚听说前几天你好像遭人刺杀了,据说很凶险,有这事吗?”张居正忽然问道。
况且吓了一跳,急忙摆手道:“没有,没这回事。大人从哪儿听来的?”
“没有?是我下面的一个人从顺天府老乡那里听来的,他们好像在查这件事。而且明确说是当时的刺客要杀的人就是你,真的没这回事吗?”张居正盯着况且的眼睛问道。
“没有的事,他们可能认错人了。”
况且很是纳闷了,那件事闹的动静很大,不惊动顺天府是不可能的,可是刺客早就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当时街道上没有人认识他,就算看到他的相貌,也不可能顺藤摸瓜确认是他,难道当时顺天府有人在场?即便如此,他从未和顺天府的人打过交道,他们也弄不清谁是谁。
不过,那天有人一直在暗中盯梢,难道是顺天府的人?可是顺天府的人干嘛管他的闲事,他和顺天府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根本扯不到一起去。
“你在来京的路上遭遇过好几次刺杀吧?那又是怎么回事?”张居正严正问道。
况且心里又是一惊,张居正怎么问这个问题,他还以为张居正永远不会这样问。从南京来北京的路途上,他遭遇了十几次刺杀,尽管无法确定幕后主使是谁,但总有几次是当时的太子、现在的皇上派来的吧,张居正身为皇上的智囊,难道真的丝毫不知?
“这个我也不知道,连黄大人都说不清楚,而且当时是针对所有人,并非我一人,我可能是遭了池鱼之殃了。”况且道。
“我听人说你有许多身怀绝技的江湖中朋友,难道不会因此惹祸上身?”
况且笑道:“大人,不是我有许多江湖朋友,而是一直跟在我身边的周鼎成有许多江湖朋友,我根本不认识他那些朋友。”
况且不是故意要骗张居正,而是这事他说不明白,真的都说开了,反而可能会连累张居正,现在张居正也是身处风口浪尖,政敌众多,危机四伏。
张居正意味深长地一笑,就没再问了。而是继续道:“顺天府的人可能要在这件事上找你的麻烦,你刚才不是问刑部的人有没有给你安什么罪名吗,这可能就是他们要找的突破口。”
况且恍然,张居正一再追问他是不是有江湖上的麻烦,可能是想确认这次顺天府会不会借机挑起事端。张居正显然是在提醒他未雨绸缪,先做些准备,可惜他实在没法在这件事上开诚布公。
“皇上那里暂时还是没有动静,徐相和高相都等着皇上单独召见,或者集体召见我们内阁的人时,为你说话,可惜皇上始终没有召见的意思。听说高相请求单独召见,也被皇上婉拒了。不管皇上意向如何,看来在你这件事上是态度坚定,不想听别人的意见了。”张居正长叹道。
猜你喜欢